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车推到前面去,找个门店充会电,”林霁说,“我们正好在旁边找家店吃午饭。”
“行吧。”向淮站起来,愤愤地在他的宝贝坐骑上踹了一脚。
来的一路上,四个男孩子开着一辆三轮车就挺引人注目的,回头率百分之八十,这会儿一个男生在前面掌握方向,三个男生在后面推,更引人注目了,回头率直蹿百分之百,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我要举报!”施法喊道,“我要举报向淮,他不好好推!”
施法和郑早桥撅着屁股推得卖力,向淮觉得那姿势丑死了,他要面子,周围又那么多人看着,他就怎么都不肯摆出那姿势,腰板挺得比谁都直。
林霁回头:“向淮,干什么呢?不好好推中午不给吃饭啊。”
向淮瞪了他一眼:“我去前面找店铺!”说罢彻底旷工,往前跑了。
林霁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故意摆出的严肃退去,笑了起来。
恰巧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修车行,他们将三轮车推过去充上电,又逛去旁边一家饭店吃饭。吃完饭,几个人又跑去蹲在车行旁边的大石头上,等待着他们的三轮车。
宋伶然又给向淮打电话,这次向淮接了。
“我回不了家了,”向淮说,“我的三轮车坏半道上了。”
宋伶然幸灾乐祸地笑了半天:“太好了,你活该。”
向淮愤愤地挂了电话。
过了十几分钟,宋伶然又打过来,向淮没好气道:“你谁啊,打错了吧?”
宋伶然说:“行了,要不要我去接你们?”
“不用!”向淮很有志气地再次挂断了电话。
一直到天都快黑了,晚上五六点钟林霁和向淮才到了家,向淮的小三轮车不争气,充了三个小时的电,开到半道上又没电了,几个人推到路边又充了一次电才艰难地捱到了家。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伶然敲了下林霁的房门,没人答应,她放轻动作打开,发现一会儿的时间两个人就都睡着了。林霁睡得很规矩,一只手放在腹部,向淮睡得四仰八叉,占了大床的三分之二,一条腿还搭在林霁的腿上。
对于眼前的状况,宋伶然倒没多想。这些日子向淮经常待在林霁房间里,偶尔学习得太晚了,向淮就直接趴林霁床上睡了。宋伶然训斥过向淮两次,主要担心是向淮过于没脸没皮强占人家林霁的床,林霁心里介意却不好意思说。但林霁表示没关系,很真心实意地替向淮开脱,之后宋伶然就没再管了。
以她的私心来讲,她倒是希望向淮和林霁打好关系,多从林霁那里获取一些帮助,提高提高自己的成绩。事实也确实如此,这段时间有林霁在旁边辅导,向淮的成绩进步得飞快,终于有了一点高中生的样子。
可有时候宋伶然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她成天盯着向淮学习,威逼利诱温言软语都用了一遍,向淮照玩不误,对于她的话是一丁点也不听,林霁不过是一个同龄人,刚来的时候俩人还很不对付,现在向淮却很听林霁的话。
可能是因为同龄人之间好沟通?宋伶然和向启说过一次,向启笑她是不是吃醋了,看她想恼,又赶紧正经,说两人关系好不好吗,要是他们跟刚开始那样水火不容,她岂不是得愁死。
宋伶然一想也是,之后就没再想过这个问题。
看着床上的两人睡得正香,宋伶然没叫他们,又悄悄地关上门出去了。
第38章 变故
从黄河回来之后,郑早桥突然忙了起来。
向淮这几个噬球如命的混小子也都有了升学的危机感,在球场上活跃的时候少了很多,每周只吆喝着打一场球赛解解馋,以往郑早桥每次都很积极,憋坏了似的,现在却连着三场球赛缺席,在学校里就是待在教室,也不找向淮和施法瞎胡乱逛了。
施法都觉出不对劲了,暗地里找郑早桥问过一次,郑早桥只说没事,施法隐隐觉得郑早桥是冲着向淮来的,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他又猜不到,只能费心费力地替郑早桥在向淮那遮掩着,给他找各种借口。
在郑早桥第三次球赛缺席之后,向淮直接将他从教室拽了出来。
“最近装什么孙子呢?”向淮靠在三班门口的栏杆上,挑眉问郑早桥。
“什么啊?”郑早桥一脸迷茫,好像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向淮盯着他不说话,郑早桥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说那个啊,”郑早桥的理由很正当,“这都快上高三了,还不好好学习,还有时间打球?”
“一星期就他妈能打一场球,怎么就浪费时间了?”向淮不买账,他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但偶尔一次的放松也不至于都给剥夺吧?
“争分夺秒吧大哥!你现在多玩一分钟,到考场上或许就会多丢一分,而这一分,或许就能决定你是上一本,还是二本……”郑早桥喋喋不休起来。
“行行行,”向淮一听这种话就烦,嗤笑道,“那学霸好好学吧,争取下回再跟你梦中情人当前后桌。”
郑早桥怂得连同桌都不敢跟江明萤搭,只敢选人家的后座,没少被他们埋汰,以往郑早桥都是气哼哼地让他们等着看,哪天他把江明萤带过来的时候他们可别被吓到。
玩笑没少开,郑早桥没真的生气过,这次脸色却猛地难看下来。
向淮脸上的笑也没了,两人的视线对上,竟有几分针锋相对的味道。施法看情况不对,立马挡到两人中间,打哈哈道:“快上课了要不……先回去?”
“这一次算了,”郑早桥沉着脸说道,“以后别他妈的再说这些事。”
“那你别算看看?”向淮吊儿郎当地笑,“你想怎么着?”
郑早桥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教室,还顺便关上了后门。
施法看了看门,又看了看向淮,试探地说道:“他最近心情不好,犯病了别管他。”
向淮没吭声,转身也走了。
施法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两人就吵了架,懵了半分钟,又赶紧追着向淮跑过去。
向淮没回教室,而是直接下了楼,还有几分钟就上晚自习了,操场上王岩他们的球赛刚散场,问向淮怎么那么晚才过来,郑早桥呢。
向淮把球接过来,没说什么,那几个人看到他的脸色,也都识相地没再问。
晚自习的上课铃声响彻整个校园,操场上除了向淮和施法没有第三个人了,空空荡荡的。
天时越来越长,七点钟才只微微擦黑,向淮进了几个球,冲施法说道:“你回去上课吧。”
“上什么啊,上不上都那样。”施法试图截断向淮的球,被向淮闪过去,投篮,命中,他才又接着说道,“我就不是上学的料。”
“你该向你同桌学习啊,”向淮把球扔给施法,“看人家郭尔木,这都考了多少年的四百五了,不还是天天趴那钻研数学题?”
施法抱着球直接坐在了地上,向淮跟着在他旁边坐下。
和郑早桥相反的是,施法这些天明显地越来越黏向淮。
向淮这学期有林霁在旁边监管着,才真正开始有了些学习的心思,施法比向淮觉悟得早得多,从刚上高二那会儿就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学习上,后来向淮身边又有了个林霁,俩人成天黏在一块,施法有时候自觉插不进去,也只能学习。
但他跟向淮不一样,向淮是真的聪明,认真学起来进步得飞快,施法平时玩的时候脑子还挺灵光,学习起来却菜得很,守着林霁和郭尔木两座资源,他自己也挺努力,进步却很慢,一直在四百分那里吊着,不偏科,也就是说每科都很平庸,补都不知道从哪儿补。
高二下学期期中考试,向淮以两分之差挂在了施法上面一名,向淮还记得当初施法对他的侮辱,当即嘲讽了施法一番。
施法哼道:“考三百分和考四百分有个屁的区别,一样上个小破专科。”
“等着,下次淮哥就给你考个五百分!”向淮嘚瑟得屁股都快撅天上去了。
第三次月考,向淮虽然没达到自己吹的牛皮,但一个月的时间就提高三四十分,进步也十分惊人,陈静瑜在班会上还把他单拿出来表扬了一番。向淮从小到大没受过这待遇,颇有些受宠若惊,他第一次尝到学习成绩带来的甜头,觉得滋味还不错,竟然还有点上瘾。
至于施法,仍然是四百分出头。
向淮都有些不舍得嘲讽他了:“林霁给我整理的资料我不是给了你一份吗,你一天天的趴那都学什么呢?”
施法撇撇嘴,他比向淮还想问他究竟都学了些啥玩意儿。那之后他又学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就泄了劲,又变成了缀在向淮身边的一条小尾巴,跟着他东奔西蹿。
两个人有一会儿都没说话,施法抱着球扔上扔下,向淮手臂支在背后,看着天空的颜色越来越深。
施法突然问道:“你以后想干什么?”
“没想过,”向淮说,“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你呢?”
“我以前也没想过,”施法说,“现在觉得干什么好像都一样。”
他说完才发现向淮一直在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向淮收回视线,“就是觉得,很多事好像都开始变了。”
施法以为他在说郑早桥:“他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对我也没好气,不是专门针对你。”
向淮哼笑了一声,索性直接躺在了地上,反正校服就是用来糟蹋的,也不怕脏。
从地面上看空无一物的天空也有高处下看的失重感,像是要被卷进去,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在看高远的天还是看深渊里灰茫茫的云雾。
向淮说的不只是郑早桥,还有施法,包括他自己。
成长总是悄无声息地发生的,当能注意到,说明它已经改变得很多了。向淮不太喜欢这些改变,他希望日子能像他十六七岁的每一天一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但他拒绝不了改变的发生,因为他也在改变,能意识到改变本身就是一种成长。
他终究会离开他的十六岁,开始他的十七岁,然后是十八岁、二十岁、三十岁……一直到其实并不久远的久远的以后。
人都是要长大的。
郑早桥没再来找过向淮,向淮也没去找过郑早桥,施法比两个当事人还着急,偷偷地去找郑早桥,郑早桥让他别多管闲事,想劝劝向淮吧,向淮不耐烦地让他闭嘴。
施法出力不讨好,赌气地想,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关老子屁事!
向淮看他着急上火的模样,才吝啬地提了一句郑早桥:“你不用管,他自己心里要是别扭不过来,咱俩瞎使劲也不顶用啊。”
施法听他的意思好像知道郑早桥在别扭什么,问道:“你知道怎么回事?”
向淮眼一横:“我他妈哪知道!”
施法看向淮无所谓的模样,好像大概应该是没啥事,心里倒是稍稍放心了些。
但其实向淮心里并没什么谱,他只是过于要脸。
他在施法面前拽得一批胜券在握,没人的时候,守着林霁又是另一番模样了,蔫蔫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骗了不少亲亲抱抱。
结果,向淮没等到郑早桥拧过弯来向他求和好,他自己这边先出了事。
期末考试的前一周,向淮和林霁跑去废城区里面玩。那里俨然已经成了两人的秘密基地,春天的废城区着实是个好地方,安静又灿烂,但现在已经进入夏天,天气越来越热,废城区里就没那么舒服了。这俩人却跟不知冷热似的,不在家里享受空调的凉爽,而是顶着酷暑跑这边来在大树的阴凉下面寻找自然风。
废城区里有不少流浪猫,大多数都被向淮喂熟了,他们天天去,那几只猫天天来,吃饱了就喵喵地围在两人身边蹭,一开始的时候林霁不让向淮摸猫,嫌野猫脏,也担心向淮手脚莽撞,再被猫挠了爪子,后来倒是林霁先没撑住,被一只小奶猫勾走了心神,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软乎乎的毛。
州官放了火,百姓才有机会点上几次灯,向淮这才能偶尔撸上两把猫。但他撸得也不多,原因是林霁这人麻烦死了,向淮碰过猫之后,林霁就不让他碰自己了,亲都不能亲,相较于猫,向淮还是更想撸林霁。
向淮偷偷摸了两把猫之后又想抓林霁的手,被林霁拿着书打开,他气哼哼地收回手,转身从包里掏出来一包湿巾,擦干净了,冲林霁显摆地晃了晃手:“现在可以了吧?”
“不可以,”林霁闲适地靠着树,“快背。”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好难啊!”向淮盘腿坐在林霁旁边,这就要耍赖把头往他怀里顶,被林霁拿着书顶开。
“背完这段。”
“后面是什么来着?”向淮挠头。
“而征一国者。”
“而征一国者,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他就最后三句背得熟,炒豆子似的蹦出来那十二个字,“背完了!”
说着就不管不顾扑进林霁怀里,林霁铁面无私,不让他亲,向淮就扯着嗓子委屈巴巴地喊:“亲一下,亲一下我就好好背,背完这个我今天还把《滕王阁序》那篇背下来!”
“行吧。”林霁这才多不乐意似的妥了协,将手里的书扔掉,压下向淮的后脑勺。
等亲完,林霁还有些意犹未尽,向淮的嘴唇被吮得红润饱满,他扳着林霁的下巴盯了半晌,终于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霁没答话,将向淮的脑袋压进怀里,下巴抵在向淮头顶上忍不住笑。谁不想亲呢?亲吻和拥抱都是那样熨帖舒服的一件事,他的欲望与渴望并不比向淮少一丝一毫。
向淮凶残地扒着林霁的衣领,在他锁骨下面咬了一口。
就是这些再惯常不过又再亲昵不过的打闹,成了压在他们身上的第一根稻草,而后源源不断,积压成堆。
第二天是周一,向淮和林霁经过学校二楼大厅的时候,发现公告栏前围了很多人,不知道又发了什么通知,围观的人讨论得很是热闹。
向淮踮着脚看了两眼,没看清是什么,林霁对此没什么兴趣,说道:“走吧,如果是重要通知老师课上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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