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少年们的衣着更夸张,他们身上只穿着一件半透明的丝质纱衣,胸口半遮半掩,下身只有一小片由两根纤细的棉线拉住白色的布料。
阿韩从季玺背后狠狠推了他一把,这其中不乏泄愤的成分,季玺一个没站稳,趔趄一下,顿时被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魁梧保安给结结实实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个像是负责接头的年轻男人站在正中间,他身上是一袭合身剪裁的暗灰色唐装,大厅辉煌的灯光下,隐隐能看到衣摆处暗纹精湛的绣工。
“小陆总,送你了,好货。”阿韩不乏恶意地挑起嘴角,“今晚就让他接客。”
“明白。”那人哼笑一声,打了个响指,示意手下,“去,弄弄干净。”
季玺被双手反剪在身后,他头发散乱,衣服也在拉扯中变得皱皱巴巴,完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一个豹头环眼的家伙上前,手里拿着一支针头,把他牢牢抓住,泛着寒光的枕头对准季玺手臂上的静脉。
就在针头即将刺破皮肤的前一刻,季玺悠然道:“疏嗪妥钠,氯胺酮,或者,干脆是春药?”
那人握着针头的手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季玺猜中了。
“——不管是什么,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功夫。”季玺在三个彪形大汉的包围下完全动弹不得,但脸上却没有一丝慌张,他似笑非笑地说,“这些药对我都不起作用,还浪费,何必呢?”
那人握着针头,听了季玺的话,显然有点进退两难。
末世里搞这些药并不容易,采购一定计量都需要获批,层层流程走下来,即使陆家财大气粗,但也经不起毫不顾忌的挥霍。
“老板,打还是不打?”
穿着唐装的男人侧过头,他的眼睛是非常幽深的墨黑色,眼尾微微上挑,仿佛含着一汪春水,平白给人一种多情的错觉。
他看着季玺,只是微微一笑,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他的手下得令,立刻将手里的针管推到底部。
针管的液体空了,季玺好好地站着,与穿着唐装的男人对视,目光坦荡,腰杆笔直。
这是经过特制的烈性麻醉和催情药,起效极快,寻常人会立即开始皮肤发红,变热,流汗,四肢发软。
这些最本能的生理反应显然不是能伪装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药对季玺的确不起效。
“老板,这……”
这怎么可能?
负责打药的手下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他不由开始怀疑,难道真如这小子所言,他对所有药物都有耐药性?
但一个正常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对所有药品都毫无反应?
“我说了。”季玺扯扯嘴角,“何必呢?”
穿着唐装的男人有点烦恼地皱了皱眉,转而,这件事对他又好似无关紧要,他的表情在下一秒变得颇为漫不经心,随口指示道:“那就干脆直接弄下去吧,别打药了,动作小心点,别坏了品相就行。”
那语气活像在说一只无关紧要的小猫小狗。
手下得令,立刻就要把季玺往走廊里拖。
……这一场好戏似乎精彩的地方都看得差不多了,季玺如是想。
行了,就这样吧。
再晚赶不上回家吃饭了。
季玺这样想着,他并无打算用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逃脱,比如把自己的脸划烂之类——开玩笑,头可断,他的脸也不能花。
于是他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把人放倒。
他对自己的新异能驾驭地渐渐纯熟,他在探索和试验中不知不觉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他需要调动的部位越少,异能激发起来就越轻易。
甚至到了完全不会被肉眼察觉的地步。
比如,金属化落地那一瞬间的着力点,即使从再高的地方跳下来也不会受伤。
比如,在和他人肢体相接的部位,只需要一小点极细极锐的刀尖,就可以在瞬间把柔软的皮肤割破、穿透。
在那一刹那,其他人眼里只来得及捕捉到这么一副诡异至极的场景。
两个五大三粗,一左一右像抓着一只小鸡仔一样逮住季玺的大男人忽然惨叫着松开手,他们喷涌而出的鲜血洒了一地,化作细流沿着缝隙缓缓流淌。
季玺身上明明什么都没有,拉着他的两个人却像受到了重击一样,眨眼间血流成河。
阿韩用一种极为不解和莫名其妙的眼神目睹这一切。
发生了什么?
这怎么可能?
什么东西?
“走了。”季玺在惨叫声中拍了拍自己的袖子,抚平弄皱的衣领,这样的场面下荒诞地像一位风度翩翩的欢客,“——多谢款待。”
在所有人都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前,季玺撑过窗沿,姿势优雅且熟练地从窗户一跃而出。
等阿韩从愣神和震惊的空当回过神来时,人早就走得无影无踪了。
金碧辉煌的大厅内,衣着暴露的少男少女瑟瑟发抖地站在一边,鲜血狼藉地撒了满地,而穿着唐装的男人孑然而立,出神望着早已没有人的窗台,若有所思,唇边残留着一点惊艳的笑意。
季玺还是回来晚了。
他到家时,餐桌上摆着一桌烧好的饭菜,炎一弓着背,一个人孤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等他。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来,眼神里有一点尚未褪尽的焦急。
季玺一打开门看到那个场景,不知怎么就想到曾经家里那只杜宾。
因为季家三辈只有他这么一根独苗,而且由于各种原因,他的安全问题受到了家族极大的重视,于是不可避免地,他始终活得很孤独。
在很多被禁锢在明珠塔的日子里,唯一陪伴他的,只有那只离开所有同类,同样被囚禁在他身边的大狼狗。
“炎一。”他舔了舔唇,“我回来了。”
“嗯。”炎一站起来,说,“赶紧吃饭吧,都冷了。”
季玺站在那里,眨了眨眼:“你不问我去干什么了吗?”
“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可以跟我说。”炎一一边给他盛饭一边说,“不想也没关系,我不会多问。你是自由的,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行动。”
季玺咧开嘴,一口的白牙,笑得像个像大人邀功的小孩:“我去找工作了。”
炎一有些惊讶地看过来:“找着了?怎么突然想到要找工作?”
“天天待在家里太无聊啦。”季玺的脑袋在饭桌前晃来晃去,“你又不陪我,我当然要自己找点事情干咯。”
“别晃了,快吃吧。”炎一给自己也盛好饭,拉开椅子坐下来,季玺也坐下来,炎一给他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这俩天,我抽时间带你去武工厂一趟。”
季玺眨眨眼:“就是……我们临走前沈爷爷说的那个地方?”
“嗯。”炎一说,“虽然沈老离开军队很久了,但也算给我们指明了一条路,先试试看吧。”
“好。”季玺停顿了一下,“如果你最近比较忙,过段时间再去也没关系。”
“嗯。”炎一说,“我尽量抽时间吧。今天去了一个面试,如果能接到活,那可能就会比较忙了。”
季玺好奇地问:“什么面试啊?”
“武术教练。”炎一道,“就是教别人打架的。”
“啊?还有这种工作?”季玺扑扇着小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那是不是很累啊?要和别人对打?”
“不至于,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肯定比跑零活赚的多点。”炎一笑了,摸了摸他的头,“快吃吧。”
季玺低下头,小幅度地躲开炎一的手。不知怎么的,他心中总有点不是滋味的感觉。
第18章 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入夜,季玺和炎一早早就睡了。
自从上次那一回,季玺就彻底抛弃了客厅的沙发,每晚非要和炎一挤到一张窄小的床上。现在天气冷了,他就更有理由天天贴着炎一睡觉了。
病木区早就被基地抛弃了,不通暖气,加上房屋老旧,屋子里到了夜晚就更加冷,是属于季玺哪怕裹着大棉被都会不受控制打寒战的程度。
季玺其实体质一直不怎么样,似乎连平均体温都比炎一低上个一两度,到了冬天更是手脚冰冷,而炎一的被窝却永远暖烘烘的,躺进去舒服得很。
他们很快睡着了。
然而,也许是因为白天在明月区发生的事让他想到了从前看马戏的那件事的缘故,季玺开始不安地做梦。
梦里,面目陌生的少年柔软的身躯像一条蛇一样盘在他身上,季玺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晚,他想推开身上的人,但反而让自己更紧密地跟对方贴合在一起,他们好像被困在了一个四面无门,无处可逃的狭小空间,他越是想要逃离,反而越是不得解脱。
空气火热,呼吸困难,身体几乎要因为高热而熔化。
不要了,不要了,让我走。
好难受,好热,感觉快要爆炸了。
小鹿一样的圆眼睛一直盯着他,那双无辜纯真的眼睛就像一池被打碎的湖水,荡漾起艳丽的波浪。
给我。给我。
火红娇小的嘴巴一张一合,季玺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然而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最后渐渐和剧烈的心跳保持同样的频率。
炎一被季玺给弄醒了。
入睡的时候他们俩还并排躺着,而现在季玺整个人已经彻底挂在了他身上,像一株攀附着他的藤蔓。他大约是做梦了,睡梦中,季玺仍紧紧蹙着眉,胸口一上一下剧烈地起伏着,他两条腿盘在炎一腰上,无意识地动着。
炎一被季玺这样来来回回蹭得冒火,烦极了,他试图把身上的人拽开,谁知这家伙平时看着柔弱,这会儿倒是紧紧抓着他,怎么也不肯放。
黑暗中,炎一忍无可忍地用力推了季玺一把:“醒醒。”
季玺整个人像从水里捞起来似的,他霍然睁开眼,心脏都仿佛停跳了一秒。
猛地从梦境跌回现实,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他张了张嘴,眼睛半睁半闭:“……我……”
那种强烈如火的冲动在意识中炸开,季玺下意识揉了两把。
这种要上不下的感觉实在难受,季玺没经验,哑着嗓子难受地哼了两声。
炎一往床边退了退,艰涩地说:“你……自己去卫生间弄吧。”
“……呃……嗯……”季玺整个脑子都是烧起来的,他乖乖应和着,其实根本没怎么分辨炎一说了什么。
炎一这辈子真没想到有一天还会碰上这么棘手的境况。
好在季玺还算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在床榻上滚了滚,表情痛苦,然后晃晃悠悠地爬出被子,闭着眼睛摸索卫生间,一把关上门。
世界都安静了。
但炎一并没有因此而松了口气,任何雄性生物都体会这种焦躁。
他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尽量让自己的头脑放空。
过了不久,季玺终于从卫生间出来,炎一在床最边缘的位置直挺挺地躺着,像一具已经冷透了的尸体。
发泄完之后整个人都很累,季玺躺回被子,迷迷糊糊地继续睡了。
第二天,季玺醒来时几乎头痛欲裂。
头发睡得像个鸟窝,他撑着头坐起来,心里感觉已经死了一万次。
他晚上的时候不清醒,但不代表他不记得,事实上,昨晚他干了什么,那一幕一幕,都跟放电影似的,清晰地印刻在意识深处,在他眼前来回播放,不停凌迟着他已经十分脆弱的心灵。
太尴尬了……这也太尴尬了……
季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捂着脸,像个鸵鸟一样把自己用被子罩住,内心完全是崩溃。
还好炎一已经起床去做早饭了,否则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了。
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怎么能!
季玺怀疑那个陆家的给他打的药是不是真的有点问题,不然他清心寡欲了二十年,这座休眠火山怎么突然就爆发了呢?
当年那件事后,季玺在很长一段时间对周围的人都有一种强烈的反胃感,这大概属于条件反应的一种,总之他自己也难以控制。
他对“性”这件事完全无感,甚至到了有点冷漠的地步,实在是因为那次事件给他带来的阴影太深了。
自己的身边人,自己以为的朋友,原来都是别有目的,而身体由此产生的欲望只是一遍遍提醒他被欺骗的事实,昭示自己的愚蠢与无知。
这种事太傻了,年少无知的季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这么坚定地想——别人不行,别人臣服在欲望之下,但他不会。
他不会。
他怎么不会?
季玺拉扯着自己的头发,人都傻了。
炎一进门来就看到季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把自己整个埋在床里。
“起床吃饭了。”他说,语气好像跟以往没什么不同。
季玺鼓起巨大的勇气,掀开被子一角,露出两只眼睛,炎一失笑地看着他。
“哦。”季玺闷闷地答应了一声,但是仍然窝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炎一瞅着他:“那你倒是起来啊?”
季玺抿了抿嘴:“那你先出去。”
炎一果真退出房间去了:“行。”他催促道,“等你了,快点。”
季玺像只被扒了壳的乌龟,抖索着爬出来,自己把衣服穿好。
吃早饭的时候,炎一表现地非常淡定且正常,该干嘛干嘛,季玺还是不敢直视炎一。
就在这样的状态下,一顿早饭,季玺掉了两次筷子,他感觉自己的手都不是自己的手了。
炎一叹了一口气,弯下腰到桌子底下替他把筷子捡起来,拿到洗手台去洗。
男人平静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怎么了这是,过了一个晚上连饭都不会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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