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承本能地咽了口口水,呼吸急促起来。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壮年男子,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对他干这事儿,他能坐怀不乱就奇怪了。
“……阿瑾,”方孝承握紧了拳,哑声提醒,“我受不起你这么撩拨。”想了想,怕成瑾恼羞,忙补上解释,“不是说你在撩拨我,只是、只是我太爱你,你稍亲近我点,我、我这莽夫就、就想莽……”
他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可他越是如此,成瑾就越开心。成瑾喜欢极了看他被自个儿迷住的模样。那日看方父写的那些詈骂之言,成瑾没几分恼怒,反倒心中直想:是真的吗?方孝承真的这么痴迷于我吗?俗话说,旁观者清,又说,当局者迷。那么,也许真的方孝承比我想的更爱我呢。
方孝承胡言乱语地劝止不成,成瑾非但不收敛,甚至变本加厉,一路舔到他耳朵里去了。这实实在在不是方孝承能承受得住的诱惑,等他回过神来时,自个儿已将成瑾抱在桌上,含着人嘴亲了个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可这远远不够,他得寸进尺,想更彻底些。
成瑾睁开眼睛,透过朦胧的水汽儿,见着方孝承炙热的眼神,像被勾走了魂,直勾勾的,专注、甚至是虔诚地望着自己。
成瑾忍不住笑了笑。
这一笑,方孝承更不得了,别的都顾不上,愣头青似的凑过去又要亲。
成瑾却往后躲了躲。
方孝承扑了个空,滚热的心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顿时慌了:“阿瑾……”
他不知成瑾是什么意思,他疑心成瑾在耍着自个儿玩。但若成瑾愿意耍,也是他的荣幸。
成瑾瞅着他这慌里慌张的样子,心道,谁指望他去干大事儿呢,一截木头罢了。
但这截木头却又着实能干出大事儿来。在别人面前与在他面前是不一样的。
成瑾又靠进他的怀里,问:“你有多喜欢我呢?”
方孝承低声道:“说不清。总之就是很喜欢。”
有的话或许不该问,但成瑾还是任性地问了出来:“若不是眼下局势,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还愿意为了我被逐出方家吗?”
方孝承沉默了片刻,道:“愿意。”
成瑾抬眼瞅他:“真的假的?”
“真的。”他说。
成瑾又问:“那你是很喜欢我吗?”
方孝承道:“我很爱你,阿瑾。”
……
“……到时,你务必不要惊慌。记得一定将假死药贴身放好,到不得已时再用。”
成瑾烦恼地拉起被子盖住脑袋,却被方孝承再一次拉开,继续叮嘱。他不耐烦道:“你都说一万遍了,快闭嘴吧!”
木头桩子就是木头桩子,刚招人喜欢一会儿,立刻又讨人厌起来!
方孝承也不想在缠绵恩爱后说这些扫兴,可这不是时间紧迫嘛。不止成瑾怕离他远了,他也怕着呢,只能多说说,尽量让成瑾多听进去几句。再者说……他没敢让成瑾知道,他其实并没有十成的把握。也许,这一别就是永别。
于是他硬着头皮继续说。
成瑾漫不经心地听着,神思逐渐涣散,盯着方孝承一张一合的嘴,脸慢慢地又红了起来,想了半天,凑过去亲他。
方孝承:“……”
成瑾亲了一阵,突然想到什么,翻脸露出愠怒神色,将方孝承踹开。
方孝承惊了一跳,急忙爬回去询问:“怎么了?”
“为什么和以前大不一样了?”成瑾恼羞地质问,“那个时候的我就那么不配吗?!”
“啊?!”方孝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成瑾今日热情主动的缘由……原来并不是被他的一片痴心所打动……唉……
他心中百味杂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不是……自然不是。那个时候,我、我……那,难道你刚刚与以前也大不一样,只是为了我大不一样吗?”
遇事不决,尝试倒打一耙。
成瑾哼道:“当然。否则我早踹你了。”
“……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吗?”方孝承不死心地问。
成瑾拒不承认:“你梦里的我喜欢你呢?我只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可没说我喜欢你。”
“那你——”
“我也是男人,这么大了,难道就你有难耐的时候?”成瑾振振有词,“我观察你这么久了,你也算洁身自好,又有些本钱,长得不错,不掉我的身份体面,就逢场作戏咯。”
“……行吧。”方孝承自暴自弃地说,“行。”
成瑾看他一阵,忽的笑了起来,翻身坐上去,双手捧住他的脸,问:“不高兴了?”
方孝承握住他的手腕:“阿瑾,待尘埃落定,你我就拜堂成亲,好不好?”
“……都这样了,拜不拜堂也不要紧了。”成瑾迟疑道。
若是以前,他会很乐意。可是被耶律狗贼害过一回,他如今对这事儿提不起兴致了,光是听这话就忍不住回想起那段难堪的过往,就又自个儿尴尬起来。
方孝承用脸蹭着他的手,竟像撒娇:“你若不给我这名分,我怕你和别人也‘逢场作戏’。”
成瑾就吃这套,顿时嘚瑟起来,白他一眼,道:“我又不是你。”
方孝承凑过去亲他一下,问:“好不好?”
“不好。”成瑾还是拒绝。
方孝承又亲他一下,问:“好不好?”
“……不好!”成瑾依旧拒绝。
方孝承又亲他一下,问:“好不好?”
成瑾憋着笑摇头:“不好!”
方孝承也笑起来,亲着他不放了,连声问:“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成瑾一个劲儿地摇头。
两人如此闹了一阵,成瑾先叫停,因为他摇得自个儿晕头转向了!这下子只能大口喘着气,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方孝承给他揉了会儿脑袋,等他好些了,忽然翻身,将他摁在床上,凑到他耳边哀求道:“阿瑾,说‘好’。”又开始亲他,亲一下,说一声“好”。
成瑾被他亲得浑身发烫发软,将脑袋埋在他脖颈间,又喜悦又害羞,说不出话来。
第75章
话说另一边。寿王哪肯白受辱, 回去就闹吐血昏厥心疾发作,弄得人仰马翻,自有人替他发怒出头, 叱骂弹劾方孝承的折子如雪花般往宫中飞去。
皇帝一面派人安抚寿王, 一面派人去侯府里严词厉喝了方孝承一番, 勒令成瑾去参加瑞王的葬礼, 连禁卫都出动了。虽禁卫只是跟随传旨公公, 但这阵势颇大, 乃是故意惹百姓的注意与议论。与此同时,街头巷尾流传开北安侯与前瑞王世子今淳和郡王那点子不可说的丑闻。
事儿闹大了, 方孝承“不得不”放成瑾出府。
做戏要彻底, 方孝承没直接松手,他陪着成瑾去瑞王府, 可称寸步不离,令成琏找不到机会下手。这下子, 不光成琏急, 耶律星连也急,俩人心中都在骂方孝承非蠢即毒, 自己要死还拉成瑾陪葬!
耶律星连还要多骂一个成琏:什么事都干不成的废物!还得老子帮忙!
要将方孝承从成瑾的身边支开, 不容易,却也不难,可还得一起将暗中盯梢成瑾的也调开就……
耶律星连思考过后,有了主意。
……
瑞王府处处挂丧,前来吊谒的人不少。究竟瑞王是今上的亲叔叔, 虽然不成器, 平日颇被人嫌, 可人已死, 不必与之相处,那又何妨来做个人情面子呢?何况,袭位的成琏有出息名声,未来瑞王府在他手上或许能起。
无论红白事,大多是利益盘算,太少真心喜悲。
成瑾不知怎么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中忽然冒出了这样的感慨。他细细回味了一番,侧过头去,与方孝承咬耳朵说了。
方孝承听得心惊胆战。
“你这是什么眼神看我?”成瑾不解地问。
方孝承老实道:“你近来总说得这么透彻,像看破了红尘,我怕你又要出家。”
成瑾失笑,瞥他道:“这就算‘看破红尘’的‘透彻’了?那你的红尘可真肤浅。”停了下,转头看着袅袅的烟,缓道,“若真看破红尘,倒没这些感悟了,而是天然合一,无我无他,万物刍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任生任死……不,是生死无差。我试过,失败了。”
终究是放不下贪念执着,会对方孝承动心,愿意与他亲热,想被他珍爱疼宠。
方孝承喃喃道:“阿瑾,你……你如今说的话,越来越厉害了。”
成瑾白他一眼:“我就知道你以前拿我当傻子。”
“不是……不是!就是、就是,你以前性情过于急躁,又总是说些吃喝玩乐的话,不像如今,动辄物喜己悲,说些感悟的话。”方孝承急忙解释。
听起来,倒像少时落水前的成瑾才能有的慧根。
可看模样却又分明还是后来的成瑾,听了这话,撇嘴横眼地看他,一副娇蛮相,不讲理地哼道:“你若觉得说感悟就是厉害,说吃喝玩乐就是愚笨,那你从今儿起别吃别喝别玩儿别乐,看你能不能比世人都高贵,若做不到,你就是猪。”
“我不是这意思……”方孝承叹道。
成琏看着这对破罐子破摔的奸夫淫夫。不止他在看,这里来来去去的每一个人都在看。但那两人毫不在乎,尤其是成瑾,面色红润,要么发呆,要么发春,在灵前毫不避讳地与方孝承贴耳细语,甚至还笑。
成瑾一身缟素,却越发衬出了他唇红齿白、眼波流转,笑还好,若不笑,平添了忧郁脆弱之感,竟比穿常服华服还要引人注目与怜惜。这哪儿是来奔丧的,分明是来勾男人吸阳气的。
耶律星连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一来,就被角落里的成瑾吸引了目光。甚至他都不敢多看,他此刻假扮身份,但凡多看成瑾一眼,都怕藏不住从眼里溢出的浓烈爱意而露馅。
替身究竟只是替身,永远、远远比不上本人。他只想要成瑾,想得夜不能眠。
方孝承看着皇帝肃穆地去灵前给瑞王上香,然后对成琏说慰问之语。
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一一扫过皇帝及其身边人,在“顾太监”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顾太监与耶律星连的身量很不一样,但“江怀”与耶律星连的身形亦有出入,他认为耶律星连会缩骨功。
前院人多眼杂,皇帝上完香,没急着走,被成琏等亲近贵戚请到后院。他亲切地与成琏说完,转向成瑾,换上威严面孔,道:“安乐,你最近越发不成体统了。”
成瑾看着他与自个儿相似的脸,脑子里全是方孝承说他与自个儿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又看他面容憔悴,忍不住关怀:“你——陛下最近没休息好吗?”
皇帝停了下,淡淡道:“还不都是你惹的祸。”
“我又怎么了?”成瑾惊讶道,“我快一年没出门儿了,什么都没干。噢,不是,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我干了事儿,干的全是好事儿,我抄了好多佛经呢,祝祷大荣繁荣安定、早日抓到耶律狗贼!”
耶律狗贼:“……”
成瑾薄情起来,比谁都冷漠残忍,用最无辜的语气说出杀人于无形的话。
皇帝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没再理成瑾,转向方孝承,又看了眼一旁的寿王一伙:“朕今日来,也是为了你们的争端。孝承,当着朕的面,你向寿王斟茶磕头,赔礼道歉,此事就过去了,寿王这边也不要再提。”
成瑾抢白道:“凭什么?”
皇帝皱眉看向他:“凭寿王是成氏宗令,凭他出面要任性的你出席自己父亲葬礼合情合理,凭你干出的那些滑天下之大稽的可笑事儿。若非孝承是有功之臣,朕非无情之人,凭他的那些行为,岂止是如此的从轻发落!”
如今皇帝说什么干什么,方孝承都不奇怪。若是以前,不论因,他都会认为自己着实该认错,可如今他的想法变了。他沉声道:“寿王擅闯臣府,恐吓郡王,还想动手。臣警告在先,寿王仍不肯罢休,因此才造成冲突。若有错,臣与寿王皆有错,岂能因寿王年迈便能倚老卖老。”
“方孝承!”皇帝喝道。
方孝承垂眸而立。
寿王一直没说话。他看出了皇帝在借题发挥,这是皇帝与方孝承之间的交锋。他无意往里填当牺牲物。
僵持半晌,皇帝重重地叹气,拧眉道:“孝承留下,朕另有话说,其他人都去灵前继续操持瑞王的丧仪吧。”
闻言,方孝承先看向皇帝身边的“顾太监”,见对方没动。他又看了眼成琏,见成琏乐得眼珠子直转,犹豫了下,依旧做戏,露出担忧的模样道:“今日人多,恐鱼龙混杂,有贼寇对郡王不利。”
皇帝不耐烦道:“皇城腹地,天子脚下,哪来贼寇。安乐是个连封地都没有的郡王,有贼寇也是冲朕来,冲他去干什么?你眼中全天下都要害他?”
方孝承本就有意成全成琏今日带走成瑾,刚刚是装装样子,见皇帝如此说,又见“顾太监”留了下来,料想耶律星连不敢让皇帝离开可控制范围,便没法子趁机对成瑾下手,于是露出不甘不愿的样子,松口道:“是。臣遵命。”然后看了眼成瑾。
因在侯府里被叮嘱了千万遍,成瑾明白他的意思,可仍旧不舍,犹犹豫豫的,想反悔,不想跟成琏走,想留下来和方孝承在一块儿,无论生死,至少都在一处,只要方孝承爱着他,就是一块儿死去,也不怕。最怕死不到一块儿,到了另一个世里又落得孤零零可怜。
成瑾的脸上难藏住事儿,这会子他的犹豫不舍太过明显,方孝承和耶律星连都在心里直叫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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