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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前程(近代现代)——豆荚张

时间:2021-12-30 08:57:45  作者:豆荚张
  不过这样的他也挺亲切的——从小到大,他总是时不时让我头疼,拿他没办法。
  “这是她的私事,我不好说。这书店是我们俩合伙开的,她碰上挫折了,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帮帮她。正好租的房子够大,就合租做了室友。”
  “你喜欢她吗?”仿佛是不耐烦听我敷衍,他没等我话音落定就进一步发问,语气冲得毫不遮掩。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正好落在他身上,将他半边脸染成明亮的色调。另外半边没有被光芒眷顾的,则被对比得近乎阴冷。
  我顿了顿,不想单方面揣测自己怎么得罪了他,也不想弄得太严肃,嘴上半开玩笑半试探地反问:“你那天脸色就不好,难道是你喜欢她?”
  他不领我的情,冷淡道:“我们在聊你。”
  “哦,那我没有,你别误会。”
  “你有喜欢的人吗?”
  “……也没有,有的话我也不会和女性好朋友住在一起。”
  他点点头,神色缓和。然后像是解除了什么禁忌似的,终于对自己面前的咖啡感兴趣,拿起来闻闻看看,晃晃杯子后一口饮下半杯。
  “挺好的,可以卖八十一杯。”喝罢慷慨评价。
  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他已经对我充分展示了自己的阴晴不定。那种不设防的坦然,让我没办法认为他是在耍明星大牌。
  可也同样没办法认为,他是在用小时候的相处方式面对我。不合时宜,也不必要。他总不至于幼稚任性到单方面坚持这种不合适与不必要。
  片刻后,宋蔚然上来了。他忽然变得风度翩翩,把刚才的慷慨评价又对她说了一遍。
  我们三人坐在兰亭最大的沙发上叙旧,沐浴着四月午间的阳光。偶有微风拂过,吹动窗上的风铃,声音轻灵悦耳。
  宋蔚然看起来那么开心,迟雪也很愉快。
  有那么一霎那,我被这样的气氛迷住了,脑中闪过一幕幕小时候的画面。多是我们三个一起玩的场景,有些我都忘记了如今又浮现。
  我甚至觉得,眼前就是自己多年来最为期盼的一幕。当然了,实际上这不过是错觉而已。
  我从来没有这样期盼过,我不是这么奢侈的人。
  这么过了十多分钟,隔壁老板发来短信说包间已经准备好,菜品可以上桌了,我们便转移阵地。加上本来的主角佳佳,四人一起就餐。
  这顿饭我点得很丰富,店里所有的招牌菜和特色菜都上了,很适合大快朵颐。但迟雪果真吃得十分克制,只夹热量相对低的,细嚼慢咽。
  有他在,主角自然也就变成了他。
  他很习惯这样的位置,当着佳佳的面,表现得又比在我和沈蔚然面前更多几分距离感和客气。
  后来又有餐厅员工趁上菜的机会小心翼翼问他能不能合影,他笑着答应了,跟不止一个人完成单独合影。
  他真挚又温和,言谈举止像一个人们想象中的、最平易近人的名人。和他面对面时,无法思考他的表现是否就是他本人性格,只会赞叹他的修养。
  我不记得一共有多少人来对他提出过请求,他始终保持那样的修养。
  我不说大跌眼镜,起码也算被他这变色龙一般的处世功夫震撼了——他这模样,非但跟对待我的样子大相径庭,跟他在我印象中的样子也八杆子打不着。
  这也许是他身为明星艺人的情商吧,可我却在这情景下,偷偷地、疯狂地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他。
  他是在来到家里的第十六天开口说话的,那也是向美芳确认收养他的那天。
  这之前的整整半个月里,他每天都跟在我身边。只吃我给的东西,只接受我提出的要求和指示。晚上睡在我床边,让他上来他也不上,固执地只肯坐在地上靠着床柱。我们在外面,他永远保持落后我两米的距离。
  本来我有点记不清他是什么时节来的了,这些细节令我想起,那是暑假。
  我的上学时间相对于年龄来说晚大半年,同岁的宋蔚然已经等着升初中,我还在迈向六年级。
  那个暑假我其实闷闷不乐,向美芳让我自己早日准备小升初的复习,我根本静不下心去做,迟雪的到来恰好给我一个分心的理由。
  我以陪伴和打开他心扉为理由,终日带他在孤绪路附近游荡,偶尔视情况加入邻居伙伴的玩耍。
  半个月过去,派出所那边来消息,说孩子的来处确实无法确认,打算送去福利院。还给向美芳发了一笔奖励金,赞扬她的热心和善良。
  “嗐,这有什么,我们淳朴人民不就是应该互帮互助吗?”向美芳两指撑开信封,一眼瞟过数清里面的金额,转手将信封塞给我。
  又问警察:“他这么大个孩子了,送福利院是不是不太合适了?”
  “是有点大了,不容易被收养。不过可以在福利院呆到成年,政府也会解决他的上学问题,未来前途还是很光明的。”
  “清河街道福利院?”
  “就近安排,应该是。”
  向美芳眉心捻起听了,一脸不满:“清河街道福利院能给他上什么好学校啊,别小学读完就送技校去了,多好的苗子浪费掉……这样吧,我打申请收养他,行吗?”
  我很深刻地记得迟雪听到这句话的情景。
  通常来说,他对别人议论他、安排他的声音都满不在乎,当时若非我跟着向美芳在那里见警察,他根本不会靠近他们。
  所以,他们在交谈时,他正站在我两米开外,右脚踩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头反复摩擦地面玩,有时试图单脚立在上面,好像自己的整个世界只有那块石头。
  然而,向美芳那句询问明显砸进了他那个孤寂的世界。
  他原本踩在锋利的石头上,双臂微微张开保持身体平衡。向美芳这边话音一落,他那边就骤然向前猛倾,整个人从那小石头上近乎狼狈地踉跄而下。
  接着,他扭过头来,黑漆漆的眼睛瞪得好圆,好像刚刚听见的是世界上最难以置信的消息。
  向美芳注意到他的动静,远远望过去同他对视。
  少顷,朗声问她:“小孩儿,你愿意给我当儿子吗?”
  他那时的模样就如同一只可以听语音指示的智能机器人,嘴唇随着向美芳的声音小幅度又张又合,却怎么都没有声音。
  他急得脸都红了,双手胡乱挥舞。
  我急忙过去拽他,抓住他的手腕让他看我,用教幼儿说话的方式带他说:“愿、意,愿、意。快告诉妈妈,说你愿意啊!”
  他便紧紧盯着我,跟住我的动作张嘴,双唇幅度一次比一次大,比划了好几回,终于用一种细弱而沙哑的声音说出:“愿意。”
  那一刻,向美芳哪怕开始只是随口问问,也再无法收回打算了。
  院子里的空气发生神奇的变化,把我们三人彼此牵绊起来,织入一张巨大而温暖的、看不见的网中。而我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名为“家人”的气场。
  几天后,我们一起去办理他的领养手续。
  表格填到姓名一栏,向美芳让我来写,我在上面用自己练了好几百次的笔触填下那个认真给他起的名字。
  向迟雪。
  那时候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丢掉“向”字,褪下所有慌乱、无措、沉默,成为今天风度翩翩长袖善舞的迟雪。
  作者有话说:
  10号要申榜了,数据过于惨淡,有没有收藏和海星呜呜呜呜,帮我冲冲新文榜吧!!?
 
 
第6章 我确实曾满怀“无法原谅”的心情
  宋蔚然曾经问过我,对迟雪到底抱着什么态度。
  她很简单,在她心中,迟雪就是个少时玩伴,他能在名利场混出名堂来她打心底里为他高兴,出名后的他到底还跟不跟自己有联系、有关系,她不在乎。
  她也知道,我不同。
  我当然同样会为迟雪的成功感到高兴,但永远无法纯粹地高兴。宋蔚然以为,我是因为迟雪在向美芳病重的时候离开而无法原谅他。
  不可否认,我确实曾满怀“无法原谅”的心情,在年少气盛时。
  二十岁之前,我每每回想他的离开都觉得揪心和愤怒,幻想有朝一日再问问他为什么。
  但人生经历多以后,许多事情会被看淡。不解、愤怒、执著,如今已然无声消散。真要回答宋蔚然这个问题,我也想不出一个清楚确切的答案。
  我只是没办法对他怀抱任何一种单一的情感和情绪,这些年来我一直深深地思念他,同时本能地抗拒他。
  我想象了无数次再见他的场景,却没有想过,真的能再见。
  这次相聚三天之后,我感受到了“名人效应”这种东西。
  那天心里虽然已经确知被郑老板放鸽子,但为了春风不醉的活路,我还是摆正心态积极争取,又再联系过他两回,然而结果不尽人意。
  正是一筹莫展时,宋蔚然忽然打电话说店里来了好多客人,她和佳佳两个都忙不过,让我过去帮手。
  听她的语气,别有深意。我平时也没少被她灌输娱乐圈知识,略一联想,就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
  “是迟雪的粉丝?”
  “你还算明白人!”宋蔚然忙中抽空,喜滋滋地给我解释,“隔壁饭店有人发那天的合影去网上,扒着扒着就把我们店也扒出来了,结果就很多人组队来朝圣。”
  “哦……仅此而已?”
  宋蔚然那边犹豫停顿少顷,转而小声道:“……嗯,也扒了书店老板,也就是我们俩,和迟雪的关系。不过你放心,没什么东西的,就说是素人朋友而已。他粉丝也只是好奇来看看,过两天就忘了。”
  我一介普通人,有什么可担心,顶多是有点别扭:“那行,就正常待客做生意,嘴上多把门,别给人家招麻烦。”
  “这我还不知道吗?”宋蔚然嘟囔,“你快点儿来吧,我们咖啡机都开了,之前备的咖啡豆今天搞不好能消耗完。”
  “好。”
  挂了电话,我直奔店里。
  兰亭从来没有这么拥挤过,但凡能坐人的地方都坐了人,到处是脑袋也不妨碍小姑娘们拍照,她们总能找到角度拍出还不错的照片。
  “帅哥,你是店员吗?能合个影吗?”正端着盘子送咖啡,一个女孩儿叫住我。
  客人的合理要求当然不能拒绝。
  我走过去听从她们的摆布,站在一盆万年竹旁边。一个小姑娘自然地将身体倾向我,几近接触到又保留一丝距离,是动漫中常见的姿势。
  “帅哥,笑一笑。”拍照的同伴指挥道。
  我下意识盯住镜头,咧嘴摆出笑容。
  不知道对面到底拍了多少张,我笑到快要无法保持自然,才看到那边比划出“ok”的手势,我如释重负。
  但还不能走。
  合影的小姑娘看着挺可爱,性格却异常霸道,非要拉住我一起看,一副如果没有满意作品就得补拍的架势。
  我十分无奈,却也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想着宋蔚然下一波咖啡也没那么快做好,便耐下心呆在窗边等她挑。
  临窗往下看,又见到有三五结伴的女孩子在路边张望,发现春风不醉的店招之后立马兴奋欢呼。
  确实,书店自开业以来头一回有这样的人气,我理应高兴——我当然也高兴,然而正如对迟雪的态度那样,我高兴得不纯粹,总觉阳光之下有什么阴影。
  仔细想想,其实打从和迟雪偶遇重逢到现在,我都在心里对他敬而远之。
  那天我对宋蔚然说“哪个迟雪都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迟雪”,事后回味,这话实属敷衍之辞,甚至言不由衷。
  不是的。
  有个声音在我心中小声说——不是的,你才不认为这个迟雪是你认识的迟雪,你根本就觉得,你认识的迟雪已经死了。
  死在他反复掰开你挽留的手,执意离开的那一刻。
  “……这张可以!这张的阳光最温柔,显得我特别好看,和小哥哥的气质也好搭!”
  思绪被身边小姑娘欣喜的惊呼打断,我闻声往她的手机屏幕望去。
  在我看来,它和其他的照片相差无几,光影构图都平庸,不知道她怎么得出“特别好看”的评价。
  不过,她高兴就好,我的任务终于圆满完成:“是挺好的,那我就先走了。”
  “哎对了,帅哥,你认识迟雪吗?”她拽住我刚拿起的托盘。
  来了,果然在这儿等着呢。
  我摇摇头:“不认识。”
  “听说你们老板是他朋友,他还来过你们这里,你没遇到吗??”
  “……遇到了。”
  她两眼放光:“天呐!那你怎么没有抓紧机会认识他?!”
  她的语气听起来简直是绝望,好像没抓住那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的人不是“我”,而是她自己。
  先前我从来没接触过追星族——在我小时候,人们是这样称呼这个群体的,现在好像已经有所不同——她的感情这么饱满,一时有点震撼到我。
  像是一波热浪,在空气里化出了实体,轰然朝我扑过来。
  怎么会这样?她们明明都不认识迟雪,没有跟他说过话,没有亲身感受过他是怎样的人,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却能这么光明正大地、赤诚而热烈地爱他。
  有那么一刹那,我竟然感到一丝嫉妒。
  “也不是每个人都在乎他的,你们喜欢他才会觉得能认识他是一种恩赐。”我稍稍用力,拽回托盘,看着她,“对我而言,给他送咖啡和给你们送咖啡没有任何区别。”
  说完,在小姑娘再次缠上我之前,快步往楼梯口走去。
  烦躁和不安无缘无故缠上我。之后的整个下午我都感到一股无名火在心脏和腹部之间流窜,轨迹飘忽,有时隐隐约约,有时汹涌翻腾。
  相处太久了,我的情绪逃不过宋蔚然的眼睛。下午四点,店里还是很多人,我正要接手她的活儿,她努努头,目光投向角落里的钥匙。
  “你去接茉莉吧,这里我来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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