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恩忙又磕了个头,连声谢恩。
方孝承见他乖顺,暗自松了口气:“让管家安顿你先歇息一夜,明日起,你便早晚起居操练都随方朴一起,或许辛苦,若你承受不住,可对方朴直言。”
妙恩与管家齐声应道:“是。”
方孝承放下心来,看向成瑾:“世子用饭了吗?”
成瑾却没理他,只顾着过去拉住妙恩的手,对侯府管家道:“就让妙恩住我院子吧!”
管家没敢应下,转头看方孝承的意思。
成瑾跟着看过来,笑着解释:“我一看妙恩就特别喜欢,可像我亲弟弟呢!你就让他跟我住,他闲时能陪我玩!”
像成瑾的亲弟弟,至少对成瑾而言绝不算件好事。方孝承飞快地拒绝:“他没空。”
“你怎么知道他没空?我看方朴也没一天到晚都操练啊。等方朴跟你出去办事儿,妙恩就有空啦。”成瑾道。
因为我决定他能不能有空,而现在我决定他不会有空。方孝承淡淡道:“方朴不在时,自会有别人教导他。是圣谕令我好生栽培他,你不得胡闹。”
顿感丢面儿的成瑾立刻将小脸一垮,转身气冲冲跑了。
这人常任性寻事,方孝承没在意,只吩咐管家摆好饭再去请世子用晚膳。
管家却道:“世子已用过了。”
方孝承一怔。平日成瑾总会等他回来一起用的。
管家道:“世子说妙恩公公身量薄,还在长个子的年纪,饿不得,就强拉着妙恩公公先用了饭。”
“……”
方孝承再度看向妙恩,上下打量一番,收回目光,沉默着朝花厅去了。
方孝承用完膳,漱洗过后,便且回了自个儿卧房,待更晚些再去成瑾屋里。
却不料,妙恩忽然求见。
方孝承研读兵书正入神,随口应了声。等人站到面前,他才反应过来,抬眼一看,沉默片刻,斟酌道:“明日便要参与操练,你早歇去吧,若有事,问方朴。”
妙恩披散长发,只穿了宽松中衣,跪到他面前,如猫般柔顺地趴在他膝头,细声细气道:“圣上让奴婢服侍侯爷。”
方孝承忍耐道:“本侯暂且不需你服侍。”
妙恩仰着脸看他:“奴婢是清白身,未服侍过别人。”
“本侯不好男色。”方孝承只好如此道。
妙恩却红了红脸,低声道:“奴婢不是男儿。”
“……”
方孝承皱了皱眉,索性起身,打算去别处避避。却不料,妙恩从身后抱住他,口口声声念些胡话,求他收了自个儿。
碍于皇帝的面子,方孝承不好动怒,只能闷头掰妙恩的手。可这妙恩看着柔柔弱弱,不知怎么,比蛇还难缠,方孝承刚掰完这只,那只又来了。
方孝承正头大,忽然一声踢门巨响,他与妙恩齐齐转头看向门口——
“你们在做什么?!”成瑾震惊且愤怒地质问。
这下子,妙恩终于松手了,火速跪倒在地,埋着头不说话。
方孝承怕成瑾把事闹大,忙让妙恩下去。
但成瑾不答应:“走什么走?把话说清楚!”
“你先让他下去,我和你说。”方孝承道。
成瑾嚷嚷:“偏听则暗,兼听才明!”
方孝承忙道:“你小声点。”
成瑾声音更大了:“我为什么要小声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大半夜的穿成这样抱到一块——他还熏了香!这你就不嫌弃了?!”
以往我也没嫌弃你熏香,只是提过两句罢了……方孝承只道:“妙恩,你先下去。”
妙恩匆匆起身朝外走,却被成瑾拦住门口:“把话说清楚,是和奸还是谁勾引谁?”
方孝承一个头两个大:“别胡说……”
成瑾打断他的话:“我就问你一句,是和奸还是勾引?!你若不答,我就进宫跟皇上说去!”
妙恩登时又跪了:“是奴婢仰慕侯爷已久,趁此良机,前来引诱,万望世子不要动怒。”
成瑾大怒:“本世子现在就很动怒!我见你可怜可亲,刚认你做兄弟,你扭头就来引诱我——我另外的兄弟?!方孝承,你马上叫人把他绑到柴房去!”
妙恩是皇帝亲自吩咐送来的,亦不过是奉旨行事。何况,如今皇帝起了赐婚的念头,方孝承生怕自个儿没处置好妙恩,回头干脆得门与秦将军府的亲事,他便不肯叫人绑住妙恩,只让妙恩出去。
成瑾见他竟如此维护妙恩,火冒三丈,怀疑他们是和奸,非要当场处置。
方孝承不得不架住他,一面催促妙恩快走。
眼看妙恩灰溜溜出去了,成瑾挣扎间两只脚都离了地,在空中使劲儿蹬:“你松开我!方孝承!你混账!”
方孝承见妙恩走了才松手,然后抢先将门关上,情急中,将人往肩上一捎,直接扛去了床上。
成瑾刚落到被褥上,跟钉子扎他似的弹起来,又要往外冲。方孝承忙将他摁回去制住,使劲儿地嘬了他嘴好一阵,叫他别说动弹了,连话都说不出一句。
如此吻了好一阵,方孝承情动起来,正欲行动,忽见成瑾流泪,顿时慌了,急忙松手将人拉起抱在怀中:“抱歉,弄疼你哪了?”
成瑾娇气,往日常有哭着踹着骂方孝承是莽夫粗汉的时候。
今日,成瑾却只抹去泪哽咽道:“你也欺负我。”
方孝承忙再道歉,又问他哪里疼。
成瑾含泪悲伤道:“心里!”
“……”
*
作者有话要说:
华临:还真有这种收不了场就指望一顿猛亲来蒙混过关的人啊啧啧啧啧啧(指指点点)
第10章
为解决眼下困境,方孝承不得不硬着头皮道:“不是我要护妙恩,实在是他身份特殊。皇上今日刚送他来,我立刻就罚,实在不妥。”
成瑾吸吸鼻子,气愤道:“那是他自个儿造的!谁叫他竟心术不正做那坏事!到时候和皇上说清楚就行了,皇上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有些话,我一直没和你说。”方孝承缓缓道,“我如今手握重兵,皇上他或许对我有些防备。今日他送妙恩来,有几分监视的意思。若我说妙恩引诱我,恐怕看起来像我寻由抗旨,致使皇上越发猜疑。你能明白吗?”
成瑾怔了怔:“你想多了吧?皇上和你是一块儿长大的,你还救过他的命,他怎么可能猜疑你?”
方孝承凝重道:“圣心难测。”
如此说了一通,成瑾渐渐相信,改而担忧起方孝承的前程:“那以后怎么办?他会不会杀了你啊?就像那谁……唔,一时想不起来,总之史书上总有这么死的。”
“这倒不至于。”方孝承看他如此,心念一动,情不自禁地吻吻他额头,“我低调忍让些,皇上自会知晓我无二心,到那时就没事了。”
“那就好。”成瑾放心了,转瞬又不放心地问,“万一那个妙恩又这样,怎么办?”
方孝承道:“我自有办法,叫方朴好生操练他,待他忙累,便没别的心思了。”
成瑾“哦”一声,靠在他怀中不说话了。
今日诸多事情令方孝承心虚,他便越发温柔耐心,问:“你忽然来寻我,可是有事?”
成瑾犹豫了下,转了转眼珠子,道:“没、没事啊,就、就过来看看。”
方孝承看出他也心虚,虽不解却没追问,只道:“若有事,你就说。”
成瑾本想和他说江怀那事儿,可这么一闹,不知怎的,莫名不想说了,至少今天不想说。
两人各怀心事地搂抱了会儿,敲更声传来,方孝承先回过神:“时候不早,今夜就在这屋里歇吧。”
成瑾已有了倦意,打个呵欠:“我还没洗脚呢。”
方孝承捏着他的手道:“你回去也还是要洗。”
“说得也是,”成瑾懒懒地说,“那你帮我洗。”
“……”
半晌没听到回应,成瑾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眼帘:“不乐意啊?”
方孝承还没说话,成瑾哼道:“那我明儿醒了就去捆住妙恩打一顿,让皇上猜疑你,杀了你。”
方孝承被他逗笑:“你不会如此做。”
成瑾看他一阵,垂眸,轻声道:“那可说不准……别人哄我欺负我也就罢了,只有你若也欺负我,我会特别特别难受,难受得心都要裂开来。”
方孝承一怔。
成瑾攀上他的肩,将脸埋在他脖颈间,喃喃:“你别当我傻,我是知道的,你拿我当了玩意儿,我吃了亏的。你若再不对我好些,人都做不成。”
“……只是洗个脚,不至于说到此处。”方孝承道。
成瑾见他软的不吃,登时将脸一翻,推他一把:“那还不去倒水?哄我的时候什么香的臭的都美滋滋,这时候洗个脚就委屈你了?”
方孝承怕他闹起来没完没了,能拉扯出一百件旧账,只好去叫人送了热水脚盆来,好生伺候这位世子大人洗脚。左右没第三个人知道,也就罢了。
只是世子骄纵,光洗不够,还要按按。
方孝承只当自个儿此刻是猪油蒙了心,洗都洗了,按按也不算什么事儿了。可成瑾还不肯饶过他,憋着坏踹他一身水,边还吃吃直笑,说也给他按按。
洗完这个脚,满地都是水,方孝承不好叫人进来收拾,只得认命地自个儿弄。
等他弄完,回头一看,成瑾已自顾自地裹着被子、朝向床里睡了。
方孝承熄烛上床,试图分点被子,却扯不动。他略用些力,终于分到一角,可随即成瑾便翻身踹他,然后把被子抢回去再度裹紧,一个角也不给。
“又怎么了?”方孝承问。
成瑾冷冷道:“我是臭的,不配和北安侯一个被窝!”
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方孝承郁闷道:“我何时这么说过?”
“自己想!”成瑾道。
方孝承觉得自己不用想,他既不傻,也没吃熊心豹子胆,绝不可能说这话。
他翻身下床,打算再拿床被子来。可脚刚踩到鞋面,成瑾便嚷道:“你若走了,再别碰我!”
方孝承犹豫几息,将脚收回床上,认真地想了又想,终于想出来了,“因你说那句话时我没反驳,你便觉得我默认你有臭的时候了?”
成瑾哼了一声。
方孝承哭笑不得,本想说这人两句,叫他别再如此幼稚,可话到嘴边却莫名成了别的:“我错了,世子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
成瑾哼哼唧唧地骂他油嘴滑舌,不知跟谁学的,切不可再跟那人来往了。
方孝承连着被子搂住成瑾,咬耳道:“没人教,只有阿瑾爱闹,我只好学着哄你。”
成瑾又哼唧起来:“谁要你哄?你若真心对我好,我吃饱了撑的闹你?”
方孝承问:“我还对你不好?”停了下,道,“哪里不好,你就说,我就改。”
如此一来,成瑾那颗悲伤的心终于复暖,转过身来羞他:“你只有对着我是这没脸没皮的样子,我就算说出去都没人信,哼。”想了想,紧张地叮咛威胁,“不许对别人也这样!否则我剐了你的皮!”
方孝承笑了笑,凑过去吻他。这回,成瑾做样子地小小挣扎了两下便从了,又是一夜春宵。
隔日,天还没亮,方孝承便起身去上朝了。成瑾翻着肚皮睡到日上三竿,用完早膳,左思右想了一番,递牌子入宫,直奔皇帝而去。
皇帝正在看奏折,让人上些糕点茶水给成瑾,再没理他。
过了会儿,皇帝察觉不对,稍稍抬眼,与蹲着身子扒在桌案上瞅自个儿的成瑾对视:“……”
实在是不想看到这张与自己相似、却显得格外愚蠢的脸,看到就气。皇帝收回目光,淡淡道:“无事便去陪太后说话赏花,朕忙。”
“可我今儿是特意来找你的。”成瑾朝他眨巴眨巴眼睛,先扮扮乖,“你忙你的,我等着就是。”
皇帝本不欲理他,可翻过几份奏章,余光中那人一直将头搁桌上,眼睛直勾勾盯着自个儿,既瘆人,又叫人烦躁。
“……什么事?”皇帝搁下笔,忍无可忍地问。
成瑾道:“没事儿,你先忙。”
“你这么看着朕,朕怎么忙别的?”皇帝皱眉问。
成瑾吃吃笑他:“这么大人了,还怕羞呢?”
“……”皇帝忍住叫人把这蠢货架出午门的冲动,沉声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成瑾见他忙得印堂发黑,便不逗他了,道:“我是要说,就那个妙恩,他不正经,你换个正经人去做眼线吧。”
皇帝默了默,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他料到成瑾会为了妙恩的事儿闹腾,可没想到成瑾居然如此直接地闹腾到他面前来,可真是理直气壮啊。
半晌,皇帝问:“谁说妙恩是眼线?”
成瑾及时吞回“方”字,梗着脖子道:“我、我自己看出来的。方孝承拿着兵权,你防备他,就弄个人去监视他。”
皇帝斥道:“胡说八道。”
“唉,你别总觉得我不懂这些,我懂的!懂的!”成瑾一副亲近模样,探着脖子靠近皇帝,上身都快爬桌上了,“所以我也不跟你说别的,只说那妙恩,他就不是个能办好事儿的人,你快换了他,别误了社稷大事!”
9/66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