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在!”
“之前哀家说赐杜大人个净身房的出身,这事儿,你办得怎么样了?”
她自然知道小喜子没有将杜玉章真的去势,这里只是在恫吓杜玉章。小喜子也明白主子的心意,故意恶狠狠地说着,
“这位杜大人啊,也不知身上有什么邪门——疤脸儿从不出错的宝贝弯刀,居然遇到杜大人,就自己拐了个弯!老祖宗讲,净身一次没割了干净,要再来一次。但怎么也要三五个月,养好了伤再说。太后娘娘,您这件差事,三个月后奴才肯定给您好好地办!”
“那就好。可别让杜大人等了太久,还以为哀家说话不顶用呢。”
太后走到杜玉章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杜玉章突然后颈一疼,原来是小喜子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举到太后面前。
太后手指上戴着尖尖的珐琅镶金指甲套,此刻点在了杜玉章脸上,在他腮边画着圈儿。
“杜玉章,你不是自诩朝廷重臣,是个宰相么?身为外臣,却不归哀家的后宫管辖,更不必顾忌哀家了,是不是?连哀家嘱咐你办的事,你也敢不从!你是不是以为,皇儿宠信你,哀家就不能将你怎样了?”
“臣对太后,从来恭恭敬敬,绝无冒犯之心……”
恭恭敬敬,绝无冒犯——也就意味着敬而远之,毫无瓜葛。到了这份上,杜玉章还是将界限划得清楚,丝毫没有屈从于太后淫威的意思。太后凤眉一拧,两眼满是怒火!
“好哇,看来你只对我皇儿有忠心,竟然眼里没有哀家了!既然你对陛下这样忠心,哀家怎么能不成全你?等净了身,你就留在宫中,专门伺候陛下!”
一边说,她那尖利指甲竟然用力刺进杜玉章的肉皮,顺着下巴轮廓狠狠划了下去!
“呜呜!”
一阵刺痛袭来,杜玉章喊了声疼。
太后观赏着杜玉章的惨状,得意冷笑起来。
“啧啧,真是好相貌。 想来陛下也是喜欢你这张狐媚皮囊,才对你言听计从。哀家倒要看看,你没了这张脸,还有什么可魅惑陛下的!小喜子!给我将他这脸抓花了,一块好肉都不要留!”
“是!”
小喜子真的张开他那鸡爪子一样干瘦的手掌,就冲杜玉章脸上抓来!杜玉章连连躲闪,却依旧被他一爪子挠在眼下,几道血痕霎时挂在了脸上。
小喜子一声狞笑,还要继续。却不想,御书房方向隐约传来说话声。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禀告太后娘娘!”
小喜子赶紧打住。他望向自己主子,从太后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慌张——身为凤栖宫的总管,他当然知道太后在陛下面前,绝没有她吹嘘得那样说一不二!
若是被陛下知道,太后私下威胁权臣,还拉拢臣子给凤栖宫做眼线……
他原以为用男人的要害去威胁杜玉章,怎么他都会服软,所以才那样肆无忌惮。可到了这关头,杜玉章还在嘴硬?要是真的不能降服他,被他告到了李广宁面前……
想到李广宁的雷霆手段,小喜子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松开了杜玉章。
杜玉章得了机会喘息,就想要逃开。可他才走了一步,却又被小喜子拽住衣襟,按在墙上威胁。
第127章 .与七皇子联手的提议
小喜子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威胁他,
“太后娘娘是陛下的母后,陛下是个孝子,绝不会忤逆太后娘娘!就算你将这些事禀告陛下,万岁爷也绝不会袒护你!你最好乖乖听话,按太后娘娘的嘱咐做!”
小喜子满脸狰狞,
“若是让我知道你敢多嘴,净身时就一刀捅进去,搅碎你的肠子!反正死在净身房里的人那么多,也不多你一个杜大人!听懂没有?”
威胁过后,他还用力推了杜玉章一下。这才随着太后的仪仗,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转角处的脚步更重了些——为了逼真,王礼特意往御书房方向撤了几步,才开口说了那句话,造成陛下可能在附近的假象。然后他脚步从轻到重,原地跺脚十几下,才从前廊后面绕了来。
看到太后跟小喜子略带紧张的脸色,王礼心里松了口气——看样子,刚才的把戏将他们唬住了。他们疑心李广宁会随时出现,已经放了杜玉章。
“奴才王礼,向太后娘娘请安了!”
“王总管平身吧。”
在王礼面前,太后的声音显得端庄又柔和,全看不到方才那一副阴冷狠仄的嘴脸。她颔首笑道,
“陛下呢?听说近日政务繁杂,本宫惦记陛下的身子,想着来看看。”
“陛下在御书房。只是,陛下身子有些不适……”
身子不适,自然不能见客,就算是太后也一样。这话本来就是婉拒的意思。太后眼中现出一闪而过的恨意,可面上却是满脸堆笑,
“是么?想必是太过劳累。既然如此,本宫就更要去探望陛下了!”
说完,他也不等王礼传话,自顾自往御书房闯过去。她身份特殊,王礼不敢拦着,只好抢着通报一声,
“陛下,太后娘娘到了!”
谁想,王礼话音未落,前廊上更传来一个强硬低沉的男声,
“禀告陛下,臣徐骁秋求见圣驾!”
——怎么回事?太后是陛下的亲生母亲,她强行闯进来也就罢了;徐骁秋就算是大将军,也不过是个臣子,怎么不听通传就敢擅自进来?
王礼吃惊地看向徐骁秋,却见他与太后对了个眼神。他明白了,今日这出戏竟然是这二人事先对好的!
这是要干什么?连陛下这个皇帝,他们这些门阀与外戚,竟然也敢不放在眼里了?
“徐爱卿来了?”
御书房的门打开了。李广宁坐在书案之后,目光沉沉,看不出表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啪地一声将御用朱笔搁在桌案上。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
杜玉章撑着一口气,逃也似地离开御花园。他心跳如鼓,头疼欲裂,浑身冷汗一阵接着一阵——上一次的凌辱,对他的伤害实在是太重了。就算只想起被强压在净身台上,那把弯刀闪着摄目冷光,向自己下身挥舞而来,他就压抑不住地想吐!
等到终于上了马车,杜玉章软软靠在马车壁上,急促地喘着气。许久,他终于平复下来,才发觉马车根本没有动。
“怎么不走?”
“回杜大人,前面的路被徐将军的随从座驾给挡上了。咱们宰相府的人正跟他们交涉,请他们让路呢。”
“徐将军……就是镇守在西蛮边境重镇上那个徐家?徐骁秋?”
“正是他!唉,他们骄横跋扈惯了,谁都不放在眼里。大人你看,虽然勉强让了路,可留给咱们的地方那么窄,咱们的人都得分批而过了。”
“没关系,排不下就就分批走吧。他们跋扈,我们宰相府就忍让些,不必惹事。”
杜玉章嘱咐后,马车终于缓缓移动起来。杜玉章从车帘缝隙里看出去,只见徐将军的护卫果然各个兵强马壮,目露凶光,一看就是刀口舔血的狠角色。
而看他们身上甲胄,胯下战马,更能看出是所费不菲。
徐家军几十万人,要维持这么大一支军队驻守边疆,光是运送饷银军粮,就是多么大一笔开销?
——“只要触动了门阀武将的军饷军粮,就等于踏上了死路了。真到了那一步,就算是朕都保不下你!”
——“你要是真的与门阀武将对上,朕就真的敢砍了你安抚他们!杜玉章,你当朕九五之尊,说出口的话能为了你而改口?!”
李广宁的话突然在杜玉章心中响起。
是啊,就算当真掐了军粮,也不可能彻底扳倒手握重兵的将军。陛下还要倚仗他们作战,不能彻底与他们撕破脸。所以最后,一定要用一个人的命,来达成和解。
谁碰了这军饷,谁就是那个替死鬼。
“……若当真如此,却真算是恩典了。只怕陛下到时不肯下手……若是那样,我也只好想想办法,让陛下不得不下手了。”
杜玉章沉思片刻,却微微一笑。那目光中竟有几分憧憬,倒好像他思忖的不是什么必死无疑的艰险抉择,而是一条通往解脱的康庄大道。
等到了宰相府,杜玉章连官袍都没有换下,就直接到了书房。片刻功夫,他将一封信递到侍从手中。
“这封信送到木鱼巷,送到木朗先生手上。告诉他,他之前的提议,我愿意了。”
……
很快,这封信送到了木朗手中。木朗依旧温文尔雅地笑着,不慌不忙地送走了侍从,又问诊了几个病人,才关上院门。
他掏出那封信,似乎很随意地拆开了。从外表一点也看不出他苦盼杜玉章的回信,盼了多久。
看着信,他唇上笑容渐渐加深。
“我本以为,还需要许多功夫,才能将你劝说得回心转意。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同意了。玉章啊玉章——师兄早就知道,你这样留恋旧情,是没办法真的拒绝我的。”
“是谁来信?”
突然,里间传来一个柔媚的少年音,
“什么师兄?你的师弟,不都在那场闹剧里死光了么?”
“不算正经师弟,不过杜府的那个小公子。脑子不清楚,竟然在夺取皇位成功前背叛了七皇子。害我蹉跎了数年光阴,不然,我早就是大燕的国师了。”
木朗话音才落,一只纤柔的手突然伸出,夺走他指间信笺。
原来,说话的个相貌俊秀的少年,方才已经到了木朗身边了。那少年与木朗倒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气质十分阴柔,年纪也小了不少。
“既然背叛了,怎么哥哥还和他鸿雁往来?”
“现在他对我们还有用。若是能将他争取来,就能将原本杜家的势力归为我用,七皇子的宏图霸业还有希望。这次我劝诱他用杜家旧势力,截断门阀武将的军饷,到那时候,边境军队必然对朝廷不满,七皇子想再次拉拢他们就更容易了。”
“所以你就要以身相许?”
木朗抬起头来。那少年撅着嘴,叉腰而立,明显在生气。木朗明白过来。他眉毛一挑,笑问道,
“阿清胆子不小。七皇子给我的密信,你也敢偷看?”
“看了又怎么样?哥哥要去勾搭这个杜大人了,难道我不能知道?”
“……怎么,你不高兴了?”
木朗笑容温润,盯着面前的少年。
“没什么高兴不高兴。你不过是为了七皇子的霸业。只是,这个杜玉章将哥哥你霸占了十年之久,你去给他做什么师兄,将阿清自己孤零零丢下……现如今,你还要连自己都送给他!若他答应了,你岂不还要把阿清自己丢下,给他做师兄去了?”
“阿清不必生气。”
木朗却笑着,从木清手中将信笺取回去了。那少年脸色一变,委屈神色显露出来,
“哥哥……这杜玉章有什么好,要叫你丢下阿清?我本就只有哥哥一个亲人,因为他,我从小,就像是个孤儿!”
“哥哥知道阿清不高兴。等到事成,哥哥一定要将他交给你处置!到时候,是杀是剐,还是给阿清试药试毒,全凭你高兴。好么?”
第128章 .背后捣鬼
一边说,木朗一边将木清拉近,端详着他气鼓鼓的脸。
“阿清,你看你又瘦了。虽然试药重要,却也不能太过辛苦。不然,哥哥会担心。你不用在意杜玉章——他不过是哥哥的一个棋子,你才是哥哥唯一的亲人。”
“知道了。”木清神色和缓了些,“只不过,到时候哥哥一定要信守承诺。这个杜玉章……我一定要让他好好知道我的厉害!”
……
杜玉章心知,要真正革除连年征战的弊病,让大燕不再失血内耗,让百姓休养生息,光依靠和谈是不够的。毕竟朝中还有尾大不掉的军阀势力,就算西蛮真的同意和平,他们也有本事挑衅蛮人,再启战端。
——总不能指望西蛮被人主动攻打了,还不还手吧?这样一来二去,战争不就又开始了?
因此,与外敌和谈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必须要驯服内耗的根源才行。
他叫来信使,给他一张名单。
“给这些官员送个口信,就说我杜玉章已经得了陛下的任命,全权负责和谈事宜。以往我们议定过方针大略,也可以施展了。”
名单上都是宰相府邸中得力的官员,与杜玉章来往较密。他们认同杜玉章的和平理念,也都表示过,若真得到陛下首肯,他们都愿意跟随杜玉章,为边关和平效力。
杜玉章等了一个时辰,回信陆续送到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大部分官员居然都回绝了他?
——“杜大人,不是下官不愿为国捐躯,实在是老母年迈,家中无人照料……”
——“杜大人,下官才娶了新婚妻子,还未能为家中留后。此去路途艰险,长途跋涉,唯恐有不测……”
——“杜相,并非在下贪生怕死。生死之事为小,可注定徒劳无功的无谓牺牲,在下却不能盲从。”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回信,杜玉章眉头越皱越紧。
“所有回信都在这里了吗?”
“回杜相的话,今日小人送出去五十三个口信,收回来三十九封回信,都在这里了。”
“……好,你去休息吧。”
想来这种即刻回复的,都是早就打定主意不参与的。就是不知明后两日,那剩下的一十四人里,又有多少愿意参加了。
可杜玉章想不明白的是,这不过是一场和谈,为何大家众口一词,倒好像此去必然送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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