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臻红微微垂下眼眸,浓长的睫毛如漆黑的鸦羽,在眼帘下透出了一片狭长的阴影,他抿直唇角看了看自己空掉的掌心,片刻过后,才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还记得客栈内发生的事情吗?”他问姜子牙。
得来的是一阵沉默。
虽然没有听到回到,但付臻红从姜子牙眼神中那一瞬间闪过的情绪里分析出了答案。
还记得啊。
付臻红唇角微勾,心情又变得好起来。
既然姜子牙选择不说,以沉默作为否认,那他便故意装作不知道他是记着的。
因为这样,他才能帮断片的姜子牙“好好的”回忆起来。
“我会让你想起来,慢慢的…”说最后这三个字的时候,付臻红拖长了语气,软软的音调在尾音微微挑起来的时候,平添了一种甜腻的暧昧。
姜子牙眉头一皱,正欲开口,付臻红却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双唇,“嘘,你不用说什么,你只需要安静地听,安静地感受我。”
付臻红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将两只手放在了姜子牙的肩膀上,他的位置在姜子牙的正面,姜子牙的背后是白玉池壁,这样的姿势,像是将整个空气都缩窄了,缩窄到他们呼出来的气息都萦绕到了一起。
看着这近在咫尺的九尾狐妖,他在对方的眼眸中清楚的看到了自己,混合着从池水中飘散出来的湿润雾气,就像是蕴含了爱意万千的情深。
很美,即便知道这是假象,被这么一双充满诱惑力的眼睛安静地凝视着,也依旧会动容。
更何况,他们现在的距离如此近,近到这只狐妖只要再往前靠近一点他们的皮肤就会贴到。
姜子牙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本该是有频率的跳动,现在却乱了节奏。
不该是这样……
姜子牙的眉心皱得越来越深刻,面色也越来越凝重。
他冷直的唇线写满了一种抗拒,然而耳根处的红晕却开始弥漫向了脸颊。
不想再看到这双眼睛。
姜子牙想要错开付臻红的眼神,然而付臻红那双放在姜子牙肩膀两侧的手,却在这时候故意捏了捏姜子牙肩膀处的皮肤,并往下按压了一下。
他的掌心细腻又光滑,这用了几分力道的压制在没有布料阻隔的情况下,反倒是成了一种撒娇似的调情。
在这样缠绻的氛围之下,恍然之间姜子牙觉得放在他肩膀上的根本不是对方的手,而是一团正在剧烈燃烧的烈火,不然他为何会感觉到一种火辣辣的烫意。
像是被灼烧一般。
付臻红很满意姜子牙此刻的反应,他抬起手抚上了姜子牙因为克制而皱紧的眉头,而他这动作并没有成功将姜子牙的眉头抚平,反而让他僵直的身体有了微微的颤动。
付臻红笑了笑,缓缓说道:“在客栈内,你师傅来的时候……”
听到付臻红提及玉清,姜子牙顿了顿,那被他刻意疑问的事情又清晰的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客栈内……
他被哪吒的乾坤圈砸中了头,栽进酒碗中,醉了酒……
后来他的师傅来了,他被狐妖抱在了怀里。
再然后……
他当着师傅的面,将头埋在了狐妖的胸口…而后……
接下来的事姜子牙不想再去回忆。
此刻,他感到恼怒、感到羞愤的同时,脸部越发明显的烫意却也在提醒着他,在这两种情绪充斥进他脑海的时候,还有另一种更隐秘、更无法言说的情绪在悄然而生。
“想起来了吗?”他的耳畔处响起了这只狐妖的声音,轻轻浅浅的,像是一抹似有若无的雾,缓缓飘进了他的耳膜里,然后再流淌进了他的喉咙,让他喉咙发痒又干涩。
陌生的热躁之意越来越明显了,姜子牙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了拳。他用了很大的力,指甲都深陷进了肉里,而这份疼痛却仅仅只能让暂时减缓他那变得紊乱的心绪,身体的反应的体内的热意依旧是没有得到半分缓和。
付臻红微微抬眸,轻轻睨向了姜子牙。
他一头青丝散在身后的水面上,池水荡漾着细细的涟漪,而他乌黑的发丝也在这涟漪中轻轻缓缓地浮动,像蛇,又像是古老的山林深处,那神秘危险的藤蔓,仿佛只要被缠上,就再也无法甩开。
姜子牙的视线落向这些发丝,喉咙仿佛被缠住了,所以他的呼吸也在变粗,变喘,变浑浊……
为了能更清楚的看到姜子牙的神色变化,付臻红的头往上抬了几分,那下巴到脖颈所勾勒成的线条优美又诱人,唇角边溢出的笑意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即将吸食人精气的妖花。
此刻,姜子牙便是他的猎物。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将头埋了下来,猩红的舌尖在姜子牙的锁骨轻轻滑过。感觉到姜子牙这一瞬间加重的呼吸,付臻红低低的笑了起来。
“在客栈内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做得。”付臻红的双唇贴着姜子牙的下颌,轻缓地说着,所吐露出来的气息也喷洒到了姜子牙的脸颊、下巴和脖颈。
姜子牙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在感觉到这只狐妖还要继续下去的时候,他为了不让事情变得不受控制,抬起手一把推开了这只不断扰乱他思维的狐妖。
“够了!”姜子牙冷声说道,然而脱口而出的声音里却透着一种夹杂着情念的沙哑。
付臻红挑了挑眉:“你在害怕。”他直接点出了姜子牙慌张的缘由:“你害怕对我动了情,最终无法自拔的爱上我。”
“别自以为是。”姜子牙第一次撒了谎:“我只是烦躁,厌恶你这无时无刻的勾引。”
“是吗……”付臻红轻笑。
姜子牙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如果你的目的是帝辛,靠近我根本毫无意义。”
付臻红道:“那如果我的目的是你呢?”
“我?”姜子牙却是一点也不信的,“果然狐狸都是这般擅长花言巧语。”
付臻红耸了耸肩:“你不能否认甜美动人的话语能让人心情愉悦。”顿了一下后,他盯着姜子牙的眼睛,缓缓说道:“我想让你开心。”
“谎言是虚假的,终归会被现实打破。”姜子牙撇过脸错开付臻红的视线,不去看他的眼睛:“而我也并不需要你让我开心。”
付臻红眯了眯眼,意有所指的看向了姜子牙的腰腹之下:“但你刚刚却在我虚假的言语和行为中起了反应。”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姜子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无澜:“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并未真正脱离七情六欲。”
付臻红勾了勾唇:“嘴硬。”他轻轻开口,简短的两个字里却带着一种仿若情人之间才会有的调笑与悱恻。
这一下,终于有些回归正轨的氛围又被打破。
姜子牙的眉宇之间浮现出了一抹隐隐的无奈。
两人这未着任何衣物的待在同一个浴池里,无论怎样冷硬的交谈,都会平添一种另类的旖旎。
这并不是姜子牙想要的结果,但被这只狐妖突然变回人身的他并没有衣物可穿。
“如果你觉得苦恼,我不介意再把你变回兔子。”付臻红冷不提防的开口。
而他这话音刚落,房间外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没过多久,翠鸢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娘娘,你可沐浴好了?大王派人传话,让您过去他的寝宫。”
第21章
“娘娘,你可沐浴好了?大王派人传话,让您过去他的寝宫。”
翠鸢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恰好能让房间里的付臻红和姜子牙都清楚的听见。
付臻红的脸上并未因为翠鸢的话而有什么神色变化,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反而是姜子牙的眼眸里浮现出了微微的惊讶。
付臻红看了姜子牙一眼,语气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再等一刻钟。”
“是。”翠鸢应了一声,又从房间外走开了。
让整个朝歌最尊贵的王等候,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她现在这位即将封妃的妲己主子才有这个胆量了吧。
翠鸢的脑海里浮现着这位主子的容颜,耳根顿时弥漫出了薄薄的红晕。明明都是女子,但是对于自己现在这个主子,翠鸢无论看几次,都会觉得脸红心跳,哪怕只是回想了一下对方轻轻看过来时的眼神,都有一种心尖发颤的感觉。
风情万种,魅惑万千。
大抵就是说得她主子这样的美人吧。
翠鸢捏了捏有些发烫的耳朵,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乾安殿的小潘子,还等着她回传妲己娘娘的话呢。
房间内。
付臻红对翠鸢说完那句话后就沉默了下来,他也没在看姜子牙,而是开始自顾自的沐浴起来。
他的后背靠着光滑的白玉池壁,他起一只手臂慢条斯理的将浴池中的水舀起来,再缓缓将手掌中的水浇向了自己的脖颈。
因为想要让整个脖子都被水流湿润到,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付臻红将下巴抬高了很多。
他的脖颈修长白皙,随着这个动作,他的下巴到锁骨处所绷出的弧线便直直的展现在了姜子牙的面前。这流畅又劲瘦的弧度优美得像一把用琴弦做成的弓,既有一种充满着力量感的硬朗,又有一种撩拔人心的柔韧。
看在人眼里,便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双手,去用指尖触碰,去细细地摩挲,再轻轻地揉捏,仿佛这样就能弹出一首旖旎的乐调。
更甚在,当泛着热气的水珠从他的脖颈处开始往下滚落的时候,会让人有了遐想,遐想着水珠不再是水珠,而是自己的双唇。
水珠流到哪里,唇便吻在哪里。
姜子牙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眼神又有了细微的波动,水下的他,那份热度才刚刚退去,现在却又隐隐有了上升的趋势。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姜子牙的唇角紧抿着,理智告诉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移开目光,让自己的视线里不再有这只狐妖的身影。然而他的双眼却又像是不受控制般地随着水珠的滚动而移动。
他看着这些水流缓缓流过狐妖的脖子,最后来到锁骨,再隐没于泛着淡淡涟漪的池水里。
哪怕姜子牙不想承认,这只狐妖的容貌确是得天独厚,无论是脸还是身体都非常精致,每一处都十分完美,肤如凝脂,香肩雪腻,就连那绷出脖颈线条上那小小的并不明显凸起的喉结,都好看得恰当好处。
或许是因为从浴池里冒出来的水雾太过朦胧,氤氲出来的那份湿润感让姜子牙的眼眸有了一份隐约的情愫。
这种情愫很微妙,游移在放纵和克制之间。
此刻,他加快跳动的心跳声在渲染着他情愫中的放纵,而脑海里那份曾说过的不会动心的话,以及那下山辅助周室的使命又在努力支撑着那一堵名为克制的墙。
姜子牙敛下漆黑眉眼,任由睫毛落下的阴影遮住眼眸,他想起了在昆仑神山时他与师傅元始天尊对话。
‘若是遇上那只狐妖,定要加倍小心,切勿动情。’
‘……弟子定然不会动情。’
定然不会动情……
那个时候的他如此笃定,现在想来,竟像是笑话一般。
付臻红看向姜子牙,就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那般,不疾不徐的问出了一句:“你喜欢我吗?”
喜欢吗?
姜子牙也问自己。
“不喜欢。”姜子牙回道。
付臻红摇头道:“你撒谎了。”
然而他这话,却没有再得到姜子牙的回答。
但是太多时候,沉默就已经是一种默认的言语。
付臻红嗤笑一声,对姜子牙的不诚实。
不过今日他与姜子牙的接触已经足够多了,付臻红不打算逼迫他,也不准备再跟他这么无意义的谈话下去。
毕竟一刻钟的时间并没有多久。
将随着舀起来的水而落到他肩上的玫瑰花瓣抚开之后,付臻红没再理会姜子牙,而是直接游向了阶梯。
姜子牙见状,知晓了付臻红意图的他,在付臻红准备上阶梯的时候,就转开了身体。
随着付臻红的起身,他身上的水珠也尽数往下滚流着,他就这么光着脚踩在地上,一步步朝着屏幕走去。
“滴答滴答……”
这些莹润透亮的水珠,在付臻红的走动间缓缓落在了白玉砌成的地面上。
听着这声音,姜子牙的思绪越发得紊乱,这只狐妖和他一起待在池水里的时候,他无法做到彻底的冷静,现在对方出了池水,离他远了,他却依旧静不下心来。
不仅如此,只要一想到那小丫鬟在门外说得那句话,想到这只狐妖接下来准备去的地方,姜子牙就觉得有些烦躁。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块小石头堵在了他的喉咙处,不上不下的,让他觉得闷闷的,有些难受。
姜子牙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嫉妒。
由于是背对着这只狐妖的缘故,他看不到这只狐妖此刻走到哪个位置了,只能通过水珠滴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来判断出对方的距离和方位。
屏风离浴池并不远,付臻红没有走多少步就停了下来,他用白色的布巾随意的擦了一下头发,随后便开始穿起了翠鸢为他准备好的衣衫。
衣衫一共只有两件,一件外衫,一件里衫。
外衫是纯白色的,布料非常的透明,就像是一层没有任何重量的薄纱,而里衫则是浅蓝色的,虽然要比外衫更厚实一些,但比起寻常的衣衫,还是要薄很多。
很明显,这是妃子侍寝时才会穿的衣衫。
付臻红将衣衫穿好之后,又很快将腰带系好。
做完这些,付臻红看向了还背对着他的姜子牙,“姜子牙。”他喊了一声姜子牙的名字,“我再问你一次,你对我可有心动?”
姜子牙闻言,顿了几秒后才转过了身,他的目光在触及到付臻红这一身衣衫后,眉头皱了皱,“没有。”他回道,声音冷沉而生硬。
“好。”付臻红收回视线,抬脚朝着门外走去。
“你打算就这么离开?”姜子牙叫住了他,在付臻红转回头的时候,脱口而出:“我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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