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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之期(近代现代)——笼中月

时间:2021-12-15 10:44:44  作者:笼中月
  “他醒了?”
  “不是,是那个手机……”护士指了指桌上,“响了好几遍了,要不然您帮他接一下?”
  这间单人病房本来就很空旷,一旦安静下来,震动的声音就变得更加明显。
  是个陌生号码,不是那个程逸安。
  “喂,我是送蛋糕的!”刚一接通对面就噼里啪啦地开始了,“家里没人吗?!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啊,打你电话打了七八遍都没人接,你的蛋糕到底还要不要啊?”
  陈觉耳膜刺痛,拿开片刻后才道:“你是不是打错了,这是宋珂的手机。”
  “打错了?”那边顿了一下,像是去确认了什么,紧接着变得更加气急败坏,“哪里打错了?没打错!收件人写的就是宋珂,这个蛋糕你是不是不想要了啊。”
  “什么蛋糕?”
  “你自己订的生日蛋糕还问我?”
  谁生日?
  陈觉眉心越拧越紧:“他人不在家,我给你加两百块钱,你把蛋糕送到我这里来。”
  “现在?”
  “对,现在。”
  对面一听,立马阴转晴,欢天喜地地答应了。
  至于生日的事就更容易,他不过是到护士站去问了一句,护士就开始大呼小叫:“今天!系统里登的居然是今天!难怪我看他昨天大包小包地买回来,原来是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啊。”
  说完发现面前的铁面神脸色黑得更明显了,护士小姐还以为是自己太吵,立马讪讪地收小嗓门:“陈总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楼下挂个号看看……”
  大概自己真该挂个号看看,陈觉摆摆手离开。
  回病房的路上钟文亭打来电话:“喂,你怎么还没过来,我澡都洗好了。”
  声音里三分埋怨七分撒娇。
  “我有事,今晚不过去了。”
  “什么事比我还重要啊?你说不出来我可不信。”
  “宋珂病了,我现在人在医院。”
  钟文亭在那边轻吸了口气,十分不满地嘟哝:“他病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死了也不要你管吧。”
  陈觉本来微低着头,闻言把头抬起来,肩膀落下一道凌厉的弯度。
  大约也是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过,钟文亭讪了一会儿,讨好地开口:“生气啦?”
  陈觉侧过身,透过探视窗往病房里看去,只一眼就发现宋珂像是醒了,身体朝里侧卧着。
  他神思微凛:“先挂了,以后再说。”
  “喂喂——!”
  电话直接成了忙音。
  收起手机他推门进去,藏在被中的肩随之微微一动,但很快就恢复沉寂。
  “醒了?”
  宋珂一动不动地卧在那里。
  除了刚才在餐厅门口,这好像是陈觉第一次把目光放在宋珂身上这么长时间。他的身体随呼吸微微起伏,搭在外面的手背一点肉也没有,除了骨节就是泛青的血管。他的颈也瘦得惊人,白皙光滑的一截,仿佛轻轻一拧就会折断。还有他的背,薄得像纸板一样,空有棱角却没有伤人的本事。但他的头发却柔腻又黑亮,灯光下发梢泛着软和的微光,不必触摸就知道一定像绸缎一样温润。
  “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是你生日。”陈觉定了定神,“生日快乐。”
  这四个字来得太轻易,明明期盼了整整两天,真听到的这一刻宋珂却一点开心的感觉也没有。他无声而缓慢地攥紧床单,闭着眼睛面无表情。
  “我请你吃饭本意是想跟你道歉,没想到弄巧成拙。”陈觉在他背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膝骨顶在冰凉的床架上,微微有种鲜明的疼痛,“今天搅黄了你的生日,我会想办法补偿你,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
  宋珂吸了口气,动静很低微,但陈觉还是听到了。
  “任何要求都可以,只要我能力范围内办得到。”
  屋里太静了,灯光颜色惨白,消毒水味道刺鼻。
  宋珂躺了一会儿,忽然撑着坐起来,背对着他慢慢把衬衣扣好:“我想要的陈总办不到。”
  陈觉皱眉:“你要什么?”
  跑车,别墅,甚至是为宋珂的公司注资,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亟需做点什么来缓解内心的愧疚,因为这愧疚来得突兀又汹涌,坚石一样压在心头沉重锐利。
  宋珂穿好衣服站起来:“你能把手机里的东西还给我吗?”
  绕来绕去又绕回原地。
  陈觉拧眉:“那东西对你就那么重要?”
  宋珂没有再回答他,穿上外套又开始穿鞋。陈觉心里一凛,忽然意识到他是要出去:“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不劳陈总操心。”
  刚刚才晕倒过一回,连脸色都还没有回暖,眼下他居然就要冒着寒风出院。陈觉拉着胳膊将人拽回来:“你疯了?身体差成这样还想到哪去。”
  宋珂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陈觉只好像堵墙一样挡在他面前。
  “你让开。”
  “让开!”
  正在僵持不下时,病房的门却被人砰砰拍了两下:“送蛋糕的,宋珂是不是在这儿?”
  宋珂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觉沉着脸推回沙发,“坐好。”
  陈觉打开门。
  “给个好评啊!”快递员接过钱扬长而去。
  望着那个墨兰色的纸盒,宋珂的身体彻底动弹不得。
  那是昨天他在店里挑的,蛋糕一共两层,下面是深绿色,上面是浅浅的薄荷绿。当时看到样品他就想到陈觉烟盒上的君子兰,所以最后才不由自主地选了它。
  沙发只有一排座,陈觉拖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拿出蛋糕推到他面前,“你本来想和谁过这个生日?”
  宋珂偏开头,两片嘴唇隐忍却又倔强地抿成一条线。
  “不想说?”陈觉自嘲地笑了笑,“看来不是和我。不过有时候生活就喜欢开这种玩笑,最想去的地方去不了,最想做的事做不成,最想见的人往往也见不到。”
  以前他很少说这种丧气话。他总是张扬得近乎嚣张,总有一套自己的处世逻辑,不听任何人的支配,只在宋珂面前露出那么一点柔软的部分。
  现在他变了,变得有些陌生。
  他在盒子里找了找,没有找到蜡烛,低头默想片刻才问宋珂:“你今年满多少岁?”
  宋珂转过头来,目光颤了颤。
  “怎么了?”
  他觉得这目光似乎很绝望。可静了片刻,宋珂只是摇了下头:“没事。”
  “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他坐在对面,后背懒洋洋地靠着椅子。尽管极力伪装,脸上却还是残留着之前心悸过的痕迹。
  但宋珂不知道。宋珂只是看着他,像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直到看见他从上衣里掏出烟盒,又从烟盒里掏出四支烟,才终于变了神色。
  “没蜡烛不要紧,我有办法。”陈觉说,“打小我爸就教我这么干。”
  他把烟倒过来,过滤嘴那头朝下插进蛋糕里,低头无声地笑了下:“你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吧,三十,三十一?就用四根烟代替怎么样。”
  插完抬起头,发现宋珂正错愕地盯着自己,不禁怔了一下。
  “怎么,不喜欢这样?”
  宋珂摇摇头,仓皇地避开视线。可他就直挺挺地坐在对面,房间又只有这么大,还能避到哪儿去呢?
  半晌静默,宋珂颈一软,妥协地看向那忽明忽灭的火星。不知何时陈觉已经起身把灯关了,房中漆黑沉寂,空气中的薄荷烟味却渐渐弥散开来,即使屏住呼吸也无法拒绝它的靠近。
  陈觉静静地坐着,过了好久才说:“宋珂,对不起。”
  漫长的时光过去,他们之间竟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原本不是这样的。
  原本一年到头,宋珂的生日是仅次于除夕的大日子。
  二十九岁那年陈觉蒙着他的眼睛,带他去了一个刚落成的创业园:“看这是什么。”
  手一松,宋珂就被眼前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震撼了一把,扭头惊喜万分地盯着他:“你租的?”
  “废话。”
  宋珂都想哭了。
  陈觉揉揉鼻子,挺不好意思地低头笑起来:“行了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自己挺牛逼的,你心里明白就行不用表达出来。”
  话音未落宋珂就朝他猛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埋头只是不撒手。
  “哎呀哎呀哎呀,”他只好低声哄人,“好了好了,知道你爱我了,来,咱俩糟蹋这个房子一把怎么样?”
  宋珂想歪了,抬头狠狠瞪他一眼,他双手举高以示清白:“天地良心啊,我说的是吃蛋糕。”
  这才把准备好的蛋糕拿出来,一本正经地放到未及装修的水泥地上。两个人盘腿而坐,结果发现什么也没准备,不要说刀了,连蜡烛都没带,这还怎么吃?
  没办法,宋珂只好说带回去。
  “那怎么行?这是我头一回给你过生日,没有刀就用嘴啃呗,大不了吃完了把脸洗洗。”陈觉坚决反对。
  可是蜡烛真变不出来。
  最后还是他出的馊主意,用香烟当蜡烛,一根代表十岁,点三根勉强算二十九。过滤嘴朝下,烟点燃以后袅袅地冒白雾,那场面简直像极了烧香拜佛。
  两个人起先还绷着,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在空房子里笑得不能自已。
  后来又是陈觉喊停:“赶紧许愿,别浪费咱这三炷好香。”
  许就许。
  宋珂掐掐脸强迫自己严肃起来,而后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跪在地上许了个傻瓜才会许的愿——
  神明在上,只愿白首不离。
  许完睁开眼,陈觉一个劲儿地问他许的是什么愿,他说当然是请求菩萨保佑自己发大财!陈觉气得抱起他的腰就呵,说:“你就知道钱钱钱,我怎么就爱上你这么个傻得透顶的财迷?现放着一条发财致富的好路不走,偏要自己去苦哈哈地创业,真当自己是那个巴菲特乔布斯再世是吧。”
  “什么路?”
  “嫁给我啊。”
  “滚吧你。”
  宋珂被呵得又麻又痒,就这样又抑制不住地笑起来。笑到后来他都开始流眼泪了,身边又没有纸,只好拿手拼命地揉眼睛。
  陈觉把他的手拿开,说:“别用手揉,我去车上给你拿纸巾。”
  就这样身边一空。
  他站起来,边等边打量这几间平平无奇的办公室。这就是今后他们俩要奋斗的地方,等装修好了把桌子椅子全搬过来,再花时间招几个人,在大门口挂块牌子,睿言立马就会变得像模像样。
  可惜就是离住处远了点,但那有什么关系?坐坐地铁而已,一点也不苦。上下班长长的路,长长的地铁铁轨,长长的日子,长长的夜,他跟陈觉,他们有说不完的话,打不完的瞌睡,设想不够的未来。
  正在发呆,门口有了动静,是陈觉返身回来。
  宋珂抿唇一笑:“你可真行,拿个纸巾去了这么久。”
  陈觉却没有笑。
  短短几分钟时间他不知在哪儿换了身西服,领带打得平整又严谨,嘴角绷得还有点紧张的意思。他从办公室的白色大门走进来,顺手打开所有灯的开关,然后走到宋珂面前单膝下跪。
  “宋珂。”
  吓得宋珂几乎跳起来。
  那样仰着头,陈觉眉眼间每一点细微的表情都很清楚,说话时喉结轻微的震颤也很清晰。还有从盒子里拿出来的戒指,一粒钻也没镶,却那么好,那么亮。
  “愿不愿意一辈子跟我在一起?”
  那是陈觉第一次跟他求婚。
 
 
第9章 他最钟情的味道
  宋珂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戒指也不肯收。他觉得这样求婚分明是儿戏,一辈子的事哪能开玩笑?
  可陈觉当时就急了,说你是不是还得家长同意才肯点头啊?行!我这就回家告诉爸妈去,我跟他们说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我三媒六聘要过你!谁要想把我跟你拆开,办不到!
  想想也真是好笑。那时他们还不懂得,有时命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一对深爱的人分开,赌咒发誓根本不管用。
  求完婚不到一个月,陈觉的爸爸陈宗义就死在牌桌上,是脑瘤,从感觉半身麻痹到彻底咽气前后不足十小时。陈觉回家治丧那两周宋珂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担心他会离开自己回铭途去,担心他们自此被隔开在两个世界。所以后来陈觉顺利留在睿言,宋珂大大松了口气,以为最难的难关已经度过,此后再也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的。
  时过境迁,他跟他又坐在一起过生日,虽然一切纯属偶然,但听到一句“对不起”也好过听到一句“永别”。
  宋珂缓慢地吸了口气,薄荷烟的冷冽气息顿时充盈肺叶,让人感到一种值得回味的踏实。无论如何这是陈觉的味道,别的任何人都给不了他。
  他十指交叉,无言地垂在膝间:“陈总不用放在心上,我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
  陈觉盯着蛋糕上的烟,感觉它们一闪一闪的很有趣,于是身体往前凑近,低声跟他开起玩笑:“假如把我换成陈念,这场景也许还挺浪漫的。”
  宋珂静了瞬,伸手将烟拔下来。
  陈觉问:“怎么就拔了?”
  “我怕有人等不及。”望着面前的风衣兜,他语气淡然而平静,“陈总的手机已经亮了很久了。”
  陈觉脸色微变,起身到窗边去接电话。那是一个有些生硬的侧影,背很阔,身形硬朗又挺拔,额鬓棱角分明。
  “干什么?”他压低声音,“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还是你理解能力出了毛病,钟文亭,我已经非常容忍你了,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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