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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郎(古代架空)——星河明淡

时间:2021-12-18 14:57:20  作者:星河明淡
  石灰,艾叶,烧酒,白醋,焚烧药物的烟雾缭绕,宫中的红墙碧瓦掩在金灿灿的阳光下,犹如天宫一般。
  镜郎在呛鼻雾气的遮掩下,闪身到了一队低头疾走的宫女最末。
  行过长街,宫女们四散,纷纷转向东西六宫,镜郎捧着一个空食盒,目不斜视,跟着个女官拐向承明殿。
  承明殿内一切如旧,温暖如春,到底顾着皇帝病中,气味并不如外面的宫室一般刺鼻。
  只是不知为何,举目望去,一应陈设帐幔,好似蒙了一层淡淡的阴翳一般的灰气,镜郎用指头抹了一抹,发觉是艾叶焚烧后的绒灰,未曾被彻底清扫。
  几个宫人进了外殿垂着头,并不抬头,彼此也全不说话,泥胎木偶一般僵硬,将食盒里的许多杯盘一一摆放在长案上,又收拾好散在一侧的衣物、碗盏等物,等镜郎一边装模作样,一边观察殿内,被一声清脆的磬声惊回了神,回头一看,殿内已经空无一人。
  又过了片刻,里头帘子一响,传来一阵雨点般急促的脚步声。
  镜郎敛着裙摆,往帘后一躲,就着一丝缝隙,偷看来人。
  夜雨本是个丰润的清秀佳人,如今瘦得下巴尖削,颧骨突了出来,眼睛熬得通红,淡淡脂粉虚虚浮在皮肉上,像是纸皮上画出来的美人影儿,少了点活气。
  得见熟人,镜郎却是松了一口气,却也没敢露出身形相见:春色因为受伤被挪了出去,枫桥身死,江南重病,皇帝身前只得一个夜雨,但到底敌我未明……
  他从几个月大时便在承明殿里打转,对布局装饰暗格何等熟悉,一矮身便躲进了壁中的一个凹陷,夜雨进进出出了几次,接着与什么人低声说了几句话——镜郎倒是听了出来,是谢一恒的嗓音不错——便走出了殿内。
  镜郎静听了片刻,确定没了半点人声,看来这殿中只留了谢一恒与夜雨两人服侍,心中原本的三分怀疑,已落定到了七分,又候了半刻,便小心翼翼敛着衣裳,蹑手蹑脚,贴着墙根儿,闪身进了内殿。
  地龙暖热,浓重药味氤氲不散,门窗紧闭,只有西北角的窗支开了一扇。床帐低垂,将龙床掩得严严实实,他有心想去看一看皇帝,却又听见门吱呀一声响动。
  他急忙又钻到屏风后,凭借几人合抱粗的大柱遮挡身形,手心早已腻出了冷汗,虽然从不信佛信教,口中却已颠来倒去,念了无数声“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镜郎心跳如鼓,忽而发觉脚步声停了,想着偷偷瞟一眼,大着胆子要往外望一眼。
  谁想到,和一个着玄色衣袍的年轻男人打了个照面。
  太子:“……”
  镜郎:“……”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须臾,太子已是眉立,正要动怒,忽而门又是一响,一阵香风卷了进来。
  镜郎急忙捂住自己的口鼻,免得被香气激出几个喷嚏。
  太子也是面色一肃,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把攥住了镜郎的手,将他推到了屏风后,两人挨挨挤挤躲到了一处。镜郎无意间低头一看,发觉太子还有一截儿袍脚落在外面,心跳的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蹦出去,也顾不上太子神色,急忙拽住他衣摆,一点一点地拉回了遮蔽处。
  他动作方停,年轻宫女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响了起来。
  “淑妃娘娘……”
  隔着帐幔屏风,他依稀看到一个满身绫罗的女子依着宫女的手,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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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之宁:所以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变成了倒数第一了是吗??
  他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可怜的孩子
  骂小橙汁可以,请千万别骂作者,作者很脆弱
  政治斗争好难写啊,好难写啊(开始乱写)(娇娇历险记)
 
 
第103章 九十九
  两人进了殿,头并头喁喁哝哝说了半刻钟的话,李淑妃先笑了起来:“还这么小心谨慎的,怕被皇帝养的猫听了去么?”
  她身边的宫女低声道:“娘娘,这殿阁空阔,被陛下听去也不大好。”
  淑妃冷笑了一声:“病成这副样子,一天不过清醒几个时辰,还能翻了天去?”
  宫女低声道:“陛下从来多疑小心,您还是当心着点儿……奴婢不四下搜过,总不放心。”
  说着她便转身要走,却被李淑妃一把抓住了:“这地方能有什么藏人的地方?你都翻过多少遍了?别耽搁功夫了……气味实在难闻,我把陛下唤起来,把药喂了,咱们就走吧。”
  “只怕趁着夜雨不在,回来她又要做出……”
  “一个宫女,什么东西,仗着伺候皇帝就蹬鼻子上脸……”
  想来李淑妃一人之下惯了,近来又事事顺利,压根没想到,森严宫禁之中,还有人能摸到承明殿来。在满室灰白之下,她身上的樱色十分亮艳显眼,如同一团灿丽云雾飘来飘去
  镜郎扒拉着屏风,一手勾着层叠的纱帐,还欲探头再看,身边的太子紧张的不行,见他如此,是好气又好笑,一个劲儿地想把他按住,镜郎挣扎着要躲,太子更用上了几分力气,好歹是没闹出什么动静,手脚并用把他架在怀里,动弹不得。
  太子怎么回事,不是好好的正人君子吗?怎么对着个没见过面的小宫女动手动脚……
  太子贴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当心被发现了,跪几天几夜碎瓷片不起来……”
  虽然他每个字都深深咬在唇齿间,像是恨不得要咬掉镜郎一块肉,但暧昧湿热的气息一阵一阵地吹在鬓角,吹进耳朵里,镜郎红了半边耳朵,被这低沉嗓音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咬太子一口泄愤。
  说起来也是多年的表兄弟了,怎么七哥认得,他就认不出来?
  ……兴许是因为蒙了面纱?
  镜郎铆足了劲儿想摘面纱,太子反而收紧了怀抱,勒得他险些没了气儿,镜郎只能一点一点地侧转过身,半靠在太子怀里,一径低头,支棱着勉强能动的指头,勾下面纱,露出脸来,药气随之一散,镜郎轻轻喘了几口气,然后戳一戳太子的肩膀,太子极不耐烦,抖了一下,躲开他的手,他锲而不舍,再戳了几下,太子蹙着眉,欲白他一眼,目光落在他长长的睫上,微微一顿,旋即又往下滑,停在他素淡的唇上,又是一定。
  镜郎着急的不得了,又不能说话,只能使劲儿地指自己的脸,希望能叫太子认出来,但太子面上并无半点恍然之意,盯着他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的模样,有点说不出来的古怪。
  镜郎也真是要被他气笑了。
  ……他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李淑妃主仆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到门扉合上,脚步声远去,太子犹还勒着他的腰不放,镜郎往他手背上抽了一记,他如梦初醒,把手一抽,倒把镜郎翻了个趔趄。
  “你……父皇病重,你这样不守规矩……外头还有人,就敢对孤动手动脚的?”太子一个激灵退了几步,一边惶惶地整理衣袍,一边板着脸,好像心有余悸似的,嗓音沉而快,长篇大套地训斥道,“……不要想着攀上了孤就能逃过惩罚……你速速离去,今日所见不得外传……罢了,孤也不信你,小小年纪,居心不良!你是哪个宫里的,我寻人去招呼一声,你去东宫寻太子妃罢。”
  镜郎忍了又忍,却听得太子越说越不像话,出声打断他:“……太子!”
  这么叫了一声,太子却没听到似的,还说个没完,镜郎只得扬声喊他:“太子哥哥!”
  太子:“……”
  他脸色惨白,发出一声惨叫:“……你……你!怎么是你!”
  镜郎施施然跟了出去,也不管一身衣裙乱糟糟皱着,顶着一张出水芙蓉般的娇嫩美人脸,对着太子做了个鬼脸:“我什么我,十几年来见了无数次,怎么还认不出我来?”
  “你……你……林纪!”太子一时崩溃,没绷住表情,“……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穿成这样……还在这里?”
  “混账,谁让你混进来的?是老七还是陈之宁?”太子到底是太子,也不过忙乱了一瞬,很快整理好了表情,训斥道,“都忙成什么样子了,你还以为是父皇好着,同你玩什么游戏……简直儿戏!老七还病着……是陈之宁吧?你胡闹也就算了,他多大人了,还跟着你胡闹!你这身子骨,还敢往宫里跑?姑母怎么不管管你!”
  “太子殿下。”镜郎可不会怕他,腰一插,欺负太子那他可是做惯了的熟手,张口就来,“你要骂陈之宁,要找我娘,那你找去啊。我这要是能正经来,至于打扮成这样么?你知道这发髻多沉吗!又不是特意来找你的,来都来了,要么你找个人把我叉出去呗?”
  太子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镜郎可不会见好就收,只会步步紧逼,几乎要贴到他身上去了:“要么你就让让,我就见舅舅一面,看他怎么样了,见完了我肯定马上就走。想来你也知道李淑妃有问题,有时间在这里找我麻烦,还不如赶紧的去查,在自己家里躲个庶母妃妾这么狼狈,不嫌丢人啊?”
  “……父皇还病着呢,你别闹了!”
  镜郎也不管他什么神色表情,一把抓紧了太子的衣袖不撒手,撒泼撒痴:“我怎么就闹了,怎么谁都能见舅舅,我就不能?我都到这儿了,你把我赶走了,我还得想法子再来一次!”
  “……太子?太子殿下?太子哥哥?三哥,好三哥——”
  这声三哥叫出口,太子面色更红,咳了一声,要推开镜郎的手:“行了行了,你别动手动脚了……真以为还是个娃娃呢?别粘着孤不放……你一个女,不是,你穿这么一身女孩裙子……你站直来!”
  “……贺钊,你们吵什么呢?”
  沙哑嗓音调子不高,幽幽自殿内传来,太子和镜郎正推拉着,互相看了看,都是一愣。
  “谁让你把娇娇带来的?”
  这一声出来,镜郎即刻把手一撒,毫无留恋,一把将挡在面前的太子推了一个踉跄,入了水的活鱼一样,一下钻进了帘内。
  “……林纪,你把面纱……你别离父皇那么近!”太子抓着那张软纱,正要跟进去,却听得帘内皇帝轻轻哄劝的声音:“好了,好了,娇娇……”嗓音说不出的温柔纵宠,便默默站住了脚,犹豫片刻,转身出了殿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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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真是见了鬼了
  淑妃上次出场于二十九章
  太子上次出场于四十七章
 
 
第104章 一百
  镜郎有无数句话想与皇帝说。
  想说他扮作女孩在庄子上玩乐,说他一路行船到江南的所见所闻,说可恶的姜氏一家三口,说广平,说新安,要缠着皇帝好好罚那吴家人,或者问一问七哥的婚事,再问一问皇后的病情,可是见了皇帝的面,只直愣愣地盯着他不放,全忘了该说什么,要说什么,眼泪就扑簌簌地一串一串往下落,怎么都止不住。
  黑了,也是瘦了,分明是没有什么力气,得倚靠在枕头上以为支撑,笑容虚弱,眉头还轻轻皱着,不能放松,分明是哪里在疼痛,镜郎原还抱有几分幻想,以为皇帝是装病……可若是装病,哪里逃得过淑妃等人的眼睛呢?
  “好了,好了,娇娇。”皇帝只是笑,冲他招了招手,“怎么哭了?见到朕就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有那么丑呢?”
  镜郎拿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颊,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埋着脑袋,往床上爬,要钻到皇帝的被子里去。皇帝笑着叹了一声,拍了拍身侧床沿:“娇娇别靠过来,舅舅病着呢,就坐在这儿,老实坐着。”
  镜郎只是不理,在他手边坐下了,要去蹭他,皇帝也是无奈,摸了摸镜郎的脸颊:“小花猫,哭得脸上脂粉都花了,等下怎么出去见人?”
  镜郎半边袖子湿透了,又去拿另半边袖子擦,鼻头红红的,瞪皇帝一眼:“舅舅胡说,我明明没上脂粉!”
  他说什么,皇帝从来就没有不哄着顺着的,轻轻捏了下他柔软的脸颊:“是舅舅老眼昏花了,我们娇娇是天生丽质,没脂粉就这么好看。”
  “不许说自己老!”镜郎凶凶地说了一句,看一眼皇帝,又忍不住想哭了,低着脑袋竭力把眼泪憋回去,睫毛湿漉漉地压下来,“……舅舅怎么病成这样了,我看七哥都是好好的啊。都怪七哥。”
  “舅舅本来就比娇娇老嘛。”他一派娇憨模样,皇帝有心逗他,轻笑道,“怎么,我病成什么样了?还是嫌弃舅舅不好看啦?”
  “……不好看……”镜郎回了一句嘴,又气得跺脚,用力拍了两下枕头,“舅舅你说什么话,哄小孩儿呢!”
  皇帝只看着他笑:“你不就是小孩儿么?娇娇,小宝宝。”
  镜郎嗔了他一眼,语气又慢慢软下来,歪在皇帝枕边,用小指头一下一下去勾被褥上细细的花纹,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好啊?”
  “舅舅是皇帝,又不是神仙,哪儿有说什么时候好就能好的本事啊?”皇帝让他逗得笑,笑了两声,声音又缓缓低下去,只是纵容地握住他的手,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好了,娇娇别歪着,发髻都散了,我起不来,可没法帮你梳头发,总不能指望你三哥这笨手笨脚的吧?”
  “娇娇的生辰是不是要到了?得好好备几桌席面,请人吃酒。”
  “京里都闹成这样,还叫我过生日?您是存心让人骂我呢吧!”
  “娇娇办一办生日,也好添一点喜气,舅舅还给你备了好东西——哪怕我不能去呢,就叫你太子哥哥给你送礼去吧?”
  “那舅舅怎么不问我想要什么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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