夏油真的,很容易被诱导啊。少年眨巴着眼睛,觉得刚刚应该多问一点五条悟过去的事。
夏油杰见面前的人突然单手一撑桌子,捧着自己的一边脸侧,定定地凝视自己。
“怎么了?”
九十九朝摇头,重复了一次,“夏油你先说吧。”
虽然感觉很怪,但夏油杰还是良好总结了过往经历,认为九十九朝要真瞒住什么是不会表露得那么明显,因此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先整理了一下思绪说出自己的事情。
夏油杰想再去一趟愿望商店。
原因是他觉得愿望商店业务那么全面,那自己应该可以问问愿望商店的店长能不能帮助自己拿回记忆,当然如果代价太大那就算了。比较重要的是第二点,他希望能多收几个咒灵或者式神,所以哪怕问出个渠道信息都可以。
既然答应了九十九朝,夏油杰自然要考虑怎么提升自己,也会试着主动去进入妖怪的世界。
至于有没有其他的打算……夏油杰没有继续说下去,有时候他觉得少年太敏锐了,与其欺骗,不如说话留一半,才是和睦共处的语言艺术。
果然九十九朝对他的要求一口答应,然后扬了扬之前带回来的大信封,“可以啊,正好周末我有个工作,是帮一个灵异节目做场外顾问,没什么太大的安全问题,我帮你问问四月一日,能不能让你们通过梦境交谈一下。”
夏油杰无法离开九十九朝的身边或者这座老宅,四月一日无法离开愿望商店,但前者既然已经有了愿望,那就让经常凭借梦境出行的后者来一下自己家就好了。
“工作?”夏油杰看过去,多问了一句。
年轻的阴阳师就往信封里摸了摸,掏出了几张纸,没掏完,但这几张的内容说得很清楚了。恰巧就是夏油杰刚刚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灵异节目的节目组,他们要去一个山村做节目,但因为嘉宾总是意见不合,节目组就想请个真才实干判断一下,甚至不用九十九朝露面。
按理说咒术会有比较官方的机构可以找,可奈何咒术师看不起这样的任务,薪酬很低。
九十九朝虽然是个学生,但组里也有个真懂行情的,清楚他的姓氏意味着什么,就请到了他这边。
九十九朝补了句:“我觉得我最好把社会身份的名字也改一下比较好。”
夏油杰反复看了看,发现的确没有什么问题,山村的照片上看起来人烟旺盛,就算有诅咒妖怪也不会是高等级的,而且节目组选择那里的原因是因为这个村子似乎有什么查不出原因的遗传病。
“你刚刚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夏油杰问。
九十九朝点点头,“还有就是今天在剑道部认识了一个很耀眼的人。”
“耀眼?”
“字面意义,闪闪发光的,可能是有什么神明在眷顾,差点没闪瞎我的眼睛。”啊,现在想起来还有点眼睛疼。
夏油杰看见他装模作样的眯起眼睛,有些好笑地轻笑了一声,然后在少年站起来的时候像是很随意地问,“刚刚看到你和悟在打电话?聊了什么?”
九十九朝:“他说最近忙完了周末要来吃饭,然后我用节目组的任务推掉了,继续改时间。”
你看,九十九朝想要瞒住事情,一举一动都会很自然。
夏油杰露出了然的神色,望着少年去书房的背影,很简单地回忆了一下对方回来的时候对五条悟说的话。
那为什么要特别申明“会自己一个人去”?
……
周五的时候,九十九朝推掉了所有的部活工作,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下离开学校随便找了家小咖啡厅,又把自己塞到特别角落的位置,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副墨镜戴上。
几分钟后,咖啡厅的门铃又响了一声,一个白发红眼的高中生走了进来,长长的白发竖起了剑道高马尾,帅气的长相像是天生的发光体一样吸引了一圈目光。
尤其是他的一身黑白剑道服真穿出了一种挺拔如刀的感觉,在四处都是木房町屋、帏幕拉门的京都街道行走,满是跨越岁月的时代感。
不过在旁人向信太森搭讪之前,他就走向角落的卡座里。
九十九朝:……跟太阳落山似的。
而且这个太阳还是落在自己面前。
他痛苦地摘下墨镜,也是,这种俗物怎么能抵挡神明的气息,回头他再找四月一日问问有没有能隔绝术式的墨镜好了。
白发男生落座,九十九朝犹豫了一下,尝试地问,“信太同学,你可以把气息收敛一下吗?”
“气味?”
刚坐下的白发剑士慢慢直了背脊,不解又紧张地问,“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9说的气息和气味是一样的发音;
最后这个墨镜落到了5的手上;
小狐狸做饭大狐狸洗碗不是很合理吗!
信太森是谁,我也不知道呀(笑)
第23章 023
见信太森一脸茫然不像作假,九十九朝心中涌起一股无奈。
从他的角度来看,宛如真正剑士般的信太森白发有点凌乱,但如果要给他翘起来的白发画个轮廓,就能有趣的发现有两撮像是犬耳一样位置刚刚好地翘着。信太森扭头的时候还会头发还会跟着轻晃,既视感特别强烈。
加上名字,狐狸的故乡名字千千万万,最有名的一个就是“信太之森”,以这个名字作为假名是真的简单粗暴。
九十九朝不禁思索着面前这人到底是打哪来的同族,受到了哪位神明的眷顾,为什么能那么圣光普照,散发的气息锋锐又清澈。
自古以来,人类会得到神明的眷顾,妖怪也会,更别说神代时期鬼神不分家,八百万神明也是八百万妖魔。
九十九朝都会用自己的妖力配合具备净洁之力的阴阳术,虽然有讨了半妖的甜头,但很多鬼神对立的本质都是来自你看不顺我和我看不顺你,净洁的和污秽的气息不能同存,习惯了黑夜的妖怪自然会畏光,不是所有妖怪都是污秽,所有神明都是净洁。
他觉得信太森刺眼,真的是因为刺眼。
白发剑士的身上神气太足,自己又不懂得控制,不要钱地溢着,估计学校里的小妖怪都要吓死了。
不行,他真要瞎了。
咖啡厅的卡座里,信太森忽然睁大眼睛,瞳孔因为惊艳而微微震颤着。
黑发少年的双眼忽而像是月色下泛滥的海潮,有着惊心动魄般的美丽,接着海潮由深蓝转入幽黑,点点浮现出了属于星辰的神秘色彩。
“您……”白发剑士惊异得不自觉用上敬语。
“嘘。”九十九朝稍稍竖起手指,轻声说,“信太同学不就是因为知道我的特殊才来找我的吗?”
异质而美丽的眼睛下,只剩下语言和动作能代表情绪的流露,这让卡座里的黑头发少年整个人显出一种淡漠又宁静的气质。
信太森愣愣地看着那根手指,好半天才冷静下来,点点头,神色转而认真。
那天的社团活动他们两人最后没有对决,不知道是因为九十九朝呛的那口水太厉害,还是因为信太森留意到他的脚冻得发红,主动拒绝了对决。
高高兴兴的副部长高兴不起来了,但也没勉强他们。
之后九十九朝照旧去插花协会帮忙,结束完一天的工作离开学校时,就被早就等待在那的信太森拦住了。
他在校门口又被闪瞎了一次。
偏偏信太森对自己的异样毫无自觉,就像是走丢的狐狸一样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自己的来处,这让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对方扭送到羽衣狐那里,还是直接塞回真的存在于里京都的“信太之森”。
信太森向他诚恳地表示出自己知道“御门院”这个姓氏,代表着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当今唯一的后人,所以特地临时转学过来,想请九十九朝帮个忙。
“……”
九十九朝被闪得眼睛疼,什么都不想解释,只想速战速决。
咖啡厅里,信太森想先从自己的身份开始交代,张口就说,“在下是家中剑道馆的继承人,在一个月前……”
九十九朝:“说谎。”
少年剑士一惊,没有生气,眼中闪过一丝羞赧和尴尬,接着有些磕碰地解释,“我,我,其实是因为家里面的父母不让透露……”
九十九朝依然干脆:“骗子。”
少年剑士差点没咬到舌头,脸彻底红了起来,头上翘起的头发随着猛然下移的视线一低。
他不明白,九十九朝为什么能这么笃定他说的话都是编造的,明明他准备了很久,没想到开头的一句话里就被识破了。
九十九朝旁观了他的反应,若无其事地吸鲸式把奶茶喝完,打了个嗝,才非常无所谓地问,“信太君,如果你信不过我的话,为什么又要来找我帮忙?”
而且你明显就是不擅长说谎的人设啊。
十来度的天气,哪怕咖啡厅里已经开启了暖气,角落的空气也有点凉意,但比九十九朝还要高一个头的少年几乎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我,抱歉,因为我怕我的身份会给您带来麻烦……”
信太森别无选择,低着头努力在窘迫里平复气息,还是不小心用上敬语,实话实说,“我的家族,是咒术界里的一支,名为黑井,是历代为维持咒术界所有隐匿结界的天元大人,照顾其星浆体的一族。”
星浆体?
九十九朝挑眉,没想到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他又听到了这个词。
他之前听五条悟说过“咒术界的天元大人”的术式是不死,但是每五百年都需要一位活体同化,刷新他存在了五百年的肉‖体信息,不然天元就会“变质”,这个活体就被称为星浆体。
这个“刷新”的行为,九十九朝认为是一个祭献的术式,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信太森的家族是个咒术家族,但是有问题不找咒术师却来找他这个阴阳师,就怕这个举动会给他带来麻烦。
九十九朝:虽然很想甩手走人,但既然是为他着想,那姑且还是给个机会。
想到这,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就凭我目前和关东关西妖怪们的关系,咒术界不会傻到在内乱的情况下来动我”的妖怪少爷式不解,平静委婉地告诉信太森:“你可能有些多虑。”
虽然他很独立自主,但这种跨界的惹麻烦就算他自己不去叫屈,妖怪们的脑回路也会自动自发编辑出一套“我们妖怪竟然被咒术师欺负到了头上,明天咒术界可能就要消灭所有妖怪”的逻辑。
信太森:……
言归正传。
信太森来找九十九朝帮忙的事,不是什么祓事或者占卜,而是解梦。
作为黑井家的子嗣,信太森拥有成为咒术师的能力,幼时觉醒的生得术式是一种降灵术,可以让由物体上衍生出的咒灵凭依到自己的躯体上,再使用其能力。
这个术式有个缺点,就是降灵时间如果过长,自我的意识就会被咒灵杀死。
信太森每次都控制得很好。
唯独在十年前,星浆体同化的那一年,由信太森保护的星浆体遭遇袭击被杀害,他自己也因为过度使用术式遭到咒灵意志侵蚀,陷入了沉睡。
上个月初,信太森才刚醒过来。
九十九朝捋了捋,这话信息量还挺大,比如星浆体原来不止一个,信太森居然也和自己一样昏睡了十年,还有就是……
“那你现在是信太君,还是那个咒灵?”九十九朝很淡定地问。
“我……”
少年剑士的红眸流露出迷茫的神色,“我不知道,但我认为我应该是‘信太森’,可这个名字明明是个……”
九十九朝:“伪名。”
这就奇怪了,如果是咒灵,怎么会对一个伪名有感觉?
最大的可能就是信太森以前经常用这个名字,然后现在因为沉睡太久记忆有点混淆。
九十九朝如实地把这个看法说了出来,就问,“可是这个结论你也应该能梳理得出来,那么你是梦到了什么奇怪的景象,让你又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信太森被他这流利的推测说得一愣,脸上泛起了一个微笑,“您很聪慧。”
看来这敬语是不打算改了。
信太森昏睡的十年里没有做梦,反而在醒来之后开始做梦,梦境离奇古怪,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罩子罩住了他,无数的光无数的视线从他身上走过,然后就是黑暗。
黑暗深处突然扯开一阵野兽的嘶吼,他还没惊醒,就发现嘶吼是来自自己的胸腔。每一声都震动着自己的心脏和双肺,带来灼烧一般的疼痛。
最后是一种石头与石头的摩擦声,比嘶吼咆哮的声音小多了,但却让信太森立刻从灼烧落入冰窖,一种可怕的寒冷深入骨髓,终惊醒了他。
“锵!”
信太森不明白。
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一个梦?
这是谁的梦?
……
九十九朝回到家,脑子里还是信太森讲的又亮又黑,又冷又热。
解梦不是说听了梦的内容就能解的,至少他不是。所以他答应了信太森会回头给他做个占卜或者入一下他的梦,问他要了一个平常随身携带的东西,就回家了。
客厅里没人,电视正放着本地新闻。
“12月1日,本市失踪案仍未告破……”
“11月25日,博物馆因再度遭窃停馆……”
这两个新闻在九十九朝当时接下岚山的委托时就有了,犯人至今没有落网,所以还在报道,他不免多看了几眼,神情专注。
旁边的浴室门突然打开,长发青年从中走出,“拿着书包站在这干什么?”
夏油杰显然是刚洗完澡,黑色的浴衣贴着皮肤,湿漉漉的长发被卷进双手捧着的灰毛巾里擦拭。男式的浴衣无论怎么穿,都会把一半锁骨露出来,尤其是在头发滴水的时候领子会显得比较松垮。成年男性冷白的胸膛就就在擦头发的动作里映着手臂的影子,有那么点半遮半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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