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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被迫和宿敌成婚了(玄幻灵异)——喻绫

时间:2021-12-12 09:17:39  作者:喻绫
  陆柒不紧不慢地收回了经历着剧痛的指尖。
  他早已感觉不到痛了。
  “既然如此,继续与你虚与委蛇一段时日又有什么打紧呢?”陆柒轻笑一声,眼底有森然寒意一扫而过。
  眼下冥主身子有恙,可不就是他“献一献殷勤”的机会吗?
  “九重地狱那边眼下可安顿好了?”
  陆柒刻意收敛了脚步身形,本是不愿惊扰宁霁玉休息,却不想听到内间的商议之声。
  九重地狱?
  陆柒自回宫以后,也悄悄查了些那日厉鬼的资料,知晓它乃是从前那位陆将军与宁霁玉联手镇压在的九重地狱之内。
  先前他也怀疑过此事或有蹊跷,但见宁霁玉的确受伤颇重,这才打消的疑虑,今日宁霁玉忽而提起,莫非……
  是另有隐情不成?
  陆柒的心跳急促了几分,不得不暂且屏住呼吸,生怕叫内间的宁霁玉发现端倪。
  宁霁玉法力高强,他须得小心戒备。
  “九重地狱平日里都是以至强封印镇压,先前若非陛下授意,底下的人怎敢稍有松懈?而时候那阵法的修复自然更加不敢怠慢,属下们也都盯着呢,陛下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自己的身子,医官也说了您不能多思了。”
  陛下授意?
  陆柒面色微变,怎会不懂言下之意——
  那厉鬼当真是宁霁玉故意放出来的!
  ’
  亏他先前还想着冥主到底身受重伤,不该多加怀疑,谁想到竟会是这样!
  或许就连这伤病,都不过是冥主弄虚作假的产物。
  所以他们才对自己百般欺瞒。
  陆柒唇边勾起一丝自嘲的笑,心绪激荡之下,气息难免有些不稳。
  “谁!”
  宁霁玉顿时察觉,冷声道。
  陆柒不紧不慢地推门而入。
  “陛下好些了么?”
  “陆将军怎么来了。”宁霁玉心中一紧,拢在袖中的指节不自觉地握紧——
  陆柒究竟听到了多少?
  陆柒微微一笑,语气亦很是和缓:“微臣此来不仅是忧心陛下千金之躯,更是有事要奏。”
  余光瞥见仍摆在桌上的药碗,陆柒心下了然,转头看向欲言又止的阿元,道:“你先下去吧,本将军有些事要与陛下私下商议”
  阿元迟疑地望向宁霁玉,见冥主冷淡地点了点头,这才退出门去。
  宁霁玉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子,平静道:“将军若有事要奏便长话短说。”
  陆柒端起了摆在桌上的药碗,见其中的药汁已然冷透,指尖一点便有一簇虚幻火苗在其下炙烤,直至药碗上重新飘散起缕缕水汽,这才上前数步在宁霁玉床沿坐下,柔声道:“微臣此来正是为了一桩天大的要事,不得不叨扰陛下。陛下,良药苦口,陛下就是不喜用药,为了身子着想,也该多少用些。”
  说着,他竟是“纡尊降贵”地舀了一勺药汁送到宁霁玉唇边,目光温和地望向冥主因久病而苍白的唇。
  陆柒心中闪过一丝阴暗的念头。
  都说是药三分毒,若是装病之人,只怕就不止三分毒了吧?
  宁霁玉怔愣片刻,显然是不曾想到陆柒竟会这般亲昵的给自己喂药,一时间连嘴都忘了张开。
  “又不是小孩子了,喝药还要人哄么?”陆柒揶揄道。
  温热的触感擦过唇畔,宁霁玉下意识微微张开了口,一道暖意曛然的药液立即滑入宁霁玉的喉口,许是因着陆柒的气息几乎要将他包裹,宁霁玉只觉唇齿间的苦涩也尽皆消散,甚至充盈着独属于他的乾元的鲜血气息。
  “这才乖。”
  陆柒并非做惯了这等服侍之事的人,喂药之时洒了无数药汁,甚至在冥主雪色的寝衣上落下点点污渍,但冥主也恍若未觉,始终呆愣愣的,连目光都很是空洞。
  宁霁玉只觉自己心乱如麻,矛盾挣扎得很。
  他既不知晓陆柒对九重地狱一事的绝口不提,究竟是没有听见还是故意臣服,也不晓得陆柒为何突然变了性子竟与他这般亲近,他只知——
  即便此为陷阱,他也逃不掉了。
 
 
第27章 
  许是孕中本就多思, 他的反应又在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不在之时格外厉害,宁霁玉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贪恋陆柒难得的温柔。
  宁霁玉覆在衾被之下的手不自觉地搭上了还未显怀的小腹,唇角漾起一丝极浅淡的笑。他不知自己要为这一回的放纵付出多少代价, 即便是粉骨碎身, 他也甘之如饴。
  “陛下若是累了就睡吧, ”陆柒伸手轻轻拂去他唇角溢出的一点药汁, 而后揉了揉眼底的乌青, 柔声道,“陛下可是平日里都睡不好么?”
  这孩子夜夜都要闹他, 又如何能够安睡。
  宁霁玉笑着摇了摇头, 索性重新躺下, 目光仍有意无意地落在陆柒身上。
  “陛下歇息吧,便由微臣行一回禁卫军统领的职责, 在此守着陛下。”
  陆柒抬手阖上他的眼睑, 宁霁玉纤长柔软的眼睫擦过他的掌心, 激起一阵酥麻的痒。
  房中的灯应声而灭,厚重帘幕几乎将屋外的光完全遮蔽, 许是宁霁玉的确累得狠了,在这样的环境下, 呼吸很快便均匀而轻缓下来。
  而坐在榻边的陆柒目光幽黑,比之屋内的浓厚墨色, 还要晦暗不明。
  上回宁霁玉梦中唤的那位曾与他约定一道去北境高峰看一次日出的“阿柒”仍是陆柒不愿回忆的噩梦, 甚至叫陆柒几乎就要相信,没有人可以打败一个已死之人。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陆柒喃喃道。
  近日来, 不论是后颈上的临时标记,还是宁霁玉曾以自身骨血在自己脚踝上套上的枷锁的气息,都愈发浅淡甚至难以辨明, 陆柒不知是对方已经想通要放过他了,还是因为伤势过重,实在难以为继或说为他添上新的烙印。
  总之,这对逃离此处而言大有所益。
  “霁玉,你怎么就不肯以真心真面目待我呢?”
  陆柒的指尖不自觉地搭上宁霁玉的冰冷的额,那里正皱着微不可察的弧度,似乎主人便是在梦中也仍不安稳。
  “你若能以真心待我,又何须什么枷锁。”
  陆柒轻叹口气,闭了闭眼将烦杂的思绪暂且抛之脑后。
  他并非那般小气之人,但宁霁玉一日不与他坦诚,那位从前的陆将军,便一日是横亘在他二人之前的鸿沟,难以逾越。
  他与宁霁玉之间,一贯不是剑拔弩张,便是水乳交融或是欲壑难填,鲜有这般平静的时候。
  陆柒也不知自己究竟坐了多久,久到他都险些要在这等安谧平和的氛围下睡着了,榻上的宁霁玉却不知是梦到了什么,轻声唤了一句“阿柒”。
  陆柒骤然清醒过来,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些,试图将冥主低哑的梦呓听得清楚。
  他说:“阿柒,等我一千年好不好。”
  等他?一千年?
  陆柒的心蓦然一跳。
  冥主亦不过二千多的年岁,一千年前的宁霁玉正是刚刚长成的年纪,遇上的也只会是那位从来只活在宁霁玉的回忆里的陆将军!
  陆柒面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怨愤,但旋即便归于平静。
  他才刚刚下定了要将自己的心给宁霁玉看的决心,便被宁霁玉接二连三的“梦话”给彻底踩在脚下。
  陆柒曾在冥府的典籍中知道,当今的冥主大人生来便没有心跳,乃是天阴之体,天生就适合做至高无上的鬼神——
  宁霁玉是没有心的。
  没有心的人,又怎能捂得热呢?
  千年前的陆将军或许可以,但他这个赝品想来是不行了的。
  陆柒面上露出一个不悲不喜的讥讽的笑,脑海深处却似有一物不合时宜地叫嚣起来,似要挣脱重重束缚得见天日。
  恍惚间,陆柒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无数个模糊的剪影在脑海里飞速闪现,但旋即又消弭于无,像是什么也没有回忆起来。
  识海中的刺痛犹在,陆柒面不改色地咬牙忍了,而后拭去了头上的冷汗,确定无误后这才走出了房门,对守在外面的阿元淡淡道:“陛下睡熟了,你进去小心守着,莫要惊扰了陛下。”
  陆柒脚步不停,此刻只有一个地方能解答他的疑惑。
  他要去东暖阁,若不能亲眼看一看那位陆将军留下的遗迹,不能亲眼看一看他究竟输给了怎样的一个人,他终究不能心服口服。
  更不能,准确无误地报复回去。
  东暖阁一带虽与宁霁玉日常理政的书房仅有一墙之隔、数丈距离,但却因其禁地一般的地位而了无人烟。
  今日依旧如此。
  门上的封条流动着浅淡灵光,隔绝外界的窥视,陆柒的视线甫一落在上面,便觉脑海里一阵钝痛。
  但奇异地,他并不觉得难以忍受。
  先前生出的异物挣脱束缚之感与这一阵钝痛激烈地纠缠起来,反倒叫他将那似是笼着一层薄纱的记忆明晰了几分。
  先是连天的血池和辗转不休的刀光剑影,继而是北境的皑皑白雪和连绵不绝的群山,最后,是最靠近天的地方,升起的极其朦胧的一抹日光。
  那是与冥王宫中日日悬在他们头顶的虚幻的日光完全不同的感觉,是带着热度的真正的旭日初升。
  来到冥府这么久,陆柒也模模糊糊猜到了一点,在冥府是没有太阳的。
  天庭与冥府积怨已久,日光不被允许出现在冥府,因而仅有冥王宫中,能得见一缕奢侈的日光。
  这一缕日光非是上天赠予,而是冥主的高深灵力幻化而成,冥主本身都没有温度,这一缕日光又怎会有温度?
  但那北境的山巅,却是冥府上下距天庭最近的地方,也独有那里,能远远瞥见一点点初生的太阳。
  识海里的风暴渐渐平息,陆柒清楚地意识到,方才自己脑海里回放的影像,正是宁霁玉梦中所说的“去北境看日出”。
  ……可、可他怎会有这么一段记忆?
  陆柒全身的灵力和血液似乎都疯狂奔涌起来,随时都要沸腾、炸裂——
  轰的一声,那隔绝了自己与这段莫名其妙的记忆的最后一层薄雾,被骤然驱散。
  陆柒下意识指尖一点,一道极其精纯的炽热灵力迸射而出,化作一道艳红的弧线,直直冲向了面前那道正疯狂吞吐灵力欲要强行加固的封条。
  一团烈火熊熊地燃烧起来,很快将张岌岌可危的封条彻底吞噬。
  东暖阁的门,开了。
  而下一瞬,正在睡梦中的冥主骤然惊醒,从床上猛地坐起,却是吐出了一大口乌血,面色因封条的反噬发作而变得煞白。
  “陛下这是怎么了!”原本有些神志混沌的阿元瞬间被吓醒过来,焦急地凑上去扶,“陛下等等,阿元这便去唤医官来看!”
  他的手却是被宁霁玉一把挣开。
  饶是腹中泛起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宁霁玉面上却丝毫不显,甚至渐渐显露出一种绝望的狠意——
  “阿元,陪吾、陪吾去东暖阁!”
  冥主几乎毫无形象可言,声嘶力竭地喊道。
  东暖阁门户大开,自己自初至冥府那一日便产生的疑问,此刻就要解答,但陆柒的脚步却在门口顿住,竟心生诡异的近乡情怯之感,几乎难以迈出最后一步。
  伴随那段记忆而来的朦朦胧胧的答案已在他心里呼之已出,分明只消踏进这间屋子,一切就能得到验证。
  但只要陆柒稍稍靠近寸许,便会有一阵极为强烈的心悸之感将他席卷包绕。
  陆柒只觉自己体内的血脉和法力接在不断攀升,先前桎梏于他的瓶颈不断打破,甚至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不断打破。
  他周身的气势仍在攀升,连五感和灵识都变得敏锐。
  正如现在,陆柒已经察觉到了,宁霁玉的靠近。
  不能再犹豫了。
  想到这里,陆柒终于踏出了最后一步。
  与陆柒所想不同,他本以为自己会看见那位“陆将军”日常所居的房间,却没想到他甫一进门,入目可及的,竟是满墙的画。
  ……而画中的每一个人,五官和眉眼都熟悉得过分。
  陆柒迟钝地转向了衣柜前一方铜鉴,在那上面,映照出了自己模模糊糊的身形。
  和画上的一模一样。
  墙上的挂画动作神色各不相同,有持剑而立者,有闭目小憩者,有灯下夜读者,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那画上的人都是他。
  唯一正中央的那一幅不同,画的非是人物,而是山水,是无尽而雪山和洒在白色的土地上的橘红日光。
  陆柒的心猛地一跳。
  他很快意识到那是自己记忆里的北境的日出。
  那些片段式的、繁芜丛杂的记忆此刻终于如链条一般串联起来。
  他全都想起来了。
  从千年前的纠葛到宁霁玉处心积虑改了他下凡历劫的命格将自己“哄骗”至此,再到如今宁霁玉的数次隐瞒,无数的回忆在陆柒脑海中倒带,最终停留在千年前自己与宁霁玉订下二界盟约后离开冥府的前夜。
  那一日,正是自己与他描绘了曾在北境的山巅上看见的初阳之景,并与他约定将来三界和平后一道去看日出。
  原来千年前,他也曾……
  爱过。
  陆柒的视线迟缓地在屋内逡巡一圈,似乎在此间的每一个位置,都留有一段或酸或甜的回忆。
  他曾与宁霁玉在那块墨玉棋盘上对弈,一场棋下了三天三夜也胜负难分;也曾与宁霁玉在那方沙盘上讨论天下大事,不眠不休各自为己方利益争论不休,最终才达成统一划分势力;还曾与宁霁玉在那屋后的空地上拔剑而舞,出招、破招和拆招来回轮换。
  只是这些记忆原本可称甜蜜,但陆柒稍一抬头便能看见那“琳琅满目”的画,便只觉出无端的胆寒。
  千年前的宁霁玉虽为冥界利益发声,却始终冰清玉洁,人如其名的光风霁月。
  可他原来从不曾对自己表露真心,更不曾对自己显露真实的模样。
  从那一幅幅近乎窥探的画中的疯狂,到如今堪称独占的“囚.禁”、枷锁和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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