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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猎奇冒险文[无限]——吃人说梦

时间:2021-12-24 09:26:10  作者:吃人说梦
  郁臻抱紧自己的手臂蜷缩了一会儿,皱着脸道:“我的手,好像被你拽脱臼了……”
  天蒙蒙亮,沙漠好似一座幽蓝静邃的湖底,冰冷寂静。他们所处之地是一块高耸的岩峰,可眺望四面齐整的地平线。
  杜彧从包里找出照明灯,光束打在两人中间,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郁臻的右臂,且注意到对方的脸上没有泪痕。
  “我还以为你很爱哭。”他握着郁臻的手腕轻轻画圈,活动其肘关节。
  “痛的时候,哭不仅没用,还会消耗多余体力。”郁臻道,“你不用说话转移我的注意力,这点痛我忍得住,快给我接上。”
  话音一落,杜彧便动手了。
  骨头咔咔两声接回去。郁臻痛得仰过身,咬牙呜呜呻。吟。
  杜彧把人扶直坐好,自然地搂进怀里哄道:“不痛了不痛了。”
  郁臻完好无损的左手推开他,“走开啊!我又不是小孩儿!”
  杜彧被这一推,直推到了岩峰边沿,险些滑落,手掌摁住几粒锋利碎石。
  他下意识地朝下望去,眼底闪过包含着难以置信的亮光。
  等待天亮到来,两人都恢复了许多力气,一并向下攀岩来到沙漠表层,岩峰下有一块被防水布覆盖的突起物,褶皱里积了少许沙子,应是放在此处的时间不长。
  杜彧掀开防水布,下面露出黑亮的金属漆壳和车轮。
  正是他开进沙漠那辆沼气充能的户外装甲车。
  杜彧:“这是我唯一感觉到我在做梦的时刻。”
  郁臻拉开车门坐进去,舒心地长叹,赞同道:“我也是。”
  美梦般的事降临在自己身上时,大部分人不会去追问缘由,毕竟深思熟虑过度,可能梦就醒了。
  为了享受这美妙的如同天降甘露的幸事,两人默契地不去讨论“这辆车为什么在这里?”“我们在哪里?”“其他人怎么办?”这些问题。
  离开,有多远走多远,是他们当前最迫切的需求和愿望。
  车上的物资一件不少,和来时一样。郁臻在杜彧的指示下,去后座换了干净衣服,拿上水和干粮回到副驾驶座。
  40分钟后两人交换座位,杜彧在后座换衣服时,郁臻却一声不吭地停了车。
  “怎么了?”杜彧回头问。
  不待对方答,他便透过挡风玻璃瞧见前方出现的状况——
  艾莉卡和她救出的女人们站在远处的沙丘上,向他们招手。
  ***
  一切是那么刚好,刚好车后座能容纳13人,刚好车内的物资够他们生存数月。
  驶离沙漠的过程不再赘述,是段冗余沉闷的旅程,杜彧本想一路不停地回去峡谷,但中途遇到孕妇分娩的紧急情况。
  那天他们进入了来时那片苍翠幽静的密林,被迫停靠在湖泊边——湖中央有座小岛,岛上还有古旧建筑,是他曾路过的红塔湖。
  临时搭建的营地留给了孕妇和照顾她的人,她肚子里的新生儿连续折磨了母亲6小时,却仍不愿降生。
  作为在场的唯二的男性,他们俩必须回避。
  两人各自捡了些柴火,走到离营地20米外的松树下歇息。
  低垂的夜幕笼罩森林,温暖的火焰照亮方寸之地,杜彧整理着背包里的物品,将那本跟了他多年的速写手记本一页页撕下,丢进火堆。
  火舌舔着纸页,将一幅幅死相素描燃尽。
  郁臻望着他,等待他说些什么。
  杜彧顺从地说:“我或许……不用再以见证他人死亡的方式,寻找自己活着的感受了。”
  郁臻:“为什么?”
  “不知道。”杜彧努力找寻一个合理的缘由,“可能因为有你在,我不总是一个人了。”
  郁臻灵机一动似的,眼睛灿然如星,“那我要是不在了,你会怎么样?”
  杜彧把最后一页纸放进火中,道:“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
  “啊!”郁臻突然痛呼一声,甩动着左手,放到光亮里一看,食指尖流出鲜血。
  “怎么了?”杜彧慌忙起立。
  “不用过来。”郁臻含住受伤的手指,左手摆了摆,“我没事,小伤口。”
  杜彧眼角余光掠过对方左手适才摆放的方位,暗影枯黑的草丛摇曳,似有什么碾压着草根爬过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在想怎么结局,终于想到了!哇咔咔咔!!!
 
 
第149章 神弃之地(二十一) 惊醒
  夜晚, 原始森林气温低到零下,郁臻十点便叫困了,把自己裹进睡袋里闭目养神;不过杜彧每次叫他, 他都会回应, 只是疲倦地不愿睁眼。
  凌晨整点, 孕妇终于产下了一名健康的女婴。
  杜彧听到婴儿嘹亮的哭声, 朝营地那头张望, 睡梦中的郁臻好似也被惊动, 眉头紧了紧。
  营地里篝火映照着人群,艾莉卡抱着婴儿大笑, “天!我第一次见到活着的小婴儿, 这是我的妹妹!”
  杜彧绕过篝火,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 问:“要去看看吗?”
  郁臻不耐地咕哝着,翻向另一侧, 呼吸匀长。
  杜彧也不愿吵醒他, 只好自己过去。
  营地里热闹嘈杂,温度也高了几分, 艾莉卡两手的血迹未干, 抱着襁褓中嚎啕大哭的女婴,笑容灿烂,见他来了,说:“幸好是女孩,如果是男孩, 我就把他阉掉。”
  她没有在开玩笑。
  杜彧虽不至于头皮发麻, 可听到这样的话, 多少感到不自在;这是被人质疑“你的存在不正当”, 并被施加了“我要改造你”的威胁。
  艾莉卡回归她天真小女孩的神态,问:“你想抱抱她吗?”
  杜彧:“如果可以的话……”
  一个皮肤皱巴巴的小婴儿交到他的臂弯中,好小好柔软。
  杜彧好奇她的母亲,眼睛投向人群,瞟见有人为生产完的孕妇盖上一条毛毯,蒙住了头脸。两旁围聚的人纷纷低头垂泪。
  他用眼神追问艾莉卡。
  “如你所见,她死了。”艾莉卡云淡风轻地说,“你没当过父亲,但该知道生育对女人存在的生命威胁吧。”
  “反正……”艾莉卡从他怀里抱走婴儿,说,“什么时候生孩子不再损害母体,不再伴随着死亡概率,我才承认子宫是造物主的馈赠,而不是诅咒与厄运。”
  杜彧道:“你很像一个我熟悉的人。”
  “谁?你女朋友?”
  “我姐姐。”
  “看你长相,你姐姐一定是个美人了。”
  “是。”
  艾莉卡扬起眉道:“那她不迎接这种厄运未免可惜了,美丽这等稀有基因还是应该遗传下去。”
  杜彧转脸看向黑沉沉的湖面,说:“等天亮了,把尸体埋在那边吧,风景好。”
  艾莉卡颊边露着酒窝,“死都死了,埋哪里不一样。对了,另一个呢?”
  她问的郁臻。杜彧答:“在睡觉。”
  “荒郊野岭也睡得着?你还是把他叫醒回来睡比较好。”
  营地人多,火更亮,集中互相照应比分散安全。
  杜彧回到湖边,郁臻还在睡着。他摘了一根草,叶尖搔弄对方的眉心,唤道:“醒一醒,天亮了。”
  跳跃的火光流曳在人的脸上,郁臻依旧闭着眼,耷拉的眼睫毛很翘,却未曾颤动分毫。
  杜彧扔开草,想上手捏对方的两腮,手指触碰到一片温凉。
  他意识到什么,转移手指去探了探鼻息——
  没有呼吸。
  杜彧收紧五指,扛住颤抖的神经,缓慢地拉开了睡袋的拉链……
  一丛茂密葱郁的藤蔓冒出了头,枝叶晃动。郁臻身体胸以下的部位被交缠的绿色根茎盘绕着,像裹了一层严密的网膜。
  杜彧扒开睡袋,将人完整拖出,发觉那具身躯自胸到腿皆被藤蔓紧密包裹,小巧的水滴状叶子下是密密麻麻的根须交织,看不到一寸皮肤和衣物。
  他的胸口生出一股激烈钝痛,溺水的窒息感漫过笔尖,眼眶充盈着湿漉漉的酸涩滚烫。
  几乎只花费了一秒,他便找到起因——黑暗的草丛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致命危险。
  郁臻含入受伤手指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回闪放映。
  他不想去拷问自己或其他人,为什么不更加谨慎,为什么要来到这片森林,又为什么非得下车不可。
  那是无用的反思。
  他并不悲伤,只是灵魂像被刀锯从中切开,一分为二,巨大的缺失和空虚淹没了他,力气一同被抽空,脚步变得轻飘无实感。
  杜彧如同梦游般回到营地,他找到一把尺寸最大的刀,忽略艾莉卡以及外界的所有声音,走过那漆黑的20米,来到被植物吞噬的肉身旁。
  开始切割。
  他要剖开这些植物,从坚硬的根茎茧壳里剥出对方原来的身体。
  他无法阻止死亡,但希望至少以世俗的方式埋葬每一个死去的人。
  这些靠吸取人血为生的寄生植物尽管柔软,韧性却不可估量,当它们交结成网,硬度堪比树木。
  杜彧只能一刀一刀地扎进去,挑开薄弱的脉络,再一片片削落它们,绿油油的浆液淋在他的手心里,很滑,类似血的触感,除了它是凉的。
  中途他停下咳嗽了很多次,有一团淤血积压在他心头——他的每一刀,都仿佛是在切割自己的内脏,排不出的污血便只能汇成一汪压迫心房,痛到极致后变成一种迟钝的堵塞感。
  “别割了。”艾莉卡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他身后,“他被吃掉了。”
  杜彧低头看,手中的刀刃已经将虬结的藤蔓根茎挑穿到一个足以刺破人体的深度,如果植物里包裹的是肉身,那他现在割一定是人的血肉。
  可是并没有,根茎深处依然是缠绕的根茎。
  里面的人已经彻彻底底消失了。
  被吃掉了。
  杜彧胃里剧烈抽搐,他猛地扑到旁边,撕心裂肺的干呕,像是要把腹腔内破碎的肝胆肚肠一并吐出来。
  但他的身体里也没什么都没有。
  他听说过有一种酷刑,能让人死得极度痛苦,是用一根木桩贯穿人的身体,再把木桩埋到地里,人不会立刻死,而是在失血和疼痛的折磨中一点点感受生命流逝。
  杜彧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是那被串在木桩上的将死之人。
  不是他失去了郁臻,他们才认识不久,谈不上得到或失去;是他记忆、梦境、幻觉……什么都好,那些重叠的虚幻的多重时空里的每一个他,同时失去了陪伴在身边的人。
  他还很年轻,在过去的成长中受过的仅仅是些皮肉伤,也疼,但总能恢复长好。
  这一次却犹如被夺走了二分之一的自己,再也长不回来了。
  以他的经历,甚至无法解析这痛苦的来源和构成,在他短短的二十多年人生里,并没有爱过什么人,也没有被什么人爱过。
  ——那为什么还是这么痛呢?
  连这困惑而不得解的苦闷,也成为痛苦的一部分,把他撕成粉碎。
  这个世界没有神,于是他抱住了那具残缺的躯体。——很奇特,数不清的新生藤蔓连接着破损的血肉之躯,一边死亡腐朽,一边生机盎然。
  他问那颗依然漂亮的头颅:
  ——你能不能醒过来,告诉我?
  ***
  人在梦中有强烈情绪波动时,意识也会控制大脑作出同等的生理反应。
  比如流眼泪。
  杜彧的脸颊边有温热的眼泪划过,紧接着他便从噩梦中苏醒。
  或许惊醒和逃跑一样,都是对恐惧的规避反应。
  他是靠在墙边睡着的,手里还握着笔和速写手记本,房间还是那间冷清的石室,门边堆着小山高的废铁桌椅。
  是梦啊。
  他们仍被囚禁在沙漠岩层下的幽冷之地,外面是不知死活的人群,和嗜杀的异种生物。
  杜彧疲惫地坐直身,扶着额头道:“我做梦,梦见你被感染,变成一堆植物。”
  然而没人回答他。
  他抬眸寻人,目光转去墙角,刺目的绿意充斥了他的视野。
  新嫩的绿色藤蔓间有一颗漂亮头颅,垂着浓长的眼睫,静谧安详。
  杜彧发疯似的冲过去——
  他先是狠狠地咬自己的手臂,皮开肉绽,疼且真实。
  不,他的每一个梦都很真实。
  如果这里是现实,那他梦中的场景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实里?
  如果这里也是梦,那他的现实又在哪里?
  他的思维、理智化作一盘聚不拢的散沙,迫使他放弃思考。
  杜彧仅凭本能地,找出他一路小心保存的制冷盒,他拿出全部的血清,走到墙角结成网状的藤蔓植物前。
  冷血一点讲,这像一件装置艺术作品。
  翠绿的叶蔓攀附于光滑的石头表面,根茎交错编织结网,一具残缺的人身连接着植物根须,血管经络和茎干完全融为一体,类似某种奇妙的共生关系。
  只是人是死的,藤蔓是活的。
  他捧起那苍白、冰凉的尖下巴,打量那两片浅粉的唇瓣,将一支支血清挨着注射进去。
  这时,有人开锁推门而入,不少于两人的脚步声进到房间内。
  杜彧猝然回头——
  贴着特殊材料的软墙与头顶灯光辉映,反射出灼目的纯白。
  连门和地板也是白色。
  进门的两人穿着洁白的制服,一高一矮;矮的是黑发黑眸的亚裔医生,高的是手臂汗毛旺盛的白人护工。
  身材健硕高大的护工拿着病历本,对医生说:“瞧吧,我跟你说过他要抢东西,所以我送了他几支玩具。”
  杜彧垂眼,视线落到自己手中,他正握着两支没有针头的注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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