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象征性地推辞,说:“算了,不麻烦了,最近减肥,不怎么吃碳水。”
可抵抗是无效的,面最终还是煮了,李梓烁分出一小盘给我,总共也没几口,盘子里还有水煮的青菜和一个鸡蛋清,剩下的一大盆面被其他嘉宾分着吃了。
我坐在餐桌前拿着筷子,浑身冒冷汗。
我说:“李总,毕竟是要录节目的,咱俩也不熟,没必要引起麻烦,是吧?”
“没关系,”李梓烁坐在我对面,帮别人处理食材,他说,“我会看成片,如果有不合适的,会让他们剪掉的。”
我默默深吸了一口气,场面再次陷入寂静,李梓烁把择好的菜塞进篮子里,又说:“如果你不放心,到时候把片子发给你看看。”
节目还没录完一半,我就没什么兴致了,哪怕是我喜欢的老牌摇滚乐手就坐在我面前,我也还是在胡思乱想。
我给张豆发消息,其实张豆就坐在七八米之外的小板凳上。
我写道:烦死我了,这个男的,好想骂人。
张豆说:我觉得还好吧,有学问还会照顾人,长得那么帅气年轻,你不要自己气自己。
我把手机塞进外套的口袋里,围观大家在客厅里饶有兴致的饭后游戏,忽然没忍住,所以用胳膊遮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就因为这个喷嚏,李梓烁临时找人买了两台空气净化器,一台放在客厅,另一台放在我卧室。
但这件事是张豆后来告诉我的,她说:“你以为是节目组买的吗?李总人家不让工作人员乱说,可有分寸了。”
我在车上发火了,说:“我又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打个喷嚏而已,真没必要。”
录完节目回到北京,和廖怡然约了次饭,免不了压抑着怒火吐槽这次在乐山的经历,廖怡然面色冷静,说:“人家是沪上豪门出身,就是这种做派,你看不惯也没办法。”
“去他妈的豪门,我才不稀罕。”
“挺有意思的啊这个人,”廖怡然当场搜了李梓烁的视频看,她笑了笑,说道,“其实我觉得还不错。”
虽然廖怡然说出了我不想听的话,但这个评价我并不意外,除了我之外,几乎每个人都对李梓烁充满了好感,包括一向挑剔的互联网网民。
由元旦和春节连接的这一两个月,有众多媒体平台的盛典晚会,周易衣帮我挑了两台还不错的,她说:“用不着全都去,但也不能一台都不去。”
她还说:“你不懂,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最红的那些往往都是这样,哪里都去的一定不是最红的。”
“我又不是最红的。”我说。
说老实话,红这件事对我唯一的诱惑力就是我的歌被更多人喜欢,赚钱什么的是其次,我不可能在台前待一辈子的,有了好的时机我还是会自己开公司。
周易衣说:“我不喜欢艺人说‘我不想红’,我觉得特假,无论怎么样,红了就是比没红好,在这圈子里当个万年糊咖,没有不抑郁的,糊咖还没人家搬砖砌墙的心态好。”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说。
周易衣立即反驳:“但喜欢你的人基本和他们差不多,所以你一不一样也没那么关键。”
近来,每当我准备口出狂言或者做出一些极度叛逆的行为,就总是想起和我妈不久前那通电话,她告诉我:“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工作,你收着点儿。”
我深吸一口气,把披在外面的羽绒服脱掉了,今天在北京,这么冷的天,居然要在室外走红毯,穿的西装是品牌赞助的,周易衣说这个系列别人跪着借都借不到,让我好好走红毯,好好营业。
我说:“人家大多数都是爱豆演员,我一个弹琴唱歌的,哪里比得过……”
“那你仔细想想,李梓烁那么牛逼的人,为什么不去喜欢爱豆演员,就喜欢你呢?”
“那可能是……是因为他高度近视。”我说。
没想到,我居然会在活动的内场遇到Charlotte,她穿得很低调,坐在媒体席里面,她激动地走过来打招呼,说:“Ethan,Ethan,我特地来看你的。”
看得出来她是真激动,但因为平时很少有人叫我的英文名,所以我还是一个激灵,浑身冒汗,Charlotte跟我说:“我早就是你的粉丝了,你可能不相信,Frank的朋友帮我弄到的票,他朋友是主办方,很容易。”
我的脑子迎来了长达十几秒钟的空白,我迟疑地说:“你和他——”
“怎么可能!你现在是我的偶像,我怎么可能和自己偶像的前任……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打算找个模特恋爱,但目前还没想好追谁。”
Charlotte压低声音,愉悦又平和地说完了这些,她还让我给她签名,我说:“我今天回去好好签,到时候寄给你。”
“谢谢,”到这里,Charlotte的脸上忽然多了强颜欢笑,她凑到我耳边,说,“还有一件事,Frank最近好像……好像已经有恋人了,是他以前的日本助理,虽然我没立场告诉你这些,但我知道你曾经那么爱他,所以现在,我很希望你能过得更幸福。”
“谢谢,”我感觉到自己缓慢地喘了一口气,我说,“谢谢你关心我。”
眼前是炫目的舞台灯光和名贵礼服,我告别Charlotte,独自穿过座位之间的路,嗅着填满了空气间隙的香水味,我走到了嘉宾席的最那端,都没坐下。
第58章
(FR. Hilde·Frank)
Charlotte最近仿佛忽然变得很闲,她打电话说朋友从青岛带了海鲜,要送我一些。
这次相聚十分仓促,正是我在家的休息的星期六上午,阴天,Charlotte看上了我柜子里的一瓶酒,我就帮她开酒,找合适的杯子。
野泽从书房里出来,到餐台这边来拿咖啡,他抬眼看向Charlotte,Charlotte对他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
“你好。”野泽嘴里冒出的这两个字毫无感情,一直在摆弄咖啡机。
而Charlotte似乎忽视了野泽的存在,她说道:“谢谢你帮我弄的票,我特别开心,我还和Ethan说话了,他给我寄了签名T恤,上面有他的小头像。”
Charlotte抿了一口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解开毛衫的扣子,有点亢奋地说道:“看,我险些忘了,我今天也穿了有他漫画形象的T恤,但不是有签名的那件。”
我继续帮她斟酒,打算点一些吃的,说:“票不用谢谢,就是说句话的事。”
“那个大虾你们可以晚上蒸着吃,最好今天就吃掉,明天就不鲜了。”Charlotte指的是她今天带来的海鲜。
我点头称是,问她想吃什么外卖,她说:“不自己煮吗?”
“来不及了,要是你早点说,我就提前把菜准备好。”
Charlotte忽然抬起纤细的手指,优雅地指了指野泽的背影,说道:“让他去啊,年轻人嘛,多跑跑也没关系。”
我瞬间就愣住了,转过身去看向野泽,野泽还披散着不短不长的头发,架着眼睛,他也在看我。
我说:“算了吧Charlotte,吃完午饭我去买,晚上咱们自己做饭——”
“没事,我去买吧,也不远。”野泽用冷静的语气打断了我的话,他放下杯子就去拿手机,又去门口穿衣服换鞋子。
等野泽离开了,Charlotte的一口酒还没品结束,她捋了捋头发,说:“我就随口说说,谁想到……人家真的去。”
我说:“你别总是乱开玩笑。”
“你俩活在一起各取所需,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那倒没有,我现在还是挺幸福的。”我说。
Charlotte又举起杯子抿了一口,她一边品酒一边看着我,那种眼神比刀子还要犀利,后来的一秒钟内,Charlotte把半杯酒泼了我一脸。
她用英式英语说:“我觉得你需要清醒一下。”
还骂了几句脏话,说:“拜托你好好幸福,你简直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她站了起来,于是我也站了起来,自己撕纸巾来擦脸,有那么一刻,Charlotte教训我的语气比我妈妈还尖锐,她端着酒站在那儿,说:“我确实生气,是因为我至今站在Ethan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有时候,我竟然开始怀疑曾经为什么会爱你。可能是我的偏见,对,的确是我的偏见。”
野泽买了很多菜回来,但Charlotte已经下楼离开了,我收拾好餐台那里的一片狼藉,说:“她走了,不做饭了,咱们中午出去吃。”
“行啊,我正好想吃点清淡的、热的东西。”
我继续回书房看书了,野泽趴在我背上,说:“你跟我回一次日本好不好?我父母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我问:“你跟家里说了吗?”
“没敢说,他们还是很传统的人,我怕不被接受,但你放心,我会找机会说的,如果我们能回去一次,我就有机会。”
我说:“还是有点仓促吧,毕竟我们还没多久。”
野泽深吸了一口气。
说:“你想要多久呢?一年?两年?”
真没想到,几天之后会和Ethan偶遇在盒马的饮料货架前面。
我还戴着口罩,他也戴着口罩,我握紧了手里的推车,Ethan就站在推车的另一边,的确很想不通啊,本来觉得北京挺大的。
Ethan和他的助理一起买东西,我自己一个人来买要放在办公室的饮料,我把一瓶香蕉汁放进推车里,想了想,又拿了一瓶。
“买完了喝点儿东西吧,就门口的咖啡店。”这是Ethan在货架前面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
天还是阴沉沉的,又降温了,我把买的东西全放进车里,然后去附近的咖啡店找Ethan,进了门,看到他坐在角落里,戴着渔夫帽,而他的助理离他很远,正举着一杯热饮料,警觉的目光一路跟着我。
刚坐下,Ethan就说:“我帮你点了,怕耽误你的时间。”
“谢谢,其实今天不忙。”我说。
“野泽不陪你来啊?”
“哦……他还在上班,没时间来。”
“我没有的,他全都有吧,想一想,人本来就活在变化里,我现在不一样了,你也不一样了,”Ethan停顿了好一阵,摸了摸鼻尖,说道:“但我们都变得更好了。”
我说:“没有,我没有变得更好。那天Charlotte来了我家,臭骂了我一顿。”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全都是替你骂的。”
没想到,我和Ethan之间会变得这么生疏,像人受了不可痊愈的伤,留着要跟随一辈子的痕迹。
到现在,是彻底没办法回头了。
“你知道李梓烁吗?”Ethan问。
我想了想,才想起来他提的人是谁,我说:“知道,但不太熟。”
“他喜欢我。”今天的Ethan终于笑了,他轻轻弯起嘴角,露出一个似曾相识的、有些顽皮的笑,像是在对我示威,或者炫耀。
我偷偷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选择用沉默回应。
Ethan洋洋得意,抿了一口咖啡,藏着笑容说道:“他可比你好多了。”
我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摸了摸手上温热的杯子。
“你不应该为我高兴么?干嘛这种表情啊……”Ethan说。
此刻,我看起来大概远远没有Ethan开心。
喝东西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不说话,低头或者平视,默默地握着杯子,再过了一会儿,Ethan的助理就过来了,她说:“渤遥,易衣给我打电话了,咱们要提前一小时去机场,怕是不能待太久了。”
这次难得的见面就这么草草结束了,等我开着车回了公司,就看到野泽在楼下站着看手机,他扑上来抱住我,说道:“我周末出差的,所以调休半天。”
我的呼吸像是被阻滞在身体的某一处,抬起胳膊揽住了他的腰,没说话。
今天的Pralinen是新买的,我平时吃得不多,后来是因为Ethan喜欢巧克力所以常卖,老板要回德国探亲了,做了春节之前最后一批,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我犹豫再三还是去店里取了,然后顺路去盒马买饮料。
然后就遇到了Ethan。
分别之前,Ethan的助理在路边为难地接了那个礼盒,她摆着手说“不能要”,说“很不好意思”,我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买了很多,你们拿着路上吃吧。
“那……好,”她侧过脸看了看已经关上的车门,说,“我还以为是茶叶,谢谢你了,谢谢。”
助理的表情不怎么好,我也没再多说什么。
我想的是,买到了Pralinen的这天就遇上爱吃Pralinen的人,这一天好像变得很圆满了。
第59章
(FR. 左渤遥)
我和张豆坐在机场VIP休息室里,她把Frank送的盒子打开,取出里面塑料硬壳包装的东西,递给我一个。
“你尝尝,”张豆还有点疑惑,她自己先剥开一颗,说道,“什么呀,巧克力吗?”
“Pralinen,”我说,“有酒心的。”
原本,对于Frank硬拽着张豆给东西这件事我不想关注,也没打算吃,但看到是Pralinen的那一瞬间,还是觉得很意外,张豆将剥开的那颗一口闷,嚼了几下,说道:“还挺好吃的,他说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猜应该挺贵的。”
我说:“北京很少有,是德国人经常吃的东西,我喜欢巧克力,所以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吃。”
“我就尝这一个,其他的都给你留着吧。”张豆已经把盒子盖了起来。
我抬抬下巴,示意与随行的化妆师和保镖分享,我说:“不用,我才不稀罕,大伙儿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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