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何子都。”石勇苦笑道。
大概由于等待站得太久,何子都此时脸上浮上一层细细的风沙。草原风大,特别是深夜。不过这抵挡不住那颗痴绝的心。石勇看到这,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去吧,他在等你。”他淡淡说道。
“等我?”小白狐疑道。虽然眼前这道身影甚是熟悉,但他怎么都想不起来。出于礼貌,他走了上前,“那个……风太大了,不然你先回去歇息吧。”他喃喃道,果断避开了对方目光中那如火如血般的浓情。
“哦……”何子都闻言,心凉了一大半,他哆嗦着嘴唇欲言又止。
“一起去吃个东西吧。”石勇摸着肚子,一旁解围道。
深夜,街头行人不多。三个人好不容易转了一圈,终于寻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小店,赶紧踩了进去。
“这个给你,好吃。”桌前,小白主动夹起了一只稍美,径直递到对桌碗里,他清晰记得那晚的味道。
何子都接过,并不道谢,直怔怔望着对方,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又失忆了?他心里胡乱想道。
“你……一个人来?没有保镖?”石勇大口嚼着面条,抬眼顺便扫视了店外四周,似乎并没有看见躲藏在哪里的黑衣人。
“估计就要到了吧……那些人……”何子都满不在乎地说道,他顺手夹起稍美,咬上一口。还是那个味道,看来戴鹏摆地摊的手艺果然不错。他想道。
“不知道那个叫乐乐的孩子会在哪呢?”小白低头思忖道,他更在意那本写满函数的笔记本,会不会藏着什么秘密呢。
就在这时,门外涌进了几个学生模样的孩子,根据他们的聊天,应该是学校晚自习结束了,要过来吃夜宵。其中有两个孩子正好就坐在他们隔壁桌,故能清楚听到他们的对话。
“别垂头丧气啦,今晚我请客。”胖的那个说道。
“唉!!”瘦的那个只悲叹道。
“吃什么呢?稍美?”
“不要,我爸妈就在外面做这个生意,吃腻了。”瘦的那位苦笑道。
“哦,他们在哪里啊?好玩吗?”
“香港,就那样。”
这边,石勇三人猛吞了一口食物,“香港?!”石勇迅速瞥了一眼小白,对方眼中同样浮出惊异神色。
“喂,戴乐乐,听说前几天你们看到了一具古尸?”突然,店内又闯进来一个大高个,他一手抱着篮球,一边冲那桌嚷嚷道。“说来听听,长什么样啊?”
“古尸?!”石勇听闻此,不禁停下手中的筷子,一大碗面条已经被他解决一半了。
“乐乐?”小白忍不住循声,回眸瞟了一眼,隔壁桌那位略瘦的男生,那五官长相,和戴鹏相似度极高。“妙啊,寻到主了。”他暗自想着。
乐乐皱着眉头,闷闷不乐看了来者一眼,就垂下头嘀咕道,“能长什么忘,就那样,一根手指头都枯成树枝了。”
“然后呢?”大高个急问道,额头上的一层汗珠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估计刚刚是逃自习课去打篮球了。
“然后警察就来了,我们什么都看不到了。”乐乐闷声说道,“最近真是倒霉透了,祭敖包也祭不成,笔记本也丢了,唉!!”
“算了算了,别提了,快点餐吧。”隔壁桌胖子忙解围道。
终于,店内恢复了平静。
小白低头不语,他本来食量就偏少,这会拿着点餐用的铅笔,在桌上一张小收据单背面仔细画着什么。突然,他转过身,对着不远处的乐乐笑道,“请问,笔记本上是不是有这种图案?”
只见他画的是黎曼函数与解析延拓的可视化图样。那边,乐乐只看了一眼,就尖叫道,“没错,就是这个!”他涨红着脸,双手忍不住力拍了一下桌面。
“有意思。”石勇继续嚼着面条,这面条确实做得Q弹,味道也不错啊,他暗暗佩服道。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你偷了我的笔记本?”乐乐突然发问道,此时他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双目血红。
“我……并没有。再说,那应该也不是你的笔记本吧。”小白淡淡说道,眼底漫出几分挑衅的笑意。
“你怎么……知道?”乐乐惊问道,他的脸滚烫,无力瘫坐在位子上,双目无神盯着眼前这个伪娘。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心里急想道。
“你看得懂那些函数和数据吗?”小白冷冷追问道。
“难道你就看得明白?”乐乐愤愤说道。
那边,何子都看着小白出神思索着什么,忍不住抓了一把他的胳膊提醒道,”别想了,面凉了。”
小白这才醒过来,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
次日,警局办公室。
“早啊!”格日尔泰双手各端着一杯速溶咖啡,转过身笑嘻嘻朝石勇走来,”先要谢谢你们的帮忙了。”
听到这话,石勇连忙双手接过其中一杯咖啡,”先别谢,还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啊。”说完,他忙使了个眼神,示意身旁的小白去接咖啡杯。不过小白早已不知所踪,估计又溜进化验室了吧。石勇暗自想道。
“这是她们两个的尿检报告,血检今天也要安排再做一次。”格日尔泰将两张检测单子平铺在石勇面前,那上面清晰写着:阳性。
“有意思。”石勇忍不住摸着下巴冷笑道,”她们俩怎么说呢?”
“还是那样,坚决否认自己吸毒,也否认鞠美涉毒。”
“会不会,那些减肥药丸里藏有毒品?”石勇猜测道。
“没有,检测过了,那些减肥药除了含曲布*明,并没有别的什么成份。”法医老林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他此刻立即打断了石勇的猜疑。他迅速扫视了室内,”奇怪,昨晚那个伪娘去哪里了?”他心里自问道。
“那个……也许应该检查一下她们的口腔……”小白慢吞吞地说道,他刚刚走出化验室,手上还拎着一袋全是药丸的物证袋。
“什么?!”石勇脱口惊疑道。
那边,老林见此,怒不打一处出来,化验室对他而言是私人阵地,这厮竟然不请自取,来去自由。想到这,他不禁破口大骂道,“谁让你去动物证袋?”说完,他大踏步前进,想要去抢回那个袋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白见状,连忙道歉不已,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归还那个物证袋。“你们看,这两粒药丸跟其他的不太一样。”他眨着长长的睫毛说道。
众人听闻,忙顺着他的手指方向,定睛一看,果然在一堆粉红色的药丸里,出现了三颗表面有部分失色的白药粒。
“这种药丸外表的糖衣染有色素,遇到水,比如口水,就容易掉色。”小白自顾自分析道,“会不会是她们正准备吞服这几粒药丸时,临时遇到什么事,又只好先放弃了。于是,她的口水便无形中稀释了药丸外在的色素。”
“然后?”老林没好气问道,这种猜测谁都会。
小白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唾沫接触过的药丸表面,表层糖衣会出现氧化,药丸表面应当出现褐色。但是,这几粒药丸却都失色为白色?会不会,她们的口水中还沾带着某些白色颗粒物?比如……硝酸胺?”他现在顺着鞠美口里出现硝酸胺这一条死线索,倒推理了过去。但对于明戌和鞠美两名死者,口腔内都出现硝酸胺这个疑点,他仍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应该不是自己服毒硝酸胺。小白在心里暗自嘀咕道。
“哦……哦……好像有点道理。”格日尔泰边说着边站了起来,”那就先检查那几粒失色的药丸,顺便检查一下她们的口腔。”他朝几位队员和老林嚷嚷道。
就在此时,格日尔泰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一看拨入者的名字,态度立即变得万分谦恭起来,”柯老师……”
待他毕恭毕敬地接完电话,他便一把拎起办公桌上一袋准备多时的茶叶礼盒,”那个……还有一出好戏,要不要一起去看?”他冲石勇他们喊道。
见状,石勇忙拉起小白紧跟了上去。
第7章 祭敖包
“柯老师,您好!”格日尔泰似乎又穿越回学生时代,此刻他绷直了后背,像个乖学生一般端坐着。
见闻此,石勇二人忍不住抿嘴偷笑道。
“这两位是?”老柯眉头紧蹙,他扶着眼睛问道。
“哦,我们是省局路过贵市休假的警员,闲着没事,就凑进来看看。”石勇抢先答道,他露出让人信服的笑容。
老柯闻言,略微迟疑了半秒钟,便也不继续追究下去了。他慢悠悠取出那张物证的相片图,认真放在茶桌上,便一字一顿说道,”这个纸样应该是北宋年间的物件……确切说,这不是纸,而是绢。”
格日尔泰听到这话,震惊到出现呼吸困难,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之后,才容易挤出字来,”北宋……北宋的绢?!”
“您怎么知道的?”小白好奇地伸长脖子问道。
刚刚来的路上,格日尔泰大概向他们介绍了另外一起案情:数日前,在一处祭敖包的仪式上,有许多人意外发现敖包山里的陈尸残骸……那尸骨手上还拽着一块残破的纸样物件……法医老林初步怀疑那物证应该是什么古文物……
不远处,老柯还在思索怎么理清表达的思路。闻此,他淡笑道,“呵呵,这上面有个印章……我也是对照了古书记载,那上面隐约出现这个图案。”说完,他又取出一张格外特别的复印件,那上面清晰出现了两条瘦龙的图案。
“小双龙印章?”石勇惊呼了一声。“宋徽宗的双龙印?!……会不会是赝品?”
“这个……我觉得不太可能。用绢来书写作画,现代人应该不会这样吧。”
“看来,得找文物部门鉴定一下了。”格日尔泰喃喃道。
“那上面还写了画了什么吗?”小白问道。
“好像是“河”字。还出现几道水墨线条。”老柯缓缓说道,他紧紧盯着那相片图,眉头紧蹙。
满洲里近郊。
“乌达木,口罩在哪,快戴起来吧。”昂格尔扯着嗓子喊道,他倚靠在工厂铁锈斑迹的门口,冲着厂内一位忘记戴口罩的工人嚷嚷着。
乌达木回蹬了一眼,他迅速摘掉一只手套,摸索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早已经被揉成一团辨不出颜色的口罩,胡乱往嘴边罩上。”有那么讲究,干脆不买个排气扇,这到处灰尘的。”他骂骂咧咧道。
“算了,戴上对我们也好。”吉泰在一旁宽慰道,他的头发上早已沾满了粉尘。说话间,他又搬上一堆新的榆树皮,一块块小心翼翼地挑选着。树皮中那些发黑的带疤的被虫咬过的部分,他们都要拿刀片一一割除掉。
这些入选的榆树皮将要送往下一个车间,在那里,他们要被磨成粉,再经过染色的水,压上管制磨具,再晒干……拜佛祭祀用的燃香就完成了。
不过,挑选上好的榆树皮是尤其重要的。如果树皮不够紧实,磨出来的细粉就不够细腻,点出来的香火就容易中断等。故他们这屋内的几个人的做活尤其关键。
昂格尔作为车间负责人,他一有空就来督工。之前就出现有的工人没有戴口罩,故意吐口水打喷嚏在树皮上,导致原料损坏严重。所以他一看到工人没戴口罩,就会不客气提醒道。他这会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见大伙埋头苦干,便悄悄溜走了。
此时,乌达木他们机械式地搬起榆树皮,麻木地挑拣着。空气中充斥着各种刀具噪音,粉尘漫无边际,这让室内的气氛显得格外烦闷。
吉泰又完工了一麻袋树皮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们听说了吗,前几天祭敖包的时候,听说挖出了两具古尸,就跟这树皮一样。”他一向乐于调动气氛,这会又尖着嗓子生动描述道。
“对啊,听说死去有几十年了。”另一边,巴图说道,他满面尘土,全和在汗水中。
乌达木闷声不响,该死的口罩堵得他头痛心慌,鼻息不畅。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拉掉口罩,大口呼吸着。冷不防,被空气中的粉尘呛住,他又打了几个响嚏。“ 管他什么尸体,鬼过得比人潇洒呢。往坑里一躺,什么都不用想了。”他嘟嚷道。家中还有两个行动不便的父母,自己一大把岁数了还娶不上媳妇,这才是他烦躁的根源。
“不知道那尸体什么时候被放在那里的?我记得原来那地方是埋着佛像呢。”吉泰若有所思说道。
“要不,去问问喇嘛?去拜拜佛?”巴图打趣道。
“我记得,那敖包山附近住的是阿日昔一家。可怜啊,阿日昔的儿子已经失踪几十年了。”吉抬干着嗓子说道,他的眸子里荡起悲楚情绪。
“他不都有孙子吗?那个正在读高中的……乐乐?”巴图问道,他比乌达木他们年轻了十来岁,上一辈的很多事他并不了解。
“那是他后面领养的儿子生下的。”乌达木白了一眼,冷冷说道。”其实,他的儿子……”他还想说什么,突然又像失忆了一般闭嘴不语。
满洲里市中心街头,车水马龙。
一大早,阿日昔喘着粗气,匆匆穿过斑马线,他要赶去第十中学。昨晚他接到班主任老师一通投诉的电话:乐乐入夜还在操场打篮球,干扰他人休息。
“一会过去,得好好治治这娃,不像话。”他一边走着,一边心里急想。冷不防,一辆小型货车贴身而过,差点没撞倒他。
“死老头,会不会看路啊?!”巴雅尔开出前方四五米急刹住,迅速探出脑袋,回头冲他吼道。
听闻此,阿日昔怒火攻心,他捏紧了双拳,爬满岁月沧桑的手掌正鼓成一气,几乎就要冲杀上去。但很快,他突然压抑住满腔燃烧的情绪,露出讨好的笑容向巴雅尔弓身道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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