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曜配合地闭上眼,手上却闲不住,掌心托住许愿的后脑勺,往前按了点,化守为攻。
他们对彼此的需要度超出了所能想象的程度,也没经历过这样浓厚的喜欢,心中各自又压抑着情绪、冲动,一时不敢多动作,也不愿意停。
两个人到底年轻气盛,这个吻来得汹涌、狼狈,许愿被亲得求*欢似的哼哼。
忽然,面前的床单被风吹开了。
床单一吹开,两个人在碎花图案的被套边变得明显。
此时已然深夜,月光垂垂,只有附近高楼上的航空障碍灯还睁着眼。
可是对面楼也站着一个人。
是顾远航。
家属院楼间距近,是近到可以互相喊话的地步,许愿曾在这里和沙盘妈妈搭过话。
此时,好学生顾远航也不睡觉,正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朝这边看。
他听见顾远航脱口而出了一句:“我*操!”
顾远航穿着一件黑色棉服,指缝里夹了一根烟。
一根点燃的烟。
很明显,那边是趁爸妈睡觉偷摸上楼抽烟的好学生。
这边是瞒着爸妈搞断背山的小情侣。
许愿连忙抓住被风吹得合不上帘子的床单,一下子哑巴了。
现在,他和原曜还面对面站着,两人对视一眼。嘴巴倒是分开了,肢体却仍旧保持着亲密的姿势。
“完了,”许愿低声呢喃,“不过还好,得亏是阿航……”
如果上来偷偷抽烟的是其他人,明天整个院子得传开,许愿相信他爸妈不会想要这么一份惊天动地的春节礼物。
月黑风高,孤男寡男,本应是好兄弟一起诗词歌赋人生理想,现在却嘴唇贴在一起,原因不言而喻。
许愿赶紧拿床单又把自己和原曜遮住,像鸵鸟被悬崖上落下的石头一下砸懵,又刨不出土坑,不知道长脖子往什么地方放。
见鬼了。
今天风有点儿大啊!
*
正月初一早上,许愿蹲在自家单元楼门口吃红糖花卷。
这花卷是顾远航从小吃到大的,得大清早跑去北三环的另一个社区门口才能买得到。许愿排了十来分钟的队,又不敢贸然给顾远航发消息。
他只得在门口等。
原曜也陪着他静坐,抿着豆浆吸管,吹往脸上来的穿堂风。
“我觉得昨晚上的事儿是‘开门红’,没什么不好的。挺好!打响新年出柜第一炮。对吧?”许愿狠狠地咬一大口花卷。
“嗯。不过你打算怎么跟顾远航说?”原曜自己倒觉得没什么,主要怕许愿不自在,只得顺着毛捋。
“直说。”
许愿心想君子坦荡荡,又不是出轨给人当小三这种道德败坏的感情,找谁不是找,“阿航是我好兄弟,他迟早得知道。”
原曜摸一把他的背,“听你的。”
两个人跟要饭似的坐在单元楼门口,楼上居民进进出出,也不知道这俩人在等谁。
只有一个路过的姨姨猜测许愿估计是在等顾远航,指了指对面楼顶,说:“愿愿,你们俩在等顾家那小子吗?”
“对呀。”
许愿笑起来,“佳姨新年好。”
“哎,愿愿啊,你小时候不爱叫人,长大却长了双笑眼,谁看着都开心,还爱叫人了,”被叫做佳姨的女人生得漂亮,文静,不爱说话,在院里人缘不是特别好,鲜少主动和许愿搭话,“来,你们俩还没上大学吧?吃这个,抵红包了。”
许愿和原曜赶紧站起来接,是封好的一盒苹果酥、一盒蝴蝶酥,又是闻酥园的。好像全院都知道他爱吃这个似的。
每年正月初一,那家糕点店的生意都好得不得了,排队要排许久。
“谢谢佳姨。”两人一同道谢。
“对了,”佳姨临走前说,“我排队的时候看见顾家那儿子了,估计没在家里。你打个电话问问?”
许愿一愣,“啊,好。”
顾远航一向都是大懒猪,怎么今天还这么早起床。
还记得去年春节,顾远航除夕通宵,初一一觉睡到了傍晚,被他妈骂得一整栋单元楼都听得见,说大年初一要勤快,若是犯懒,一懒懒一年,懒死你!
顾远航跳起来,平生第一次给他妈顶嘴。我就是懒!
许愿摸手机给顾远航打电话。
听筒里,机械女声冰冷无情,“嘟——”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许愿捏着掌心里凉掉的花卷,心中忧伤,听那边人不吭声,才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有事说事儿。”顾远航没好气。
许愿怒了,决定先发制人,牵着原曜躲到雨棚那边去,捂住嘴和话筒,小声说:“你不爽什么,有气就发出来,我在你家楼下等着你。反正我这柜迟早得出,只是没想到那么快,昨天实在是没做好准备让你知道……”
顾远航沉默几秒,却冷不丁来一句:“你为什么不gay我啊?”
许愿瞪大眼睛,心想阿航肯定是被气得失心疯了,压低嗓音,“我他*妈不喜欢你我还gay你?不是,你纠结这个干什么?”
“他就是你说的女朋友?”顾远航又问。
许愿眨眨眼,“我没说过是女朋友。”
“操,好像是啊,你一直都说的是‘对象’。那天在楼顶你说的那些特征……我早该想到的!”顾远航还是接受无能,“你先告诉我,你们多久在一起的?”
“去年。”老实人许愿如是说道。
顾远航惊呼:“意思是我当了一两个月电灯泡不自知?”
“是的。”
“我当原曜的面儿掐你搂你的时候呢?”
“也在谈。”
“我靠,许愿,我回来准得揍你,”顾远航恶狠狠的,“你给我等着。”
完了他又很怂地附加一句:“那个姓原的不得插手帮忙。”
原曜在一边听着他们俩battle,一边咬许愿咬剩下的花卷,听得认真仔细,该出现时就出现,“那不行,你要打我男朋友,我能不收拾你?”
许愿帮腔,“就是,原曜在我们学校可是拳皇。”
“……”
顾远航沉默。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受不住“男朋友”这个称呼,还是受不住原曜是拳皇。
好像都有。
自己像一条走在路边的野狗,忽然被人莫名其妙踢了一脚!
“等着我回来吧,我刚买好东西,”顾远航说,“老地方见。”
老地方,便是他们两栋单元楼中央的破旧小花坛,旁边有两颗活不了多久就会死掉的树。
“你买什么了?”许愿拎着两盒闻酥园,舔舔唇角,还馋。
“椒盐千层和蛋黄卷,”顾远航说,“买给你和原曜的。”
“哦。”回答如此云淡风轻。
事实上,许愿怔了怔。
他低头盯住手心里已经捂不热的花卷,长叹一口气,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原获得新皮肤——拳皇曜!
-
第53章 我睡不着 你也不要好睡!
那天, 顾远航的表情难过得像拖欠了十个月工资的老板死了。
他急匆匆地赶回来,也没顾得上和原曜许愿多聊, 看到他们俩凑在一块儿,不得劲,扔了两盒闻酥园过去,再抢过自己的花卷,扭头上了楼。
他给许愿说,要给自己一点时间冷静冷静, 接受接受。
我有多直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年好兄弟突然蹦出来说是gay,那不得有个接受的时间吗?
许愿是个直接的,干脆问他, 你是不是恐同?
作为许家俩模范儿子接吻现场的目击证人, 顾远航认真回忆了自己当时的惨烈心情, 觉得好像又没有。
只是震惊, 也只有震惊。
恶心?倒不至于,也一点没有。
他只是有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好兄弟身上,也不能接受自己如此蠢笨, 一天到晚见那么多面儿, 居然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有时候觉得许愿和原曜太亲, 还吃醋,觉得许愿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也只感觉他们哥俩好,还傻乎乎地安慰自己。
许愿和原曜住在一起又是同学,关系好是很正常的嘛!
现在想想, 关系都确定了, 嘴也亲了, 那他*妈当然好啊。
想起之前许愿那么害怕原曜,顾远航放心不下,还多嘴问了一句,你不会是被他打了之后爱上他的吧?
许愿说,我可不像你。
然后他还加一句,我没有斯德哥尔摩。
顾远航初三那年早恋,谈了个外校的女生,被误会出轨,女生挑了个周五放学的时间在校门口堵他,当着所有同学的面,甩了顾远航一个响亮的大耳光。
为此,顾远航还回头找人家,说要解释,要再给个机会。
导致在那一段时间里,顾远航一碰见许愿,就听许愿在那儿捏嗓子说,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听得顾远航想给他一巴掌然后咬舌自尽。
放下手机,一摸自己的脉搏,顾远航觉得血压更高了。
整个大年初一到初三,本该走亲访友的日子,许愿都没再逮到顾远航。
不过,原曜一诊考成那个样子,他自己也没心思再多玩,潦草地过了个年,每天不出去瞎转悠。
这边的习俗是初一初二初三得走亲戚,但疫情原因,各家各户不愿意再多跑,几乎不太走动,院儿里时常有上了年纪的人支一块木桌、木凳,在坝子上坐着晒太阳、打牌、喝茶。
过年这几天天气好,许愿也不爱动,天天和原曜在卧室里刷题,比谁刷得多。
原曜的过年红包里放了六千六百六十六块钱,钱一下子多得他不知道怎么花,说给许愿买点冬天穿的衣服,许愿又不让。
原曜说那给你买皮肤吧,你挑四十个。
四十?
打到大学毕业都玩儿不完……
许愿呆了几秒,没想到原曜是个能为爱财大气粗的散财童子。只得说游戏对我来说不重要,我们攒钱高考完出去玩吧。
他还说,你和毕业更重要。
于是原曜非常受用,把这钱存了起来,一分没乱花。
现在真真切切是男朋友了,许愿毫不客气,有题不懂就问,原曜也耐得心给他讲,讲累了歇会儿,凑过去索吻,许愿也给他。
许愿知道,原曜是那种必须得给糖吃的人,一直对他好,他就加倍好,如果出现迟疑和举棋不定,他会往后退九十九步,网上说这种叫自我防御机制,这样的人敏感多疑,和他们在一起会很累。
好像原曜不管提什么要求,许愿都会答应。
完了,已经完全栽进去了。
让许愿束手无策的还不止这个。
按照往年,他爸妈初二到初五必定是前后忙碌的,区上人多事儿多,几乎都忙得不着家,由着他蹭了东家吃西家,也不管。
但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于岚贞在家里一坐就是好几天,偶尔加班也是早早就回来,原曜和他几乎回归之前那种兄友弟恭的生活,只要一关上门超过半个小时,他妈信奉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准得来敲门。
许愿的衣柜太满,塞不下了,加之他妈偶尔要去收拾收拾,所以双十二囤回家的好几盒套,都放在了原曜的柜子里,放在日用品纸箱里,伪装成漱口水。
眼下根本派不上用场。
晚上一起洗漱的时候,许愿会刻意和原曜挤一间,并且弄出点儿“哎你快点儿出来啊”等等虚张声势的声响,表达出自己急着上厕所的意思,再在原曜还没出来时进去。
于岚贞盘腿在屋里剥橘子,“你急什么,等小原先洗!”
“知道了妈,我……”许愿哑巴了,开始飙演技,“我牙膏用完了,要蹭他的。”
于岚贞说:“赶紧的。”
看许愿摸着门缝进来了,原曜伸臂用力揽过他腰,从后面抱他,嘴唇摩挲在耳廓,顺手关上浴室的门。
他倒是学会了许愿那招,把洗手台的水开到最大。
家里水龙头出水大,水热得也快,一小撮雾气很快升腾起来。
好不容易得到点儿独处时间,许愿又羞又怕,侧过头去亲原曜的下巴,两个人嘴唇一贴上再分不开了,拼命压抑住喘息,往墙砖上靠。
卫生间里开了浴霸,气温高,墙砖已被水蒸气雾得流水,轻轻渗湿许愿单薄的睡衣。
原曜说悄悄话,亲掉许愿鬓角的汗,嗓音低沉,“你不怕阿姨过来?”
许愿反手抱住他的背,“我妈在追剧,清宫剧,皇帝死了一个老婆就要求其他老婆全部长一个样那种,斗争特别激烈,比我们班争三好学生还激烈。”
“嗯,还是只找一个老婆好。”
原曜自觉得到许愿真传,再把浴室换气扇按开,用嗡嗡声压住低语,“时间差不多了,再亲一下。”
他捧住许愿尖削又漂亮的脸,越看越觉得稀罕,刚想摁着下巴多亲几口,突然感觉到了什么顶着自己,笑出一道浅浅的弧度,“这么快又硬*了?”
许愿瞪他:“……你好意思说我?我一进来就顶着我的是什么,胡萝卜吗?”
那又能怎么样呢!
还不是得各回各的卧室!
他反客为主,学着原曜的姿势,捧住原曜的脸,捧到眼前来,恶狠狠地亲了一下。
“等过几天管控没那么严了,我们白天出去怎么样?”他说。
原曜明知故问,“带身份证那种?”
“做梦,去咖啡厅互相抄作业吧!”
气得许愿转身拿清水泼了一脸,再用毛巾擦了擦,给了原曜一拳,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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