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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依旧在(穿越重生)——思君如故

时间:2021-12-28 13:44:50  作者:思君如故
  那是方才滟九所化之林惠握住的那只手。
  滟九已经消失了,季平风却还觉得冷,自那只手之上传来的温度,冷入骨髓,冷得教人害怕。
  陆怀瑛见此情状,露出苦笑,道:“平风,你不会相信那等无稽之谈吧?我与阿惠——”
  他来不及说完这句话,只觉一股凌厉的真气袭来,刮得面上生疼。
  季平风终于还是开口了。
  他道:“陆怀瑛,你走吧。”
  话音稳稳,杀意难止。
  季平风的声名不似其弟季朝云,众人夸他赞他,皆道他是一等一的好人,却不曾夸过他有多么天大的能为。
  他确是为人太好,不显山也不露水,似乎叫人容易小瞧了去。但世人不该忘了,若季平风是庸庸碌碌,泛泛之辈,又如何能代季氏仙府的门主之职?
  陆怀瑛叹气,深知此番误会难解,但也只好日后再作打算。他拊掌,陆氏弟子中未受伤的忙将受伤的几名同修扶起离开。
  他正欲告辞,那陆允琏却不肯服气,冷笑道:“令秋君不是有通天的能为,能织那天罗地罔?刚才为什么不用?害得我们的人受伤——”
  季朝云还未开口,倒是陆怀瑛先看了他一眼,道:“允琏,还不住口?过来。”
  他面色肃然,陆允琏也不敢笑了,立即收敛了脸上的刻薄。
  对着他的伯父,陆允琏面上竟露出了一点讨好的神色。似乎也怕被骂,他如今的样子倒与犯了错的陆不洵相似,竟是磨磨蹭蹭挨过去,默默与陆怀瑛站在一处。
  陆怀瑛看他一眼,不由得也要叹息一声,众人怜惜这孩子自幼父母双亡,任凭他百般费心,也难抵诸多人将他娇惯溺爱。
  只得转而对季平风与季朝云无奈道:“允琏一介后生晚辈,学艺不精,口出狂言,还望见谅;既然今日平风不愿与我相谈,便留待日后吧,陆怀瑛今日告辞。”
  说完,当真告辞走了。陆允琏面上有些不忿,却什么都不敢辩驳,最终只是朝季宁乐与陆不洵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转身随他伯父带领一群陆氏的弟子离开。
  季氏的弟子们看他望过来,都懒得搭理,却是为从来不曾见过季平风这样的模样而担心起来,如季宁乐和陆不洵这样素日胆大妄为惯了的,也在犹豫是否开口。
  最终还是季朝云走上前去,一如方才下山时季平风对他的样子,轻拍了季平风的肩膀,唤了一声“大哥”。
  季平风扭头看季朝云,眼神渐复清明。
  “哎,方才我——”
  季平风想说自己当真是没半点代门主该有的样子,而季朝云扬眉,方要说话,结果弟子中竟有人先噗嗤一声笑了。
  是季宁乐,他道:“师尊,劝您别想太多。”
  陆不洵竟也立刻跟着劝道:“没错呀师伯,我听人家说,想太多的人,容易掉头发!”
  陆氏的人都走了,他竟然还挂在季宁乐身上不下来。其他人见怪不怪,季朝云少不得开了尊口斥道:“陆不洵,你还不滚下来?成何体统!”
  闻言陆不洵忙不迭地松开手,跳下地来。众人都笑了,季平风便也笑了起来,令除了今日仍在当值看守山门的弟子外,都回山上去。
  听他下令,陆不洵求之不得,生怕走晚一步就被季朝云罚,立刻拉着季宁乐就跑,其余弟子们也都各自结伴而去。
  见弟子们都往山上去了,季平风才对季朝云抱怨道:“看看,又是祸事!一个林墨还不够,还有个滟九!”他想及当年之事,愁绪又上心头,忍不住要问季朝云:“谁能想到滟九竟已化凶,那滟十一又如何了?”
  季朝云道:“我也不知,不如一起去问林墨?”
  季平风大惊失色:“要问你问去吧,我可不问!我累了,我怕秃了我这少年头!”
  又满面愁容地道:“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前跟在我后头,要多乖巧又多乖巧,后来一个个都不学好——”
  季朝云打断他:“大哥,你长我们几岁?这么老母鸡似的絮絮叨叨抱怨,又算哪门子的少年?刚才也没见你出手,怎地我都不累你还累?”
  季平风却不讲道理,恼道:“你还敢说?看见你们这一群人啊鬼的我一日就老了十岁!在你屋里的那个,魂是你招惹来的,箫是你借他的,合该你管去!”
  说完,拂袖而去。
  季朝云对着他的背影道:“幽独降世,你也不管?”
  季平风却嘀咕着“一日清闲都无,谁爱管谁管”,连头都没回。
  作者有话说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老婆滟九,是一个绝世大美铝(x)……虽然现在看起来凶凶坏坏滴亚子,但是我xue微有点自信,相信大家以后都会爱上他的……建议提前安排一下,不然以后晚了。
 
 
第9章 章之三 滟九(中)
  那季平风当真地头也不回走了,季朝云也不以为意,他自挂念着林墨。方才走得匆忙,把这人往床上一扔就走了,现如今不知怎样。
  待他回到房中,却发现林墨已醒。
  此刻林墨虽醒,却因为被颈项上天罗地罔所结的金圈禁锢,走不出房间。季朝云这个人出了名的无聊寡欲,连住的地方也极无趣,他在床上扑腾了半天,无聊至极,最后只翻到一本季朝云收在玉枕下的箫谱,他便一张一张撕下来折王八。
  季朝云目光如炬:挺好,不多不少,十二只王八。
  见季朝云在看他,林墨立刻将那箫谱往身后一藏,悄悄推回季朝云那枕下,嘴硬道:“哦,我不是故意的。”
  季朝云却道:“你要喜欢撕,我还有别的。”
  林墨闻言,奇道:“我不明白了,你以前也这样吗?”
  季朝云道:“我一直这样。”
  林墨细想了一回,道:“我觉得不是,以前我拿你的策问一卷折王八,要不是平风哥哥拦着,你能把我腿给砍了。”
  季朝云一脸无事发生过的表情。
  林墨就想起这个人从前也是这样表情,拔剑就要砍他的腿,而季平风则在旁边,一面拦,一面劝,说什么“他又不是拿脚撕的,你倒是砍他手呐!”
  于是林墨也不和他争辩,指着自己脖子道:“季朝云,你能不能把这个解开?你扣着我想干什么?”
  说不上想干什么,就是有一大堆话要问。
  季朝云心里有不少问题要问,可是他想问,又不想问。
  瞧这林墨,哪里像是肯说的样子?
  两个人都不开口,气氛便有些凝重了,幸亏此时林墨腹中忽然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乱叫声。
  四目相对,林墨先垂眼,季朝云展眉问道:“你饿不饿?”
  林墨怕冷,也怕饿,这自小到大的两个毛病,当真藏也藏不住。
  他只得叹气,老实回道:“有点吧。做鬼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倒是谢谢你替我造这肉身,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知道什么叫饿了。”
  季朝云听他这么说,站起身就走了。
  林墨不明所以,等了一会,季朝云还是没回来,只得叹了口气继续开始撕季朝云的箫谱。
  折到第十七只王八,林墨还没等回来季朝云,倒把季平风先等来了。
  但他人走进来,一脸愁容,不肯直视林墨,只顾絮絮叨叨:“行行好,我很忙的呀!你们到底是要作甚?朝云非要叫我来看着你不让你跑了!我们季氏家大业大,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我很忙的!”
  听他反反复复强调自己很忙,林墨颇觉委屈:“平风哥哥,你还讲不讲道理?方才不都是你出手助他?”
  季平风反驳:“就算我不出手,你看看你脖子上那狗绳,能跑得掉吗?”
  林墨哑口无言,这个狗绳的比喻还是他小时候气季朝云的,如今真是现世报。
  两人都无言相对,长吁短叹。林墨突然心生一计,道:“我想了想,为今之计,只有你赶紧地把这玩意解开放我走了。”
  季平风犹豫道:“如今说要放你走,别说朝云了,我也不放心。”
  林墨一脸鄙夷:“说得倒像真的。平风哥哥,这可是季朝云的天罗地罔!你是不是解不开啊?”
  季平风大怒:“你这是侮辱我的修为吗?”
  少有见得他这么生气,林墨下意识一缩头,以为自己要挨打了,谁料季平风竟趁机拂袖而去。
  林墨怔怔地看着他走人,突然反应过来,气结道:“你、你回来!”
  季平风自然不会回转来的,这时候季朝云却恰好推门进来了,与季平风擦肩而过,季平风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连连叹气走人。
  林墨见季朝云走近,方知他端了一碗粥过来,眼睛就亮了,季朝云还隔着几步路远,他就伸出手去接。
  不瞧见吃的林墨也不知道自己实在是饿极,那粥浓稠,季朝云还记得他喜欢吃甜,加了许多桂花糖。
  一口气将这粥喝完了,差点要把碗底舔干净,林墨方察觉季朝云在看着他。
  他这才有些不好意思,把那粥碗还给季朝云,讪笑道:“你们家的厨子手艺不错,我吃饱了。”
  他说吃饱了三字那是客气。从前孟氏升山不过冬春两季,这么多仙门世家的子弟,来时瘦如竹竿,去时浑圆如球,唯有他林墨一人。
  季朝云不说话,自去把那碗放到桌上,又走回来,这次坐到了床边。
  此时林墨忽然想到一个十分可怕的可能:“季朝云,这不会是你做的吧?”
  季朝云仍旧不置可否,林墨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季朝云,你忘了你的君子远庖厨吗?”
  他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回他们二人迷路,四周没有小动物可猎,也没有溪水河流抓鱼,连野果都没看见一个。
  林墨饿得都要疯了,堂堂林氏仙府六公子,振振有词说要掘地三尺抓蚱蜢烤来吃;而季朝云无比震惊,嫌弃地围观了半日,终于开了金口。
  第一句是“林墨,圣人有训君子远庖厨你知道吗?”
  第二句是“林墨,蚱蜢怎么抓?”
  第三句是“林墨,这玩意怎么焦了。”
  越想越觉好笑,林墨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季朝云好耐心,待他笑完,淡然道:“你吃饱了?我与你说正经事。”
  林墨好了伤疤忘了疼,一听这话立刻坐直了身,造作无比地觑了他一眼,成心抱着他胳膊假模假样地撒娇:“什么正经事?你如今把墨吟借给我做附体之物,我谢谢你;可是无功不受禄,你想我替你做什么?杀人放火,我样样在行。”
  季朝云问:“什么都行?”
  林墨点头。
  季朝云想了一想,道:“那你留下来吧。”
  林墨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松开了他的胳膊:“什么都行,唯独这件事不行。”
  季朝云太熟悉他这样的笑容了,他们幼时即相识,林墨是个惯会耍诈赖皮的,有时却正经,且十分固执。譬如此刻,你瞧他笑得戏谑,那双眼却是明亮坚定,压根没有半点要让步的意思。
  故而季朝云不勉强,也不与之争辩,他自有办法。
  季朝云站起身,对着外间道:“进来吧。”
  林墨不解,却忽然听见外面有人似是在低声抱怨踌躇,季朝云沉声道:“陆不洵!”
  外面的声音就消停了,陆不洵灰溜溜地推门而入,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句“师尊”。
  他抬起头,见这屋内还有一个人竟厚颜无耻地坐在季朝云的床上;这人年纪不比他大多少,头发不好好梳,衣裳也不好好穿,妖形妖势地一看就不似什么正经人,倒像个纨绔,又像狐狸精。
  更别提,那床边还落了一地的纸王八?
  只听季朝云道:“你过来。”
  陆不洵刚才还在与季宁乐嘲笑那陆允琏临走时的样子,如今也是一样,苦着脸磨磨蹭蹭地挨过去。
  季朝云又道:“跪下。”
  此间有外人在,陆不洵颇不情愿,讨价还价道:“师尊,刚才不是说好了我听话就不罚我了吗?”他刚才正与季宁乐说话,突然听到季朝云传令叫他,心内早已打鼓。谁知道季朝云传令,倒不追究他假遵师命一个人前往安宁之事,一没打二没骂,就叫他在门外候着。
  却听季朝云对他道:“没让你跪我,跪他去。”
  陆不洵看了一眼林墨,强忍住当着季朝云面翻白眼的冲动:“他是谁?我凭什么跪他?”
  季朝云道:“这是你小舅舅,你跪他不得?”
  闻言,陆不洵瞪大眼看着林墨,一张脸腾地烧成通红,瞠目结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独他一个如此。
  林墨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陆不洵,也觉自己面上发烧,百千心绪交织心内,不知如何言表。正要开口,对方已经一脸怒气地转身跑了。
  林墨无奈叹息,对季朝云道:“季朝云,那个‘小’字也太多余。”
  又道:“这叫我说什么好?”
  没听见季朝云答话,他垂下眼,讪讪地继续说,像是说与季朝云,又像是在自语:“也不能怨我认不出来,他半点不像家姐。”
  季朝云道:“也是。”
  细辩陆不洵的眉目,其实与那陆怀瑛有些肖似,不过林墨自然不会念着陆怀瑛,心里只得他姐姐一个。
  林墨又问:“他是叫什么来着?”
  季朝云道:“送他来的人说她是受阿惠所托,又说阿惠给他取名不洵,是‘于嗟洵兮,不我信兮’那个洵。”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林墨想及当年,林惠嫁与陆怀瑛,和如琴瑟,羡煞鸳鸯。二人约定举案齐眉,共见百秋,谁又能料世情坎坷至此?
  洵字有长久之意,她为爱子取名不洵,想必那时已觉自己命不久矣,再难应与那陆怀瑛千般海誓山盟。
  林墨抬起头来。
  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也像是要笑:“你把他的身世也告诉他了?那些前尘旧事与他又何干?何不让他高高兴兴的过完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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