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想什么?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还比他大十岁。我倒是很好奇,你在想什么?”
秦昭明显被哽了一下,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脸却涨得红了,终于憋出一句硬邦邦的:
“你管我想什么!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这什么人啊!太不讲道理,乱发疯!
楚斯年也生气了。躲不开秦昭,他干脆也不说话,半晌就这么僵持着。
一阵凉风袭来,秦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阿嚏”一声,又气呼呼地揉了揉鼻子。
楚斯年转过头,看着秦昭微微发红的鼻头,长风衣里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哎……
楚斯年想了想,似乎从今晚演出开始前,秦昭的脸色就一直不是很好看的样子,一开始还咳嗽了几下,现在又打喷嚏了。
这两天街头表演,秦昭是出力最多,也是最累的。二月的威尼斯夜晚还是有些阴冷,他是生病了不舒服吗,所以脾气不好吗?
水土不服?
想想,其实秦昭也没比那个欧洲小帅哥大多少,虽然长得高高大大,眉眼锋利,可是生起气来,眼角眉梢还是暴露出几分稚气。显然是从小被娇惯大的人,没受过什么苦吧?
想到这,楚斯年心里莫名有些惭愧。
自己比秦昭年长五岁多,按理说是应该照顾这个小弟弟的,怎么还跟他斗气去了?
楚斯年顿时消了气,伸手摸了摸秦昭的额头。
秦昭一愣,后退了一点,依旧拉着脸没好气:
“干嘛?”
还好,没发烧。
楚斯年软了口气:
“你今天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你先去休息,我回去跟人家道一声谢。”
又来了又来了!!!
那个意大利小鬼到底哪里让他恋恋不舍了!唱歌跑调都跑到波罗的海去了!难道就因为他会送东西吗?!
秦昭腾地一下站起来。
“你站在这别动!”秦昭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说完也不管楚斯年是什么表情,迈开大长腿就跑进了不远处喧闹的街道里。
楚斯年惊讶地看着秦昭的背影,赶紧上去追,谁知秦昭跑得极快,一下就淹没在狂欢节汹涌的人群里。楚斯年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威尼斯的凌晨了。他是要独自去哪?
楚斯年正着急,谁知秦昭竟又喘着气急匆匆地跑回来了。看着楚斯年也不说话,只利索地脱下自己的长外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楚斯年身上套。
“老实待这儿等我回来,哪都不许去!”
秦昭把自己的围巾强行在楚斯年脖子上绕了三圈,确保楚斯年扎扎实实被他裹成了粽子动弹不得,又不放心地补充一句:
“尤其不能去找那个意大利小鬼!”
说完不等楚斯年反应,又急匆匆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楚斯年:……???
楚斯年一头雾水愣在原地。
他的确都哪里都不敢去了——如果秦昭回来找不到他,只会更麻烦,于是只好无奈地就近坐在街边的一张长椅上。夜已深,狂欢节的人群正在逐渐散去,人们摘下色彩斑斓的面具和华丽的高顶硬帽,带着狂欢后疲惫的笑容穿行在灯火之间,无人注意到街角长椅上那个孤独的身影。
楚斯年微微仰头,对着墨色的夜空长长呵出一口白气。
他真的有点搞不懂,秦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总是这么幼稚,脾气臭地无法无天,毫不讲理,还想一出是一出,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混世魔王!——可偏偏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就能让自己无法彻底硬下心肠,只好无奈地顺着他,让着他。
这叫什么事?
楚斯年低头自嘲地叹了口气,把下巴埋进秦昭温暖的灰色羊绒围巾里。
二月的威尼斯,夜晚还颇有凉意。可楚斯年倒一点都不觉得冷。
只是也不知道那个家伙跑去了哪里,外套围巾都给他了,不怕冷么。
一会儿回去非得给他冲一包感冒灵,捏着鼻子灌下去!
路边的五针松枯瘦的枝干上刚刚长出枝丫,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到枝头。看到长椅上的楚斯年,搁置又呼啦一下飞到他脚边,歪着小脑袋,咕咕咕咕叫着。
楚斯年摸了摸口袋,想翻出中午没来得及吃的一小包饼干喂鸽子,却忘了自己穿着秦昭的外套。手指无意中伸进从秦昭的口袋,没翻出饼干,却摸到了一张绿色的棒棒糖糖纸。
只是,明明应该是一张皱皱巴巴,早就该扔掉的糖纸,却不知为何被捋地平平展展,还叠成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楚斯年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人果然够无聊,也够幼稚的。
楚斯年刚把饼干掏出来,脚边的鸽子却呼啦一下飞走了。身后的脚步声渐近,果然是秦昭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他鼻尖冻得发红,神情却无比兴奋,一把抓住楚斯年的手:“你看!”
楚斯年展开手,惊讶地看着秦昭放在他手心的东西——是一枚非常晶莹剔透的黑色琉璃十芒星,比卷发小帅哥的那一枚足足大了两圈,几乎和他的掌心一样大,也更加精致华美,每一芒都被匠人打磨地光润锋利,雕刻着线条流畅华丽的暗纹,在路灯下从不同角度折射着或明或暗,钻石一般美丽的光。
简直就像一颗无意中从银河跌落的小小星辰。
原来他突然跑出去,就是为了给他买这个么?
秦昭微微低头,开心地看着楚斯年的眼睛:“怎么样,是不是比那个更大,更漂亮?”
楚斯年正要回答,夜空中却突然传来一声爆响,一朵又一朵烟花腾空而起,在夜幕中骤然绽放出璀璨无比的巨大花朵,流行星般的花火拖着长长的银白、深紫和明红的光束缓缓划过天际,瞬间点亮了整个夜晚,和夜空下每一张笑脸。
原本已经准备散去的狂欢节人们纷纷扬起头欣赏着这一夜威尼斯最后的惊艳馈赠。
“Amo Venezia!”
(注:意大利语“我爱威尼斯”)
“Grazie a Dio e lodi per sempre!”
(注:意大利语“感谢上帝,永远赞美您”)
欢呼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曾散去。秦昭一眨不眨地笑着看着楚斯年,眼睛里似乎还留着方才烟火璀璨的影子。
“喜欢吗?”
头顶是漫天的璀璨,可是最美丽的一颗星星,却已经躺在他的手心。
楚斯年看着秦昭灿烂的笑容,微微一怔。在对方的瞳仁里,他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耳边不知怎么,突然又回响起了秦昭唱过的歌词。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
看那漫天繁星正为你闪耀不已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
仿佛亦能读懂我此刻心情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
看那漫天繁星正为你闪耀不已
“什么?”楚斯年心中微微一颤,有些莫名地紧张。
“我问你,喜欢吗?”
秦昭伸出手指点了点楚斯年的掌心的十芒星,突然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不是超级漂亮?”
楚斯年笑了笑:“很漂亮。谢谢你。”
十芒星被小心翼翼地放进衣兜里。琉璃光滑如冰,楚斯年的掌心却微微沁出了一层薄汗。
第19章 去芬兰钓鱼!
从波光粼粼的水城到白雪皑皑的拉普兰德,一路辗转,需要7个小时。
楚斯年近乎一夜未眠。狂欢夜的灿烂的漫天焰火无比顽固地停留在他的脑海里,即使闭上眼睛也无法抹去。房间里是秦昭起伏绵长的呼吸,倒是睡的很熟。
楚斯年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借着窗外清清凉凉的月色,打量着秦昭睡熟的面庞。从他英挺的眉骨,笔直的鼻梁,一直到在梦乡里微微勾起的唇角。
即使他的面部轮廓那样锋利,可眼角眉梢还是难掩几分稚气。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像是有星星。尤其是在满天的烟花中看向自己的时候。
从烟花在威尼斯的夜空绽放的那一刻起,楚斯年就敏锐地感觉到,他和秦昭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一点不太一样了。
是他想多了吗?
楚斯年摩挲着枕头下藏着的十芒星,感觉自己心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有点怀疑,有点雀跃,但最多的,却是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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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赶上航班,楚斯年和秦昭天没亮就起了个大早。转机的候机室里,三三两两的候机旅客,或翘着腿翻看杂志报纸,或拿着电话小声交谈。太阳渐渐升起,金色的晨光透过层层叠叠多深或浅的黛蓝色的云朵投射进巨大的墙面玻璃。秦昭在座椅伸展了一下长胳膊胳膊长腿,打了一个哈气。
“该走了吗?”秦昭下意识地抬腕想看表,可是他的手腕却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秦昭微微一顿,掏出手机,自言自语:“哦,6点四十五,还有二十分钟转机。”
楚斯年看着秦昭空荡荡的手腕上,顿了一顿:“你的表呢?”
秦昭把手揣进头里,懒洋洋向座椅后背靠去,随口答道:“哦,好像装在行李箱里,忘带了。”
“昨晚你唱歌的时候,明明还带着。”楚斯年说:“但是昨天晚上送我十芒星的时候,我却发现你的表不见了。”
那颗十芒星虽然是琉璃制成,但因为是纯手工,在威尼斯售价应该不会便宜。可奇怪的是,这两天他们在威尼斯一共挣了757欧元,却一分未少。足够支付去芬兰拉普兰德的路费。
那秦昭是如何买下那颗十芒星的呢?参加节目前,节目组已经暂时扣押了他们的全部现金。
秦昭嗯嗯啊啊应着,拉下帽子打算闭上眼睛装死猪。
楚斯年站起身,轻轻摘下了他的帽子:“那块手表,很贵吧。”
“贵什么,我有的是钱。”秦昭知道瞒不过楚斯年,只好嘻嘻哈哈想岔开话题:“比它好的手表,我可有整整三排抽屉。随便一块,就这个数。”秦昭伸出手掌比了一个数。
“但是,那也不值得。”楚斯年垂下眼眸,决心说出酝酿一夜的想法:“我其实,并不需要——”
秦昭支起身子,牵了牵嘴角:“怎么不值得了?你不是很喜欢吗?”
“也许吧。” ”也许?”秦昭困惑地看着楚斯年。
楚斯年微微推了推眼镜,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你……听说过吊桥效应么?”
“什么效应?”秦昭微微扬眉,一头雾水。
“吊桥效应。”楚斯年半侧着身不去看秦昭:
“以昨晚举例。昨晚焰火表演不期而至,人本身就会因为惊喜而心跳加快。这个时候碰巧看到十芒星,身体自然就会把这种心跳反应归结为对十芒星的心动。”
所以,也许并不是心动,并不是喜欢。只是误会。
秦昭的面容僵了僵,扬起的半边眉毛慢慢放下来。
“啧——”
秦昭撇了撇嘴,显然没明白楚斯年话里地意思:“诶我说,你们这些博士,精英,是不是书读多了,就会瞎想?”
秦昭站起身来,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别整这么多复杂的。我喜欢,并且觉得你也喜欢,就买了。就这么简单。”
“可是……”楚斯年微微有些无措。
看着秦昭一惯嘻嘻哈哈的笑脸,他有点不明白秦昭到底有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是他暗示的不够明显吗?
那颗十芒星,他不应该接受,不应该喜欢。所以他才用吊桥效应来暗示的。
他必须,拒绝秦昭的爱。
可是秦昭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是没听懂自己的暗示,还是本来就对他没有……是他自作多情?
秦昭却并不知道楚斯年的心思,只没心没肺哈哈一笑,道:“知道你清高。这样,你要是觉得用手表换一块玻璃不值得,那你也送我点什么呗。”
楚斯年一愣,从思绪中抽离回来:“什么?”
秦昭摸着下巴,装模作样在楚斯年身上打量一圈:“其实,我看你这手表还挺不错的,要不你送我——?”说着就拉起楚斯年的左手手腕。
楚斯年一惊,突然向后退了一步捂住手腕:“这个,这个不行!”
秦昭愣了一下。他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却没想到楚斯年反应这么大。下意识就问:
“这表对你很重要?前女友送的?”
“没有。”楚斯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掩饰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额头却因为紧张而微微沁出汗。。
“现在的小情人送的?”
“……不是。”
秦昭心中莫名一安。可又有点不爽:“那你天天戴着干嘛?我看你连睡觉都不摘的。碰也不让我碰。”
他又哪里是想要这块表呢。
楚斯年终于抬起眸看他:“问完了吗?”
Ladies and Gentlemen, 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 please: flight FA7766 alternated from Rome to lappland is now boarding. Would you please ……
登机广播适时响起。
“算了,逗逗你,紧张什么。朕去个洗手间,准备登基了。”秦昭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又打了个哈欠,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登机广播回荡在空旷的候机大厅。楚斯年摸了摸左手的手表,轻轻呼出一口气。
那只是一块非常普通的西铁城钢带石英表。只是不知为什么,楚斯年把表带扣得非常紧,近乎是紧紧箍着手腕的皮肉,像是一道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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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冲上云霄。秦昭睡了一路。楚斯年则还沉浸在刚才尴尬的气氛里,默默看着窗外的云朵。一路无言。直至下了飞机,《亲爱的旅途》节目组已早早在机场等候。楚斯年这才松了口气,他一向不是很习惯镜头的追随,但是现在,或许面对镜头才能化解他的秦昭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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