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宁伸手摸了摸杜玉章的脸。杜玉章额头冰冷一片,两颊却潮热如火。像是有什么在他心里勾了一下,让他说话都柔声了些,
“果然是病得狠了。朕不过稍加宠爱,就这样经不住。杜卿,你这样孱弱可怎么行?”
杜玉章惨笑一声,避开这话题。
“陛下答应了臣,要赐臣恩典的。却不能这样就走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
方才与杜玉章亲近一番,李广宁心情很好。他笑着问,
“杜卿想要什么?说罢。”
李广宁坐下了,顺手将杜玉章从书案上拽起来,往自己怀中一带。杜玉章天昏地旋,一个踉跄,直接摔进了李广宁怀中。
李广宁将杜玉章双腿一分,叫他跨坐在自己膝盖上。这算是寻常姿势,但此刻的杜玉章,腿根哪里经得住这样撕扯?腿根像是刀砍斧凿,杜玉章瞳孔一缩,直接软在李广宁怀里。
杜玉章身子发抖,缩在李广宁怀中不住喘息。
“杜卿?”
这次,李广宁也发觉了不妥。他眉头锁成川字,将杜玉章下巴挑起。
“这是干什么?你哪里觉得不好了?”
“臣……臣只是大病初愈……缓一缓就好了……”
“既然这样虚弱,就不该到处乱走。杜卿,要我说,你那什么西蛮的事情,只要交给白爱卿就好。朕下一道旨意,叫徐将军罢手,不许与他们纠缠。不过是合谈——谁谈不是一样?”
杜玉章摇摇头,汗水从他下颏滑落下来。
“这件事,必须臣亲自去做。徐将军那边,臣可从江南腹地的粮饷入手……”
“你想掐了他们的军粮军饷?你想都不要想!”
李广宁脸猛地一沉,
“军粮军饷就是门阀武将的命根子,你要敢动这个,他们拼着谋反也要弄死你!杜玉章,你不要以为朕护着你,你就能为所欲为!这件事,哪怕是朕亲自动了,也风险极大!”
“陛下的意思,是军粮军饷,谁动都是个死字。就连陛下,也不可能保全此人了。是么?”
“若是能够随意摆布他们,朕还会容他们在此嚣张这么些年?”
李广宁的脸色愈发难看,
“搞到今日局面,还不是拜你们杜氏所赐!若不是你们带着江南富户倒向老七,朕如今会如此被动?到现在,江南腹地的粮,和西北边境的兵,还在勾结,也还是我大燕的内忧所在!”
“若是臣,替陛下破了这内忧呢?”
杜玉章话才出口,李广宁突然用力扳住他的下巴,眼神带着凌厉的光。
“朕说什么,你都没听进去是不是?就算你真的搞赢武将,掌握了粮饷,他们依然不会善罢甘休!朕不可能真的将他们全都处死!他们手握重兵,朕必须有所妥协 ,否则就要冒国内空虚,被敌国长驱直入的风险!”
“……所以就算陛下占了上风,也得送一个替罪羊出去,来平息他们的怒火。”
“若真有那一天,朕交出去的那个替罪羊不会是别人,只会是你。”
“……”
“所以朕希望,永远、永远都不要有那一天。朕才是大燕的皇帝,这些军阀武将,朕自有收拾他们的一天!却不需要用你杜玉章的命,去给朕的帝国铺路!你就乖乖守着本分,在朕身边伺候朕!听懂了么!”
“……臣听懂了。”
李广宁这才算满意。他随手在杜玉章臀上用力掐了一把,感受到怀中人一阵战栗。
“这就对了,为人不能贪得无厌。主子赐你恩典,你也得看看自己的分量。不自量力的事情就别做。你回去好好想想清楚到底要什么,再来朕这里求吧!”
“可臣已经想好了。”
一阵沉默。李广宁心里已经有些不悦。他想,杜玉章不过是伺候了他几次,就提出这么大的要求,竟然想要皇帝支持他对付门阀武将——这样重大又危险的事情,他也真敢提?
“你要是真的与门阀武将对上,朕就真的敢砍了你安抚他们!杜玉章,你当朕九五之尊,说出口的话能为了你而改口?!”
“……”
李广宁看杜玉章垂首不语,更是烦躁。他摆摆手,
“行了,朕欠你的恩典,朕给你记着。朕是皇帝,说话一定算话。”
“好。”杜玉章竟是一笑,“臣知道陛下说话算话,答应臣的恩典一定会兑现。若是臣不听话,说了会砍了臣,就一定会砍了臣的。臣全记在心里——陛下,您金口玉言,也一定要记得今日。”
“朕当然记得!”李广宁呵斥一声,“还不走?”
“……臣遵旨。”
第125章 .再遇太后作怪
杜玉章被他强压在膝头,直接摩擦着伤口,早就疼得腿根抽搐。他何尝不想早点脱离这酷刑?可他腰里酸疼得像是被重物碾过,根本吃不住劲。杜玉章又怕动作太大,伤口淋漓鲜血,出卖他的秘密,只能吃力地向后挪,动作就慢了些。
李广宁却早已不耐烦。他笑一声,
“怎么?贪恋朕的龙膝,竟不肯走了?快点滚下去!”
话音未落,李广宁随手一推,将杜玉章从自己腿上推下去。杜玉章腿根里一阵撕扯,疼得呜咽一声。他腿软得站不住,踉跄着跌倒在地。他浑身抖着,就连喘息时,都觉得下身生疼。扶着书案几次用力,竟都没能站起来。
李广宁根本没看他一眼。
“行了。这种跪地不起,呜呜咽咽装可怜的招数,原本徐妃不知用过多少次。朕早就腻歪了。怎么,你杜玉章要向他学?他的下场,你可是看到了。”
“臣……只是一时腿上发软。等待片刻,自然就站起来了。”
“哦?腿软?”
李广宁想,原本他对杜玉章,比这次狠得多了。可哪一回他都没有这次反应剧烈。他心中只认为这是杜玉章在邀宠,更加不耐烦。他冷笑一声,
“何止腿软?等会杜卿说不定还要拿出一包药吞下去,自称是被朕活活地弄吐血了呢。”
杜玉章心中又被刺了一刀。他发狠地咬着嘴唇,扶着书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半路又要倒地,可他指甲掐着手心嫩肉,竟生生撑住了。只是那腿根猛然用力,一股温热血流又涌出来,他却是顾不上了。
“臣告退了。可是陛下——您答应了臣的恩典,却一定不能忘了!”
“嗯。”
李广宁头都没抬,随口嗯了一声。可等到杜玉章当真推门而出时,他却抬起了头。
杜玉章步履蹒跚,两条腿都好像迈不动似的,姿态很不自然。李广宁两眼眯起,想了想,低头看自己龙袍。
上面果然有一块擦蹭上的血迹。虽然不大,但颜色鲜红,还没有完全干涸。
“怪不得喊疼。想来,是朕方才动作大了些,弄伤了他。”
李广宁指尖沾了沾那块血痕,在眼前看了看。他心里突然生了些懊悔——早知道,方才该更怜惜他些。看他的样子,之前那场病,也是煎熬的厉害。
可转念想到三年前的背叛,这怜惜瞬间无影无踪。他脸色阴沉下来,冷笑一声,
“可就算如此,能疼到哪里去?不过是伺候主子时候受点苦……这个杜玉章,有什么资格矫情!”
……
杜玉章强撑着出了御书房,直接软倒了下去。试了几次,依旧站不起来,杜玉章狼狈地躺在地上,身上一阵热潮涌过,冷汗打湿了前胸后背。
前廊上空无一人,微风从外面御花园里吹过来。开春了,这风不算多凉。可杜玉章身子虚得狠了,黏湿湿的冷汗被凤吹着,好像冷到了骨头里。他控制不住地发抖,牙关都发出了科科碰撞声。
前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杜玉章发了狠,撑着墙壁站起。身下又觉出温热液体,可他也顾不得了。
“杜大人?”
王礼惊讶极了。杜玉章脸色灰败,额头发丝被冷汗黏在脸上。虽然依旧在发抖,他却向王礼笑了笑。
“王总管,我这就走了。”
“您……您在前面偏书房休息片刻吧!等会我派轿子送您回府。”
“多谢王总管。”
杜玉章扶着墙壁向前去。他拖着步子,尽量不撕扯伤处,可身下疼痛却没能减轻分毫。温热触感依旧,顺着腿内侧滑落下去。
“奴才王礼,给万岁爷请安。”
王礼站在门外请安,心里却有些不安——杜玉章的样子,似乎已经虚弱到极点了。他忍不住看了看杜玉章的背影。
却发现杜玉章走过的地面上,似乎隐隐约约地留下些痕迹。虽然只是点滴,却鲜红刺目。
王礼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想要叫住杜玉章。可就在这时,御书房内传出动静,
“进来吧。什么事?”
皇帝传唤不可耽搁。王礼忧心地看了杜玉章背影一眼,不得不推门进去。
“禀陛下,刚才喜总管传来讯息,说太后娘娘自凤栖宫来,已经快到了御书房了。”
“母后?她来干什么?”
“这个,凤栖宫的喜总管却没有说。另外,徐将军也在外面求见。”
“不见!”
“可徐将军他……”
“朕说了不见。你就说朕身体不适,将母后与徐将军都请回去吧。”
王礼应了一声,退出御书房。再往前看,杜玉章已经不见了踪影。
——若直接送杜大人回府,怕是会和太后凤驾正对上。太后最好面子,谁要敢对她稍有疏忽不敬,她必然辣手摧残,才显得她的尊贵。
王礼心里思忖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就让杜大人多在偏书房休息一会,也省得碰到太后了。
王礼一片好心,却是人算不如天算。太后并没有在外面等着,而是仗着无人敢拦,自行闯进了御花园。所以杜玉章还在前廊,还没来得及进偏书房,已经听到一个谄媚的声音从拐弯处传来。
“这个王礼啊,想必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此刻还没能将太后娘娘到来的消息传给陛下,不然陛下一定早就出来迎接娘娘了!哟,这里有块小石子,娘娘您慢着些!我把这石头子踢走,别硌了娘娘的脚!”
听到这声音,杜玉章脑袋嗡地一声,头皮发麻。
虽然 还没看到人影,可他怎么会认不出,这是小喜子的声音?那一日小喜子将他绑到了净身房,在他腿心里深深剜了一刀,还找人污了他的身子!这不男不女的声音,杜玉章一辈子都不会忘!
杜玉章头皮发炸,转身就想逃。可他拖着伤,哪怕强忍疼痛加快脚步,又能走得多快?
“站住!”小喜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前面是哪个不懂事的臣子?见了太后凤驾,怎么不跪迎?”
杜玉章当机立断,转身扑通跪下。他低垂着头,头顶几乎贴到地面上了。杜玉章唯恐被小喜子看出身份,就连说话声音也十分低,
“微臣叩见太后!给太后娘娘请安!”
“嗯,知道了。”
太后根本正眼也没给他。她趾高气昂地从杜玉章身边走过,只当他身子发抖、声音微弱,是被自己母仪天下的凤威所摄。杜玉章紧张地胃里抽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等到太后仪仗都走过去了,才算松了口气。
“等等!”
就在这时,小喜子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
“娘娘,您可留步!方才那人……”
“那人怎么了?”
小喜子脸上堆满了笑容,眼神都是恶意的光芒。他鸡爪般手指指向杜玉章,
“娘娘,奴才眼拙,方才差点没认出来——这位,可是宠惯朝堂的杜大人!”
第126章 .若是被陛下知道……
小喜子声音又尖又细,一直传到了前廊拐角那里。
刚走到拐角,正打算来迎接太后凤驾的王礼停下了脚步。
——千算万算,杜大人还是跟太后碰了个对头?希望太后可别刁难杜大人才好……
想到方才杜大人身上还淋漓着血滴,也不知在陛下那里受了什么委屈。要是再惹了太后不快……王礼有些担心,躲在拐角竖起了耳朵。他听到小喜子那一把尖嗓子愈加高了,
“……娘娘,奴才可记得真真儿的!这位杜大人,不是前几日才来凤栖宫里,给娘娘请过安的?”
——什么?杜大人给太后请过安?
——且不说杜大人是否真的倒向太后,单只说他私下与太后会面,却没有禀告陛下——陛下就不会善罢甘休!
王礼悚然一惊,直觉必有大事发生。因此,他身子往前倾,竖起耳朵听得更仔细了。
御花园里,太后也停住了脚步。
她向杜玉章方向偏过头。杜玉章跪在地上,脸几乎埋在了地上,只能看见头顶发束些微散乱,似乎被抵在哪儿揉过一遍似的。再加上杜玉章官袍揉得满是褶皱,仔细看去,方才发生了些什么,太后心中立刻有数了。
太后一双刁眼冷淡地盯着杜玉章,嘴角狞出一丝冷笑。给小喜子使了个眼色。小喜子立刻撸起袖子扑上前去。
杜玉章只觉得发根一疼,是小喜子用力揪住他的头发,猛地一拽。杜玉章被拽得脸庞高高扬起,他再也避无可避,直接与太后打了个照面。
“小喜子没说错,果然是‘那位’杜大人。”
太后一双凤眼微挑,上下打量一番杜玉章,抿着唇笑起来。
“哀家听说杜大人病了,牵连陛下挂心——为了去宰相府,竟然连真正护着国家的大忠臣徐将军也不见!原来杜大人病了,还这样倾国倾城,打扮地妖妖蛰蛰的,来魅惑皇上!也难怪皇儿宠着你,这样全不要脸皮的病美人,病里还来投怀送抱!小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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