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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之私(近代现代)——回南雀

时间:2022-01-01 10:55:48  作者:回南雀
  “就是……到处投简历,然后面试。”他错开眼,没有说实话。
  我故意又问:“现在工作这么难找啊?”
  他这次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嗯”了声。
  看来,我的小狗还保留着毫无意义的倔强,没有学会彻底地依赖我呢。
  “饿了你就自己叫客房服务吧,我先去睡了。”
  洗完澡短暂地补充过一点精力后,身体被更浓重的睡意侵袭。站起身,我打了个呵欠,没再管他,往卧室走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隔天早上,整整睡了十个小时。洗漱完走出卧室,客厅静俏俏的,一点声儿也没有。
  还以为纪晨风走了,等到沙发旁一看,才发现他披着自己的外套睡在沙发上。高大的身躯委屈巴巴的蜷缩着,不知道是不是睡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蹙起。
  窗户只是拉着薄纱,因此室内十分明亮。手肘支在沙发靠背上,我撑着下巴,俯视下边纪晨风的睡颜。从英气的眉毛,挺拔的鼻子,再到颜色浅淡的唇……
  这几天没休息好吧,连嘴唇的颜色都难看起来了。只要把严善华生病的事告诉我,除了钱,明明还可以在更多的地方帮到他的,为什么不说呢?
  自己硬抗很了不起吗?既然已经接受了我的恩惠,那再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真搞不懂他啊,这种时候了还要在我面前强撑没必要的自尊。
  像个废物一样我才能安心啊……
  这样想着,手指拨弄了下纪晨风的发梢,没想到就这一下把他给弄醒了。
  眼珠在眼皮下颤动起来,眉心蹙得更紧,没一会儿,他艰难地睁开双眼,内里全是初醒的茫然。
  我索性拍拍他的面颊,将他彻底唤醒。
  “起来了纪医生,太阳晒屁股了。”
  眼瞳慢慢有了焦距,他揉着太阳穴坐起身,够过茶几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打开胶囊咖啡机,塞入随便一颗胶囊,再打电话给客房服务部要了西式早餐,期间,纪晨风起身前往浴室,很快里面便传出了水声。
  等早餐送到,他也洗漱完从里头出来。
  “还好有你,不然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我瞥了眼茶几上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叹气道。
  纪晨风如同运用手术刀一般灵活运用着餐刀,将烤肠和鸡蛋一一切成适合入口的大小。
  “等晚些时候,我会打电话问下以前的同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产崽的母猫可以喂它们。”
  端起咖啡的动作一顿,我问:“要把它们送走吗?”
  纪晨风垂着眼道:“我可能没有办法一直照顾它们。”
  “因为要去找工作?”轻抿一口咖啡,我将杯子放回杯托,发出明显的磕碰声。
  “一天找不到工作,我就一天没办法还你钱。我不想那样。”他将食物送进口中,细嚼慢咽着,心事重重的与从前吃什么都香的样子可谓天壤之别。
  不就是三十万嘛,有必要连饭都不好好吃了吗?
  想着等他开口不知猴年马月,我干脆主动出击:“纪医生,现在好工作很难找吧。不如你来替我工作怎么样?”右手指尖小幅度地敲击着咖啡杯杯身,我提议道,“我这里有猫有乌龟,你照顾它们,跟在外头照顾别人的猫狗应该差不多吧?我给你每月两万的工资,你来做我的私人兽医,这样……你不用五年就能还清欠我的钱了。”
  同时,把他拴在身边我也能更安心,可谓一举两得。
  我自认这是个好主意,纪晨风却好像不这么认为。
  他注视着眼前的餐盘,听完我的话后,咀嚼停止了,动作也停止了。他的唇紧抿着,从侧脸看过去,就像被暴风雪吹拂过后结成的人形冰雕。用更简单易懂的话来说就是……他看起来似乎生气了。
  回顾了下自己方才说过的话,没找到什么不能容忍的愤怒点。给了他合适的工作,为他大开方便之门,让他能有尊严的还我的钱,还有什么不满的?
  虽然从前也会因为不顾及女方的感受被她们说毫无绅士风度,但这次我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我已做到足够的体贴。
  “桑念……”在长久的静默后,纪晨风轻叹口气,终于抬头朝我看过来,“不要同情我,我不需要那种东西。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怜悯和同情。”
  说这句话时,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在我们之间筑起了防御的冰墙,无声无息地隔开了彼此。
  这不是因为“喜欢”而产生的口是心非。他不喜欢,不喜欢我的给予,不喜欢我这样替他着想。这是我认识他以来,他第一次明确地表现出自己的“不喜欢”。
  他叹气时,我甚至可以脑补出他的潜台词,他在说:“我们果然不一样,你什么都不明白。”又仿佛在说:“我已经很累了,麻烦别多管闲事。”
  指尖僵硬地贴住杯子,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心脏连着喉咙口都像是被蛋黄粘住了,噎得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我有点不悦——应该是不悦,感觉很像,只是不清楚为什么,不悦中夹杂了些疼痛,仿佛……我被他的话刺痛了。
  然而他仅仅是婉拒了我的好意,让我不要同情他罢了,我为什么会感到刺痛?
  因为这是我难得的,主动递出的善意?
  是了,应该就是这个。我难得想的这么周到,处处替他着想,他竟然不领我的好意,还说自己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倒是硬气到底不要问我借钱啊?
  心脏每跳一下就会感到苦闷,我被他的不识好歹刺痛了。我竟然……被活得比狗还不如的家伙给刺痛了?
  一时有些分不清是纪晨风对我说了不客气的话更让我生气,还是被他的话刺痛这件事更让我生气。脑袋被冲击地空白了一瞬,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霍然起身。
  “那就当我没有说过吧。吃完你自己走,我就不送了。”冷着脸说完,我看也不看纪晨风,转身回到卧室,大力关上了房门。
  震耳欲聋的响声过后,犹不解气,干脆锁上了门。
  躺在床上,故意将电视音量开得很大,掩盖住外头的一切声音。
  要是他来敲门,我就装听不见,让他也感受下什么是被刺痛的感觉。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拿起一看,是周及雨诊所的来电。
  知道是提醒我下午准时赴约的,没有接,直接掐断了。
  看着电视里不知所谓的综艺节目,脑海里不自觉就回放纪晨风刚才的话,每播放一遍,心脏就会更沉闷一点。
  不是把我当恩人吗?正常人会用那种眼神、语气和恩人说话吗?而且到现在都没有来道歉,难道是要我先跑去跟他道歉不成?
  去死吧。越想越生气。严善华病死,纪晨风照顾她累死,都死了算了,我皆大欢喜。
  在房间窝了两个小时,觉得有些渴了,我从床上起来,于巨大的电视背景音中,双手握住卧室门把,在开和不开间反复犹豫。
  口渴了倒杯水也是正常的吧?想着,我猛地推开房门。
  扫视一圈,桌子上的餐盘已经被清理干净,茶几上的零零碎碎都不见了,包括那两只小猫,取而代之的是用木质纸巾盒压着的两张纸。
  纪晨风走了。自己走不算,还带走了我的猫。
  一边觉得荒谬,我一边朝茶几走过去,拿起那两张纸看了起来。
  第一张上头写着把猫带走了,让我不用担心,还有一张……是签着他名字的借条。扣除这三年来已经还给我的那部分,他取了个整数,共欠五十万整。
  还真是有骨气啊。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将两张纸揉成团,揉成再也恢复不了原状的小球,狠狠地把它们扔进垃圾桶。之后我回到卧室,换完衣服后便出发去了周及雨的诊所。
  “你教我的方法根本不管用。”懒散地靠进单人沙发里,我只手撑着脑袋,咬着牙质问周及雨,“怎么回事?”
  “想要彻底掌控一个人哪里这么容易?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痛并快乐着才是成功要诀。之前都是甜,现在也是时候让‘他’疼一疼了。不用理‘他’,继续晾着,晾到‘他’主动联系你就行了。”周及雨吹了吹杯子里滚烫的咖啡,淡定道。
  我眯了眯眼:“要是他一直不来联系我呢?”
  微微笑着的男人笃定道:“不可能。‘他’带走了猫,还给你留了借条,你看看这是不想再跟你再联系的样子吗?相反,这是怕你不联系‘他’的样子啊。”
  从鼻腔沉沉呼气,觉得有些道理,我想了想,点头道:“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确实,一直哄他哄了这么久,也该杀杀他的锐气。
 
 
第29章 千万别骗我
  郑解元的生日派对非常巧的,就安排在我所入住的酒店顶楼,请了男男女女不少人——有他钟爱的网红,有模特明星,还有他的狐朋狗友们。
  室内雇了DJ助兴,室外虽然寒冷,但郑解元为了大家玩得开心,特地叫工作人员将无边泳池的水温调到了更接近人体的温度,因此也非常热闹。
  郑解元作为今日主角,自然是焦点人物,走到哪儿都有人搭讪闲聊,以至于每和我说几句话,就会被别人叫走。次数一多,我也有点腻味,端着酒独自去了外头,找了个被伞型取暖器辐射的安静角落发起呆来。
  已经一个星期了,纪晨风没有联系我。
  周及雨说这是一场博弈,谁先坚持不住谁先输,七天一个坎儿,不是在今天就是在下一个七天,只要我不主动,对方一定会联系我。
  他干脆不要做心理医生,去当占星师吧,神神叨叨的还挺合适。
  “桑总,好久不见了……”伴随话语声,一旁休闲椅坐下一个高瘦的身影。
  我轻轻抬了抬眼,发现是卢岁。
  如果不是心情不好,真想给他鼓掌。这是什么样的人脉扩展能力?上次上了辛禾子的车,这次来了郑解元的生日派对,下次他该不是要过门成为郑家新妇了吧?
  “郑解元邀请你来的?”我似笑非笑地问。
  “是啊,辛姐上次吃饭的时候特地把我叫过去介绍给了郑少。郑少一点架子都没有,待人特别热情,一顿饭下来就说让我跟着他混,他以后罩我,还让我来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卢岁长得实在很讨巧,模样太过阳光天真,只是随便一笑,都好像带着几分腼腆的少年气。任谁看到他,都不会觉得他是多赋心机的一个人。
  可惜我早已看穿他的画皮,不会上他的当。
  “他那不叫热情,叫白痴。”我嗤笑着道,“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身边揽,一点都不挑。”
  卢岁白净的面容当即变了变,很有些下不来台。
  我呷了口酒,看回远处城市夜景,没再搭理对方。
  “桑总,上次是我不好,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计较。”卢岁也是沉得住气,这样都没走,说着还起身从路过的服务生托盘里取过一杯威士忌,朝我敬了敬道,“我自罚一杯,您随意。”
  好烦,为什么天气这么冷还有蚊子到处飞?这些蚊子如果能学会安静地吸血,说不准还不会这么招人烦。吸血就吸血,偏偏还要在你面前嗡嗡嗡,嗡嗡嗡地到处飞,往你脸上撞,激得你杀性大起将它碾落成泥才罢休。
  是不是贱?
  “桑总,您既然不肯原谅我,那我再自罚一杯。是我不懂事,让您费心了。”
  一个人的表演终究寂寞,卢岁见我看也不看他,很快又取来一杯威士忌,这次直接站在我面前,弓着身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今天是郑解元的生日,我要是闹出什么摔杯踹人的动静,他面子上过不去,我情分上也过不去。所以也只能做些聊胜于无的口头驱逐。
  “滚开,别烦我。”
  “桑总……”卢岁将空杯子随手放在茶几上,扑过来一把握住我的胳膊,表情真挚恳切,眼尾带着抹淡淡醺红,说话的声调,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哭出来似的,“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别烦我。您只要一句话,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直接笑了:“我猜猜……你以前只当我是许汐的废物外甥,因此看不上她也看不上我。但自从你搭上了辛禾子,她跟你科普了很多以前你不知道的事吧。比如,原来我跟他们是一卦的,慌神了是吗?”抬手挣脱卢岁的拉扯,我掐住他的下巴,不屑以极,“你又能为我做什么呢?”
  我还有什么是需要一个小丑替我做的?逗我发笑吗?
  面对我的咄咄逼人,卢岁丝毫不惧,仍是紧抓着我的手不放:“那个残疾帅哥能为您做的事,我也能为您做。而且,我还可以比他做得更好。”他扇动着纤长的睫毛,最后一句话黏黏糊糊地说得格外暧昧。
  就是郑解元那个白痴,这会儿听到他的话也该明白他的意思。他知道。知道我和纪晨风,知道我们是怎样一种见不得光的关系。
  我不在乎严善华有没有发现我和纪晨风的关系,左右她也不可能跑到我的圈子乱说。但卢岁不一样,他如果知道我在跟一个男人接吻,意味着迟早有一天郑解元也会发现这个秘密。他也会知道,原来我是个可以容忍男人像对女人那样待我的变态。
  到时候我难道要扯着他的衣领让他相信我,我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底线”,没有让纪晨风彻底使用我吗?
  去他妈的。
  卢岁在我阴冷的目光下瑟缩了下,道:“我不会乱说的。”
  松开对他的钳制,我仰头一口喝干了桌上自己那杯威士忌。辛辣的酒液从喉到胃,一路灼烧,伴着灌入的冷风,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双唇轻颤着,将浊气吐尽。我用力将杯子扣到桌上,朝泳池抬抬下巴,道:“脱光衣服,跳下去。只要你能做到,我就原谅你,以后跟郑解元一样……把你收作身边的小狗,怎么样?”
  卢岁闻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好歹也是个有名有姓的模特,这里又不是什么私密派对,人多眼杂,只要有人拍一条视频发出去他就摊上大事了。
  嗤笑一声,我谅他不敢,起身欲走。
  “等等……”卢岁急急拉住我的手腕,挣扎着道,“留条内裤行不行?”没等我点头或者摇头,他飞速脱掉自己的外套和卫衣,“您不回答我就当您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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