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承觉得自己这话十分有理,足叫皇帝打消疑虑。他退到旁边,催促地看了眼顾太监。
顾太监只恨自个儿刚刚没更有眼力见儿地溜出去,叫北安侯无人差使。
半晌,皇帝回过神来,冷冷地让顾太监出去。
顾太监忙将药递回方孝承手中,然后出去。
方孝承这才恍然明白点,欲言又止地看向皇帝:“……事关社稷,陛下不可拿龙体儿戏。”
皇帝忍不住道:“朕只是想要你喂朕喝药。刚刚你顾忌别人在,此刻只有你我,可以了吧?”
方孝承如今心系成瑾,想与皇帝说个分明,不必再纠缠不清,可皇帝刚刚吐血,若起了争执,扯动心脉就不妙了。
想来想去,只好先喂皇帝吃药。
皇帝终于吃完了这碗药,又道:“朕好之前,你就留在宫中守卫。”
方孝承去心似箭,左思右想,决定还是说实话:“前日有人在狼国王城发现了世子踪迹,他如今受耶律星连挟制,恐怕其中有诈。京城离那路远,消息迟缓,臣想立刻过去主持营救。”
皇帝没料想他居然敢直说!他居然敢——他怎么敢?!
皇帝深深皱眉,正要措辞劝阻,方孝承在那胡说八道起来:“陛下与世子情深,臣害世子失踪,令陛下数月忧心,才致使今日……臣犯此大罪,必要弥补。”
“……”
朕和那个蠢货有屁情深!朕只忧心他不死!朕只忧心耶律星连是否发现了他的身份辛密才留他不杀,用以日后阴谋……
皇帝收回神思,正要委婉否认,见方孝承往地上一跪,沉声道:“臣愿立下军令状,若臣不能将世子安全带回,伤了陛下拳拳手足赤心,臣以死谢罪。”
若那妖孽能死,朕封你做异姓王!
皇帝闭上眼睛,深深呼吸:“朕说过,朕虽与成瑾……情、深,却也因此绝不愿让他因自身而有损你,这样会令他无立足之地。因此,朕不能让你去。你也说了,其中必是耶律星连用诈。依朕看,他早料到这个了。”
方孝承执着道:“陛下为世子吐血昏厥,若臣不能为君解忧,害陛下卧病,大荣因此乾坤动摇,日后不光世子无立足之地,臣亦无立足之地!”
成瑾怎么可能导致出这些后果!
皇帝不可置信地瞪着方孝承,看他神情严肃,竟像是实心实意地这么认为!
半晌,皇帝吐出一口浊气:“朕不会答应,你不要再说!”
实在没法子,方孝承只能先让方朴带春桃回北疆。
方朴与春桃一路计划,把握不大。耶律星连设套的可能太大,他们必不能轻易成功。
话分两头。
陈琰虽有心救子,却没必要白送,细细权衡过后,耐住心,好好洗脑、咳,是培养新单方面认的闺女春草。
如果爱子实在有个三长两短,当妈的至少要为他报这个仇!
呜呜呜呜苦命的孩子,希望他的系统能比她这个靠谱!
正当陈琰接受母子分离的残酷现实、春草接受这个奴隶是天神被闼闼部落百年来诚心信奉感动而赐下凡间拯救她们部落的自我洗脑时,耶律星连派人来闼闼部落带走了陈琰。
陈琰第一次见到这个反派,心中十分紧张,垂眉顺眼,生怕惹到。
根据她十八年的社会经验,阳|痿男仇视女人的可能性非常大、程度非常深。
“陈小姐。”耶律星连叫她。
被认出马甲,陈琰有一点点惊讶,但没完全惊讶。
但接下来这阳|痿男来了一句令她震惊的话:“送去伺候狼王。”
陈琰当场好汉:“陈琰愿为大人效力!”
好汉不吃眼前亏!
耶律星连冷冷看她:“不装了?”
“不怕大人恼怒,陈琰投主也要验证此主是否能投,因而试探。”陈琰睁着眼睛瞎几把糊弄,“若大人不能看出陈琰是有用之才,陈琰就算自荐也不能取得大人信任采用。”
她一个高官之女,独自从京城跑到江南,如今得到春草的信赖倚重,想想都不正常,耶律星连必然看出她不简单,她就没必要装这个。
但中间的原因她只能真假掺半,说她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但一个女儿家家的,聪明没用,被家人逼着安分守己,直到家人为了不让她入宫而陷害北安侯。不料,竟有大内高手在此时暗杀她!她不明白这是感情纠纷还是利益纠纷,但总之她是炮灰,那她肯定跑啊!
耶律星连喝着茶听她说完,半晌,道:“你与南雁兄妹相称?”
陈琰忙道:“半道上碰见的,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就寻思着帮一把。他不太聪明,又足够漂亮,若……下场不知多惨。”
耶律星连起身到她面前,突然卡住她的脖子。
陈琰急忙哑声道:“我绝无虚言!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耶律星连见她实在要不行了才松手,淡淡道:“瑞王世子成瑾,你不知道?”
陈琰咳嗽半天,反应过来,震惊地瞪大眼睛看他。半晌,失声道:“真的假的?!我……我真不知道!他真是瑞王世子?!我在家时少出门,没和他打过照面!”
那个陈琰以前确实如此,所以她的记忆里没有成瑾——原著主角受——的形象!她好震惊啊!但是!好像又没有完全震惊!毕竟南雁长得就很主角!但是!说好的爱豆呢?!
……
成瑾睡在床上,怀里抱着一卷软被,脸红红的,像发烧。
陈琰没敢擅自吱声,默默瞅耶律星连。
耶律星连过去床边,摸了摸成瑾额头,将帕子放入冷水里泡泡,拎出来拧干,动作轻柔地给他擦脸。
成瑾迷迷糊糊地醒来,哼了一声。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耶律星连不由他拒绝,扶他坐起来。
成瑾正难受着,便想发脾气,可突然瞅见旁边的人,愣了下,高兴起来:“沉雁!”
陈琰心情复杂地与他重逢:“南雁……呃,是耶律大人特意接我来与你团聚的,他说你想我。”
闻言,成瑾心中甜得齁,与耶律星连对视,埋怨道:“你不早说。”
“给你个惊喜。”耶律星连轻笑着问,“高兴了?”
“嗯。”
“那早些好。本来就傻,这下要更傻了。”
“……”
目睹主角受和反派拉丝现场的陈琰鸡皮疙瘩起来了……剧情崩坏成这样了吗……现在是怎样……耶律星连他又行了吗……还是他练那个阳|痿神功走火入魔疯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耶律星连可不止盯着方孝承抢,春草他也爱抢,到处薅。
春草觉得这非常淦= =+
第34章
耶律星连叫人带陈琰去梳洗换装, 然后他坐去床头,吹凉汤药,耐心地喂成瑾。
成瑾平时娇气, 生病吃药却乖巧, 虽然脸皱成一团, 但没抱怨拒绝。
倒是耶律星连见他这样, 非要他吃一口药舔一口糖。
成瑾嫌麻烦:“一口苦一口甜, 更折腾人。”说完, 抓住耶律星连的手,把糖塞进他嘴里, “不过, 这糖确实好吃,甜又不齁, 你先吃着,等我好了再吃。”
耶律星连早就不辨五味, 但没说。他将糖含在嘴里, 看成瑾忍着难受反来安慰自己的笑颜,恍惚间似乎感受到了世人称为“甜”的味道。
成瑾靠在耶律星连怀里吃完了药, 没说两句话, 又昏沉起来,半闭着眼睛,低低道:“你别担心……我会努力……早一点好……不让你难过……”
渐渐地睡着了。
耶律星连拿被子把他裹紧抱着,时不时贴贴他的额头,神色一时温柔, 一时阴沉。
陈琰正坐在宿舍里思考人生, 又被人带去耶律星连的面前。
这家伙看起来很不高兴, 肉眼可见的满身冒黑气。
陈琰赶紧表忠心:“我很识时务, 不该我说的话,我绝不对南雁说,大人对我可以完全放心!”
耶律星连看她一阵,问:“中原闺阁女儿,怎会是你这样子。你在闼闼部落那些……相关粮草的提议,令我很好奇你的经历。”
嗐,这你不得去问军事与农业频道嘛。我本来只想研究下经典战例,谁知道低头刷个爱豆物料的时间它就播下一个节目了。试问哪个国人能拒绝农业致富的诱惑呢?我不想上钩,但它在钓我哎。
这么一想,她不禁忧伤起来,也不知她妈和那位陈琰姑娘有没有好好地摘吃她精心培育的西红柿和土豆,她走的时候长差不多了……
陈琰一边忧伤,一边编故事:“有个嬷嬷,当年说是从家乡逃难,卖到了我家,可其实她是一个为躲避仇家而退隐江湖的奇女子,名号我不知道,她对此三缄其口。她见我聪慧异于常人,偷偷收我做弟子,教授我许多。可惜,去年她因病过世了,否则我有她倚仗,数月前就不怕那些杀手了。”
陈侍郎家真有这么一位嬷嬷,但人家就是普通人。不过死无对证,她瞎编没人拆穿。
耶律星连道:“江湖奇女子,教你养牛羊垦荒地,不教你武功。”
陈琰叹息:“我求过她,她却说武是起戈不祥,唯有农业是止戈之道。打来打去,越打越穷,只有安居乐业,勤奋劳作,世间才能重现太平盛世。她一定经历过很多、很复杂,才有此沉重感悟。”
耶律星连对此嗤之以鼻,却并不质疑。他叫人细细查过陈琰过往,面上的东西都能对应。
半晌,耶律星连问:“你只懂农?”
陈琰试探道:“大人希望我还懂什么?”
耶律星连不悦道:“收起你的小心思,我问你话,你老实回答,否则……哼。”
你他爹的哼屁,你姥姥我除了阳痿,懂的东西可太多了,说了怕你字都写不出来,understand?!
陈琰讪笑道:“我师从嬷嬷才几年,学得广而不深,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说少了还好,若说多了却又露怯,岂不叫大人白高兴?”
耶律星连不耐烦道:“你若想死,可以继续说废话。”
陈琰一边在心里骂他,一边挑他能听懂的:“这……天文地理,略懂一点,八卦所学不精,十卦准一,呃,略通波斯语,算术、呃算账可以,还……还略懂点岐黄皮毛。”比如长痘长闭口、毛孔粗大、月经不调什么的……操,这货不会让我给他治阳痿吧?!
她连忙补救:“也就是些美颜养生,别的病一概不会!风寒我都治不好!”
“要你何用?”耶律星连阴恻恻道。
帮孙子你打120!陈琰表面唯唯诺诺,内心重拳出击!
耶律星连嫌弃地看她一会儿,缓缓道:“我问你一事。世子并无饥冷之忧,却得了风寒之症,吃了药仍多日不愈。大夫说是水土不服,可世子如今饮用皆是从中原快马加鞭送来的,仍不见好。”停了下,问,“你怎么就没事?”
你以为我区区炮灰配有身娇肉贵主角受的毛病?呵!
陈琰想了想,道:“食物从中原运来,少也要一两日,这不新鲜了啊。”
耶律星连皱眉:“同样是入嘴的东西,怎么他就吃不得?”
“世子娇贵些是正常的。”陈琰敷衍道。
耶律星连追问:“你也是京城娇养大的,怎么没事?”
你有病吧!你老婆有事就看不顺眼我没事!姥子好在是魂穿,要是身穿,你们这些脆弱的原住民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进入跑毒年代!现代人什么世面没见过?
陈琰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地一摊手:“我没有世子娇贵,我也没办法。”
废物!耶律星连深深呼吸,半晌,问:“那你有什么方法?”
陈琰无奈道:“我又不是大夫。我若说让大人送世子回中原,大人准得以为我是奸细、别有用心。可除此之外,我又能说什么呢?”
耶律星连冷道:“或许,狼国打下大荣疆土,我带世子去京城长居,就不用考虑这么多了。”
呵,跟我玩心态?狼国和大荣对我来说就是跨个省的事儿。
陈琰十分光棍地抱拳:“预祝大人成功。”
耶律星连:“……”
说了一堆废话,陈琰还是被耶律星连逼着去给成瑾看病。
陈琰看完,说:“以我浅薄的眼光来看,世子确实很水土不服。漠北风大干燥,您看世子脸都起皮了……何况,每日饮食从中原运来,总归是隔日菜,世子在京城里肯定吃得比这新鲜啊。蔬果就算了,肉菜多搁一天都不是一个味儿,这还好在是冬日,等过段时候开春,天气回暖,坏得更快。”
耶律星连十分费解:“中原的牛羊和漠北的牛羊有何不同?世子总说差了味。”
陈琰犹豫道:“说实在话,漠北的牛羊比中原的还好吃些。可能也有点心病缘由,就……怀念故土?”
耶律星连冷道:“他失忆了。”
“身体有记忆啊……”陈琰再度咸鱼脸,“大人,我真没法儿解释了,又不敢瞎编糊弄您,要不您把我关起来算了。”
耶律星连忍了再忍,终究没对陈琰动手,只让她识相,好好给成瑾解闷。
陈琰表面好好好,十佳员工地尽心当护工,晚上回房,检查完没人偷看,表情严肃起来,坐在床上细思恐极。
一开始,她以为成瑾确实只是水土不服加食物腐败,可一天下来,她发现了不对劲:成瑾的饮食搭配处处相克。
这点相克出的“毒性”对普通人来说基本等于不存在,但成瑾实在是很弱鸡,原著里提过,他打小生活在瑞王打骂或冷暴力的阴影里,精神高度紧张,久而久之,肠胃功能很差,别处也一堆毛病,算是他“娇气”的来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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