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却无奈,但转念一想,这样恰好可以顺理成章地和骆文骄岔开时间分头到,不会惹人怀疑,便爽快答应了谢诚的要求。
出门时天有些阴,天气预报今天会迎来北原第一场雪,时却特意从衣柜里借了件骆文骄羽绒服穿在身上,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打车到朝延路,时却很快和谢诚碰了面,两个人顺路买了些啤酒,早早来到晚上聚餐的地方点菜。
小饭馆里火锅煮得热火朝天,基本上座无虚席。等骆文骄和唐柏乔来的当口,两个人靠在一块,无聊玩着手机,一边漫无目的地闲聊着。
之前的很多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在吃饭时聚在一起。可能并没什么特别重要的话题可聊,但只要不是孤单一个人,哪怕只是彼此分享着某些八卦日常,也并不觉得无趣。
“看,老唐女朋友。”谢诚把手机凑到时却跟前,挤眉弄眼地道,“怎么样,好看吧?”
时却皱眉看了看照片,上面的姑娘一看年纪还不大,混血脸孔很是漂亮,“人家女朋友,你这照片哪来的?”
“当然找老唐要的呀。”谢诚一脸的骄傲,洋洋得意道,“这种美女的照片我队草能错过?”
时却苦笑,“我以为你跟荆晴结婚以后,好歹能收敛一点的。”
“嘘,帮我保密昂。”谢诚乐呵呵地道,“你对象呢,不是说今天带过来让我瞧瞧的?漂不漂亮?还是说根本没新情况啊。”
时却一脸的尴尬,脑海里浮现出骆文骄那张冷漠又帅气的脸,憋了半天才说了句:“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了,他挺漂亮的,算漂亮。”
他本想借用谢诚“对象”的称呼来指代,奈何自己暂时还没适应把骆文骄叫做“男朋友”或是“伴侣”一类的暧昧关系,只能有些难为情地称他为“喜欢的人”。
“哈?”谢诚的好奇心一下子被他召唤出来,瞪大了眼睛问,“谁啊,我认不认识?快跟我说说。”
其实在谢诚面前,时却很少能藏住秘密。他们曾是大学时代最亲密无间的好兄弟,现在也一样。
时却总觉得,在某些事情上,对他自己最起码应该坦诚一些。
“诚诚……”时却垂下眼眸,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沉声道,“其实我是……gay。”
一语既出,周围热腾腾的空气都有些凝固了起来。
时却试探着去看谢诚的表情,发现他的脸上似乎包含着许多种情绪,有讶异,有不知所措,还有几分得知真相后的恐惧。
时却一直没把这件事情告诉谢诚,其实并不是觉得自己是gay羞于启齿,而是怕一旦让他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会产生一种奇怪的隔膜——由于性取向的尴尬而渐行渐远,那是时却绝不愿看到的。
“不是……却啊,你可不用这么开玩笑。”谢诚脸上笑得有些僵硬,伸手砸了下时却的腿,“真的假的?”
“真的。”时却有些没把握地注视着他,认真道,“我喜欢的人……其实就是……”
他停顿了下,考虑到和骆文骄决定暂时把这事放一放的关系,没有说明出骆文骄的名字,只含糊地交代道:“其实就是咱们身边的人。”
谁知道谢诚的想法好像愈发往离谱的方向发展着,整个人变得如坐针毡。只见他脸上浮现着一种极为怪异的表情,措辞了好半天,才忍不住委婉地道:“呃……却却,你得知道,我这个人吧,就是个贪财好色的主,平常可能对你……有点过了,你可别误会了,我们、我们两个人是没可能的!”
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差点让时却把塞进嘴里的瓜子连着壳吞进去。
“哈?”时却哭笑不得的道,“谁说是你了?咱们俩,等下辈子都不一定能有机会吧?”
这下轮到谢诚摸不着头脑,“啊?那还能是谁啊?”
时却笑着摇了摇头,没多做解释。
没等谢诚追问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的桌子旁边。
“什么是谁啊,聊什么呢?”唐柏乔一身优雅的长大衣搭配英伦围巾,带着扑鼻的古龙水香气,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老唐?行啊,果然人模狗样的。”谢诚惊喜地跳了起来,转眼把时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他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又瞧了瞧他身后,发现没人跟着,又问:“女朋友呢,怎么没带来?”
唐柏乔摇了摇头,“咱们兄弟喝酒,她来不合适,明儿个我再陪她到市里逛逛。”
三个人在桌前坐了下来,聊得不亦乐乎。谢诚叫来服务生准备先点着菜,只等骆文骄一来就开吃。
外面的天已然黑了下来,时却坐在窗户边上等了又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骆文骄还是没有出现。这对他来说并不常见,除非有什么意外的事耽搁了,否则他一般情况下极少迟到。
事实证明时却的猜想是对的。
菜都上齐了之后,骆文骄才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地到达了约定的地方,只不过不是一个人。
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看起来十分的斯文漂亮,时却一眼认出,那是上次在A大篮球馆遇见的孩子——辛砚家的孩子。
“哇靠。”唐柏乔远远看见骆文骄,惊得嘴巴都闭不上,“文骄,几年不见,你家孩子都这么大了?”
骆文骄找服务生要了个儿童座椅,把男孩安安稳稳抱到椅子上,和时却递了个眼神,朝他们道:“不是我家的,辛砚的。下午突然给我打电话,他有急事要回老家一趟,孩子他妈又出差了,让我帮忙照看一下。”
“哦,砚哥家的……”谢诚恍然大悟,一边亲昵地摸了摸男孩的小脸蛋。“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不知是不是和骆文骄相处太久的原因,男孩脸上一直冷冰冰的,像在神游一般,半天才抓住了骆文骄的裤腿,小声地道:“辛、辛沐之。”
“阿之。”骆文骄难得温柔地道,“跟叔叔们问好。”
小阿之神色怯生生的,朝着周围环视了一圈,最后指着时却对骆文骄说道:“在篮球场、遇见的叔叔……”
时却心里一暖,没想到他还能认得自己。上次在A大活动中心迷了路,还要多亏了小阿之带他找到上楼的楼梯,并且阴差阳错地和骆文骄碰到了一起。
要是没有这孩子,他们俩还不一定能重新回到现在。
“呦呵。”谢诚啧啧称奇道,“有故事,你们竟然之前偷偷见过?”
骆文骄一记眼刀丢了过来,让谢诚乖乖闭了嘴,他知道那意思是“少管闲事”。
之后的晚饭,四个人吃得愉快且满足。
有美食美酒外加三个话唠在的情况下,几乎没有冷场的时候。
骆文骄大多数时间里在照顾孩子,经常还会腾出一只手来给身边的时却夹肉,并在他们快要聊完一个话题时,说出一些言简意赅的话来起到高度总结的作用。
四个人都喝了不少酒。像时却这种酒量一般的,自然是第一个开始晕乎。
谢诚和唐柏乔像两个局外人,眼睁睁地瞧着时却像个小孩子似的乖乖坐着,脸颊红扑扑的,一边等着骆文骄用筷子夹着满是蘸料的肥牛递到他嘴边。
面前上演着这样的场景,谢、唐两人心里不自觉地生出一种异样的温情来,也不知道要怎样描述,只能默默看在眼里,相视一笑。
“呵,这俩人。”唐柏乔小声朝谢诚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声。
临走的时候,还是谢诚主动去买了单。
“你们怎么走?”唐柏乔穿好外套,颇具队长风范地问,“我打车,用不用捎你们一段。”
谢诚指了指外面,又看向时却和骆文骄两个人,“我家离这就两条街,扫个车子就成了,你俩呢?”
时却喝酒稍微有些上脸,但好在意识还是清醒的,刚想说自己坐地铁就能到,忽然脖子上就多了个东西。
骆文骄低着头帮他把围巾系好,扭身对另外两个人道:“他来北原暂时住我那,我们坐地铁回去就好。”
唐柏乔和谢诚两个人面面相觑。
在他们的认知里,骆文骄从不会对谁这样无微不至,温柔到每一个细枝末节。如果这种惯例有谁是例外的话,那个人就是时却。
“下雪了。”骆文骄推开满是雾气的店门,怀里抱着小阿之,另一只手搂住时却的肩膀,淡淡道,“走吧。”
时却脑袋上被扣上了毛茸茸的帽子,用力地朝身后两人挥了挥手,“我们走啦,你们路上小心!到了在群里说一声!”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缓缓走向了无边无际的风雪里,背影逐渐被雪遮盖得看不见。
火锅店里温度依旧,唐柏乔斜倚着门,趁出租车还没到,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你说他们像不像是恩爱的一对?”唐柏乔笑着朝谢诚问道。
谢诚的视线依旧没从他们离开的方向移开,表情欣慰又释然,半天,才若有所感地笑了出来,轻声道:“何止是像呢……”
这场令人期待的初雪如约而至,繁密的雪花直线降落在北原这座城市,让人恍惚间明白,原来四季轮回,终有和漫长冬季再次相遇的时刻。
牵挂的人总会再聚首,相爱的人总会再重逢。
马路上已经积起一层厚厚的雪,小阿之被抱在骆文骄怀里,帽子上的毛线球一颠一颠,开心地闹着要下来踩雪玩。
骆文骄将他放在地上,和时却一人牵住他的一只小手,两个人像荡秋千一样拉着他,在雪地里笑开了花。
雪下得越来越大,他们离地铁站还有一小段距离。
“骆文骄。”时却指着不远处的地下眼镜城入口,笑嘻嘻地道,“你还记不记得这里了?”
骆文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垂眸平淡道:“嗯,记得。”
“那时候我跟体院的两个混球打架,你来接我,又陪我来一起配眼镜。”
时却眯起眼睛,只将视线聚焦在骆文骄身上。由于做过近视手术的缘故,每当夜晚时,眼睛总会有轻微的眩光反应,看起东西来有些发散。
“那时候我什么都看不清,一个人傻乎乎地等在体育场出口的走廊里,你就穿着你那身宝蓝色的羽绒服,逆着人流和光线走过来,我一下就知道是你。”
时却开心地咧嘴笑了起来,继续道:“后来我发现,即使我什么也看不清,我也能认出你。现在不近视了也是。”
他顿了顿,语气像是酒后的胡言乱语,又像是极为认真地道:“你就像是……突然出现的光,让人一下子头晕目眩的。”
骆文骄面色柔和地瞧着他,再一次破坏气氛地道:“是吗,我怎么记得我们还不怎么认识的时候,你还把我认成谢诚了?”
“骆文骄!”时却的小脸一下就垮了下来,不满地道,“刚刚川哥又催我回明海搬砖了,我可是在这陪不了你几天了,还不抓紧珍惜我!”
骆文骄突然笑了出来,一点也不敢再还嘴。
地铁站就在眼前,骆文骄把小阿之重新抱回了怀里,挽住时却的手,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时却好奇道。
骆文骄神色淡淡的,忽然沉声道:“明年,我搬去明海怎么样?这里太冷了,知道你受不了。”
时却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反问道:“搬去明海?那你工作怎么办?还有你妈妈,她怎么办?”
骆文骄笑了笑,耐心道:“我妈也一起去,她总说北方天气不好,我觉得她会喜欢明海的。至于学校的事,砚哥有个朋友,帮我联系了明海的一所大学,等我处理好A大这边的事,就可以直接过去。”
时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也知道两个人长久分隔两地不是办法,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解决的方案。
让他更加开心的是,他已经能想象得到各种与骆文骄有关的未来了——他们会有个温暖的房子,他们可以随时和对方见面,他们要长长久久地陪伴彼此。
他们终将不再是世界上两个遥远又孤单的个体了,想到这里,眼圈又不禁一红。
“哭什么?”骆文骄把时却搂在怀里,轻轻揉着他的后背。
“屁。”时却倔强地从他身边挣脱出来,又笑又气地低头,对着不明所以的小阿之说道,“时却叔叔才不会哭呢。”
骆文骄无奈笑了声,左右手各牵好一个小朋友,淡然道:“走了,回家。”
彼时的风雪正盛,一如很多年前的无数个雪夜。
北风曾吹过少年的心弦,带来或多或少冰凉又钝重的伤痛。但无边无际的冬季犹在,属于少年的春心就犹在。
只待那一束旖丽明艳的光,将冰封的情怀唤醒。
自此,爱意弥漫。
……
【全文完】
第41章 「番外」爱,下落不明
我叫房知栀,知是知道的知,栀是栀子花的栀。
听外婆说,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在我出生的前一天,院子里的栀子花刚好开得极盛,香气扑鼻,纯白无瑕。
这样一个美丽的名字,在我人生的前十六年都很讨人喜欢。
直到后来我遇见了一个名叫辛砚的家伙,他在第一次听到我名字的时候就笑了出来,拍着桌子说,怪不得你像一只总爱吱吱叫的小老鼠。
这不识相的混蛋后来成了我的丈夫。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讲起和他的故事,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
我是在高一的下半学期知道骆文骄的。在那之前,我家一直住在另一所稍微靠南的城市,那里的气候不像北原这样干冷,四季潮湿,每年的夏初都有满院的栀子花。
高一下学期转学到这儿,我的新家在一处商圈后的窄巷里。
周围的邻居和同龄人皆是陌生,许多人的交往圈子已然固定,想要融入进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好在我足够开朗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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