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紧握时间太长,手心不少汗水,滑腻温热。
进到房间里,两人不约而同地松开,秦凯去洗漱间打开龙头洗脸冲脖子,解去一身的酷暑燥热,用毛巾擦着,发现牙刷杯下一张纸条,上面几笔勾勒出一根高高耸立的嚣张中指,旁边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给老子等着,伤好了干死你。
哈哈哈,团着纸条笑出了声,张德酒品差,人品也没好到哪去,心眼跟针鼻一样纤细。
笑声真切,音量不大,却因为房内太静而产生一种回荡的错觉,秦凯把纸条和毛巾一齐扔到盥洗台上,走向床边的潘铭铭,一边走一边把上身T恤脱掉,光着半身站定在他面前,手摸上他的脸,顺着面颊下去抬起对方下巴,不让潘铭铭把头垂下去。
不能低头躲避,就放低视线不去看他。
垂得几乎要闭上的眼,冰冷冷的一张面孔让秦凯的脾气也没好多少,一触即发的态势。
“干什么。”他问。
潘铭铭不说话,下颚被捏痛时才开口:“你刚才到底醉没醉,见到周唯就全醒了?”
“我迷迷糊糊,半醉不醉,跟你闹着玩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周唯出现你整个人都变了,一下子就醒酒了,你至于吗?”嘲弄的表情,潘铭铭似笑非笑地抬眼:“他就那么重要?”
狠狠甩开下巴,床上的人晃了一下,秦凯低下头开始脱裤子,他不想多说废话,打算去浴室洗澡。
“还有你的手,怎么弄的?”
停下来,裤链半拉,秦凯抬头直视他。
“那么一大片,我在网上查过,那是烧伤!”目光尖锐犀利,潘铭铭狠狠看过去,他不许秦凯打折扣糊弄他:“硫酸泼的还是被烙铁烫的?你给我说清楚。”
一声不吭。
“说啊!”潘铭铭想到当时秦凯为周唯承受的痛楚就忍不住心里难受,他分不清是嫉妒还是疼惜,恨不得现在就拉过秦凯的手背再去看看,去摸摸它……而一切冲动却在对方的冷言冷语中终止。
“跟你有关系吗?”
潘铭铭呆住,一脸愕然。
手背举起来摆在面前,看得一清二楚的还有秦凯脸上的憎恶与厌弃:“就这么个破玩意,你,周唯,一晚上跟它较劲……不对,是他妈一直!他成了心病,你也差不多,还上网查……吃饱了撑得!”
瞪着眼,潘铭铭无法平静地气息变粗。
“我拉着你不让你走就为了给你看,我把一切掰开揉碎,透明地摆在你面前,合着他妈屁用没有!你审犯人呢潘铭铭?!”咬字飞快,秦凯压不下来火气:“你告诉我,我他妈对他说的哪句话让你误会哪个动作让你产生联想,你到底怀疑我什么?!”
“你敢说你心里没他?”张嘴就是这句。
这是潘铭铭自从见到周唯本人,感到秦凯不同寻常的反应后最介意,最难受,最让他心痛的一点。
“有,我心里都是他,美了吗?”秦凯说着还笑,只是笑容诡异,充斥嘲讽,像一把利刃狠狠戳进潘铭铭心窝。
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已经扑上去,潘铭铭红着眼,视线都是模糊的,他心里太疼了,疼得他无法控制地发疯,一种要把对方撕碎啃烂,吃进肚子的气势……直到被秦凯压着按到床上,仍旧不停地一声一声重喘,喘息变成哽咽,满脸的水渍,不予余力地抽泣着……
秦凯没再动,他彻底惊了。
身体不像是自己的,完全脱离掌控,潘铭铭只能在啜泣的间歇从嘴里挤字:“……不许说,你不能说,你不能说心里……有他……”
没想到潘铭铭反应这么激烈,秦凯完全慌了,他不及细想,把身底下的人双手挟制在他头顶上,腾出一只手大力揉搓他的脸,让他看自己,一个劲地道歉解释:“铭铭,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收回……没有了,在我心里他就是我好哥们好兄弟,已经没有其它感情了,真的!我发誓,发重誓!用我的生命做担保,翻篇了绝对翻篇了,你信我好吗!……”
躺着,一大部分眼泪满溢在眼眶里流不出去,辣得睁不开眼,潘铭铭克制抽气,搂着秦凯脖子,用尽全力把字咬出来:“……你不能离开我,不能不要我,我姐没了……我不能再,再失去你……我真的会死,一秒都活不下去,你不能这样,这么对我……”
秦凯太后悔了,肠子都他妈悔青了!
他从没为潘铭铭设身处地想过,没去换位体会他的感情,在他那一边自己就是唯一的支柱,从姐姐逝世后一路相伴携手过来,是他非要追着他到菱湖抱他睡,安慰照顾他,又是他在回到北化后还不放过,是自己一步一步让这个人深陷,依赖,离也离不开……
亲上眼睛,不许他哭,他知道潘铭铭哭起来有多凶,他们躲在至臻就是不想抛头露面,没法去找药店买眼药,秦凯嘴里语无伦次地安慰……说自己真该死,嘴他妈也瓢了,还瓢得没边没际,拿过潘铭铭的手放在嘴上让他往死里拧,拧成麻花,拧成大猪嘴……他不要了,要不解恨抽大嘴巴也行……
说着,代替潘铭铭,把他的手往自己脸皮上打。
手绷着劲抵充秦凯的,就是碰到也只是落在上面,潘铭铭挣脱开一把抱上他,手指划着秦凯光滑的后背皮肉,将指骨用力压迫泛白,抠出一道道红印子……搞不懂是这几天亡命天涯的压力宣泄还是真的觉得委屈难受难以自已,潘铭铭张嘴一口咬在秦凯肩头,阻止自己没出息的呜呜呜哭声……
肩头很痛,却更烫。
抱着潘铭铭,秦凯不断地抚弄他后背,亲他的脸,脖子,轻咬他耳廓,让柔软带着温存的声音钻进去,像哄着一个哭闹不休的小孩子,秦凯一遍一遍地重复,他不离开,不走,不会不要他……结婚,这就结,带他领证去,这就办事……
“什么……时候?”就是有个惊天动地的抽吸鼻音也阻止不了把话问完整。
“……”
听不见声音,潘铭铭立刻警觉地拉开距离,盯看对方。
秦凯是个笑模样:“你想什么时候?”
“立刻,马上。”趁热打铁,潘铭铭话接得更快。
“瞧你急的,不要面子了?”
肩上被狠狠打了一下。
秦凯哈哈笑着,亲昵地刮了一下潘铭铭的小鼻子:“我给谢明义发过短信,明晚就交接册子,后天一早的车票我都买好了,”胳膊收紧,心贴着心,秦凯故意压低音色,哑哑地,充满诱惑:“民政局我都打过招呼了。”
“盖章的那种?在合照上?”潘铭铭不知道在哪见过领出来的结婚证,他确实有印象上面会有那女双方的合照,一个大大的公证章边缘印上去,以此明示。
“女装我让张德帮我买了,就塞在我行李包里,到了怀春咱们就直奔民政局……”
“可我身份证性别不对啊,还没有户口本!”潘铭铭打断他,急赤白脸。
秦凯笑眯眯,又跟他咬耳朵:“不知道吧,我在怀春一手遮天,这都不是事。”
霎时,潘铭铭摇身一变,像一头热情奔放的小兽,兴奋得眼里闪着光芒,扑过去又去咬他,只不过这一次是软绵绵的嘴唇。
作者有话说:
该过一下岳叔那边了,下章就是。
第68章
关钦作为一记猛药,下得真是时候。
对谢明义的断案直觉和刑侦经验,岳念廷心里很有底,多年建立的默契更是让他在见到关钦的那一刻确信了彼此的想法——
韩小毅就是关键。
韩小毅出生在北春省无脊县一户贫苦的农村家庭,父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农民,家里只有一个妹妹,无脊县是省里挂名的贫困县,多年摘不了帽,脱贫艰难,好在这一对老实巴交的农村夫妇本性坚韧,咬着牙勤勤恳恳用汗水无私地将两个孩子双双送入大学校门,没让他们认命地辍学回家务农。
韩小毅成绩优异,除了家境贫寒,吃了些苦头外并没经历过太多的人生坎坷,一路从县城顺遂地考到市里,最后在省里拿到名次进入胶南海事大学,三年的大学生涯,毕业后顺理成章步入社会,有过半年的私企工作经验,再之后便销声匿迹……没错,就是这个词,像人间蒸发掉一样,无影无形。
没有任何社会轨迹,经济活动,甚至连信用卡,支付宝,微信这种生活必须的APP都缺失了韩小毅的足迹,他就如同空气一般透明,直至入狱前,他打了一场架,以故意伤害罪被判三个月拘役,进入丘陵看守所服刑。
从最后一次私企给他开出工资的那一个月算起到打架被派出所记录在案那一天之前,整整一年零三个月成了韩小毅人生的空白,这一段时间他在哪里,在干什么……从谢明义那里已经挖不出什么了,想要更深地窥探究竟就必须付出难以估量的庞大精力和时间深入细致地走访盘查,将背后隐情一点点拼凑挖掘出来……
让岳念廷想不到的是谢明义做到了,准确一点说,是关钦做到了。
有关韩小毅的资料厚厚一叠,扔在桌上时除了咣当的那一声巨响之外,就是浮起的灰尘呛得阿K一个喷嚏。
视线从资料移到关钦脸上,岳念廷没有过多表情,心里却通透得很,在一个人身上做到如此地步,感情必定到达了一定浓度,非爱即恨,刻骨铭心才会滋生执念。
岳念廷没有说话,他等关钦开口。
“不会有比我找到更全的,这就是韩小毅的一切。”平铺直叙的语气,没什么波澜。
点了下头,表示认可,岳念廷问;“你跟韩小毅有过节?”
垂下眼,关钦不语。
岳念廷当做一种否认:“那就是有更复杂的情感。”
猛地抬眼,目光不怎么友善,关钦口气不佳:“你做好你的,我做我的。”
关钦这个人岳念廷不是没接触过,作为丘陵看守所重大在押嫌犯曾与他有过多次不深不浅的交集,包括那次砸提审他去老区公安局,在岳念廷看来,彼时的关钦朴实良善,说话字正腔圆,无论何时都有种毫不刻意的温厚在里面,再配上他干净清澈的笑容,是个很容易打交道的狱警。
此刻却像换了一个人。
在医院治疗了一个多月,轻薄的浅色衬衣下依稀可见肩头还未拆下的绷带纱布,略高于皮肉的东西蔓延了大半个上身,足见那一场在小巷中的车祸为这个人带来多大的肉体伤害,那个时候岳念廷曾试图为他包扎,却没起什么作用,袁庆喜清理现场灭口,岳念廷总共听到了五声枪响,几颗子弹打入他身体里,无从得知。
九死一生。
鬼门关走一遭如获新生,关钦身上的巨变岳念廷完全可以理解,虽然他不明白韩小毅对于这个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却也不会妨碍他们之间的合作,那一双流露出坚毅果决和执着不移的眼神正是岳念廷所需要的。
扯了下嘴角,全当没听见,他对关钦交代:“既然门你也认得,这地方就当咱们临时的联络处,钥匙分你一把,阿K?”
尾音上挑,岳念廷征询意见。
“叔,我都是你的,何况这小破地。”阿K咧嘴笑。
关钦不置可否,说了句;“看完那些给我电话。”说完,一把抄起桌面的钥匙扔还给倒坐在椅子上的阿K,扬了扬下巴,示意拆下他应得的那把。
走到这一步,或者说从谢明义找上门的那刻起,这个人就该对自己的特情身份了然于心,否则别干一线了,太他妈傻缺了。
……
…
摘下手表放在盥洗台,动作缓慢停顿,岳念廷垂下睫毛遮蔽眼里的光,让人摸不透他到底在思忖什么……从踏进房间他就是这个状态,周铮看进眼里,知道岳念廷脑子被什么事占着,手洗得心不在焉,任凭水流直冲下来,机械地互搓着手心手背……
坏坏一笑,周铮从后腰圈过去,麻利地解开岳念廷裤子皮带手直伸进去……
后背倏地绷紧,岳念廷一把抓过那只不安分的小爪子将周铮拽到前面,趴着按在水台上,手劲相当大,毫无怜惜地禁锢周铮的头,将他头发抓得乱糟糟,胯骨顶上去,紧贴周铮后面不准他挣扎扭动……
居高临下,又是后背制造桎梏的绝佳位置,周铮动弹不得,心里慌乱,求饶的话没由他说出口,耳边是岳念廷沉沉的声音——
“招我,你可想好后果。”
我……操啊。
就是个小玩笑,换来的却是一旁抽屉被拉开,一阵杂物碰撞摩擦的碎响。
那里面有一盒套套。
“错错错!……我错了!你饶了我,饶了我嘛……”周铮嘴里拌蒜地求饶,他知道岳念廷来了冲动,一两个小时根本不够他玩的。
“想停就停,你当我什么?”耳尖被咬,疼痛又麻酥,激起周铮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是不想跟岳念廷温存欢好,一日不见三秋都过去了,正想得抓肝挠心,可岳念廷本来回来就晚了,还一头钻进他房间不出去,陈国生和韩小毅全被晾在脑后,陈国生就算了,打个招呼的事,韩小毅还要陪睡……知道快到时间了,周铮也是煞费力气才将激荡在小腹的那一团火压下来……
喘息着,他用工作阻止岳念廷,勉强转过身,绕上对方脖颈:“快到十一点了,你不陪韩小毅睡了?”
对方甩脸,满不高兴。
谁该发脾气啊,擦。
周铮本来不想提这一半天韩小毅是怎样胡言乱语地对他纠缠不休,岳念廷的反应却让他按耐不住,嘴下抱怨,身体还是很诚实地黏在他身上,不愿分开:“你倒还跟我来劲了,该他妈骂街的是我!你不在的时候他干过什么想听听吗?”
一侧眉梢上抬,岳念廷让周铮继续说下去。
周铮毫不客气,整件事不需要他添油加醋已经很劲爆了,越说岳念廷脸色越沉,随后陷入一段时间不短的思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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