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林泊川该睡了吧。臧白这么想着,下意识放轻脚步,手放在门把手上,发现林泊川给他留了门。等他轻轻推开房门,才看见灯还亮着,人也没睡。
林泊川穿了睡衣靠着沙发扶手,交叉的腿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看样子像在工作。项目也没了,臧白不知道他去哪儿找来这么多工作。当然,也可能是为了缓解眼前的尴尬找的掩护。
“去洗漱,洗完睡觉了。”林泊川抬起头,那语气随意得像多年的老夫妻。
“嗯。”臧白应了一声,轻车熟路往浴室去,那熟练的模样仿佛在这屋已经睡了八百年。
等他走进浴室,他的毛巾、牙刷、睡袍……全部都摆在林泊川的洗漱用品旁边,成双成对出现。不用面对林泊川时,臧白才难为情起来,局促而快速地洗了个澡。
等臧白进去,林泊川揉了揉眼睛,把刚刚憋回去的呵欠打了出来,把笔记本上一刻钟都没有动过的网页关掉,赶紧上了床。他钻进自己那一侧被窝里,脸一碰到枕头就要睡着,又赶紧坐起来,从抽屉里拿了本《欧洲文学史》翻看,越看眼皮越打起了架。他放下书,又重新把臧白的绒被整理了一下。
浴室门开了又关,林泊川重新拿起了书。他从书里抬起眼,臧白换上了米色的埃及棉睡衣,深蓝色的包边,简约大方,衬得他洗完澡后绯红温润的皮肤看起来更柔软了些,林泊川嗓子有些发紧。
“你睡里边没问题吧?”他装模作样卡了张书签,合上书,随口问道。
臧白神色淡淡的,撩了撩润湿的发梢:“我随便。”
已经到了这境地,都是迫于无奈,谁要是临阵退缩,谁才心里有鬼呢。臧白掀开自己的被子,躺上林泊川的床。
“我关灯了?”
“关吧。”
灯光褪去,黑暗袭来,两个人都一动不动规矩地躺在自己那侧,连呼吸都屏住慢慢释放。
时间缓慢流逝,刚刚还困得不行的林泊川现在又睡不着了。他体会着床上多了一个人的不一样,床垫比平日陷得更深,多了一个有节奏的呼吸声。臧白用了他的沐浴液,但身体却仍然散发着他自己的味道,不是信息素的甜橙味,是一种生物本身的暖融融的气味儿,这味道让他有些口干舌燥。
臧白翻了个身,趁机动了动自己僵硬的四肢。
跟着林泊川也翻了个身,吞了吞唾沫,问道:“你妈妈还住得习惯吗?”
“还行吧,她在哪儿都不如在家。”沉默打破,尴尬少了些许,臧白又翻了个身:“秋榕路一时半会回不去了,我明天问问她的意见,看另找个住处。”
“不急,等过完年,保姆从老家回来再说,总不能让你妈妈一个人住外边。”
林泊川说完才想到另一层,白玉珍一直住在这儿,那就意味着臧白一直得和他睡一块儿。
但臧白好像没想到这个,“嗯”了一声。
相安无事的一晚,随着交谈两人都放松了些,时间也是真的晚了,不久便都睡了过去。只是迷迷糊糊间,林泊川感觉臧白睡觉不是很老实,频繁地翻身,还总往他这边靠。
他靠过来一点,林泊川就让一点,反正这床足够宽,再睡一人也富余。不知让了多久,直到林泊川一条腿掉到了地上,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让到了床边上。
他迷迷糊糊地想,没地儿让了,靠就靠着吧。臧白挨着他,好像终于有了倚靠,安静下来熟睡过去了。又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又暖又软的身子突然钻进了林泊川的被窝。臧白把手放在林泊川肚子上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又做了那个梦,顿时惊醒。
那只手在他肚子上摸索一阵,紧接着把一条腿也搭在林泊川腿上,林泊川吓了一跳。一转头,才发现臧白额头顶在自己身侧,整个脑袋都埋在被子里,熟睡得打着小呼噜。
晨光熹微,黯淡的光透过窗帘进了屋子里,林泊川大睁双眼,直挺挺看着天花板,心跳得又重又快。睡了一晚,宽松的睡衣早就不那么妥帖了,臧白的手搭在林泊川腹部,指尖触碰的地方泛着痒,贴在一起的小腿,也滑腻腻的。更要命的是,臧白的上衣蹭到了胸前,整块腰腹都裸露着,贴着林泊川的手背。他只要把手掌翻过来,就能毫无阻碍沿着那截腰身往上摸……
林泊川把臧白的手轻轻放回去,再把他的腿也放回去,分了一半被子给他盖了,两人挤在Kingsize大床的三分之一位置,臧白身后三分之二的空位躺着他空荡荡的被子。
林泊川突然知道臧白床上那堆长的、圆的枕头是用来干嘛的。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早已经睡意全无,林泊川打算起床,只轻轻挪动一下身体,臧白的胳膊又搭上来,紧接着是腿,脑袋直往他怀里蹭。仿佛是下意识的动作,林泊川张开胳膊,臧白就枕着他的胳膊再次睡实了。
真是要命啊。
要是知道这人睡觉是这样,就不该让他和自己睡一张床。
可能凌晨时分,人的意志总是会更薄弱一点。林泊川看着在自己怀里睡得毫无防备的人,心里生起无数邪念。他才知道,即使没有欲望,但内心的渴望仍会像气球一样不断涨大,直到把一个人的心胀满撑破。
他把手臂曲过来,揽住臧白的肩,揽了一会儿,又把手伸进被子里,轻轻把皱在胸前的睡衣拉下去,再把手放在他腰上……
一夜无梦,臧白一口气睡到半晌午,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恍惚片刻,才想起自己在林泊川的房间。
他顿时惊起,看了看旁边,只有整理好的被子,床早就凉了。再看看自己,衣着整齐,好好盖着被,看来并非发生什么让人尴尬的事。尽管这样,他还是有些脸热,在别人的床上竟然睡得这么死,林泊川会不会觉得他其实早想上他的床啊。
臧白别别扭扭洗漱完,下楼就见客厅十分热闹,他才想起今儿是年三十。
一早林泊川就上山去接了他妈妈,华太太也早早过来和老公孩子一起过年了。此时林泊川正陪了她们,四个人围着桌子打麻将。
白玉珍臧白是知道的,平时最喜欢的就是打个麻将。林妈妈不太会,全靠旁边的华小豪指点。华叔弓着腰,不停告诉他老婆该出什么牌,被他老婆厌烦地撵到一边去……一家人热热闹闹、其乐融融,臧白第一次看林泊川笑得这么开心,不自觉也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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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小情侣
“睿睿,来,替妈妈玩一圈。”玩一早上,白玉珍输惨了,看到臧白像是看见了救星。
“别叫他,我们玩得正好。”林泊川胸有成竹打出了一张牌。
“不行啦,你太会玩啦,再玩下去,我要输光了。”话刚落音,白玉珍的一出手又点了林泊川的炮,“哎呀,你看你看,他逮着我的牌胡。”
“正值新年,当您给小辈发的红包。”林泊川乐呵呵收好筹码。
“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小辈。”臧白走过去,顶了他妈妈的位置,“就知道欺负我妈。”
林泊川笑:“也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妈。”
“……”
在年三十这天,什么项目、房子,都暂且先退到一旁,整个林家都洋溢着一种轻松欢乐的过年气氛。
厨房时不时有香味儿飘来,大厨晚上要回家和自己家人过年,在天黑之前就得把今晚的年夜饭做出来。客厅的电话时而响起,华叔应接不暇,全是拜年的。
没多久林妈妈把牌一摔,没有什么缘由地发起脾气。大家都知道她的情况,华叔把她哄下去后,华小豪坐了上来。
臧白这牌技比他妈好不了太多,反正都是输多赢少。他和林泊川一对上,对方就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知道他在笑他稀烂的牌技,还是别的什么。
他不去看林泊川,找了个话题问华小豪:“你大哥呢,来家里过年吗?”
臧白知道华叔还有个大儿子,和林泊川一样的年纪,和华叔一样,是个Beta。他偶尔会听到一两句关于他的话题,怎么想他都该和林泊川很亲近,奇怪的是,他们结婚这么久,臧白一次都没见过这个人。
“华立辉啊?不来,他去旅游了……二筒。”华小豪聚精会神看着自己手里的牌,三个三个分好摞在一起。
“过年出去旅游?”
“他也不是今天才这么神经……”
“怎么说话呢。”华太太让口不择言的儿子闭了嘴,解释道,“他大哥不喜欢热闹,这种家庭节日聚会他一般不参加。平时工作也忙,没时间放松,一有假期,就跑出去玩了。”
华小豪耸起鼻子:“我看他就是不想看见我哥吧。”这个哥指的是林泊川。
“我看他最不想见的就是你。”华太太是Alpha,平日比较严肃稳重,但一教育起自个小儿子来,这话匣子一开就婆婆妈妈停不下来,“你看看你和立辉哪里像是亲兄弟?你哥多优秀,再看看你,要不是你林哥赏你口饭吃,我看你得去街上拾垃圾……”
趁着华太太教育华小豪,臧白侧目观察林泊川。面沉似水,刚刚节日的欢快已经从他脸上散去了,像是因为提到华立辉这个名字,看来两人真有什么过节。
到了除夕夜,海滨远离市中心,是没有禁鞭的燃放点,天还没黑下来,山下已经有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餐厅这张长餐桌,摆满佳肴,也难得头一回坐满了人。连华叔都感叹说今年这春节过得真热闹,好多年都没有这么热闹的年夜饭了。两杯酒下肚,他又动了感情,嘴里说着少爷成了家,真的不一样了。心里也觉得,哪怕只是互相合适的婚姻呢,有也总比没有的好,到他这个年纪,老婆已经成了老伴儿,是最能理解陪伴的意义。
外边烟花爆竹的声音激烈起来,华小豪最先等不及,又舍不得桌上的好菜,偏偏吃得又多,一阵狼吞虎咽,把自个噎得直伸脖子,然后撒了碗要跑。
被华太太一把抓住:“你还有没有点规矩?”
华小豪一边擂着胸膛,一边鼓着腮帮,口齿不清道:“妈,我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你有什么天大的事,团年饭都不能好好吃了?”
华小豪一副和你说不清的样子,使劲儿挣着手。
林泊川一旁淡淡说道:“余幼星来找你了吧。”
“余幼星是谁?”华太太转向林泊川,问道。
华小豪使劲摆手,林泊川笑而不语,华小豪趁机挣脱华太太的魔爪,一溜烟跑了。
等吃完饭,林泊川说:“小豪说他去买了烟花,让我们去海边放。”
“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我们这帮老骨头就不折腾了。”华叔说,“海边风大,出去穿厚些。”
“妈,你去嘛?”臧白知道他妈妈是个玩性大的,也问了一句。
白玉珍看到华叔和她挤眼睛,顿时明白过来:“不去不去,我们还要边看春晚边打牌呢,你们自己玩,注意安全呀。”
林泊川只是看了臧白一眼,什么都没说,臧白便默契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从他家往山脚走,到半道会有一处山崖,山崖下面是不停撞击石壁的海水,这地方视野极好,右边是无际的大海,正前方河流的入海口,对岸就是灯光璀璨的海城城区。这条路是通往林泊川家的私道,平时也没什么人,是放炮的绝佳地点。
华小豪俩人已经到了,余幼星正在指挥他从尾箱把炮箱搬出来放在合适的地点。见林泊川带着臧白来了,主动扔下华小豪过来打招呼。
“林哥,小白哥,过年好呀。”
林泊川是见过人的,但余幼星和臧白是第一次见。林泊川正想介绍,余幼星没给他这个机会,接茬就自我介绍道:“我叫余幼星,是小豪的男朋友,叫我小余吧。我早就听过你了,小白哥。”
“怎么不去家里坐坐?”
余幼星一点不见外,坦诚道:“小豪爸妈不是也在嘛,我俩还没到见家长的时候呢。”
林泊川笑:“其实也差不多,他爸妈都知道你了。”
余幼星突然愁道:“那也不到时候嘛,至少得等小豪知道见家长是什么意思吧,就他现在这德性,干啥都以为过家家呢。”
华小豪那边弄好了,喊道:“星星,打火机在你那儿,快过来点火。”
余幼星掏出一把打火机:“你们要去点嘛?”
“你们点吧,我们就蹭着看一会儿。”
余幼星小跑着过去点火,点完,华小豪拉着他跑开,很快闪亮的火光升起来,砰砰砰在夜空里炸开。
林泊川和臧白站在更高处的安全位置,不仅能全方位看着放烟花,还能看清底下那对儿小情侣。
那俩站一块儿紧挨着,每次火光升起时,华小豪都会捂住余幼星的耳朵。海边风大,华小豪就敞开自己的长羽绒服,把个子矮小的余幼星裹在自己怀里,路灯下的两个影子,逐渐叠成一个。
他们也许还想再亲近一些,但碍着身后还有臧白和林泊川。
林泊川早就没再看空中的烟火,而是看着路边的小情侣,觉得他们的年纪恋爱真好,纯粹干净,可以无所顾忌地亲近彼此,不由自主竟然升起一点艳羡的情绪。
他下意识侧目,臧白微抬下巴,神情专注地看着夜空,烟火的余烬映在他瞳孔里,好似坠落的流星。火光照亮他的脸又熄灭,这张脸离他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及,实际上却那么遥远。
林泊川又忍不住想,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如果他没有那样伤害过臧白,他们是否也可以拥有像别人那样纯粹的感情。
又一簇烟花咻咻咻地升天,片刻的华丽绽放后,瞬间变成灰烬,如同林泊川的妄想。不可能了,已经发生过的事,连假设都是不存在的。
林泊川一直看着他,既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臧白等得不耐烦了,搓了搓放在外面的冻的冰凉的双手,凑近嘴巴哈气,感叹道:“小情侣真能腻歪啊。”
“嗯。”
臧白扭头看林泊川,好奇道:“你怎么会认识小余?”
“上半年暑假,他在林生法务部实习。”
“他俩也是在林生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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