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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前程(近代现代)——豆荚张

时间:2021-12-30 08:57:45  作者:豆荚张
  再转过脸,发现迟雪从镜子里看我。视线碰上他又移开了,盯着前方道路,漫不经心地说:“真看不出来,你带小孩是这种风格的。”
  “这种是哪种?”
  “慈父多败儿。”
  “怎么说话呢?”我将手臂往后搭,茉莉的小手马上就垫进我的掌心中,我握住她,冲迟雪得意道,“我们是舅甥联手,要啥都有!”
  迟雪“噗嗤”一声笑了,面向我的右半边脸凹下一个浅浅的酒窝。每当他开心,那个酒窝就格外生动。比如现在。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逗他高兴,可能是为先前的冷场略作补偿,也可能仅仅是一种习惯。
  我能感觉到,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就越容易模糊今昔,做出一些……怎么说,纯属肌肉记忆的事。
  也许,与他相依为命那些年在我身体中沉淀下的,是一记物理烙印。
  回到春风不醉附近,我让迟雪在路边找个地方把我们放下,他却满不在乎,直接将我们送到店门口。透过车窗隔街而望,可以看见店里依然颇为热闹。
  “我不下去了,下次再过来,帮我给宋蔚然问好。”他心情愉悦,说出来的话都好听了。
  我点点头:“一定带到,今天谢谢你。”
  和茉莉下了车,我让她自己先进店里,我去迟雪的车尾取小电驴。
  半个人钻进车尾箱,正将小电驴扛在臂上,忽然感受到前面车门发出异乎寻常的动静。
  待将小电驴取下来,我绕回驾驶座那边打算和迟雪道别。敲了敲车窗,防窥玻璃过好一会儿才降下三寸缝隙。
  “那我就……”我话音猝然顿住,车内的景象令我震撼,一时忘了嘴边的话。
  副驾座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男孩子,车窗降下时,他正扑在迟雪身上嘟嘴索吻,目光瞟到车外的我才作罢退回去。
  那男孩儿长着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漆黑眼睛,五官精致漂亮,面孔年轻得有些稚气,一眼看去分辨不出是否已成年。
  仅仅一瞥,其养尊处优而得的傲气和脾气已经尽入眼底。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我唯恐多有打扰,忙对迟雪笑笑道别:“车我拿下来了,再见啊。”
  他微微上扬目光望着我,双唇抿做一线不做声,却又好像有很多话想说。
  我不做停留,径直抡起小电驴往路边后退两步,不忘挥挥手,然后调转车头过马路。
  宋蔚然迎出来,目光往街对面看了看,神色显出几分异样的犹疑:“那是迟雪吗?”
  我低头锁车:“嗯,是。”
  “刚才有个客人突然跑出去,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追出来就不见人了,你看到了吗?”
  我顿住锁车的动作:“长什么样?”
  “眼睛很大很黑,皮肤很白,跟你一般高,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富二代。在店里坐了快两个小时,也不和人说话,我原以为是粉丝来着……”
  她说着话,眼中明晃晃闪动八卦的光芒,期待我给个近在眼前的爆料。
  我略作思忖,含糊回道:“上迟雪车了,可能是朋友吧。”
  实际上,我已经确定他就是迟雪在中洲的沙滩上打了半天电话的人。
  “哦——”宋蔚然听了,尾音拖得老长,一把拉住要进门的我,凑近来,口气神秘。
  “你知道吗,迟雪有很多感情传闻,据说他男女通吃。你说,刚刚那个会不会是他的……”
  我不由一滞:“这些传闻什么时候有的,很多吗?”
  “可早可多了,你对娱乐八卦不感兴趣,他又是迟雪,我不好在你面前说说这些啊!”
  “……哦。”我木然应声,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晃开她的手往店里迈去。
  她稍后片刻跟上来,低声嘀咕:“他怎么还没走,那车好显眼,等会儿所有粉丝都要发现他了。”
  我没搭腔,也没回头去看。
  等宋蔚然收拾好东西,我们三个再出门时,街对面已经空空如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忽然泛起一股陌生的失落情绪。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才打开微博,发现转发评论涨粉又夸张了两倍。原因不出所料,确实和迟大明星有关。
  是缠着我拍照的女孩儿,她竟是一位拥有数万粉丝的“大粉头”,发了一条图文并茂的朝圣repo,里面详细记录了自己的经历感受,连和我的对话也一字不落写下。
  在热闹的评论区中,她还向别人透露了我的个人微博——大概是通过春风不醉官微找到的,发现我原来就是爆料帖中传说的老板,“迟雪的素人朋友”,大为惊喜。
  一时间,无数人涌进我的网络世界。
  那个微博号,我算是有在经营的。
  春风不醉刚开起来的时候,宋蔚然就给它张罗树立了线上形象,微博、微信公众号、豆瓣小站……全都建立过。
  包括我们两个创始人的个人社交账号,也有一定的运营规划。她是画画和设计,我是摄影,我们各自维持一定的“专业产出”频率。
  乌泱乌泱涌来的迟雪粉丝似乎有被我拍的照片吸引到,好几条被大量转发,半天的留言比我一年收到的都多。
  这太满足人的虚荣心了,我不知不觉花了半个晚上把那些评论看完。量实在太大,我无法一一回复,最终只能以一条文字微博统一表示感谢。
  私信箱中也不乏新消息,其中发得最多的是我的一个老粉丝,昵称叫大橙子小太阳。
  从我开始发摄影作品起,她就经常来评论,后来偶尔发私信称赞,我也一向礼貌回复。
  这天她的话格外多,分了很多次发。说很意外我竟然认识迟雪那样的大明星,先小心地问怎么认识的,问完又让我不用回答。
  在最后两条信息中,她委婉地表露出几分醋意。
  “真高兴你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看到,明明是很开心的事,可我好像无法完完全全地开心。你以后还会这样回复我的评论和信息吗?你还会看得到吗?”
  我不禁有些好笑,一时的热闹而已,哪就至于以后看不到了。
  我一如既往回复她:“当然能看到,现在不就回复你了吗。谢谢你这么久的支持,没有你的鼓励有些照片我可能还不会发出来呢。早点睡吧,晚安。”
  信息发出去片刻,就收到她回过来的开心的表情图。
  我退出私信,转发和评论又有新增,不用看也知道都是大同小异的话——真是托了迟雪的福。
  幸好,这不是负面事件,没有给他带去麻烦。想了想,我打开微信给他也发了一条致谢信息。
  也不知道他是没看到还是不想回,这条信息一直没有得到他的回复。
  之后好几天,迟雪没再出现,与他的对话框渐渐落到后面。他也极少发朋友圈,时间久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删掉我。
  某种温热甚至沸腾的东西,由于他不再出现而缓缓沉寂下去。小半个月过去后,我基本确定他不会再来了。
  至于原因,我想不是我该多问的。
  他这次归来——如果称得上“归来”的话——就像一场潮汐,来时汹涌,退去干净,只在沙滩上留下茫茫寂寥。
  但兴许是因为手边的麻烦太令人焦头烂额,我都没有心情好好整理这段日子。
  他不出现,我就不再想关于他的事,偶尔脑子闪现出什么,也让它转瞬消逝。
  四月下旬,郑老板那边倒是主动联系了我。
  没有带来什么希望,只是就之前谈好又告吹的投资合作向我道歉,解释说是因为突然在另一地段租到合适的独栋小楼,资金有限,只好忍痛放弃春风不醉。
  我早已经接受这个结果,能听到他亲口道歉已经算一种宽慰,并没有任何责怨和不快,彼此谈话气氛友好。
  话到兴起处,他近乎推心置腹地给了我几句劝言。
  “小老弟,你听我的,你那么做真的不行。你就算实在不想纳入餐饮,至少也要把品牌认认真真做起来。我看那个明星去过你们店里之后你们名气大了很多,快抓紧做品牌吧,多办点活动,请人来做讲座、分享、签售……反正怎么能折腾响就怎么来,我也不舍得看你这么漂亮一家店关门啊!”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是真急切起来。有心无心,一听就知道。
  我一下子对他的爽约由衷释然:“好,我一定会带这家店活下去的,郑老板得空常来看看。”
  “一定一定。”
  挂掉电话,我伏在兰亭的窗前往外望,不由长叹一口气。
  如今迟雪效应已经过去,店里又恢复往昔的冷清。这种冷清在过去很好忍受,可经历过一次那样的繁华热闹之后它就变得面目可憎,叫人焦虑发愁。
  发呆半晌,心里乱,脑中思绪也难理清。宋蔚然近来忙着和朋友办一个联合画展,眼下出去了,我没人能交流商量。
  无奈,只好拿起相机出门,打算在摄影中寻求平静。
 
 
第9章 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不知不觉,我又来到孤绪路。
  这些年,我为这附近许多犄角旮旯拍过照片。用照相机观察和用眼睛看,得到的是两种非常不同的感受。
  后者像吃惯了的、妈妈做的菜,前者则是再也吃不到了的、妈妈做的菜。因为再吃不到,所以在面对它的时候更贪婪。
  我那些关于孤绪路的摄影作品,在网上经常得到的评论是“有故事感”、“怀念”、“让人有流泪的冲动”……
  我得承认,看这些留言时我内心总是惆怅不已。
  除了拍照和每年四月一日对向美芳的悼念,我从不表达对这里的感情。我觉得它们放在心里是温柔的愁肠百结,说出来就未免矫情俗气了。
  今天天气有些阴,难以找到合适的自然光影条件,我溜达了几条小巷也没拍到什么东西,反而迎来一场典型的阳城初夏雷雨。
  雨来得又急又猛,我就近钻进一家杂货店躲避。
  这家店是孤绪路主街上为数不多的老店。店老板叫什么不知道,街坊一直喊他华哥。
  他好像一直都不会老,小时候看他是个三四十岁的大叔,现在看上去还是。
  他拿一台复古游戏机在打俄罗斯方块,见我进来,抬眼一瞥又垂下视线:“来包烟咯?”
  雷雨再来去匆匆,也得有些时间。我这么干占人家地方也不好,便随手指了一包,借华哥的火点燃一根。
  “好久没见了,最近忙啊?”他冲我闲聊道。
  二十岁之后我其实很少来这里,他不一定真的还认得我,只是看我脸熟,跟我搭两句话罢了。
  我也回得敷衍:“一般般,瞎忙。”
  “大家都是——诶!输了!”他懊恼地“啧”了一声,把游戏机扔下,头习惯性扭向监控录像,突然瞪大眼睛,高声一喝。
  “往口袋里塞什么呢!拿出来!”
  话音未落,他就霍然起身大步跨出收银台,直冲一个货架后面。那个货架挺大,足以挡住我们这个位置的所有视线。
  不一会儿,他就从里面揪出来个小男孩。
  “第几次了你?东西赶快拿出来,家里人电话号码给我,这次非要有人来接才能放你走!”
  他声音不高,语气也不凶,反而有几分慢条斯理,仿佛做好了慢慢磨的准备。
  小孩看不出慌张和害怕,只垂着脑袋不吭声,顺从地从口袋掏出一把金属模型枪。
  华哥道:“你要给我三倍赔偿,一个月之内不准进我门,听到了吗?手机号!”
  小孩儿低声嗫嚅:“没……没有。”
  “什么没有?你爸妈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哪个都行,别在这里装!”
  “没有人。”小孩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微微抬起头看着华哥,“没人在家,他们不会接你电话的,也不会来。”
  “那我就报警了!”
  “你……那你……报吧。”挣扎不到一句话小孩就放弃了,说完话他扭过脸看门口外面,表情空洞冷漠。
  我也正好回头,与他视线不期而遇。目光相碰的刹那他忽然露出惊讶神色,眼神在我脸上逡巡,越看越犹疑。
  这么面对面细看,我也开始觉得他眼熟。
  正当我在脑中搜索这种熟悉感的出处时,他猛地朝我上前一步:“表哥!”
  “……”
  与此同时,我也想起来了——他就是孤绪路十六号现任住户家那个孩子,向美芳的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弟弟的儿子,我的便宜表弟。
  上一次见到他,他应该还只是刚上小学一二年级,小小一只,感觉没比华哥的收银台高多少,现在看起来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他叫什么来着?
  “那个……你,”我跳过点名相认环节,指指收银台上的模型枪,“什么毛病,一支枪没钱买啊?还用偷的!”
  身边唯一的孩子茉莉是个聪明省心的小宝贝,我训人技能修炼不足,开口没什么水准,一味凶巴巴。
  这便宜表弟看来却是个被骂惯了的,听完我这句质问不怕反笑,还自来熟地黏上来:“表哥,你也算我家长,你帮我赔吧,检讨书帮我签个名字!”
  “……”我被这等不要脸震撼了。
  不等我表态,他又立刻回首问华哥:“老板,我表哥领我走行不行?”
  华哥斜身靠在台上,眯眼看向我,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笔记本:“要看你表哥愿不愿意了,你先把检讨书写一写。”
  小混蛋听了,屁颠屁颠过去拿笔摊开本子,落笔飞快。
  华哥低眼看他一下,摇摇头,冲我无奈叹气:“惯犯了,家里人都不管,今天要不是你在这里我肯定送派出所去。”
  我无话可说,尴尬笑笑。
  意外当了回冤大头。收拾完这摊烂事,外面雷雨也近尾声,路上已经有不撑伞的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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