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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修有感而孕后选择(玄幻灵异)——白孤生

时间:2021-12-11 10:58:12  作者:白孤生
  那就像抹去了异样的棱角,把不适应的、不该有的、超出界限的范围一点点打平,再重新套在“人”这个皮囊里。
  这数月间,谢忱山时不时还会穿插去消除滋生的晦气,有一回甚至深入到了妖界深处。
  当谢忱山拔除所有污秽,只余下手掌成团的黑气时,一只大手出其不意地夺走了。
  能在谢忱山手中夺走凝结的晦气,这附近除了魔尊本身,倒也不做他人。
  谢忱山看着魔尊嗷呜一口吞下了晦气。
  除了眼睛更红些,魔息暴涨了些,魔尊似乎也没什么异样。
  魔尊面无表情地把身后不小心冒出来的触须狠狠掐断!
  他慢吞吞说道:“为何来,妖界?”
  此刻他们站在灰蒙蒙的天际下,弥散的狐骚味甚是严重。此处是妖狐聚集地,气息残留之深,就算是隔绝在外,仍有少许狐毛乱飞。莫忘了,狐狸也是一种爱掉毛的妖物。
  那些能留下气息追踪,浅得近乎不可见的红色狐毛被看不到的屏障隔阂在外,没有在他们身上沾染半点痕迹。
  “为何不能来?”
  谢忱山有些好奇魔尊的提问。
  事实上,魔尊几乎从不提出问题。
  上一次,还是在那喜宴之外,关于那头小魔。
  魔尊慢吞吞地说道:“孟侠,说你,不喜欢,妖魔。”
  如果是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来妖界根除晦气?
  任由其自然滋长不就成了?
  谢忱山面对魔尊,倒是没有在友人面前胡搅蛮缠,淡定颔首:“不错,我确实不喜欢妖魔。”
  同样被归类在魔族中的魔尊并未对这句话有任何反应,紧接着问道。
  “那,为何?”
  他似乎对这个谜底很感兴趣。
  修者的道体都能自净,更别说还有种种妙法,谢忱山那一袭灰袍,倒是从未变过。他展了展袖口,就像是每一个漫不经心的人都会做的那般疑惑地扬眉,淡笑着说道:“魔尊似乎对我的过往很感兴趣?”
  谁不对无灯的过往感兴趣?
  这般天生佛骨,也不知是何家滋养出来的,必然是积德行善的门第,才能有幸诞下这般奇珍之人。只是不论再查再探,也只能得知他的本姓为谢,是华光寺道嗔大师接引入门,拜在华光寺主持的门下修行。
  只是不知为何,无灯时至今日,犹未剃度皈依。
  虽说那一身僧袍与佛修的本领便是其身份的指明,可总有那爱碎嘴的嚼舌两句,便是些风言风语的话。只不过大多数修者对他还是佩服的,有求于他的,那更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二言。
  只是,以谢忱山元婴的修为,想要强掳、觊觎其血肉的不是没有。
  至今犹然安静,只不过是因为……有过一回。
  他当真被挟持带走。
  只是在十数日后,谢忱山便披着血淋淋的僧袍,一步一步踏出其人之洞府。
  血香在鼻,白骨森森,他抬眸望着洞府外那些不知算是及时赶到,还是只不过在惴惴期待分一杯羹的“大善人”们,把一具残尸抛在了地上。
  那是无面魔。
  从炼狱里爬出来的东西,天生便没有脸皮,只做空白。修为越高,他替换的脸皮就更多,那自然是一张张精挑细选扒下来的。
  可再怎样……那可不是自己长的。
  无面魔除非修为炼化到最后一重天,不然长不出属于自己的脸。
  那无灯的名声闯入他耳后,便让无面魔起了心思。
  他想。
  只消吃了无灯,炼化了他那身血肉。
  以无灯能活人白骨,救人无数的能耐,怕是……也能让他更上一层楼。
  确实不是没人试图对谢忱山动手过。
  无面魔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
  谢忱山偏头,那张普通的脸上镶着一双黑漆漆的眼,幽沉冰凉,可他嘴角是带笑的。他捋了捋残破的僧袍,懒得去理那湿漉漉往下滴溅的血。
  来往的有人妖魔三者,后两者为那味道痴迷。
  却蓦然清醒在谢忱山薄凉的嗓音中。
  “我这身血肉,我爱舍谁去,便舍谁去。若非我愿……”他斜睨其下残尸,轻笑着说道,“佛骨血肉,也可成世间剧毒,穿肠而过的滋味,想必无人想体会。
  “是也不是?”
  敢直视他眼的,寥寥无几。
  那日谢忱山大笑而去,至此,修界无人再寻他的麻烦。
  而他也随性走到了今日,被魔尊好奇着从前的往事。
  面对谢忱山的话,魔尊先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其后又蹙眉,似乎觉得那不尽能表达他心中所想。谢忱山却也没有等他继续思考话语,而是反问道:“那魔尊不如告诉我,为何想要学着做人?人,妖,魔三者各立于天道之下,各族之中,有长处,亦有短处。虽然普通人族确实是容易遭受妖魔侵袭,可反从整体而言,三族却是不分上下,从未有高低之分。”
  学,觉悟也;亦作教育也。
  不论从哪个字面上理解,都带有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学习与听从。
  堂堂魔尊,何至于此?
  这个问题对魔尊来说并不难答,或许早就藏着这个答案,只待有一日有人提问的时候,他被迫不及待把它掏出来,捧到某个人的面前。
  “我有,人。我想……”
  他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卡壳了一下。
  侧过身去,不看着谢忱山,磕磕巴巴地说道:“等,魔尊变成了人,找到,他,同他说,是良人。”
  魔尊至今对人族绝大部分认识都来自于谢忱山。
  良人此句,莫不是当初……
  “魔尊可知你在说些什么?”谢忱山没有笑他。
  红眸浓稠得仿佛此刻便要滴血,魔压威迫得狐山的妖狐们都瑟瑟发抖。当初妖魔大战的时候,他们狐族虽不是最前线的战士,却也有过不少妖狐参与其中。
  如此森冷的魔压,他们如何不知道便是魔尊!
  魔尊……魔尊来了妖界!
  “良人,便是希望,一生在一起的,人。这是,谢忱山,与魔尊说的。”魔尊只有这个还是换不太过来,偶尔记得,可大多数时候记不得,总是该不清楚指代词。
  谢忱山微愣。
  人与魔……
  别个便罢了,三族虽然互有仇怨,可彼此间也偶尔结亲者。
  可谁又能承受得住魔尊的爱意呢?
  不。
  谢忱山平静地看着魔尊的眼睛。
  此时此刻,这头魔甚至不懂什么叫做.爱。
  这不过是生搬硬造他所说的涵义,又扭曲了其中的理解罢了。
  “那人可当真是……”
  谢忱山掩住下文不言。
  不幸啊。
  魔尊答了谢忱山的问题,便执拗刻板地也要他回答。
  就好像是刚学会这般规则的孩童,你一个,便要我一个,我说了,你也要说。如此,才算是等价交换,才是不亏。
  谢忱山堪堪忍住无奈的叹息,这甚时候起,魔就纠结起这公平,与不公平来了?
  “我八岁入寺。”
  他冷不丁地开口。
  翻滚的魔压顿时止住。
  “在华光寺修行,待修为足够,下了山去。师父命我先探探亲,我便去了。”
  他还记得当时,是个下雨天。
  就同阿耶阿娘送他去了那人间华光寺的日子一般。
  “不过正巧赶上……”
  三族相互生活,虽然彼此都有界限,可偶尔总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某处突地裂开缝隙,便可能咕咚掉下来魔族妖族,而人族也偶尔可能就这么穿过缝隙,去了不知何处的妖界魔域。
  只不过这次是妖魔来了人间,而遭罪的人中,便有谢家。
  他们原本安静地生活在谢家老宅。
  当年一个八岁孩童的话,不知是阿耶,还是阿娘,终究有人听了进去。
  他们有了个弟弟。
  取名叫谢忱水。
  小名叫二宝。
  比起京城的繁华,老家总归是朴素。他们就住着两进的宅院,左边的院子,没有人住,却一直都是干干净净,摆着书,摆着花草,连床铺都有条不紊。
  尽管从来没有人归来。
  当谢忱山看着那湿润未干的血迹洒满左院纯白破漏的窗纸时,他有些奇怪地捂住心口。
  常挂着的笑意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当年他舍了个干净。
  一身血肉心骨,全还给了父母。
  只是,有些东西斩不断,也还不干净。
 
 
第21章 
  一团、亦或者一根黑雾猛地弹了出来。
  魔尊不懂。
  如果他是人,现在他便知道最该做的事情,或是安慰,或是无言,总好过在这个时候冷不丁地拍上谢忱山的肩膀。
  那一瞬,从未对魔尊露出锋芒的佛修长发飞扬,下意识灵气化杖,断了那根意欲靠近的触须。
  谢忱山蓦然转身,不自觉往后挪了半步。
  魔尊不痛。
  触须、黑雾,怎么称呼都好,是他本身的一部分,压根就没有痛觉。
  他吞下那溢散出来的黑雾,眼珠子机械地滚动了一下,从一个很微妙的角度在观察着谢忱山。
  那听起来有些奇怪,就好像……皮囊终究只是皮囊,披上人皮,包裹在这层人皮下,也始终是头凶兽魔物,潮湿到有些粘稠的视线紧紧地黏在佛修身上。
  视线宛如实体,令人无法忽视。
  谢忱山留意到魔尊的眼睛,似乎短暂染着一层浅浅的黑。
  不过一瞬,好似踏穿亘古幽暗的可怖悸动同时牵动了谢忱山和魔尊!
  谢忱山脸色苍白,一手用袖袍盖住身前,人已然出现在狐山之上。
  方才那古怪的律动……
  他克制住低头去看肚子的冲动。
  魔尊没有追。
  他站在狐山脚下,僵硬地抬起脖子,眼神极其空洞。
  谢忱山说得没错。
  不管刚才魔尊说的那句话多么、多么动人。
  他都不懂!
  谢忱山迎着魔尊那双血眸,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掐了诀,非常平静地说道:“魔尊想作甚?”
  魔尊偏了偏头。
  如此,从刚才那刻的冰凉,他好似又活了过来。
  这个动作,是他最新学来的。
  “碰。”
  他吐出这个字。
  谢忱山盯着魔尊瞧了片刻,云淡风轻地说道:“不必,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他像是随意地拒绝了魔尊的好意。
  言语之间,似乎不见伤痛。
  “下山后我处置的第一桩便是此事,那伙妖魔悉数死在我的手中,怕是来世也做不了个明白鬼。”
  这也不是假话。
  仇报了,那因果也自然散了。过往的事情不管是被迫也好,隐情也罢,百年岁月匆匆过,早就悉数掩盖在红尘浪中。
  再翻开来,也无甚意义。
  “我的回答,魔尊可还满意?”
  他们之间相隔甚远,可彼此的声音却近得仿佛就在咫尺。
  魔尊,吸溜换了张脸。
  从之前俊美的模样,突然变成了之前的那个普通的书生模样。
  浑身魔气四散,忽然化作看不清模样的黑雾。莫名的威压一瞬间降临妖界,仿佛重锤敲在妖界上空,恣意张狂,放肆到了极致——
  然后整个妖界的妖族,都知道魔尊踏入了妖界。
  谢忱山望着瞬息暗沉下来的天空,心知肚明现在魔尊怕是不知去何处觅食了。
  窸窸窣窣。
  绵长的轻叫声。
  “爷爷,他是谁?”
  “……小点声,魔尊的小情儿吧?”
  “不好看,丑。”
  “确实。”
  谢忱山:……
  他听到了。
  随着沉重的魔压远离,妖狐们才敢出来试探一二。
  谢忱山气息内敛,神识扫来只以为是个修为底下的人族。
  狐妖爱美,谢忱山现在这张脸,他们是看不上的。
  “魔尊怎么跑了?”
  “大胆,那叫跑吗?那是被气跑了。”
  “爷爷你刚刚出去偷听到了什么,怎说是被气跑的?”
  “我怎敢凑前去听?爷爷不要命了?不过是看到魔尊伸手要去碰他小情儿,突地被他小情儿断了一手……”
  “爷爷怎么叫那人族小情儿,那么丑,修为又低,魔尊真看得上?”
  又丑、修为又低的谢忱山微笑。
  “你想啊,以魔尊那样顶天立地的修为,如果不是小情儿,怎可能突地被斩断了手?而且还被这冷漠态度给气跑了?”
  “爷爷,你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骗你,我就是龟孙儿,你给我做爷爷!咱狐妖最要紧的便是识得人心,听爷爷的准没……”
  狐山骤然挂起狂风。
  几只红狐看着他们眼中修为底下的丑八怪含笑,捻着一串珠串踱步走来。
  一步,一步踏着虚空往下。
  闲散得宛如行走在自家庭院那般,自然随意。
  红狐妖不自觉绷紧了毛皮,俯下身低低咆哮。
  越近了,就越能听到声响。
  他们甚至能听到那丑八怪笑眯眯着自言自语:“这狐妖的皮毛当真是好哇……想来,就算是扒下来做大氅,怕也是极为合适。”
  妖狐:?
  尾巴登时就绷直了!
  …
  魔尊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极重的血腥气。
  谢忱山也不问他去作甚。
  在他的脚底下,躺着十几只昏迷的红狐妖,横七竖八地仰面躺倒,毫无妖族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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