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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被迫和宿敌成婚了(玄幻灵异)——喻绫

时间:2021-12-12 09:17:39  作者:喻绫
  冥宫上下唯一一座鎏金碧瓦的殿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是天空的颜色。
  数千年前,那东暖阁便是为陆柒而建,他私心作祟,这才建在了他只消伏案之余稍一抬头,便能看见的位置。
  陆柒虽只不过因两界盟誓之事在冥府小住了月余,但那东暖阁却是他数千年最快乐的回忆所在,思及那段过往,以及陆柒在听他说冥王宫上下的日光都只是法术拟态的产物,玩笑地与他约定去北境最高的雪山之巅,看天庭里真正的阳光,宁霁玉唇边不由浮现了一丝笑意。
  不料下一瞬,东暖阁便被人影挡住。
  是陆柒。
  陆柒并不进来,站在窗外定定地望着他。
  宁霁玉怔了一下,笑意将在脸上,而后迅速冷了下来,道:“阿平,将窗关了。”
  便是往日暴风骤雨或天寒地冻,宁霁玉也从不关窗,阿平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结果才到窗边,就看见了站在窗外的陆柒。
  “……将军不进来吗?”阿平压低声音道。
  “阿平,怎得手脚这么慢了?”宁霁玉淡淡道。
  阿平不敢再与陆柒交谈,歉意地一笑便匆匆关上了窗。
  陆柒不再犹豫,从前门进了书房。
  “陛下这又是何意。”陆柒连礼都没有行,开门见山道。
  “阿平,你出去,”宁霁玉冷声道,“记得将门守好,莫要再放些无关紧要的人进来了。”
  无关紧要的人?
  自己在他那里竟是这样的人吗?
  陆柒心中嗤笑了一声自己的自不量力,面上却丝毫不显,坦然自若地走到宁霁玉身前不远处站定。
  “将军今日好生不知礼数。”坤泽孕中本就敏感多思,近来又是诸事繁杂,宁霁玉眼角不自觉地微微泛红,已是带了几分湿意,宁霁玉不得不悄悄抬起下颌,才能让差点要滴落下来的泪珠流回。
  陆柒虽看得心软,但进来之前已反复提醒过自己,不能轻易被冥主这副模样蒙骗过去,此来是为了正事。
  他直视着宁霁玉波光潋滟的眸子,正色道:“微臣陆柒自知并无治世之才,不堪北部司御使这一大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宁霁玉心里亦是一阵阵的锐痛,这段关系本就是他强求而来,他又怎舍得将人推到那么远的地方?
  借着桌子的遮掩,宁霁玉的手下意识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这是他与陆柒唯一的血脉牵系,即便陆柒离开,这个孩子……也不会离开自己。
  “此乃人人艳羡的肥差,不过一二年光景,便能获益良多,今日在朝中将军也听见了,吾此番绝无磋磨将军之意,而是信任将军。”宁霁玉坐直了些,脊背挺得笔直,烛光洒在他清瘦的下颌线上,显得冷硬而无情。
  窗子虽已关上,他的目光却仍是不自觉地望向东暖阁的方向。
  宁霁玉愈发清醒地认识到,即便有朝一日陆柒离开了,东暖阁也总是会留在此处陪着自己的。
  “你非要这样吗?”眼下并无旁人,陆柒也失了与他虚与委蛇的耐性,侧身彻底将那扇窗子挡住,冷冷道,“他究竟有什么好,能叫你这样玩弄于我,有意思吗?”
  “……谁?”宁霁玉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但很快反应过来,面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不是的,将军莫要多思。”
  “霁玉,”陆柒疲惫道,“我可以真心待你,但你呢?”
  宁霁玉愣了一下。
  陆柒刚刚叫他什么?
  见他这个样子,陆柒厌恶地冷笑一声,道:“我就知道,只有按他从前那样叫你,你才舍得给点反应。”
  宁霁玉还要说些什么,陆柒忽而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双手按在他座椅的扶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苍白的脸。
  下一瞬,丝毫不温柔的吻,粗.暴地落在了宁霁玉的唇瓣之上。
  与其说是吻,实则更像野兽发了狂的撕咬和啃噬,像恣意妄为的占有和标记。
  宁霁玉很快被这一下弄得晕晕乎乎。
  眼前一片昏黑,如在迷雾中行路,只能摸索前行。
  恍惚之间,一条柔软的舌在他口腔中徘徊扫荡,大肆汲取每一寸津.液,而后与他的舌纠缠起来。
  宁霁玉只觉自己的后脑被人扣住,紧接着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头顶在身后的书柜上,脊背则完完全全倚在了椅子上,双手被人禁锢而丝毫不能动弹,腰更是晃得厉害。
  “还记得吗陛下,”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宁霁玉的耳畔,极尽缠绵,也极尽危险,“数月以前,微臣去北境之前,也曾在这里与陛下温存至天明。”
  耳边有一点冰凉的湿意,像是二人方才纠缠时牵扯出的一缕银丝挂在了他的耳际,冰凉而又灼人。
  宁霁玉脊背一僵。
  他……怎会不记得?
  腹中尚未成熟的小生命,这是那一夜荒唐的产物。
  宁霁玉面上发热,双手挣扎了一下想要将陆柒推开,但坤泽的体能本就难敌乾元,如今他又在孕中更是浑身乏力,不过徒劳。
  陆柒只作并未发觉,继续道:“那一夜,微臣亦曾将陛下按在陛下日日批阅公文的桌上,陛下可还记得?”
  “别、别说了……”饶是宁霁玉自问“问心无愧”,也实在听不下去,卑微地祈求道。
  “那晚公文散落一地,陛下后来又是怎么处置的?对了,微臣似乎还扼住了陛下的脖颈……”陆柒不依不饶,悠悠道。
  此刻,他已是将手环住了宁霁玉的脖颈,仍是当初那个位置,一点一点收紧:“微臣先前给陛下留下的指印早已消了,真是可惜,啧啧。”
  在宁霁玉将要崩溃的刹那,陆柒忽而话锋一转,语气冷淡,手亦顿时松开、
  “当初陛下遣我去北境前,我与陛下温存一夜,如今陛下又要遣我去那北境,陛下可是又想与我一夜风流了?”
  “你、你说什么!”宁霁玉心口剧烈起伏,不敢置信道。
  “陛下何必在意我一个替身的想法,”陆柒漫不经心地将桌案上的公文推开,清出一片还算开阔的桌面坐了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宁霁玉道,“陛下只消与微臣说实话,微臣又哪里会怪罪呢?”
  “这就是实话!”宁霁玉争辩道,“我只是、只是……”
  一贯条理清晰的冥主此刻愣是哑口无言。
  “只是什么?”陆柒轻笑一声,“陛下可是有难言之隐么?”
  宁霁玉如梦初醒,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低低道:“吾只是有难言之隐……”
  也不知是在说服陆柒,还是想要说服他自己。
  “陛下真的这么想赶我走吗?”陆柒抬手捏住了宁霁玉近日来愈发消瘦的下颌,笑眯眯道,“就不怕我又跑了,和上次一样?”
  下颌被人捏得生疼,陆柒力道之大,几乎要把脆弱的骨骼捏碎,宁霁玉的呼吸逐渐不稳,但还是咬牙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来:“那、那阿柒会跑么?”
 
 
第26章 
  “不会的, 我怎么舍得……离开陛下呢?”
  在宁霁玉的面色逐渐由绯红转向灰败直至毫无血色的一刹那,陆柒蓦然松开了手,而在冥主苍白脆弱的下颌处, 已烙下了一串青紫指痕。
  “疼么陛下?”陆柒的指尖怜爱地自宁霁玉脸侧抚过, 一点一点勾勒着那道骇人的痕迹, 语气却是异常温柔, “想要将我赶到北境去, 陛下那一颗捂不热的心,又可会疼呢?”
  宁霁玉喉头发堵, 眼角不由微热, 只得装作浑不在意地略略抬起头来, 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
  勉强压了压涌到喉边的干呕之感,宁霁玉推了推仍覆在他身上的人, 冷着脸道:“将军这般做派, 丝毫不讲礼数又成何体统?”
  陆柒不曾放松对他的禁锢, 反而轻笑一声,道:“数月前陛下欲将微臣囚于偌大一个冥王宫内, 如今风水轮流转,还不许微臣将陛下困在小小一方座椅上么?”
  “只许州官放火, 不许百姓点灯,可不是君子作为啊陛下。”
  宁霁玉而而地望着他冰冷的眼, 浑身上下似是为这一句话彻底卸了力道, 彻底瘫软下去。
  阿元与那医官的规劝犹在耳畔,宁霁玉隐隐意识到, 他或许错的离谱。
  但他已不能回头。
  陆柒见宁霁玉忽而一副任君施为的样子,心中的兴味骤减,烦躁地叹了口气, 渐渐松了禁锢宁霁玉双手的力道,淡淡道:“这北境,微臣是不会再去的,陛下还是另觅良才吧。”
  宁霁玉还想要说些什么,腹中忽而一阵绞痛,面色惨白如纸,惊得陆柒立即松了手,冥主纤细的腕骨没了支撑,立时砸在座椅的扶手上,磕出“咚”的一声闷响。
  在宁霁玉愈发惨白的面色之下,陆柒终于如梦初醒。
  “阿平,快去请医官来!”
  宁霁玉醒来时,正躺在卧房的榻上,榻边是一脸冷肃正襟危坐的陆柒,以及来回踱步的阿元。
  “陛下终于醒了!”阿元正要上前,便被陆柒一把挥开。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莫要扰了你家陛下的清静。”陆柒淡淡道。
  阿元欲言又止地瞥了一眼陆柒,复又瞧见宁霁玉苍白的脸色,这才收了声,不安地出门去叫守在外间的医官。
  见阿元退出门去,陆柒叹了口气,道:“陛下究竟有何事瞒我?”
  宁霁玉面色微变,心虚之下,一时间竟不敢直视陆柒的眼睛,故作平静道:“没有的事,陆将军何故多心。”
  说话间,一阵冷风自窗缝里渗进来,惹得宁霁玉身上一阵战栗,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身上的衾被。
  陆柒嗤笑一声,到底站了起来替他将窗子关好。
  “陛下的身体究竟有什么问题,须得陛下、阿元同那医官一道来骗我?”
  宁霁玉张了张口欲要搪塞过去,奈何腹中的恶心之感不减,为免露怯只得有紧抿唇瓣,默不作声地躺了回去。
  只是他的鼻尖却是不由自主地微微翕动。
  唯有空气中极浅淡的、与他腹中骨肉血脉相连的乾元信香的气息,能稍稍安抚他纷乱的精神。
  “陛下该喝药了,”阿元很快端着药碗,同医官一道回来,顺便开始赶客,“这里有我们伺候便好,陆将军这两日便要开赴北境,还是早些准备才好。”
  陆柒气得一甩袍袖,冷笑道:“那北境谁爱去便叫谁去吧,还望陛下,好自为之。”
  阿元嗫嚅着说了一句什么,陆柒并未听清也懒得理会,大踏步出了房门。
  宁霁玉扶着床沿挣扎坐了起来,原本就无甚血色的脸因陆柒的离去和自己的心绪起伏望之更是骇人。
  “陛下,真的……没关系吗?”阿元轻声道。
  他舀起一勺药汁送到宁霁玉的唇边,奈何那苦涩的气味才靠近冥主的唇畔,冥主便一把将他推开,按着小腹剧烈地干呕起来。
  “陛下怎么会这样……”捧着险些打翻的药碗,阿元六神无主道。
  “陛下体质殊异,孕期本就仰赖乾元气息安抚,”医官斟酌片刻,委婉道,“陛下此般恐怕之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宁霁玉才好了些,便冷着脸道:“先前劝吾放手的是你们,如今吾意已决,你们又来装什么腔作什么势!出去!都给吾滚出去!”
  冥主原本收敛的气势徒然暴涨,袍袖一挥,瞬间将人推向数丈开外。
  “陛下,药……”阿元粗粗喘着气平复激荡的心血,大着胆子重复道。
  “……药放那,然后滚!”
  冥王宫一贯无风无雨,朗日高悬,今个却是难得的阴天,冷风砭骨,惹得陆柒心乱如麻,唇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怎么会有宁霁玉这般狠心且冷漠的人呢?
  陆柒放任自己在宫内随意地走,不去思考什么方向。如今他是冥主身边的红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北大将军,不论见到谁都已无需理会,从前在人世间爱着的这般感觉,如今竟莫名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不知不觉间,陆柒在一处楼宇前停下了脚步。
  抬眼望去,竟是……
  东暖阁。
  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陆柒闭了闭眼,极力厘清纷杂的思绪。
  他本以为自己在这场豪赌里,是无需下什么筹码也能赚个盆满钵满的赢家,即便是输也不会输掉什么——
  却不曾想,他才是输的最为彻底的一方。
  以打败从前的人为目标,本来就是不可能实现的。
  他的动机早已不再单纯,又怎么能不……
  不丢了一颗心?
  东暖阁本是宫中一处禁地,虽为禁地实则无人值守,但也无需有人值守。
  冥主亲手贴上的封条,便是世间最严密的防守。
  莫说是一只蚊蝇,便是连一丝烟雨、一缕冷风甚至一道灵力,都难以穿入。
  陆柒的指尖虚虚悬于那处封条之上,似有强大的吸引叫他将之撕下——
  下一瞬,一阵蚀骨钻心的痛便大肆入侵了他的识海,而那险些触碰到封条的指尖更是有如烈火缭绕,炙烤着指尖的肌肤。
  陆柒霎时明了了此中深意。
  冥主的尊严不容侵犯,冥主的回忆更不许人揭起。‘
  “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了吗?”陆柒自言自语道。
  从前他不打开这扇门,是觉得没有必要。
  如今他打不开这扇门……
  却也不过,时间问题。
  冷情冷性的冥主既然能抛却过往之人转而“爱”他,将来也必会抛却了他去“爱”下一个“自己”。
  唯有揭开他的伤疤,才是对无情之人,最大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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