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子宫殿内。
“不好了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这会儿正去往宸院!”侍从急匆匆来报的时候,殷郊正在院内练习弓射。
听到这消息后,殷郊的心里顿时一个咯噔,一个不稳,长弓便瞬间离弦,砰得一声,射向了前方的靶上,完全偏离了准心。
看着差点就射到靶外的弓箭,殷郊眉骨下沉,嘴唇紧闭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
“你在说一遍。”他道。
注意到他眼色的侍从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的又重复了一遍:“皇后娘娘现在正在去往宸院的路上。”
殷郊握紧了手中的弓把,想到了那苏妲己的阴险狡猾,母后与他见面,定然讨不到什么好处!
他现在必须要过去!
殷郊抿了抿唇,将弓箭直接扔给了身边的侍从,转身就朝着殿外跑去。
结果他刚跑出去,恰巧就与一个人迎面撞上。
“嘶…好疼。”来者捂着被撞到的额头,“大哥,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啊?”
殷郊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殷洪,甩出两个字:“宸院。”说完,他就飞快离开了。
“诶?”殷洪反应过来后,立刻说道:“大哥等等,我也要去。”
第35章
“大哥等等,我也要去。”
殷洪的声音在殷郊的背后响起,比起早早就被立为太子学着掌管事物的殷郊,殷洪无论是外貌和嗓音都要更偏向于少年,性格也要更稚气一些。
虽然都是姜王后所生,但是殷郊和殷洪这对兄弟的模样却并不是很像,殷郊的外貌轮廓要更俊逸一些,棱角的弧度也更为硬朗,而殷洪的五官则要更精致,皮肤也更加白皙。
殷洪见自家大哥脚步不停的越走越远,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模样,于是他快步追上前与殷郊并排走在一起,偏着脑袋有些好奇的问道:“大哥,你突然去那宸院干什么?那个不男不女的苏妲己有什么值得你亲自去跑一趟?”
冀州侯苏护的女儿苏妲己,虽然容貌绝丽,倾国倾城,但实际却是男儿身。
这个消息早在两日前就已经在朝歌皇城里传遍了,殷洪虽然没有见过那苏妲己,但是他一听到这消息之后,便自动将苏妲己想成了那种不堪入目的恶俗形象。
殷郊看了一眼这喜怒皆表现在脸上的殷洪,沉默了片刻后,最终还是选择将自己的顾虑和担忧告诉这个仿佛不知愁般滋味的弟弟:“殷洪,母后现在正在去往宸院的路上,苏妲己不是普通人,我怕母后与他相处会吃大亏。”
殷洪一听,也收起了脸上的玩笑。
大哥鲜少会像现在这般直接喊他的全名,而每次这么喊他的时候,都代表着大哥已经认真了,事情也是变得非常严肃,并非是那种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
“大哥,你与苏妲己接触过,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殷洪问着。
而他这话让殷郊微微顿了一下。
殷郊的脑海里下意识的就浮现出了那晚的苏妲己,他垂着身侧的手紧了紧,沉吟了一会儿,随后才对殷洪说道:“苏妲己是一个比父皇都还要让人捉摸不透的存在。”
殷洪见殷郊面色冷沉,又听到他这么一说,心里也不免有些焦急起来,“那我们快点过去吧。”竟是比殷郊走得还快,几步就冲在了前方。
看着自家弟弟的背影,殷郊抿了抿唇,也不知道他放任殷洪跟他过去宸院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宸院内……
付臻红站在一座凉亭内。
初春的天气,阳光并不过分灼人,暖暖的阳光穿过叶的缝隙漫洒在海棠与山茶的花瓣上。
凉亭的四周是一片清澈可见底的湖水,湖水的右侧放是一个被精心雕刻的石壁,石壁是白玉砌成的,下方是一个小小的漂亮的泉潭,潭中的水与湖水交融在一起,随着金鱼的悦动翻卷出了一片小小的浪花。
微风轻轻吹拂着,徐徐扑在付臻红脸颊上的时候,带来了一丝清爽怡人的凉意。
付臻红看了一眼身旁的石桌上摆放着的红棕色古琴,这古琴做工精细,一看就绝非凡品,付臻红觉得无聊,闲来无事便坐下来拨动起了这琴弦。
由于近些时间以来攻略世界都不是古香古色的时代,付臻红已经有几百年没有碰过这古琴了。不过虽然许久未曾接触过,但卓越的琴技却是根深蒂固的印在了他的骨髓里。
正因为穿越了太多的世界,所以可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付臻红不会的,他拥有着各种技能,并且每一项技能都是学到了极致。
用手指简单的试了试音色之后,付臻红就开始弹奏起来。他弹得是一首非常的曲子,旋律婉转清悦,曲音的转调之间无不透出了一种清风荡月般的悠扬和空寂之感。
这样清冷淡漠的旋律与他本人给人的妖娆魅惑感完全不同,以至于当王后姜氏径直走进庭院的时候,看着这背对着她而弹琴的背影后,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弹出这曲调的人并不是传言中那只需一眼就让人心神恍惚的倾城妖孽。
姜王后是东伯侯姜文焕之女,家世显赫,从小就才艺过人,尤其是在琴棋这两方面,更是天赋卓越。她听着这曲音,下意识就放轻了脚步。
这曲调虽然简单,但越是简单的旋音想要弹奏得动听悠扬,就越是考验弹奏者的琴技。而这琴声不仅细腻清远,琴音里还透出了一种平缓流畅的冷然,漫不经心里自有一种百事无忧的风轻云淡。
世人都说曲中音往往都是弹奏者的心音,单单只是听这琴音的话,姜王后很难将下人们对苏妲己的那些描述与这弹琴之人联系起来。
她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一直走在凉亭外才停了下来,身后跟着的宫女在进宸院之前就被姜王后下令待在原地,所以这会儿来得只有她一个人。
姜王后停下之后,并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就这么安静的站在原地,闭上眼睛开始细细的聆听,准备将这首让她觉得十分悦耳的旋律听完。
然而她这才站定不足五秒,琴音就停了下来。
姜王后睁开眼眸,不禁出声问道:“为何不将曲弹完?”她的声音沉稳中带着一种婉转的清雅。
付臻红没有回头,只是用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抚过:“因为你来了。”他语气平缓,不急不躁。
这种偏中性化的嗓音很是特别,在初春的微风下传播到空气里的时候,有一种温柔的磁性。
姜王后喜欢音律,所以对声音极其敏感。她很喜欢这个苏妲己的嗓音,穿透她耳膜里的时候带来的是一种淡淡的享受。
或许是因为那琴音,又或许是因为这声线,姜王后此刻的心静与来时路上的心静已经有了一些不同。
她难得对一个人产生了些好奇。
她突然很想看看这苏妲己究竟是何模样,身上又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能够让帝辛在明知道他是男儿身的情况下,不顾那骇人听闻的传言,依旧冒着被群臣反对的风险也要将他拘禁在这后宫之中。
是的,拘禁。
在姜王后看来,这华丽的皇宫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困住了她一身,困住了她的快乐和真情流露的欣喜。
她对帝辛是有感情的,但她也曾对自由极度念想,从小被教育要贤良淑德,她没有一天是真正在做自己。但眼前这个苏妲己,姜王后从他的琴音里听到了不被任何人所束缚的洒脱和淡然。
“你和传言一点也不像。”姜王后走上凉亭,走到了付臻红的身后,语气莫名。
付臻红从石凳上坐起,转身看向了这位帝辛的原配,“王后也和传言不像。”
“是吗?”姜王后轻轻笑了起来,唇角边勾起的弧度恰当好处的显露出了雍容的华贵和良好教养。她的目光落到付臻红的脸上,眼眸里浮现出了一抹惊艳:“你很好看,这一点和传闻一样。”
付臻红也轻轻笑了笑:“王后此番特意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姜王后对此不置可否,她将目光从付臻红的眼睛处移开,转而看向了那古琴:“你喜欢大王吗?”她突然问出了这一句,声音平淡得就像是随口一问。
“那王后喜欢大王吗?”付臻红反问她。
姜王后没有立刻回答付臻红这个问题,而是盯着这古琴看了好几秒,才缓缓说道:“他是整个朝歌的王,所有人都该喜欢。”
“但是王后并未回答我,你喜欢他吗?”
“这重要吗?”姜王后不咸不淡的说着:“无论怎样,他都是至高无上的王,而本宫是他的王后,毋庸置疑,更不容改变。”
付臻红偏头看向她:“所以王后是来告诫我的吗?”
姜王后却摇了摇头:“你错了。”她伸手抚上这琴弦,微微低垂下眼眸,浓长的睫毛如墨做得蝶,轻轻眨动间流转出了一种从容的优雅:“本宫只是单纯的对你这个人有些好奇罢了。”
“哦?”
“本宫想看看你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付臻红这下也来了几分兴味,他迈开脚步往前走了一些,然后就这么站在姜王后的面前,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的问出了口:“那王后你现在见了我,可得出了什么结论?”
姜王后盯着他的眼睛凝了两秒,从这双漆黑的瞳孔里她看到了混成天然的诱惑,以及那笑意深处
那如寒潭的幽森和近乎残忍的冰冷。
矛盾至极,却又蛊惑至极。
姜王后抿着唇,错开了视线后,才说道:“一个能让所有女人和所有男人都动心的美人。”
付臻红挑了挑眉:“这么说,王后也有可能会对我动心?”
姜王后却没有回答付臻红这个问题,而是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说道:“你方才弹奏的曲子,可是自己所谱?”她熟知各种旋律,可以说是精通全部曲调,却从没有听过苏妲己所弹之曲。
“王后想学吗?”付臻红问她。
姜王后道:“本宫若是回答想学,你下一句可是要说你来教本宫?”
“王后想听我说‘是’还是‘不是?’”
“不知道。”姜王后说完,就直接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没等付臻红再说什么,她就开始抚琴弹了起来,而这所弹之曲,正是付臻红方才弹得那一首。
不过因为付臻红只弹奏了第一段,而第二段与第一段有着几个转音的小差距,所以姜王后弹到后半部分的时候就显得有些不衔接。
“这几个音,是这样的……”付臻红说着,略微俯身,手指在琴弦上拨动起来。
随着他这俯身的动作,他散在背后的发丝便顺势垂落了几缕,乌黑的发尾在微风的吹拂下,隐隐扫到了姜王后的脸颊。
而他此刻和姜王后的姿势,从侧后方远远看过来的时候,就像是付臻红从身后将姜王后抱在了怀中。
也是很凑巧的,殷郊恰好在这时候踏进了庭院,于是一眼便撞见了这一幕。
“你们在干什么!”
第36章
“你们在干什么!”
同样的一句话,在间隔了五天之后,原封不动的从殷郊的嘴里吐出,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这话中的一个对象由国师申公豹变成了他的母后。
苏妲己想做什么?想对他的母后做什么?
殷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因为太过焦急使得他并没有仔细的查看情况,吼完这句话之后就加快速度急匆匆的往付臻红和姜王后这边跑来,生怕再慢一点姜王后就要被付臻红吞掉一般。
也因为殷郊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即便他离凉亭还有些远的距离,也无比清晰的传递到了付臻红和姜王后的耳中。
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
比起付臻红早就发现殷郊来了的淡定,姜王后则有些惊讶,她收回手,下意识朝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却因为付臻红并未有所动作,便使得她的嘴唇在偏头的刹那间轻轻擦过了付臻红的脸颊。
姜王后的唇是娇软的,红润又温热。
而付臻红的脸颊则是如同冷玉一般的清凉。
在唇瓣触碰到皮肤的这一瞬间,姜王后的身体微微一震,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尴尬的意外。即便她再优雅沉稳,但到底还是一个女子,骤然与一个较为陌生的男子发生了这般亲密的触碰,面色上也有了几分窘意。
尤其是当她看到苏妲己的脸颊上还浮着她刚刚擦过的红色唇印后,姜王后的瞳孔更是微微地瑟缩了一下。
几乎是本能的,姜王后就准备抬手用手帕来擦掉这让她感觉到尴尬的唇印,然而她的手才刚刚抬起,拿着手帕的顶端还未触碰到付臻红的脸颊,就因为殷洪的惊呼声而顿住了。
“母后?”殷洪跟在殷郊的后面,不太确定的喊了姜王后一声。
这时,付臻红才直起身体,淡淡的看向了不请自来的两位皇子殿下。
虽然殷郊在五日前的那天晚上就已经见过了付臻红,但殷洪这是第一次与付臻红见面。在看清楚付臻红的模样之后,殷洪一下就愣在了原地。
比起性子越发沉稳的殷郊,殷洪要更加的少年气,五官也更为精致,或许是由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有兄长帮他顶着的缘故,殷洪的思想较为单纯,喜欢的,讨厌的,都会直观的表现在脸上。
此刻,他因为蓦然看到付臻红的容貌,脸上尽是惊艳,他本身就是一个模样好看的人,也非常喜欢长相漂亮的存在。
他的视线直直的凝着付臻红,甚至忽略了付臻红侧脸颊上那稍微有些刺眼的红唇印。
殷洪斜前方的殷郊,脸色却完全沉了下来,他看了一眼付臻红脸上的唇印,又看了一眼自己母后手上拿着的手帕,顿时一股无名的怒火油然而生。
这一刹那间,他甚至不知道到底该生谁得气。
是气这苏妲己明明是以父王爱人的身份待在这宸院,却在这凉亭内与他母后有了接触。还是气他母后明明应该摆出女主人的架势严声警告苏妲己不要越界,却非但没有生气不平,反而还十分和谐的弹曲,并且想亲自为苏妲己擦拭脸上的吻痕。
殷郊不是傻子。
他知道母后是什么样的人,母后与苏妲己不可能做那引人遐思的暧昧事情。
方才因为一时性急让他没有过多的思考,现在稍微一想,殷郊便也猜出了个七八。最开始他所看到的那个拥抱大抵是因为角度的原因,让他产生了视觉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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