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楼下没等多久就看见了柏锋临的车,柏锋临下来的时候,他迎了上去。
“怎么还下来了?”柏锋临接过雨伞,和他一同往回走。
贺燃抿了抿唇,小声说:“怕你找不到。”
柏锋临失笑,怎么可能找不到呢,这小区地址还是他给路洄的呢。
不过这个他没告诉过贺燃而已。
话又说回来,虽然知道具体位置,但这么多年,柏锋临一次都没进来过这里,跟着贺燃进了门,看他从鞋柜拿出一双新的棉拖鞋。
下午刚买的,和他自己脚上穿的那一双一模一样。
柏锋临脱了黑色风衣,贺燃自然而然地接过去,挂了起来。柏锋临四处打量着,片刻后给出评价:“挺好的,有点家的意思了。”
贺燃不置可否,问他喝什么。
“有茶没?”
“有。”贺燃点头,去超市时正好买了新的茶叶。
贺燃去半开放式的厨房泡茶,等水烧开的间隙,他往身后的客厅看了眼,柏锋临在翻看茶几上随手扔着的杂志,暖黄的灯光打下来,他神情专注,留给贺燃一个近乎完美的侧影。
贺燃收回目光,水冒着咕嘟的声响,热气渐渐升空。
他笑了笑。
这才是家。
贺燃端着刚泡好的茶过去,烫杯子的时候,他问:“吃了吗?没吃的话我做给你吃。”
柏锋临一点也不意外他会做饭,毕竟在南城那会,他就已经见识过贺燃的手艺了,烧得一手好家常菜。
并且意外得很合柏锋临的胃口,毕竟柏锋临身边亲近的人,除了贺燃,有一个算一个,都挺厨房杀手的,所以当有了这么一个人存在,让柏锋临在国外时,也能偶尔回想一下。
“吃了。”柏锋临喝了一口热茶,最初的苦涩过去,甘甜充斥在口腔。
贺燃点点头,不说话了,就这么蹲在茶几旁,看对面的柏锋临喝茶。
“后半段戏拍得顺利么?”柏锋临放下茶杯,“伤口去医院复查过吗?”
“还行,挺顺利,”贺燃双手交叉放在茶几上,视线偶尔和柏锋临对上,但下一秒他就移开了,“复查过,医生说没问题。”
柏锋临嗯了一声,想了想又不太放心,“哪天去这边的医院再看看。”
贺燃知道他不放心,所以很爽快的应了,“后天有个杂志拍摄,拍完了就去。”
贺燃工作上的事,有一整个团队在为他服务,所以柏锋临并不是很担心,也就没有多问,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外头天渐渐黑了,下了一天的雪终于停了。
贺燃回过头,柏锋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沙发睡过去了,说是要看电影,结果他却睡得昏天黑地。
贺燃无奈摇头,还是一看电影就犯困阿,他把电影静了音,一时间偌大的客厅就只有柏锋临轻微的呼吸声。
电影继续放着,像一幅无声跳动的画,贺燃没了看电影的心思。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离他不远处的那个人身上。
他没说来干什么,贺燃也没问,就这么从下午到了晚上,他们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然后贺燃提议,看电影吧?
柏锋临答应了。
贺燃放好了影片,是一部犯罪片,与一起灭门案扯上关系的三个年轻人,收养了一个小女孩,逃亡的七年后各自有了不同的身份,故事由此展开。
贺燃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画面出现了不可言说的部分。他呼吸一窒,下意识转头去看旁边的人,然后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贺燃无声笑了笑,屏幕里两个男人纠缠在了一起,他起身,要去卧室拿条毛毯,柏锋临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怕吵到他,贺燃只扫了眼屏幕就关了静音。
然后蹲在茶几前盯着震动的手机微微蹙眉,是叫醒柏锋临啊还是就这么放任着,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屏幕那点微弱的光亮彻底熄灭了。
贺燃悄悄松下一口气,这可不怪他,是对面自己挂断了。
可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电话又一次打了进来,贺燃叹气,屏幕上“顾征”两个字被滑过去。
贺燃接了电话。
第17章
“师哥你干吗呢?半天不接我电话?”
声音通过听筒传到贺燃耳边,他不自觉紧绷起来的肩膀放松了,师弟啊……
“抱歉,”贺燃压低了声音,视线流连在柏锋临身上,“他在睡觉,你有什么事情的话,等会他醒了给你回电话。”
今天刚回国,一肚子话想跟柏锋临分享的顾征看了看通话页面,是他师兄没错啊,没打错电话啊,怎么这对面的说话这么奇怪啊。
有一瞬间顾征都以为他是打电话给他老公,电话被他小情人接了,然后来气自己。
他啊?他洗澡去了,我给你叫叫,锋临,锋临——
然后“啪”的一声挂掉电话。
小说里头都这么写。
顾征胃里突然开始翻腾,被自己恶心到了。
贺燃压根不知道他能脑补出一场大戏,电话里一直没人说话,他不太确定地问:“你要是找他有急事的话,我可以现在叫醒他。”
来了来了,果真来了,叫醒他。
顾征一想后面的走向胃里就又开始翻腾,他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匆匆挂了电话。
贺燃:“……”
莫名其妙,贺燃把手机重新放在桌上,然后又想起来刚刚瞥到状态栏,电量不多了。
贺燃去拿充电器,两人的手机一个牌子,充电器通用。
另一边挂了电话缓了半天才缓过劲来的顾征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忘了问对方是谁!!!
柏锋临过去身边的莺莺燕燕一直不少,但很少有他能看得上眼的,偶尔谈一个了,基本没有三个月就都分开了。
顾征那时候试图从柏锋临的情感史里总结下他的偏向,但不知道是不是样本数据太少的原因,男女都有也就算了,性格是没一点共通之处,顾征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他只喜欢漂亮的,无论男女。
渣男。
开玩笑的。
平心而论,柏锋临还是不错的,有钱有颜霸总在役,从来不乱搞男女或者男男关系,偶尔谈次不算恋爱的恋爱,也是尽可能的满足对方的需求,金钱方面一向大方,当然,除了身边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超过三个月以及不怎么走心以外,其余都挺好。
哎,这次估摸着又是哪个瞎了眼的美人,看上了柏锋临。
顾征已经麻木了,坐等三个月后换人,不,可能不用三个月,明天柏锋临估摸着就要和这瞎了眼的美人分手。之前就有个金发大波浪的美人,趁着柏锋临去洗澡,接了他的电话,然后当场被分手。
别问顾征怎么知道,问就是在床底下。
哎,顾征深深叹气。
你说人妹子梨花带雨的哭着来找他这个柏锋临的好师弟,然后一顿哭诉因为接了一通电话就被迫分手,要不是他心志坚定,怕被师兄揍,他就带着妹子去找柏锋临,然后和妹子一起抨击指责他这个渣男。
回忆现实交织,柏锋临身边疑似又有人了,他呢?依旧大龄单身狗一个。
想到这,顾征更悲伤了。
被顾征念叨了许久的柏锋临,一直睡到半夜才醒,客厅暖气很足,他又盖了毯子,着实给他热出一身汗。
半夜刚醒其实还有些迷糊,他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家,直到脖子因为不太舒服的姿势而酸疼时,他才恍然想起来,这是在贺燃家,看电影看了一半他在沙发上睡着了。
可真行。
柏锋临嘴角微微扯了扯,坐起身揉着发酸的脖颈,然而一侧头,他的动作顿住了。
客厅留着夜灯,昏黄的灯光下,侧面沙发上蜷缩着一个人,被子只是松松垮垮地搭在腰间,裸露在外的身体包裹着睡衣,领口同样松垮,露出很深的锁骨上窝。
贺燃的半边脸隐在手臂里,睡得正熟。
柏锋临停下了揉弄脖颈的手,皱了皱眉。
怎么不去卧室睡。
柏锋临起身,毛毯被他随手扔在一边,两步走近了,看着熟睡的人,犹豫了一瞬。
但也仅仅是一瞬,下一刻他的手已经放在了贺燃的肩上。
“醒醒,”他晃了晃,“醒醒?”
贺燃睡眠一向很浅,柏锋临一晃,他就醒了,但醒是醒了,人依然迷糊着。
他睁开眼睛,嘟囔着嗯了一声又闭上了。
这眼睛怎么又闭上了?
柏锋临又晃了晃,“起来,去卧室睡,别在沙发上睡。”
贺燃又睁开眼睛,盯着眼前这张柏锋临放大的脸,愣了足足有一会,才猛地坐起身,和柏锋临大眼瞪小眼。
柏锋临抱着手臂,“醒了?去卧室睡。”
贺燃:“……”
贺燃垂下眼睛,和他错开视线,低低嗯了一声。
柏锋临见人已经醒了,就不再说什么,留下一句我去洗澡就走了。贺燃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慢慢把睡衣领子往上拉了拉。
把柏锋临扔在沙发上的毯子叠起来,想了想又走到卫生间,敲了敲门。
里面的水声停了下来,柏锋临的声音不那么真实的隔着门传来,“怎么了?”
“你等会就睡在客卧吧,床单什么的都是我下午新换的。”
柏锋临没回话,贺燃以为他没听到,清了清嗓子准备再说一遍的时候,柏锋临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贺燃呼出一口气,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回到客厅,抱着自己的被子去卧室睡觉了。
可能前半夜睡眠质量太好了,被柏锋临叫醒之后,贺然现在反而没了睡意,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一直到将近清晨,他才慢慢有了点睡意。
迷迷糊糊就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他听到了开关门的声音,又一下清醒了。
柏锋临已经起来了。
贺燃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太阳穴增增跳着,眼前一阵阵发黑,可能还有点耳鸣。
贺然僵硬地躺着,耳边是客厅的动静,柏锋临洗漱完,又是开关门的声音,然后就是寂静。
估计已经走了,贺燃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等那会耳鸣的劲过去,他磨磨蹭蹭起床,穿衣,洗漱,然后去客房溜达了一圈。
被子整齐地叠放着,要不是床单还有褶皱,贺燃都以为柏锋临昨晚没在这里睡过。
贺燃坐在床边,眼睛盯着那些褶皱。
柏锋临昨晚睡在这里,他早起来一点的话,说不定还能感受到余温,这点似有若无的东西在贺燃的神经末梢炸开,让他有种难言的兴奋。
门铃响了,是柏锋临。
他没走,只是去买早餐了。
面对面坐着餐桌上,一起吃早餐的时候,贺燃弯了弯眼睛。
“怎么?”柏锋临挑眉,“豆浆很好喝?”
贺燃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沾染的豆浆,嗯了一声,说:“是啊,很好喝,很甜。”
柏锋临笑开了,“谁以前喝豆浆跟要他命一样?”
柏锋临虽说出身豪门,生但活方面的要求一直不怎么高,后来一个人去了南城,那更是放飞自我,怎么方便怎么来,从来都没想过在不远的未来的某一天,他的生活里会多一个比他小了五岁的男生。
他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贺燃刚高三那会,他自告奋勇,给贺燃准备早餐,但是又实在不会什么,只好每天早上豆浆粉牛奶换着喝,然后两人一个上班一个上学,几个星期下来,贺燃说什么也不喝豆浆和牛奶了。
柏锋临问他为什么,贺燃支支吾吾不肯说,柏锋临以为孩子大了,叛逆期来了,就想着不行,不能容忍这种叛逆,于是变本加厉。
晚上也喝豆浆和牛奶。
贺燃终于爆发了,在又一个深夜,写完了卷子,然后敲响了柏锋临书房的门。
“我们谈谈。”
柏锋临从电脑中抬头,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贺燃无故又紧张起来。
“说。”
贺燃开门见山,言简意赅,“以后能不喝牛奶豆浆吗?”
“不能。”柏锋临干脆利落两个字拒绝,又低下头去看文档。
贺燃被他一口回绝,噎了半天放软声音道:“真的,别再喝牛奶豆浆了好不好?随便别的什么都好。”
柏锋临不说话。
贺燃等了半天,他依旧没说话,于是软的不行来硬的。
他脖子一梗,“你打死我也不喝了。”
柏锋临抬头,果然,叛逆期孩子不好管啊。
他双手交叉相握,目光平静地看着虚张声势的叛逆少年,“为什么?”
“因为……”
贺燃嘴唇动了动,柏锋临的视线跟针一样,扎在他身上,他垂下眼睛,说不出话来。
柏锋临一摊手,“那就继续。”
贺燃猛地抬头,眼眶有一瞬间都红了。
十来岁的少年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贺燃尤为,几次和柏锋临的交谈都败下阵来,但他又毫无办法。
柏锋临不由得挑眉。
贺燃夺门而出,留下被他弄得哐啷响的椅子。
尽管后来,柏锋临也没再继续让贺燃喝豆浆牛奶,而且也顺势推了做早餐的事,但贺燃也没告诉他究竟为什么不喜欢豆浆牛奶。
直到高三某次的模拟考结束后,学校开家长会,那次他难得有时间,也就没有拒绝。
他以前也给表弟开过家长会,表弟常年年级第一,去了就是花式挨夸,这次贺燃的也一样。
听着听着柏锋临就有点走神了,贺燃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窗,后排站着全是学生,开家长会学生也在场听着,所以柏锋临很容易就听到了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几个女生正在小声谈论贺燃。
柏锋临不是故意要听小女生聊天,只是她们声音很容易听见不说,而且谈论的还是贺燃,这让柏锋临不得不听。
然后就听见她们说,还是喜欢以前的贺燃,身上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奶甜味,明明又冷又酷,偏偏还带着点甜,这反差萌她实在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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