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忽然问我我上哪儿给你问去?你脑子有……”辛言叹了口气,也觉得自己态度有点过了。其实她本人没这么爱生气,不知道为什么一到尚凝这儿就开始撒野,“你等着吧,我现在上飞机,下了就帮你问。”
“好,注意安全,有事联系我。”
“好好好,你才是,注意安全,别给你哥算计进去了。”
服了,被人开了还给人家屁颠屁颠当保姆,辛言,你能不能硬气点?
好吧,不能。这是辛言自己心理斗争的全过程,她就是再生气也总会下意识给尚凝找借口,没治了。
福梓安坐在病床上,手里的炸鸡都不香了,不是吃撑了,而是单纯想到尚凝好像又生气了,她就好头大。
上次她生气是什么时候?对,好像是自己没帮她订机票的那次,那阴沉的脸,都让她以为自己快要被吞了一样。
算了,还是出去看看吧,现在士动认错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尚凝平时的生活就是工作和家两点一线,两人不但在同一家公司,而且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没那么生分了。
对方生气了,哄哄是应该的,反正福梓安是这么想的。
可是等她出了门,她以为尚凝会靠在墙边一脸冷漠等着她,结果那么大一个人,没影了。
嘿……这家伙,跑哪儿去了?
尚凝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相反,她做事的原则性很强。
错了,道歉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可是最怕的就是道歉不及时,时效性没了,哪怕最后声泪俱下,她都绝对会无情地让你憋回去。
现在福梓安就处于后面的那种情况——想道歉却又找不到人。
打电话也占线,这让福梓安隐隐有了些别的猜测,她走可能不是因为生气,是真的有要紧事要处理。
这么想着安慰完自己之后,福梓安就没那么紧张了,刚想转身回病房,却又觉得撑得慌,又是早点又是炸鸡的,她回去也是带坐着积食,倒不如到处转转,顺便消消食。
VIP病房在医院的十二,采光很好,从上面甚至能看到附近公园的全景,如果不考虑费用的话还是有不少人希望住在这里的,看着外面的风景,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楼上的很空旷,福梓安的病房在最东边,从这儿走到最西边,也只是看到了两个正在值班的护士,就像林晓佳说的那样,压根就没什么人,不怕嗓门大吵到别人。
不过她也看到了林晓佳口中所说的断了腿的老太太,见到她时,对方正坐着轮椅在走廊里晃悠。可能是操作还不太熟练,电动轮椅被她弄得左摇右晃,福梓安同情心又泛滥了,上前帮忙稳住轮椅。
“谢谢啊小姑娘。”
“没事,您要去哪儿啊?”
“我想去公园转转,可是年纪大了对这些新鲜玩意儿上不了手,我看我还是乖乖回去躺着吧。”老太太面容慈祥,说话的时候带着笑,声音井不显老态,如果不是看到发间的银丝,听声音估摸着只有三四十岁。
还有那纯黑一身的装扮和墨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潮人。
“您不嫌弃的话我教您吧?”
“当然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福梓安本身不是搞这些玩意儿的,可是以前那个公司的领导就喜欢搞这些公益项目,隔三差五带着员工去养老院当义工。那儿有钱的老头老太太也不少,经常坐着电动轮椅满院子跑,见了人还喜欢炫耀。
于是看上去很好说话的福梓安就成了他们炫耀的对象,有那么几次还受邀请坐了上去。由于电动轮椅的操作方法都大差不差,福梓安看了看那几个键,差不多能摸准怎么用了。
“您推这个摇杆的时候尽量轻一点,我怕推得太猛您直接冲出去。”
“好好好,我试试哈。”老太太小心翼翼捏着那个摇杆往前推,她倒是牢牢记住了福梓安说的不能用力推的话,可是用力太小了,轮椅一动不动。
两个人一对视,都尴尬地笑了笑。
“哎呀这玩意儿真麻烦,算了,我坐普通的算了。”老人一边问值班护士要了普通的轮椅,一边还在嘴里絮絮叨叨,“你说好好的手动轮椅不给我买,非得花大价钱买这,结果我还不会用,最后还不得手动么……瞎花钱。”
果然,老人换上手动轮椅后,前后动了动,这不比电动的顺手吗?
“还是谢谢你啊小姑娘,有时间吗,我请你喝杯咖啡。”
“当然。”
福梓安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尤其是在医院这样的地方。她以前都很少生病的,如非必要绝对不会来医院。
在得知某段记忆丧失之后,开始的一年里她也试过接受治疗,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医生说这样的情况国内不常出现,治愈的几率比较小,建议她去国外医院试试。
可是家里的钱怎么负担地起这么高昂的治疗费?父母去世后,由于肇事司机逃逸至今未归案,理赔的事都落到了保险公司头上,最终拿到手的是一笔不小的赔偿金。
可是没人告诉福梓安,她们家早就债台高筑。
意外发生的突然,保险都受益人又是夫妻双方,所以两人死后就没了直接的受益人,那些钱自动被先拿去还了债。各种开销加起来,剩给福梓瑶福梓安姐妹俩的也没多少了。
鉴于姐姐的情况比自己严重的多,福梓安就不再纠结找回记忆的事情了,把钱都用来给她治病,结果就是钱都花完了,病情却是一点没有好转。
人又不是靠回忆活下去的,她未来的几十年,这些记忆也未必派的上用场。如果不是尚凝那天跟她说的那些话,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动找回记忆的念头。
看老人自己转轮椅很吃力,福梓安很自然地抓着扶手,推着她楼下走。
“小姑娘,能问下你叫什么吗?我看咱俩住一层,以后见了面也好称呼。”
“福梓安,您喊我小福就行。”
“小福……”老人点点头,笑得很开心,“挺好听的名字啊,听着就有福气,我叫杨芝。”
“杨姐好。”
“真会说话,就咱俩这年纪,我当你阿姨都绰绰有余了吧?”杨芝眯眼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都堆了起来。
“哪有,您看着很年轻。”
说这话其实不假,杨芝确实不老,只不过不是看出来的,是听出来的,眼前这个女人最多不过五十岁,还远不到被自己称呼为“奶奶”的年纪。
“你别嫌弃我唠唠叨叨,时间长了见不到人嘛,喜欢跟人聊天儿吗?”
“您说,我自己待着也挺闷的。”
杨芝哈哈一笑,显然福梓安的言谈举止都太能博她欢心了,她见过不少嘴巴甜的小姑娘,可这么自然的还是头一个,听着都不像假话了。
“你说现在这医院还真跟抢钱一样,你说说,我这在她这儿住了一个星期不到,开单子都能给我开出五位数来,什么护工费都有,反正我是没享受到这些。”
五位数……太惊悚了。
福梓安推着轮椅的步子一顿,她该想想怎么给尚凝打欠条了,她本来打算最近一点点把尚凝的钱还上的,没想到跟她待一块儿欠的钱反而越来越多了。
还想着今年给给姐姐提高一下生活质量呢,现在看来,能稳住不饿死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诶,小福,你是怎么了啊,我看你挺精神的,怎么忽然住医院来了?”
“我……脑子有点问题。”福梓安直接脱口而出,说完就觉得不对劲了,赶紧又补了一句,“我头疼到晕倒了,朋友怕我出事,就给我送医院来了。”
“哦,这样啊。”杨芝对这个热心的小姑娘第一印象不错,一路上跟她絮叨了不少,几乎没怎么停。偶尔扭过头再去看她,发现她仍旧是面带微笑,没有一点厌烦的意思。
这样的表现实在让人惊讶,素不相识的人都能对她这么耐心,她恨不得把那几个混账儿子全都暴打一顿。
“小福,这儿左拐,我们去咖啡厅吧。”
“好。”
早晨的时候太阳高悬在天空,这会儿天渐渐阴了下去,福梓安知道——又要下雨了。
今年清远市下雨的次数特别少,周边的村子里甚至都出现了数十年难一遇的旱灾,多亏了政府拨款才能挺过去,下周就是立秋了,今年农户们八成是要亏本。
两人前脚刚进咖啡厅,外面就下起了暴雨,雨势很大也很急,打在落地窗上噼里啪啦的。忽然一个惊雷,把福梓安吓得抖了一下。
“你怕打雷啊?”
“嗯……小时候的毛病了。”在福梓安的记忆中,她第一次听到雷声的时候,连滚带爬下了床。当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护工找了半天没找到人,都快打电话通知院长全楼寻人了。
她当时是多大来着?六岁?还是十岁左右的时候?
总之当时她还在福利院,那个现在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地方,那里发生了重大火灾,清远市的商业用地还算宽裕,开发商们的手暂时没伸这么远,就连政府都没想好要在那里建什么。
“那可能是你比较缺乏安全感。”杨芝要了两杯咖啡和一些小吃,她的腿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没什么需要忌口的了,“我八卦一下,你别生气啊,有男朋友了吗?”
“还没有。”
“哦。”杨芝煞有介事地哦了一声,随即扬唇一笑,“找个对象好啊,害怕的时候抱在一起,也没那么害怕了。”
福梓安想说那是不可能的,还不如给她一麻袋钱让她抱着,那样不但能缓解自己紧张焦虑的情绪,等雨停了还能出去逍遥自在。
这么想着,她却笑着点了点头,长辈嘛……哄着点。
福梓安爱吃甜食,这家咖啡店是公司附近那家的连锁店,但平时除了给尚凝买咖啡之外她几乎不来。
一是太贵二是实在没那么大兴趣。
今天杨芝说请客就特别爽快,甚至点了这里招牌的熔岩蛋糕,一百块钱一小块儿,福梓安捏着叉子迟迟没敢动。
“小福你别跟我客气,吃吧。”
“好,谢谢杨姐了。”
熔岩蛋糕外面包裹着巧克力脆皮,很薄的一层,用叉子一碰就碎了,软糯的蛋糕胚里面夹着的可可流心甜度刚刚好,就是个头特别小,不经吃,福梓安一口塞了大半个,立刻满足地笑起来。
“好吃!”
杨芝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俨然就是一位慈祥的长辈。看着这个小姑娘白白净净的,谈吐间落落大方,比起前些天她接触的那几个扭扭捏捏的富家小姐好太多了。
“小福,你是做什么的啊?老师吗?”
福梓安老师被人说看着像老师,而且还是幼师,大概是看着面善,而且长了一副干净的面容,很容易博得孩子们的好感。
“不是,我是干后勤的,在时尚公司。”
“Daizy还是Fancy啊?”放眼整个清远,能叫上名的也就只有这俩公司了。一个后起之秀,一个老牌时尚公司,能进去工作的人本身就不会差,这让杨芝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又多了些兴趣。
“Fancy。”
“嗯……我记得Fancy好像还是家族企业吧,尚家……说起来他们家还真是够复杂的,长辈乱搞就算了,底下的孩子们也跟着不消停,三天两头因为分家产的事闹得不可开交。”
说这个福梓安可就不困了,她到现在都记得尚易那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嘴脸。说起尚家,她还真是有点好奇,她没问,尚凝也从来没有跟她提过家里的事。
八卦的小匣子打开了,福梓安立刻擦了擦嘴,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向杨芝,“杨姐,尚家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嘶……我知道的也不多,你要想听的话我给你说说?”
“嗯嗯嗯,想听。”
“尚家都是家族企业,掌权的都是那些老家伙,别看这些小辈平时被叫做这个总那个总的,其实手上没掌握多少股权,只要上面的人想,什么尚凝尚易的,全都得被踢出去。”
怪不得尚凝之前总说有钱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原来说的是这个。也对,与其这么受制于人,还不如自己出去单干来的痛快。
况且以尚凝的实力,只是需要一点资金支持,就一定能干出点什么名堂来。
“这种时候应该是小辈们同仇敌忾跟上面的老家伙们夺权吧?”杨芝顿了顿,确定福梓安在听才继续说了下去,“可是他们中最优秀的俩人,也就是尚凝和尚易,他俩反而闹得不可开交。”
不过你猜,到底是什么过节才能让他俩不对付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要让福梓安猜的话,左右不过猜个财产纠纷,但是一想到尚老爷子身体还算硬朗,总不能是为了分遗产的问题大打出手。
猜不出来就不猜了,反正眼前这个杨姐看着也不像不知道的样子,听她说就好了。
看到福梓安摇头,杨芝笑了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又继续说:“尚凝和尚易不是亲兄妹,而且我听说,这个尚易还是尚家老爷子在外面的野种。”
“什么?”
尚易是野种?也就是说尚老爷子不知道在外面沾了什么花惹了什么草,结果还带回家里来了,甚至还把他培养成材,如今都到了可以掌管公司大权的地步了。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可是照尚老爷子这几年对他的态度,我看八九不离十了。”
福梓安似乎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如果尚易真的是杨芝口中所说的“野种”,那么他终究还不完全是尚家人,井且他和尚老爷子之间可能还有什么过节。
尚凝和尚易明里暗里进行的争斗其实都是为了博取在公司的绝对的话语权,毕竟只有最强的那个,才有和长辈当面对峙的机会。
有钱人的生存环境还真是恶劣……倒是不愁没钱花,或许该愁的是有钱没命花。
“小福,你喜欢钱吗?”
这都什么问题,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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