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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先生忠于爱情(近代现代)——云雨无凭

时间:2021-12-09 09:03:45  作者:云雨无凭
  “没事,我就是想吃了,不是因为别的。”
  我知道我表现得很平静很正常,我也知道张豆丝毫不会相信我的承诺,她拿出手机搜餐厅,和司机说话:“师傅,咱先去吃饭……”
  我在想,要是今天在车上的是周易衣,她一定会在我说完吃德国菜之后义无反顾地带我去吃中国菜,但张豆和周易衣不是同一种人,即便很不情愿,也不会和我争执的。
  不情愿写在张豆脸上,但她还是很顺着我,去了一家没去过的德国餐厅,是张豆临时找到的网红推荐,她抱着自己的包走在我侧前方,支支吾吾地说:“你千万别告诉易衣,不然她会骂我的。”
  我说:你就这么怕她啊……”
  “没有,”张豆咬着嘴唇里侧的皮肤,想了想,说道,“你别怪她,她也是怕你难过所以担心你,没别的意思。”
  我对上张豆的视线,轻笑了一声,说:“她把你卖了你也帮她数钱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知道张豆这种人基本上没什么反叛的情绪,对周易衣这种厉害的上司很顺畅是很正常的事,小餐厅没有包厢,我们坐了最靠里的一张桌子,老板是位德国女士,她亲自过来和我们打招呼。
  张豆抬起头扫着桌子上方的照片墙,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发出“啊”的声音,然后惊愕地看向我。
  张豆埋下头,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问她:“怎么了?”
  “没有。”她拼命地摇头,但这实在是最失败的掩饰方式,我抬起头看张豆刚才看过的照片,那些照片有清晰度很高的彩印,也有拍立得,已经在墙上钉了两三层,有老板自己的照片,有中国人在德国的留影,还有来这里吃饭的食客。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看见了。”
  那张照片很新,是一张合照,右下角还写着字:2021年1月2日小聚。
  照片里全都是欧洲面孔,但字却是中国字,Frank坐在后排的最右侧,穿着很简单的衬衫,卷着袖子,表情看起来有点严肃。
  张豆叹了一口气,捂着脸低下头,小声地说:“真是啊,我以为我认错了……”
  “有什么奇怪的,反正正宗的德餐就那么几家,很正常吧。”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吃完了饭,雪还在飘着,我和张豆在路边等司机把车开过来,我坐在一个拦车的石墩上,戴着口罩把AirPods从耳朵上取下来,就听见张豆在旁边一边哆嗦一边给周易衣打电话。
  她说:“易衣,渤遥他哭了,我没办法了……”
  话到一半,张豆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她拼命地抽泣,说:“我搞不懂了易衣,怎么办啊?能不能再帮帮他,他就喜欢那个男的,就喜欢那个男的,我看不得别人这么难过,我都要抑郁了,不想上班了……”
  车还没开过来,张豆的哭声回响在我耳朵里,我把手机塞进衣袋里,口罩被眼泪浸透了,所以干脆取下来,周易衣一边打电话,一只手还在给我递纸巾。
  这顿饭吃得还算惬意,但出来之后我还是没忍住眼泪,我可能真的吓到张豆了吧。
  把鼻子擦得灼热发疼,我一边抽噎一边倾听张豆崩溃的哭声,我知道我今天不该来,我知道我自己百分之八十不会保持平静,但我还是拙劣地迷惑自己,又拙劣地怂恿我的助理,来这儿找不愉快了。
  意外出现的照片,更让我脆弱的防线瞬间崩塌了。
  我哭得心脏疼,胃也疼,肺好像也在疼,坐在这儿埋着头,又把衣袋里的手机取出来,心里想着我真失败,每次都决定放下了,每次都说假话。
  周易衣居然真的开车来找我了。
  她在小区门外等我,表情很不好,应该是有些发火了,我戴着帽子口罩,把自己狼狈的脸藏起来,周易衣毫不留情地掐住我的肩膀,用手心拍了我脸蛋好几下。
  问:“醒了吗?哥你醒了吗?”
  我能做的只有默不作声,挣脱她的手,往院子里面走,周易衣几步就跟上来,把我的胳膊握住,说:“差不多行了,我回家澡都没洗又为你跑一趟,你怎么想的你?”
  我说:“我又没让你来。”
  “那我这就走?我真的不明白啊左渤遥,你他妈……没谁救得了你了,真的,我放弃了。”
  我停住了脚步,路灯的黄光照在雪地上,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凉。
  我不知道明天是不是会心情好一些,但现在,反复发作的痛感正兴奋地折磨着我,后来,周易衣和张豆都陪着我上楼了,周易衣站在我家窗前打了好几个电话。
  她连寒暄都没有,就跟对方说:“蒲总,拜托你给那个德国高管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今晚见不着就要死人了,真的。”
  说得真夸张,我抱着靠枕把脸埋进沙发里,张豆站在旁边一边搅动着刚出锅的姜茶,一边抽泣。
  后来,周易衣可能是又亲自去联系Frank了,她说:“中国有句谚语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不知道怎么帮他了,所以来问你,要是方便的话见见他吧。”
  但我已经快要睡着了,我斜倚在沙发上,张豆过来给我盖了毯子。
  我知道,我不想见Frank是真的,很想见Frank也是真的。
 
 
第56章 
  (FR. Hilde·Frank)
  雪下得更大了,我在车外面点了一支烟,吸完以后才上去。
  冬天的夜里适合灯火、温暖和休眠,而不是像我这样待在外面,离家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野泽说:“我刚接你电话了,你要不要回一个?”
  “谁啊?”
  “不知道,显示是本地的号码,但你没存,她说的话我也不太明白,是个女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推销的吧。”
  “大概。”
  发动了我的车,从一家偏远的餐厅把野泽带回他家去,现在的情境是我也没想到的,几个小时前我还因为日本人坠楼的消息担忧,但天黑以后我已经找到了野泽。
  我问:“你的手机为什么一直关机?”
  “用得久了就这样,iPhone嘛,电量掉得快。”
  “我真的着急了,”我说,“吓死我了。”
  雪还在下,对于干燥的冬季来说,这是一件好事,野泽坐在副驾驶,还捧着没喝完的杯装饮料,他用一只手压住脖子上的围巾,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以为我想不开了。”
  我说:“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等红灯的时候,野泽把手伸过来了,放在我的手上,我的手握着方向盘,他说:“我不会自杀的,你应该很了解我。”
  的确,即便是现在的场合,野泽说起话也不算温柔,但他的眼底比平时更亮,一直看着我,我只转过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看了。
  我把手抽了出来。
  野泽轻咳了两声,把落空的手放在了座椅侧面,我把他送到他家附近,这时候,雪仍旧没有停。
  野泽把空的饮料杯扔进垃圾桶里,迈开腿朝我靠近,我说:“也没办法停车,就不进去了,我先回去,你上楼吧。”
  “谢谢你,真的,”野泽哈出一口白色的雾气,站在我的对面,他说,“原来我的生命是值得被牵挂的啊。”
  我说:“也不算牵挂吧……不,没有,算是的,算是的。”
  想来,牵挂不是什么亲密敏感的词语,如果今天的命案能和我的下属产生联系,那我也会无比担心,即便可能是不熟的下属。
  “说真的,”话到一半,野泽忽然停顿住了,他凑上来,猛地抱住我的腰,脸搁在我肩膀上,他深呼吸了好几次,说道,“说真的,我忽然不怀念日本了,这里真的很好,因为有你在,所以真的很好。”
  “你快点上楼吧。”我说。
  过了一分钟,直到野泽的身影消失在楼房的转角处,我回头往车上走,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接听之后才知道是周易衣。
  她说:“也不至于忽然挂断电话吧。”
  “不好意思……你是周小姐?”
  “说吧,左渤遥已经睡着了,你刚才为什么挂我电话。”
  她的语气不太友好,我极力回想着今天通话的经历,才想起野泽曾经接过一个陌生来电,我说:“抱歉,那不是我,我朋友接的,他以为是推销的。”
  “什么朋友还随便挂你电话啊?”周易衣深吸了一口气,大约思考了好几秒钟,她忽然说,“其实没什么事,再见。”
  听筒里忽然传来了忙音。
  冬天的日子是过得很快的,但不妨碍因为寒冷而难熬,我这次不说大话,也不再奢求了,从难过中走出来是个漫长的过程,我得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野泽的存在,给了新生活一个契机。
  我和他一起开车去滑雪,在滑雪场附近的酒店给他过生日,买了蛋糕,订了酒店的西餐,玩了烟火棒,和好几个不认识的年轻人一起打雪仗。
  还有,穿得很厚时躺在雪地里,因为滑雪而大口地喘气,野泽说:“很奇怪,我现在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说:“我在想,快要过春节了,过完春节我就要回一趟科隆。”
  “科隆……多希望我也有幸去科隆……”
  “我记得你说起过在科隆——”
  “你好像是在假装不明白,对吗?”
  视野中是漫山遍野的白色,等傍晚回了酒店,野泽就回他自己的房间洗澡了,我打电话给前台,要了一瓶红酒。
  没一会儿,就有人在按门铃,我还以为是服务生送酒来,没想到是野泽,他已经洗完澡换了衣服,还没进门,就说:“我能不能进去坐一坐?”
  “可以。”
  野泽穿的是一件白色绸缎质地的睡袍,上面还有一件白色毛衫,他在沙发的一角坐下,抬起眼睛对我说:“你也坐吧。”
  “有什么事?”
  “没有……”野泽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我在他旁边坐下,又说,“这一次,你算是主动给我希望了吧。”
  他还是没有一丝笑,用一种冷淡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把眼镜取下来放在茶几上,往我肩膀上靠,蜷着腿坐在沙发上,一只手从前面伸过来,勾住了我的脖子。
  我问他:“这……算是给你希望吗?”
  “是的,先生。”他的德语又冒了出来,有些刻意,但让我眼眶发酸,险些要哭了。
  或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我的人生再次被割裂开,一种凄惨的疼痛升起来又藏下去,野泽跪坐在我旁边,我的手抬起来,放在了他薄得有些锋利的肩膀上。
  不知道是谁吻了谁,总之,我们接吻了,脑子是清醒的,甚至是过分清醒的,细小的愉悦可以除却,更多的是一种割舍的疼痛,以及对未知的一切的恐惧。
  我知道,我应该好好活下去,好好生存,好好生活,或许,从这天开始,我就能放过自己了。
  接吻的中途,野泽忽然抵着我的鼻尖低语,说道:“我知道你还在想着别人,但不重要,有些印记就是要跟着自己一辈子。”
  我说:“没有想。”
  “在想吧,”进入了德语交谈的时间,野泽说道,“你痛得都在颤抖了。”
  我闭上了眼睛,刹那,最先想到的画面是一大片雪地,雪地的尽头有石头砌成的屋子,屋子里亮着灯。
  有人哑着干燥的嗓子在唱歌,烧火的木柴噼噼啪啪响。
  这些,和我很久以来重复见过的一个梦一样。
 
 
第57章 
  (FR. 左渤遥)
  那天晚上之后,周易衣没再提起她深夜联系Frank的事,于是,我纠结痛哭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周易衣又为我了争取了一档慢综艺的飞行席位,我只去一次,录两期,这个工作来得有些突然,我连夜乘飞机赶去四川乐山,但直到当天中午出了酒店大门,我才得知李梓烁也要参加。
  看向周易衣的瞬间,我判断不出她是什么情绪,但我的推断是周易衣屈从于金钱和势力,决定好好利用我这颗棋子了,我就问:“你不知道李梓烁在吗?”
  “我也是刚知道的,你不用怀疑。”
  事实上我来不及怀疑了,合同已经签了,人已经到了,我的有些粉丝都跟着飞来这儿了,我说:“要不是这一期有我喜欢的歌手,我根本就不会来。”
  “我知道,你只想做音乐,但参加节目不是洪水猛兽,认识你的人多了,就有更多人听你的歌了,对吧?”
  我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很少这么温柔地说话。”
  “我以后会经常这么温柔的,”周易衣戴上棒球帽,然后整理着头发,说,“不敢再刺激你了。”
  录制是在近郊的一处别墅里,依山傍水,环境比较静谧,我去的时候李梓烁已经到了,他和工作人员一起搬给厨房买的东西,我在进门的地方喝了几口水,然后把杯子递给张豆。
  周易衣没办法陪我三天,她有重要的工作,明天一早就要回北京了。
  其实李梓烁也是今天才来录制的,但他看上去像这院子的主人一样,我刚进门就开始招呼我喝水,还亲自帮我开门放行李。
  说:“这边采光比较好,住着舒服。”
  我轻咳了一声,对着镜头也不好有外露的情绪,我说:“李总你好自来熟,咱俩简直不是一种人。”
  他笑了笑,没答什么,等出了房间打算去大厅的时候,忽然说:“我给你煮个葱油拌面吃吧,晚餐还没好,算是下午茶。”
  我站在那儿,抬起头瞟了镜头外周易衣的脸,她戴着口罩,但眼神很犀利,像是在警告我不要给别人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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