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是曾玉菡,可能把阳城玩腻了,连续几天没出去作乐,时常跟在我后面一起溜达。
极偶尔地,他会开口和我说几句话,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沉默以对。
就这么“同游”过几次以后,感觉还是熟悉了许多。他之前那种有点怕我的状态逐渐消失了,看我的眼神一改往昔,变得单纯清明。
那双眼睛真的生得好。
小学时写作文,老师总教大家拿宝石来形容眼睛,现实中这样的眼睛其实极少见,但曾玉菡就是。
大而黑,亮晶晶,长睫毛,一眨眼,忽闪忽闪的。
我能理解迟雪对他另眼相看,这么一双眼睛,只要他对你善意,你是无法忍心伤害拒绝的。为此我还偷偷照镜子看过自己,确实类同。
这算得上一则新鲜惊奇的发现。
对我而言,这还是一个没怎么在意过的自我认知角度——相貌,从前我好像只惊叹过迟雪那一副,没想过自己也具备观赏性。
也许迟雪那句“勾引”也不全是狗嘴里的屁话,也许,这样一双眼睛所蕴含的诱惑,就是顾白对关山的勾引。
这个念头在脑中反复打转,这天的溜达便提早结束了,我一心想找迟雪梳理思路。回到酒店,他却不在,只碰到白助理。
白助理是回来帮他拿东西的,行色匆匆,但手上的活计做得有条不紊,还不忘给我安排通告。
“明天下午拍你的宣传海报,注意保持状态,海报要漂亮的。”
“哦。”我随口应声,退出去回自己房里。
像是魔怔了似的,我站在浴室镜子前看自己的脸,进行了比当初第一场戏更细致的观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确实很少与这张脸认真面对面,它在我眼里总有三分陌生感。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乍一看还算熟,细看就莫名诡异起来。
它一会儿是向程,一会儿是顾白,一会儿还浮现出曾玉菡的神态来,叫我越看越迷茫了。
抬头,侧脸,仰下巴;眼神或深或浅,嘴角或扬或垂,辅以肢体动作……镜子里的我,好像一个关节娃娃,怪有趣的。
渐渐的,向程这个名字和镜子里的那张脸,在我心目结下了前所未有的对应关系。
这种感觉很奇特,我满脑子都是“我认识了我”,很兴奋,很愉悦,甚至有一点点澎湃。
们打开淋浴进去洗澡,试图消解这无从分享的汹涌绪心绪。
水开到了最大,水流冲在身上的感觉令人感到酣畅淋漓,兴奋在体内呼啸沸腾,经久流窜。
我感受着它,既快乐得要命,又痛苦难当,始终差一分,无法达到顶峰,也无法释放。
后来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既清醒又迷醉,理智毋庸置疑地告诉我应该拒绝迟雪,本能与欲/望却对他和他的举动甘之如饴,无法抵抗。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是水流声掩护了他,还是我沉迷情yu给了他机会。总之当我闻到他的气息时,他已经将我团团环绕。
他穿了丝绒质地的西服,花洒很快将他淋透,西服紧紧包裹他,又擦过我。
我们之间有极近的距离,极危险的亲密,还有岌岌可危的意志。
无师自通,我完全理解了他口中的“勾引”。
于是,我像自我观察时那样稍稍仰起下巴,在水雾中望了他片刻,然后张开嘴。他当即接受邀请,姿态凶猛地钳住我。我们靠着墙壁纠缠。
我从来不知道,真正的接吻有这么舒服。
他赢了。
他也知道他赢了,赢得得意洋洋,得寸进尺。箭在弦上我只得缴械投降,将一切都交给他,直至巅峰降临,日光轰鸣。
太强烈了,有一霎我失去所有思考,只感到颤栗和疯狂,巨浪滔滔,弥天盖地。
过了很久,我才缓过神来。
能够这样长久地失神,是因为迟雪睡了。他湿透的高定西装此刻正像一团抹布似的,堆在浴室的地上,上面有些可疑的痕迹。
愣愣地看了它一会儿,我鬼使神差地、慢慢地蹲下去,捡起那套衣服凑到鼻下。
是迟雪的味道吗?还是我的?抑或是我们的?我反感吗?羞耻吗?又或者,喜欢吗?
算了,管它呢。
我随手将衣服扔进洗衣机,想了想,又将自己那二百不到的换洗衣物也塞了进去,按下启动键。
回到卧室,迟雪醒了,正搂着一截被子勾勾地看着我。目光相触,他露出笑容,对我勾勾手指。
“阿程,过来。”
事已至此,再扭捏就矫情了。
我不作声,默然走过去。人刚靠近床边,他便一跃而起,五指扣住我的手腕将我拽过去。
我条件反射般做出反应,一面抬腿顶他的腹,一面用空出的手按住他肩。他并不与我对抗,轻易被我压制,倒回床里。
“阿程。”
“……”
“阿程。”
我松下力气放开他,坐在一旁。他伸手试探地碰我手臂,见我没再有什么反应,轻轻地又握住我手腕,起身靠过来。
我一动不动,任他磨蹭。他换了几个姿势,终于找到个舒服的状态,半个人依偎在我怀里,眼睛笑意盈盈地盯着我,又喊我名字。
“向程。”
好烦人,好挠人。我垂眸迎说他的视线:“干嘛?”
“我好不好?”
“什么?”
“我,伺候你,伺候得好不好?”
“……”
“向程,别逼我问细节啊。”说着话,他将脑袋往里挪了挪,意图简直有些挑衅。
我用手扶住他的头,定定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还行。”
话音落下,他的眼神肉眼可见地烫了起来。脑袋不安分,垫进我手掌中,质地偏硬的头发磨得我手心无端发麻。
预备的间隙我瞥了一眼墙上时钟,原来已经入夜了。那现在外面一定华灯璀璨,活色生香。
作者有话说:
继续问一问,有小海星可以送我吗?:)
第33章 我关起门来谈恋爱,哪里不对
天赐一般,第二天降雨了。
是最有阳城味道的那种雨,在很短的时间内铺天盖地,风很大,但依然闷热,粘腻感和窒息感挥之不去,令人陷在苦闷压抑中。
空镜早就有了,但这场雨很好,迟雪又拍了一遍。
期间我的戏在做准备,等场景和我本人都收拾妥当,迟雪正好带着他的小组进门来。
我呆在自己的场景中,透过浴室的门缝看到他。他眼含笑意,上下打量我,眼神勾勾的不知收敛。
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反正我自己感觉是体验了一把被导演潜规则的意思。
潜就潜吧,从朴素的世俗价值观来看,我没亏。
消解掉被窥探和侵犯的不适之后,想想他要在外面盯着我,似乎不再是一件令人别扭抗拒的事。
花洒的水落下来,我自然而然想起昨天。
那无疑是一桩意外,可又没有那么令人意外。宋蔚然当初的断言是对的,彼时我内心深处也知道那可能是对的。
不过最敏锐的人还是要数迟雪。
他也许比我自己更了解我。比如,他非但感觉到我并没有那么直,还拿捏得准我什么时候可以接受亲密,接受什么程度的亲密。
说“还行”是我保留了,他简直好得不得了。
好到我都有些生气,像个斤斤计较的怨妇一样忍不住想,他经历了多少人,都是什么人。
那些人是男是女?他们是比我好,还是比我糟?迟雪有没有也在心里拿我和他们比较?
他在我这里,算已经得逞了吗?他是否心满意足?
……
没有台词,没有正面对手,甚至没有导演在画外引导,我简直是得到了一个可以任自己放肆的独立空间。
于是我极尽所能放肆,于是停不下来想一些从前根本不会想、目前看来也无解的问题,于是把自己的愁肠百结统统献给顾白。
——不可思议,我竟然也有愁肠百结,仿佛为情所困的时刻。
明明我都不认为我已经爱上迟雪。
宋蔚然常说男人是可以将性和爱情完全分开的生物,我表面上会开玩笑反抗“才不是”,实际上对此不乏认同。
我的意思是,我自信和迟雪上床不等于对他产生了爱情。
“咔——”黎繁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一霎那间,我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在做什么。只有手比脑子快,关了花洒,抹一把脸将水珠甩去。
伸手拿浴巾,抓了个空,一股熟悉的气息已然围拢周遭。
我没做声,默默让迟雪将我裹住。浴巾并不够大,他将边角掖地很紧,很实。末了,低头注视我,嘴角勾着笑。
“向程,你杀青了。”
我有些回不过神来:“就一条?不多拍点……”
“够了,完全够了。”等待少顷,浴室的机器被迅速撤掉,他掩上门。
我不由自主瞪了瞪眼睛,有些挣扎:“外面很多人……”
可以想象,那些相处一月有余的同事们此刻的表情都很精彩,迟雪真是过份了。可我竟然不讨厌这种过份,同谋之心若隐若现。
“你会被他们传得很难听的,都是同行,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关起门来谈恋爱,不秀不污染,哪里不对?”
“……”我能说什么?
外面物品拖动的嘈杂声连续不断,然而没有人出声讲话,大家都默守着什么。这实在是一种令人兴奋的刺激。
迟雪的脸近在眼前,眼睛压得很低,鼻尖几乎要与我的相触。
昨天下午到晚上的一切就像一组临时DNA,埋在了我的身体里。这么近的距离,它理所当然被唤醒。
我抬起手臂环绕过他的脖子,不需要任何示意,嘴唇便贴在一起。太舒服了,我闭上眼睛,好像踩在巨大的、雪白的云朵里。
这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也想不到,全身心都失去立场,只有眼下纠缠的触觉清晰而强烈。
迟雪放弃主动,我恣意探索,吞下他的呼吸。这么炎热的阳城夏日,我竟感受到一股恰好的、温柔的暖意。
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分开的时候彼此都有些说不上来的精疲力尽和空虚,相拥成了唯一的休息方式。
他很高兴,我感觉得到。
他这么高兴,也许意味着我比所有人都好。
“阿程,你很让人惊喜。”半晌,他开口道。语气轻缓,像在闲聊。我想应和什么,他却仿佛知道似的,轻轻抚摸我的背打断。
“我再最后邀请你一次,请你慎重考虑要不要和我一起进入这个行业。如果你来,我愿意用一生来为你拍电影。”
“……”我直觉他不希望现在听到回复,可这个问题着实让我有些恼。
换了别人一再邀请,还说出这么重的承诺,我自然只会感激,为无以回报而心生歉意。
可是迟雪,迟雪不同,他不该这样以看似珍贵厚重的诺言来再次邀请我。
他这不是邀请,是用盛情把我架上高位,使我在拒绝后歉疚。小混蛋,敢PUA我。
当机立断,我选择立即回答:“我也最后再说一次,不。”
他听了并没有动作,只是很轻地“嗯”一声,听不出情绪。彼此陷入片刻沉默,接着他放开我,为我擦头发。
这是很亲密的事,他做得不算自然,但尽力从容。浴巾之下,我不着寸缕,他倒显得心如止水,君子风范,擦完头发就退出去了。
我穿上衣服,稍后出去,只见他在阳台打电话。听见我出来,他回视一眼,便对那边道“先这样吧,我回去再说”。
外面的雨早就停了,剧组收拾的战场转移到楼下,一辆运器械的车停在宅子门口,东西逐一被搬上车。
一切都结束了。
迟雪陪着我静静看了一会儿那忙碌情景,才续上先前的话题:“北京那边有点事,我明天就得回去了,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过来,你……”
他侧脸看向我,目光认真:“刚才的事就算了,我们俩的私人问题你最好慎重考虑考虑,我一点也不想听到你斩钉截铁说不。”
“……”敢情刚才那是烟雾弹,真正的意图在这里等着我呢!
看出我反应过来,他满脸得意,眉眼弯弯,依然是高兴的。
“乖乖等我回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跟你商量……十六号的事,我找人联系过向荣开过价了,还没露面,没表身份。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去试探一下。”
闻言,我顿时心头一软,什么都懒得和他计较了:“好。”
作者有话说:
感觉攻受明朗了,就定雪程吧,我去改文案啦。(^^)
第34章 看来你也很有进展
隔天,迟雪很早就起床赶行程,临走前过来“道别”。
当然还是刷房卡擅闯。我简直不明白酒店为什么允许一个房间有不止一张房卡,还分别予人持有。
大概是不想吵醒我,他刻意放轻动作。似乎在桌上留了什么,然后附身亲吻我,停驻片刻,就蹑步出去了。
我睁开眼睛看时间,还不到六点。视线移至桌面,只隐隐见到一张卡。起身攀过去看,那是一张银行卡。
我心下有些复杂,没碰它。
既然已经醒了,就很难再睡着。打开微信,看到剧组群里有一堆昨晚半夜关于杀青宴的讨论,黎繁发了时间地点,能去的扣1。
因为顾白的戏份重拍才有这一个月的延期,其实很多演员早在我来之前就离组了,这次的杀青宴也不是第一场,扣1的真不多。
不过意外的是,展云鹏竟然冒出来了。
这组里是有几个投资方的人,但我还真没注意到展云鹏在不在。他冒泡那一条就是艾特我的,喊话让我去。
按道理我是应该去,然而迟雪不在,扣1的人也不多,我一面浏览就一面琢磨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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