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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岁[重生]——绣生

时间:2021-12-24 11:24:39  作者:绣生
  其余人闻声看过去,也连忙跟着行礼。
  殷承玉摆了摆手示意免礼,对应红雪道:“孤已与三江商会交涉过,商会几位大东家仗义疏财,争先义捐。其他人孤信不过,还得劳烦应姑娘负责与商会对接,尽快将义捐物资运回来,赈济灾民。”
  商会这些人都是千年的狐狸,叫应红雪过去,正可以防止他们又生事端。
  应红雪无有不应。
  殷承玉又同贺山询问了城中积雪清理进度。
  “城中主要道路已经清理了大半,接下来便是修补那些被风雪吹倒压垮的房屋。”贺山道。
  进展还算快。
  殷承玉道了一声辛苦,便先行回府衙处理其他事务,薛恕始终落后半步跟在他身侧。经过一条对穿的巷道时,寒风卷着地上的雪粒子扑面而来,薛恕立即快走两步,替他挡住了风雪。
  殷承玉压抑地咳嗽了几声,加快步伐穿了过去。
  倒是薛恕听着他咳嗽,眉头打成了结,探手去摸他袖中的手试温度:“怎么在咳嗽,莫不是染了风寒?”
  掌中的手如寒冰一般,薛恕眉间皱痕顿时更深:“还是得叫人多添几个炭盆,再熬一碗防风寒的汤药。”
  两人行在路上,手臂贴着手臂,宽大的袍袖交叠,正挡住了其中交握的双手。
  薛恕的手心十分暖和,殷承玉蜷了蜷手指,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抽出来,只淡淡“嗯”了一声。
  回了府衙,薛恕便命人给书房里加了两个炭盆,又叫人熬了汤药,亲自盯着殷承玉喝了一碗。
  殷承玉也恐生病误事,眼也不眨地将汤药喝完,才继续批阅下面各州府送上来的文书。
  等将这些公文一一做出批示再命人送出去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夜晚比白日里更冷,寒风如刀,割在脸上冷生生的疼。
  殷承玉回了屋子,才感觉那种冻得人脑仁都在疼的感觉散去了些。
  只是屋子里也没暖和到哪里去,如今物资紧缺,殷承玉不愿太铺张浪费,只在床边放了两个取暖的炭盆。
  这样冷的天,水冷的快,沐浴也不方便。殷承玉只简单擦了身,便换了干净中衣,钻进了被褥里。
  被褥里事先放了汤婆子暖着,倒是不凉。
  殷承玉半张脸都缩进被子里,目光定定瞧着薛恕。
  他没有开口,但薛恕却明白这是在催促了。
  就着用剩下的水擦过身,薛恕掀开被褥上了榻,侧身面对着他,低低唤了一声“殿下”。
  殷承玉未曾应声,只朝他怀中挪了挪,冰凉的双手钻进中衣里暖着,被汤婆子捂出些热气的双足也靠过来,紧紧贴着他的腿。
  身挨着身,肌肤贴着肌肤。
  源源不断的暖意传过来,殷承玉整个人热起来,惬意地叹了一声:“睡吧。”
  鼻间是染了暖意的梅香,薛恕瞧着他头顶的发旋,喉结滚动几下,将人往怀里揽了揽,低低应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会读心狗勾#
  殿下:盯
  大狗勾:殿下催我困觉了!
 
 
第100章 
  半夜里,薛恕是被一声叠一声的咳嗽惊醒的。他垂头去看,就见殷承玉还昏睡着,白玉般的脸颊泛起潮红,咳得身体都蜷作了一团。
  薛恕探手去试他额头,却发现烫人得很,竟是发了热。
  他叫了几声,未能将殷承玉唤醒,便立即起身披衣,叫人去寻大夫来。
  出门在外,太医并不随行,听到动静的东厂番役匆匆去城中医馆,将大夫从被窝里抓了过来。
  殷承玉烧得迷迷糊糊,已没了意识。薛恕心焦地守在他身侧,隔着老远听到动静,便大步出去,将被番役架着过来的大夫抓进了屋中。
  老大夫年纪不小,几乎是被他半拖过来,踉踉跄跄差点撞到床沿上去。他本是有些不满,但瞧见薛恕阴云密布的凶煞模样,到底理智地将不满咽了下去,先为殷承玉诊脉。
  仔细诊脉之后,他蹙起的眉头却是松开了,语气也轻松了些:“忧思过度,风邪入体。这病虽来得急,但好在公子身体底子康健,老夫开一贴药,喝下去退了热,再多休养数日便无恙了。”
  说完便让人取了纸笔来开药方。
  薛恕闻言仍然拧着眉:“确定不会有大碍?”
  老大夫对他的质疑敢怒不敢言,只竭力压着火气道:“你若不信,自去寻旁人来看就是。”
  他被人匆匆抓过来,根本没来得及瞧见自己进了哪儿,也不知殷承玉的身份。虽然瞧出薛恕有些权势,但到底没忍下火气。
  薛恕将方子交给番役:“去将药抓回来,再收拾间屋子将大夫安置下来。大夫放心,待我家主人病好了便会放你回去,诊金少不了。”这后头半句却是对老大夫所说,语气虽然平和许多,但那股子戾气仍然叫人打颤。
  大夫不欲与他争辩,随着番役去安顿了。
  不过一刻,番役便抓回了药材。
  薛恕命人寻来炉子生了火,亲自煎药,手法熟练。
  他这前前后后地折腾,院子里又弥漫开苦涩药香,很快便惊动了其他人。住于附近的数名官员、还有贺山应红雪等人都过来探听消息。
  薛恕压着戾气,只说太子染了风寒,将来探听消息的官员打发了回去。
  贺山与应红雪倒是不惧他冷脸,又多问了几句,确认不是什么大病这才离开。
  行至院门口,贺山又回头望了一眼,就见薛恕蹲在炉子前,面容被烧红的炉火映着,一双眼睛暗沉得惊人。
  他迟疑了一下,艰难地组织言辞形容心里怪异的感觉:“你有没有觉得薛恕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应红雪瞥他一眼。
  “就是对太子……”贺山是个粗人,没读过书,无法准确地表达那种感觉,最后泄气地比划道:“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不太对劲。”
  应红雪诧异看他一眼,显然是没想到他平日里五大三粗,这时候竟还能看出不不对劲来。
  她回头望了一眼,暗地里叹了口气,却是朝贺山翻了个白眼道:“我看你最不对劲,没事不要七想八想,早些回去歇息,明日还有事要做。”
  被她这么一说,贺山心里那点别扭就散了去,同她一道回去。
  守着火炉,将三碗药煎成一碗后,薛恕将泛着热气的药汁倒入了瓷碗里,端进了屋里。
  伺候的下人没得他吩咐,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合上门扉,守在门口。
  殷承玉还昏睡着,尚未退热,被褥掖得严实,捂出了一身汗来,额头上布着密密的汗珠。
  将还有些烫人的汤药放在一边晾着,薛恕打来温水给他擦身。
  昏睡的人无法给出任何反应,乖巧得不像话。
  薛恕凝着他的面容,心口却是颤了一下,手中的布巾一时没抓紧,落进铜盆里,溅起点点水花。
  上一世殷承玉病倒时,也是这般模样。
  他躺在宽大的龙床上,瘦弱的身体只占据了龙床小小一块,就像尊昂贵易碎的琉璃娃娃,逐渐失去了生机与温度。薛恕将他紧紧拥在怀里,却怎么也捂不热逐渐冰凉的身体。
  那种失去的恐慌一瞬间击溃了他伪装出来的平静,心口传来的痛楚叫他弓起身体,颈侧青筋凸起。
  他紧紧抓着床沿,大口喘气。撑着床沿的手臂不断颤抖着,前所未有的狼狈和慌张。
  目光在殷承玉面上逡巡,瞧着他潮红的脸颊,薛恕在心中一遍遍重复大夫的话。
  只是一场风寒,很快便会好了。
  这一世他没吃那些苦,身体很是康健。
  肆意蔓延的恐慌逐渐被压制下去,双手也不再颤抖,薛恕深吸一口气,小心抱着殷承玉将他的身体抬高一些,端起碗给他喂药。
  一碗汤药喂完,薛恕又在屋中添了几个炭盆,将身体烘烤得暖热,才上了榻,将人紧紧拥在怀里。
  *
  老大夫开的药不错,第二日早上,殷承玉便退热醒了。
  昨夜他烧得迷迷糊糊,只大概知道自己病了,只是意识昏昏沉沉,怎么也醒不来。
  现在睁开眼时,倒是没了那种昏沉无力之感,只是人还有些虚,喉舌也干涩得很。
  他拉开薛恕的胳膊想要坐起身来。
  这一动薛恕便知他醒了,将人按了回去不叫他起身:“殿下想要什么?”
  “孤渴了。”殷承玉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哑得厉害,还有些瓮声瓮气。
  薛恕下榻给他倒了温水过来喂他喝了。干涩的嗓子滋润了一些,殷承玉才又问:“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了。”
  “巳时三刻?”殷承玉心里还惦记着今日三江商会那几个大东家要过来,昨日定的期限是午时,眼下时候也差不多了。他挣扎着要坐起身来:“伺候孤洗漱更衣,今日还要去府衙,不出意外,赈灾物资当是有了。”
  他这一番话说得极快,本就有些哑的嗓音听起来越发嘶哑。
  本是极寻常的一句吩咐,却不料薛恕忽然爆发,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按了回去,手臂撑在他脸颊两侧,身体极具压迫性地压下来:“殿下如此不爱惜身体,是要臣再眼睁睁地看着你死一次么?”
  他咬紧了牙根,眼角猩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字字椎心泣血。
  殷承玉愣住,愕然看他,却猝不及防瞧见了他眼底掩藏不住的痛楚与恐惧。
  他没想到自己的死会叫他如此痛苦。他心头骤然涌起一股酸涩,抬手想去碰他发红的眼睛。
  薛恕却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齿关没有收力,几乎要咬出血来。
  殷承玉手指痉挛了一下,没挣扎,也未曾呼痛,只静默地望着他。
  “若再有一次……”薛恕却自己松开了口,声音透着狠戾:“我绝不会再为你守这大燕江山。”
  他生来冷情,若不是为了他的嘱托,山河飘零又与他何干?
  自从窥破薛恕亦有前世记忆之后,殷承玉一直想逼他承认。可如今他当真承认了,他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他早知薛恕有心结,却不知道他的心结竟如此深。
  这样凶狠却又脆弱的神情,叫他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迟缓地疼起来。
  “我当初留你,并不是——”并不是为了大燕,只是下不了狠心杀你。
  只是话尚未说完,却被薛恕按住了唇。
  他似乎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又变得平静起来。扯过滑落锦被,妥帖地为他盖好:“殿下好好养病,三江商会那边便交给臣,臣会处置妥当。”
  殷承玉瞧着他,叹了一口气,到底妥协了。
  薛恕将温着的汤药端进来,亲自喂他喝。
  汤药苦涩,殷承玉拧着眉,又见薛恕沉着眉眼,眼中戾气惊人,到底叹了一口气,朝他招了招手:“你靠过来些。”
  薛恕依言俯身靠近。
  带着苦涩药香的唇便覆了过来。
  他睁着眼,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殷承玉,却未曾有动作。殷承玉以舌叩开他的唇齿,与他纠缠。
  薛恕到底没忍住,终于反客为主,凶狠地撕咬。
  这一刻他长久压制在心底的恶念汹涌而出,唇齿间有铁锈味蔓延,他想叫他也尝到他的痛。
  殷承玉并未拒绝,良久之后,两人气喘吁吁分开。殷承玉的指尖点过他唇上血珠,声音还有些嘶哑:“去吧,此间事了,再说他事。”
  薛恕看了他许久,起身出去。
  *
  如今他们所住的院子便是布政司衙门后头的三进院子。
  薛恕换了一身绯色蟒袍,便带着人往前头去。
  此时刚进午时,但三江商会除了周知龄外的九位大东家都已经到齐,且已经等了两刻钟。
  他们等得焦躁万分,原以为太子必定会同昨日一样晾他们许久,却未曾想刚到午时,太子身边的随侍太监就过来了。
  周知龄不在,为首的便是年纪最大性情又最为稳重的向大东家。
  向大东家起身行礼:“薛公公,我等都已经考虑好了。”
  薛恕扫过几人,在主位坐下,声音十分平静:“那便叫咱家听听诸位的诚意吧。”
  “太子殿下今日不来么?”文大东家见状问道。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殿下几次三番地接见?”
  文大东家本是随口一问,却不料这太监今日如同吃了炮仗一般。他虽然只是商贾,但家大业大,在湖广地界也是一方人物,从未被如此下过面子。顿时脸颊紫胀,想要怒声驳斥。
  可待对上那双阴翳的眼睛时,心脏顿时紧了紧,那酝酿好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薛恕并不在意他们的心情如何,他双脚分开与肩平齐,双手撑在膝上,身体微微前倾,如同盯住了猎物的孤狼,对文大东家道:“便从你先说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勾:殿下欺负我,我就欺负别人。
  大东家们:????
 
 
第101章 
  文大东家所经营的主要产业,正是米粮铺子。
  湖广地界的米粮铺子,若说周家占了五成,那文家就占了有四成。余下的一成方才是零散的小商户,需要仰仗周、文两家的鼻息生存。
  而且文家生意并不止步于湖广地界,文家靠着与漕运丁家的姻亲关系,米粮生意已经扩张至北方,北直隶甚至望京城中都有不少文家产业。
  三江商会其余几位大东家与文大东家的情形差不多,除了湖广地界的生意之外,在别处都各有依仗。
  这也是一旦利益起了冲突之后,这些大东家并不太忌惮周家、敢自行行事的缘由。
  今日前往府衙赴约,这些大东家们便已经做好了割肉的准备,十分有觉悟。
  “草民回去之后,已命底下人将湖广各地的存粮重新核算计数,清点出白米五千石。”文大东家是个相当识时务的人,意识到这大太监不好惹之后,身段也就低了下来,好声好气道:“这些米粮都作赈灾之用,草民也不敢漫天要价。如今市面上的白米一石需二两银,文家米铺只要一两五钱便可。”
  说完,他小心翼翼去觑薛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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