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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偏执皇帝的(古代架空)——息霜

时间:2021-12-25 10:50:30  作者:息霜
  李固伸手去接,大牙欸地一声,避开了他,绕过李固径直走向叶十一。
  刘匪头敲了敲门,伸懒腰打哈欠,喊声特别熟稔亲切:“十一!起来练功!”
  “来了。”叶十一自然地从大牙手里接过馒头。
  大牙端着咸菜碟,支到他面前,耐心地等他一口馒头一口咸菜地吃。大牙就看着叶十一吃东西,嘿嘿傻笑。
  他们都没有因为叶十一坏了容貌而疏远他,尽管他侧颊的伤看上去近乎狰狞可怖。
  李固扭头,眼圈微红。
  没一会儿,师爷也来了,看了眼李固,没打招呼,只当他不存在,捧着账本到叶十一跟前,献宝似的奉给他:“昨儿晚上把前几天的账清出来了,西域客商留下的,还有前寨主留下的,都在这儿。”
  “好。”叶十一毫不迟疑地吩咐:“该发给兄弟们,就发下去吧。”
  大牙眼睛里冒光,师爷也激动地搓手:“好嘞,多谢寨主。”
  他们各有各的忙。
  师爷安排发东西去了,大牙看叶十一吃东西,刘匪头到橱柜里帮叶十一找练功用的衣裳,叶十一低眉顺眼地啃馒头,
  李固从头到尾,仿佛局外人,眼睁睁看着所有人都围着叶十一转,他想挤进去,但似乎没有他的位置。
  更何况,叶十一其实是抗拒他的。
  他做什么,都是热脸贴冷屁股。
  李固默不作声,转身离开。
  高大身影退出房门的前一秒,叶十一掀了眼帘,偷偷地眼角余光望过去,李固走了。
  他放下馒头,酱菜放久了,在舌头尖浸出几丝苦涩。
  刘匪头默默地注视他一举一动,连叶十一脸上神情变化都不放过丝毫,匪类很细心,背着手走到他跟前:“我找几个兄弟跟着他,免得他乱来。”
  “…随他去吧。”叶十一无奈:“我这儿也没什么东西,能供他糟践了。”
  刘匪头深深地看着他,眼睛里藏着些难以言明的深意。
  叶十一假装没看见。
  牛头寨的人看到李固下山了。
  刘匪头瞅一眼面无表情的叶十一:“他走了,说不准回长安去了,后悔不?”
  叶十一身着劲装,在山寨简陋的校场里拉弓射箭。虽然离开沙场,不过练功却是日日未停。
  刘匪头话音刚落,羽箭破空,正中对岸靶心。
  刘匪头舌尖抵了抵腮帮。
  “没有。我后悔什么,他走了正好,毕竟是皇帝,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儿可担待不起。”叶十一放下长弓。
  “也是。”刘匪头抱着胳膊斜倚廊柱,笑笑地说:“说不准他在这儿还要强迫你呢。”
  叶十一回头,视线淡漠地扫过他。
  刘匪头站直身体,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叶十一自己练完功,山寨里的山匪就要来找他,他们也练武,于是叶十一就像以前带叶家军那样带他们,骑术箭术长枪短刀,一一教授要领。
  山旮旯里吃食不丰富,匪徒们大多一天两顿就解决了。大厨说叶十一是长安来的,会特地为他做第三顿饭。
  其实也很简单,就一碟炒青菜,半碗夹石的米饭,如果寨子养的老母鸡下了蛋,那么厨子会再添一碗蛋花汤。
  粗茶淡饭,一日三餐。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傍晚时分,叶十一缩在屋子里,炭盆里的木炭熊熊燃烧,他就堵在炭盘边,一步都不想挪。寒冬太冷,天寒地冻。
  刘匪头推门而入,叶十一抬头:“关门!”
  刘匪头举起双手,回头关门。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刘匪头戏谑,“也许是好消息。”
  “什么?”叶十一兴致缺缺,只撩了下眼皮。
  “他没走。”刘匪头道。
  “……”叶十一顿住,深吸口气:“然后呢?”
  “你知道他这一天干嘛去了吗?”刘匪头不大是滋味,没想到堂堂皇帝能做到这种地步,他略带醋意:“大厨说的。”
  “…什么?”叶十一叹气:“人没事就行,皇帝不能在咱们这儿出好歹。”
  “他去给你洗衣裳了。”刘匪头撇了下嘴角。
  “………”
  “厨房水缸里的水用光了,大厨说,是他一桶一桶挑上来的。”
  刘匪头逐渐笑不出来:“红松下的水井到咱这儿路远,你也知道…路上还结了霜…说是人可能摔了几跤,走路有点瘸。大厨说的,不过皇帝也没显疼。”
  “大厨说今儿一天没见他吃东西。”
  “喏,”刘匪头下巴努了努,“那碟炒青菜,就是他做的,没尝出来吧。”
  叶十一愣住,回头望向餐盘里没吃完的炒青菜,不咸也不淡,他以为是大厨做的简单小菜。
  “他人在哪儿?”叶十一问。
  刘匪头挑了下眉梢,望向窗外,日落了,天色暗下来,他耸了耸肩膀:“师爷没给他安排住处,这会儿大概只能睡柴房吧。”
  “……”
  刘匪头试探着问:“叫他过来?”
  叶十一低垂眉眼,没说话。
  刘匪头拍了拍他肩膀,帮他找了台阶下,起身道:“总归是皇帝,天子,不能给人晾那儿不是,我去瞅瞅。”
  叶十一抬头,刘匪头留给他一个背影,一闪身,溜出房门。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房门才被再度推开,冷风嗖地吹进来。
  叶十一头也没抬地催促:“关门。”
  房门嘎吱合拢。
  这才循声望去,男人是憔悴了,头发也有些凌乱,嘴唇干枯起皮,来时完好的绸缎衣裳,被山里的荆棘划破了几道口子,落魄得像山匪一样了。
  李固手里端了木盆,木盆里的热水腾腾冒雾气,木盆边搭了帕子。
  叶十一不动声色打量他,李固走路变慢了,前脚重后脚轻,有些瘸,师爷没说错。他的袖口搭在腕子上,只能看见露出袖口的双手布满道道细碎伤口。
  那双手,本该用来御笔朱批,号令天下。
  叶十一蓦地涌上复杂情绪,一言难尽地注视他。
  李固问:“冷么?”他看了眼炭盆:“一会儿我去加炭火。”似乎没看见叶十一眼底的疑惑与复杂,兀自将木盆放到他脚边。
  叶十一坐在榻上,李固将炭盆挪开些,木盆摆过去,提了衣摆在他跟前半蹲下身:“泡会儿脚,能驱寒。”
  “……”叶十一呆住了,他从未见过李固这样的姿态。
  至高无上的天子在某个人面前半蹲下身,做小伏低的讨好模样,尽管没有一丝一毫的讨好语气与作派,但他就是能感到,那是讨好时才有的姿势。
  李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的。
  这份震惊一直持续到李固脱下他的鞋。
  双脚暴露在冰凉空气中,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李固轻轻覆住他脚心,掌心温度为他酝热脚背,轻柔地拍了拍:“泡脚,你手脚总是冰凉的,寒气重。”
  “陛下…”叶十一猝然回神:“不必了,我、我自己可以。”
  李固浸湿帕子,在他脚面擦拭,然后扶着他双脚,极缓慢地放入添加了艾蒿的泡脚水中。他挽起叶十一的裤腿,掌心捧水,有条不紊地拍打他小腿,将小腿也拍热。
  热度自脚底蔓延而上,整个人都随之经脉舒畅起来。他咬了下唇,默默地看着李固。
  李固头顶正对他,埋着脑袋专心致志为他洗脚,大手拂过脚趾头,捏了捏,再松开。
  “你是陛下…”叶十一谨慎地提醒:“你是皇帝,天子,不必如此。”
  李固没有抬头,只是看着他的双脚,叶十一这双脚还是完好的,幸好那场大火的火舌只是刮过了他的脸和后颈。
  不等叶十一更多的开口推拒,他埋下身。
  叶十一仓皇间,瞪大眼睛。
  李固视若珍宝地拥着他双腿,低下头去,亲吻他的小腿。
  “李固!”叶十一惊声,被烫到似的将双脚从水盆里抽出。
  “别动。”皇帝嗓音沙哑,抬起头来看他:“别动…”
  那眼底多少渴望,不加掩饰的露骨的呈现出来,足以令叶十一触目惊心。
  李固冲他笑了下。然后他再度埋首,扶着他的小腿,亲吻逐渐蔓延向下,水花四散。
  动情似的,每一次亲吻都轻柔得仿佛感觉不到,但那么热切地,贴在脚踝间,久久地凝住。
  李固不动,叶十一也不敢动。
  良久,才听见皇帝哽咽开口:“十一…回长安吧,养伤医毒,好好活着。”
 
 
第61章 病倒
  61、
  “你不相信朕了, 没关系。”李固极缓慢地,放开他,两只眼凝在他蜷紧的脚趾间, 脚面绷出了青白, 他心疼地拂过去。
  叶十一猝然收脚, 水花猝不及防溅了李固满身。
  叶小将军实在是忠臣心使然, 习惯性地在皇帝面前放低姿态了,极度不安地道歉:“…草、草民僭越…陛下…陛下去歇息吧。”
  李固忽然想到,叶十一对他算什么呢?
  重逢那日,小乞丐狼狈又落拓, 会使劲地冲他叫嚣,仿佛受够了委屈的小兽,那时他的言辞里还有发泄,还没有那么多淡漠。
  现在呢, 叶十一从震怒中清醒过来,清醒地明白他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罪臣,他甚至肩负着牛头寨弟兄们的性命,所以不敢惹恼他。
  叶十一,是畏惧他的。
  所以冷淡、疏离、客套, 给够了颜面,不亲近,不恼怒, 不疏远, 不伏低。
  皇帝抬起头, 目光灼灼照向他, 仿佛要投过那双明亮的眼, 将他心底那片畏怯冷漠照个透彻。
  叶十一扭头避开他, 趿拉了鞋下榻,裹上被褥去拍窗:“大牙!”
  大牙不在,刘匪头坐在台阶下,抱着两条胳膊看月亮,闻声起来回应他:“十一,大牙肚子饿,吃夜宵去了,有什么事?”
  “炭盆没火了,”叶十一自动忽略了李固说要帮他添火,只是告诉刘匪头,“劳你找些火薪子来。”
  “好嘞。”刘匪头二话没说:“我进来啦。”
  “嗯。”叶十一裹上褥子让开。
  李固不悦:“这些事,朕来做就够了。”
  叶十一咬了下唇,回头瞥他一眼,默默低下脑袋。
  刘匪头推门而入,看也不看僵立的李固,径直去端起炭盆。
  李固沉声下令:“放下。”
  刘匪头呵呵一笑,端起盆往外走。
  李固抬手去拦。
  叶十一忽然又说:“陛下受了皮外伤,再找些药粉来。”
  李固没有去拦刘匪头了,刘匪头视线在李固与叶十一间逡巡,笑了下:“行。陛下金贵。”
  药瓶找过来,刘匪头直接塞进李固怀里,然后守在叶十一身边,不大舍得离开似的,他完全无视了旁边怒目圆瞪的李固,满心满眼叶十一:“睡了么,我陪你待会儿。”
  叶十一没点头,但也没摇头,大约是习惯刘匪头这么做了,脱下鞋子钻进床里。
  刘匪头把火盆放到他床边,拿着铁钳翻动,让里边的火薪子充分燃烧,亮堂堂的一团橙红,床里都被热气烘得暖和。
  叶十一裹紧自己,只露出一双眼在外,撩了下眼皮,也没看李固,只是低声仿佛恳求:“陛下,师爷一时疏忽,招待不周,未曾为陛下安置客房…山寨简陋,陛下若不嫌弃,刘匪头那间屋尚可歇脚。”
  刘匪头点点头,回过身来朝李固说:“去睡我那屋,放心吧,干净着呢,这山寨里,除了十一的屋,就我那屋啥都齐备,也不冷,避着风口。”
  李固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他无法忍受刘匪头在叶十一身边,分明是与自己相似的容颜,叶十一却肯对这匪类一置容色,对他却是千万般的无言抗拒。
  “你到底喜欢他。”皇帝自作主张地认为:“宁肯许他陪你。”
  倒也不是喜欢。叶十一轻轻叹气:“陛下想多了。”
  刘匪头瞅瞅叶十一,再瞅瞅李固,嗤笑:“陛下,您的确想多了,十一身边没人,他睡不着觉,你没来之前,要么大牙、要么师爷、要么我,在这儿陪他,等他睡着了我们再走。”
  李固凝眉:“睡不着觉,为什么?身子不舒服?”
  叶十一翻身背对他俩,蜷缩起来,打了个哈欠,困意缓慢上涌,无心再费劲解释了。
  刘匪头翻动火薪,热气腾腾,烘得面上又干又热,他指向火盆,撇了下嘴:“因为这个。”
  “……”李固一时没反应过来,与火盆有什么关系?
  火盆,火。
  皇帝骤然察觉:“是因为…”
  他做了一场大火滔天的噩梦,至此十年不忘,更何况叶十一,亲身经历大火,险些丢掉性命,火舌燎破了皮肉,该有多疼。
  百战百胜的小将军,难道就没有害怕的时候吗?
  穷凶极恶的突厥他不怕吗,兵行险着孤注一掷时他不怕吗,命悬一线千里单骑他不怕吗。
  他怕啊,他又不能退。
  “我不去。”皇帝很固执:“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刘匪头龇牙,叶十一自被子底下伸手,拍了拍床沿,拍了一下,又焦躁似的再拍两下,最后他仰面望头顶:“…刘匪头,你先回去休息吧。”
  “…行。”刘匪头咬牙,起身离开。
  刘匪头走到门边,蓦然回过头,盯住李固:“天子不知边塞疾苦,长安城里应有尽有。你们长安能那般安乐无忧,多亏了将士们在边疆吃石头拌糠,穿粗布麻裳,很多去了塞外的人,没有一天能睡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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