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粗重的喘息声充斥在无人的角落,苏乐生的意识开始涣散。
“原来你觉得难受啊?我还以为你好这口儿呢。”贾耀熊冷笑一声,活动着拳头看向苏乐生潮红的脸颊。冷汗成串从小哑巴额角滴落,沿着精致的下颌线滑进看不见的地方,看起来脆弱得要命,可那双眼睛却愈发明亮,有种死不低头的倔强。
贾耀熊还从没见过这样的Omega。
在他的印象里,Omega全都是又柔又弱、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只会哭着求操的家伙,像苏乐生这种明明痛苦到极点还要死扛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难驯服了点,可说不定干起来更带劲。
“看你这样我也不忍心。不然你求我两句,我就让你舒服点。”
苏乐生笑了。
他抬起被汗水迷蒙的眼睛看着贾耀熊,仿佛对方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操!”
贾耀熊的怒火被这一眼掀到顶端,抓着苏乐生的领子把人扯到面前,扯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你他妈都这样了还清高个屁,一会儿别哭着求我!”
他急不可耐、粗鲁地把头埋进苏乐生颈间。
“呃啊啊!”
下一秒,贾耀熊含糊的痛苦吼叫回荡在方寸之地。他没命地挣扎,却像被苏乐生控制住了一样挣不开。
因为苏乐生的牙齿死死咬着他的右耳。
黏腻甜腥的鲜血溢满口腔,苏乐生只觉得牙根发酸,从心口到四肢一阵阵脱力,却不敢有半点放松。他伸手死死钳制着贾耀熊,膝盖稳准狠地命中他的下/体。
闷响伴随着贾耀熊的惨叫划破黄昏微凉的空气。
“妈的臭婊/子!”
贾耀熊用尽全身力气才甩开苏乐生。耳朵上的剧痛让他鼻涕眼泪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伸手一摸,寸余长的伤口里涌出淋漓的鲜血。
血色染红苏乐生的视线。他忽然觉得一阵恶心,还没来得及吐掉嘴里的血,就听见贾耀熊怒骂一声。
“你不想活了,我成全你!”
昏黄的路灯下,一道寒光在苏乐生眼前闪过。
那是一把折叠刀。电光石火之间,苏乐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但伤痕和鲜血却没有如期来临。
因为一只手稳准狠地掐住了贾耀熊的脖子。
“离他远点。”
熟悉的声音在在幽深的小巷里敲出让人心胆俱寒的回响,却又显得那么陌生。苏乐生艰难地喘着气抬眸看去,只能看见梁颂溅着鲜血的侧脸,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的光芒比刀锋更冷。
梁颂掐着贾耀熊的脖子把人抵在小巷的墙边,修长的手指猛地收紧,信息素凌厉又凶狠地压上去。
“你、你是……”
贾耀熊惊恐地睁大眼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半句话很快就变成“嗬嗬”的喘气声。窒息的感觉伴随着被压制的痛苦夹击之下,他只能张大嘴巴,无声又惊恐地哭嚎。
一股腥臊的液体从他颤抖的腿间“哗哗”落下来,浸湿大半条校裤。
贾耀熊吓尿了。
梁颂不易察觉地蹙眉,像扔垃圾一样松开贾耀熊。
然后在贾耀熊跟团破布似的掉在地上的声音中,他转过身,看着路灯下的苏乐生。
转瞬间,梁颂眸中那种陌生的、让苏乐生下意识胆寒的锋芒敛藏无踪。
苏乐生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腿一软,跌进梁颂温暖的怀抱。
“没事了。”
温柔的木质香气拂在鼻端,几乎像一种抚摸。苏乐生的心落回胸腔,恍恍惚惚地觉得这三个字很熟悉。
好像很多年前,什么人也对自己说过一样的话。
但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昏沉沉的,坠入一片黑暗。
“哥,那小子的事已经解决了。”
夜里十点,张朋在电话里对梁颂说:“我让小徐带人又把他‘教训’了一顿,你放心,他绝对不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别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尤其是何群和老八。”梁颂坐在床边,就着淡淡的台灯光线看着苏乐生的睡颜。抑制剂和阻隔剂已经用过,白桃茉莉香也消隐无踪。苏乐生睡得安稳,梁颂心头却没来由产生了股燥意。
他伸手去碰苏乐生的额头,尚未完全消退的高温和细腻的触感像一股清泉,稍稍缓解了那种感觉。
“我明白。哥你说现在的学生怎么都这么可怕啊?幸好我们刚好在附近办事,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张朋感慨道,“不过小哑巴也够狠的,差点给人整成一只耳。”
“他是挺狠的。”梁颂忍不住又去摩挲苏乐生的嘴唇。他的唇有点薄,平时看着显得清冷,睡着的时候无意识地微微嘟起,多了几分莫名的娇憨可爱。
嘴唇这么软,没想到牙还挺利。梁颂想着,大拇指在苏乐生白皙的唇畔留下一点红痕。
就是头发被那个人碰过,摸起来好像都没那么柔顺了。梁颂一边把苏乐生搁在床头柜上的发圈藏进口袋,一边用手指替他梳着头发,好像要用自己的抚触把贾耀熊的气味和他摸过的痕迹悉数洗掉。
“说真的,小哑巴看着不显山不露水跟个Omega似的,打起人来这么不手软。倒是那个姓贾的够怂的,竟然真吓尿了。”张朋笑着说,“对了哥……”
张朋欲言又止,梁颂也没追问,等着他字斟句酌地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你是不是……喜欢小哑巴啊?”
梁颂没回答。他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透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我就这么揣测……你最近三天两头跟着他上下学,连家都不回,上回还叫我陪你‘演戏’,还有……”
张朋被梁颂的笑声吓得在电话那头抖了三抖,到底没敢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不久前他赶到事发地的时候,搂着苏乐生的梁颂以为是其他人来了,看向他的眼神可怕得要命。
那一瞬间,张朋想起了自己二十多年来的人生里在电视上看到过所有和狼有关的画面。食肉的野兽在护着自己的食物、领地和伴侣时,就是那个表情。
张朋越说语速越快、越没底气,好像怕梁颂顺着电话线过去揍他:“哥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想提醒你一句,苏乐生这样的人招惹不得。
“为什么?”
“他妈很可能是个杀人犯。”张朋小心翼翼地说。
两边的空气好像同时凝固了一瞬,只能听见“嗡嗡”的白噪音。
片刻后,梁颂失笑。
“张朋,你以为你我是什么人?”
“这不一样,杀人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呀。”
梁颂很少连名带姓地喊张朋的名字,他愈发心慌,却又觉得不能不把这些事和他哥说清楚:“你知道隔壁海营市十年前那起Omega连环失踪案吗?当年失踪的都是海营市罗马帝王会所的服务生,他妈苏兰是那里的领班。大家都说就是他妈诱拐Omega给有权有势的人玩弄,案发之后的失踪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潜逃。”
“然后呢?”梁颂的语气仍是不痛不痒。
“你想,那种人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人啊?”张朋被梁颂的语气弄得越发着急,仿佛他哥下一秒就要坠入深渊,“你知道他妈有多残忍吗?大家都传说当年她失踪之前,手下有个Omega直接被几个富二代强/奸致死,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女孩的名字,好像叫宋……宋……”
“宋清絮。”
“诶对,哥你知道这件事啊?”
“看过新闻。”
“那你还和苏……”
“不该管的事别管,我这次说得够清楚了?”
这句话算是一次严重的警告,张鹏吓得一僵:“我明白了,哥。”
梁颂嗯了一声挂断电话,闭上眼睛揉了揉发紧的眉心。
“杀人犯的儿子……”
他比谁都清楚,苏乐生是杀人犯的儿子。
梁颂原本一直以为,苏兰就算潜逃了,也不至于舍得抛下她的独生子,两人肯定还会在暗中保持着联系。但这段时间以来,他竟然没发现苏乐生和苏兰联系的任何蛛丝马迹。
就连刘姨也说,苏乐生一直在找苏兰。这么多年连家都不敢搬,就怕他母亲什么时候突然回家找不到门。
真是傻得透顶。梁颂在心里骂了一句,胸口却闷得厉害。
张朋刚才说过的话毫无预兆地又浮上心头,梁颂没回答他,自己心里却早已有了答案。
苏乐生太善良、也太坚强,几乎没有人能不喜欢他。但这种“喜欢”,和张朋说的不是一回事。
对梁颂而言,苏乐生就像他小时候没拥有的玩具、宠物和玩伴,他愿意照顾他、给他温柔,甚至不把对苏兰的恨意过多地施加在他身上,却并不会因为他动摇自己的信念。
忽然,苏乐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在黑暗里闪着光。梁颂看见来信人是“赵阿姨”。
刚打过抑制剂的人睡得很熟,梁颂直接牵起他的手指来解锁,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赵阿姨:你小姨已经没事了,你放心。手术费我没告诉她是你交的。
辛辛苦苦打拳挣来的钱都给小姨治病用了,难怪没钱买抑制剂。梁颂也不知该笑苏乐生傻还是什么,他把那条消息重新标记成未读状态,放下手机的时候,忍不住又揉了揉苏乐生柔软的发顶。
苏乐生低低地哼了一声。
“怎么了,难受?”
梁颂把耳朵凑到苏乐生唇边,什么都没听见,只有耳畔灼热的呼吸。
他看见苏乐生的的眉心蹙得很紧,像是在梦里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抓住,死死往下拖。冷汗从光洁的额前渗出来,打湿额前的碎发。
“喝水吗?”鬼使神差地,梁颂伸手去揉苏乐生的眉心。
苏乐生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等着。”梁颂说着起身,找不知扔在哪的鞋子的时候往床下看了一眼。
却意外在床底发现一只坚硬的、上着锁的东西。
第20章 他想保护妈妈
苏乐生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的手变得很小,小到没办法保护妈妈、更没法保护自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窝在墙角、紧紧攥着手里的针头和粉红色的针剂,听隔壁苏兰的卧室里传来让人心惊的男人的怒骂低吼、和女人带着哭泣的喊声。
一只蜘蛛在落满灰尘的地上无力地翻滚挣扎。苏乐生盯着它,忽然听见自己卧室的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攥着针剂的手背到身后,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
“小兔崽子,我就知道是你把东西藏起来了!”男人裸着肥胖的上身,短裤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拿出来,否则打烂你的腿!”
苏乐生往墙边缩了缩,装作没听见男人的话。
他还在认真地盯着那只蜘蛛。刚才门扇掀起的风好像耗尽了它最后一丝生命里,它肚皮朝上躺在那里,四肢僵硬、一动不动。
“妈的,跟老子装死是吧!”男人急了,抄起地上散落的拖鞋朝苏乐生走去。
“赵哥!”
苏兰追在男人后面,在他抬起手的一刻死死抱住他:“您跟孩子置什么气呀,他不懂事骂两句就得了,我来替您教训他,啊?”
“少来,这小子坏老子多少事了?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男人粗鲁地去掰苏兰的胳膊,她却说什么也不肯松手,箍着男人的双臂像两条遒劲的枝干。
“你要护犊子是吧?行!”
厚厚的拖鞋底落到苏兰身上,“啪啪”的脆响回荡在空空的室内,连地上那只死蜘蛛好像都无力地震了几下。
“别打我妈!”
苏乐生腾地从地上站起来,仰头看着大山一样的男人。
他身上几乎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快点躲开,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躲、更不能哭。
他要保护妈妈,眼泪只会让对方轻视自己。
“滚去外面做作业,这里没你的事!”
苏兰喘息着、透过散乱在面前的长发朝苏乐生吼。
“拿来!”
男人一把搡开苏兰,粗暴地掰开苏乐生的手指。用过好几次的针头只用报纸粗粗包了一下,拉扯间在苏乐生掌心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乐生!”
“叫什么叫!”
男人拍了一下苏兰的头,拽着她的头发把人拖出去。
“妈!”
苏乐生顾不上手上的血,不要命地朝男人扑去,却被他当胸踹了一脚。
他小小的脊背撞上身后的床角,骨骼瘆人地“咔”了一声。
房门在他面前“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微弱的阳光。
温热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从眼角冒出来。苏乐生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胡乱揩了一把脸,伸手去碰自己的前胸和后背。
他倒不觉得痛,就是五脏六腑好像都被放进了飞速旋转的洗衣机,想吐。
隔壁卧室,苏兰的哭喊和尖叫很快又响起来。和刚才不同,这次苏兰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由自主的疯狂和欢愉。
苏乐生知道,那是药起效了。
他咬着嘴唇闭上眼睛,几乎能想象到那些粉红色的药剂在苏兰血管里肆意奔涌、啃噬她的理智。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祈祷自己快点长大。
那样就能保护妈妈、保护自己了……
唇齿间的铁锈味越来越浓,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的动静才停息下来。男人摔门出去的声音响得让整间房子都跟着颤了一下。
苏乐生跌跌撞撞地跑到苏兰卧室门口,透过大敞着的门喊了一声:“妈!”
“谁让你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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