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豹没说“他”究竟是谁,郑飞却听懂了:“哦?”
“真的!尤其是近些年上头查得严,他生怕自己哪天出了事……你要是不信,我也保存了和他之间的通话记录……”
“在哪?”郑飞忽然打断猎豹急切的辩白。
“在我家的电脑里。”猎豹知道事情有门,愈发激动起来,“少爷你放了我,我带你们去……”
“不用。”郑飞按动墙边的电铃,没过几秒他的保镖就走进来,恭敬地喊了一声少爷。
“去他家,打开电脑找几个录音文件,文件名叫……”郑飞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打火机,“咔咔”地把玩着,让火光靠近猎豹惊恐万状的脸,“叫什么?”
“少、少爷……”
一滴豆大的汗珠从猎豹脸上流下来,转瞬被跳动的火焰蒸发了大半。他结结巴巴地,最终还是把文件名说了出来。
郑飞笑了笑收起打火机,保镖转身出去。充满灰尘味道的地下室里转瞬恢复了令人心慌的寂静。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梁你有本事当着小苏的面说喜欢他[○?`Д?? ○]
第94章 最后一眼
“算你识相。”
郑飞过了很久才开口。他转身想走, 却被猎豹叫住了:“少爷!”
“嗯?”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猎豹硬着头皮说,他知道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之后郑飞心里会怎么想,可现在他别无选择, “是关于梁颂的。”
“我突然想起来, 在码头上抓卧底的那次, 任平其实自始至终都没承认过自己是卧底。反倒是梁颂, 他怎么会刚巧出现在码头救了我……”
“他救了你?”郑飞眯起眼睛,“我为什么现在才知道这件事?”
“少、少爷……”猎豹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做什么辩解都是徒劳,只能牙根发颤地转移话题,“您不觉得很奇怪吗?梁颂就算和苏乐生之间真的有点什么, 也没必要在您面前装不认识?而且他们几乎是同时出现在您身边的。”
“是很奇怪, 可你知道你现在在我眼里像什么吗?”郑飞明白猎豹的意思,其实在得知苏乐生和梁颂的关系之后他就开始怀疑了,只不过没必要让猎豹知道,“就像一个在我身边潜伏多年的卧底, 为了救自己的同伴而设计杀了我的手下、又挑拨我和上头那位的关系, 现在你和你的同伴两个都有暴露的危险,就觉得伤五指不如断一指。”
“少爷,我……”猎豹的汗下又来了。
郑飞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一声。他没理会已经紧张到极点的猎豹, 径自去看手下发来的邮件。
那是一份对苏乐生更细致的背景调查。一个高中生的生活实在乏善可陈, 唯独比之前多了一句话:苏乐生,苏兰之子。
“苏兰。”
郑飞默念着这个名字, 脑海里浮现出十年前那个不自量力的女人的身影。既然如此一切就都有解释了:苏乐生为什么会来到他身边,又为什么要做出那些虎口拔牙的举动。
“替母报仇啊, 好感人。”郑飞笑了, 抬头看向猎豹, “你说苏乐生和梁颂绝不仅仅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是真的?”
“是!”
猎豹立刻说道:“您还记得我上次和您说,苏乐生昏迷的时候喊了梁颂名字的事吗?后来我又去查了别的东西。”
“什么?”
“苏乐生前段时间去信息素研究所做治疗的记录,它和录音在同一个文件夹里。您可以看看志愿者的名字。”
“哦?”
郑飞笑了一声,紧接着是长久的沉默。窗外一团浓重的乌云被风吹动,即将吞没月亮。
“你是谁?”
深夜的市中心某高档小区里,南省公安局局长迷迷糊糊地起床上了趟卫生间,正准备回卧室的时候,忽然看见客厅里模模糊糊地站着一个人影。
“说话,不然我就打电话报警了!”该死,枪被自己放在床头柜了。他一边抄起身边多宝格上的瓷瓶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卧室的方向挪,下一秒却听见那人说了一句话。
“您不会想要报警的。”
那人说着往前跨了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
“郑飞那边你要小心点,别让他抓住咱们的小辫子……”公安局长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回荡起来。他身形一僵,握着花瓶的手又紧了几分。
“放心,他现在都没发现我们在他书房里装了窃听器。”这是猎豹的声音,“对了,上回的钱到账了,我还是想办法给您带现金过来。”
“嗯,你送来的时候注意点……”
录音不长,一共一分多钟,却足以让公安局长变了脸色。他在南城闷热的夜晚里出了一身冷汗,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不稳:“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目的。”那人把录音笔塞进口袋,语气淡然得仿佛是在和对方谈天气,“劝您自首。”
“什么?”
“胡振偷录了和您的通话记录,现在已经把这些录音卖给郑飞了,您猜以郑飞多疑的性格,他会对您做什么?”
“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只是陈述事实。”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要相信你?”
“难道您认为胡振会把这些录音乱放?他要是不主动把它们交给郑飞,我又怎么会拿到?”那人一句话堵得公安局长哑口无言,“最后再好心地提醒您一句,现在除了胡振和郑飞,就只有我听过这些录音。要是等郑飞的亲信们、或者检察院和纪委的人听到,一切可就都晚了。”
“哗啦”一声,瓷瓶掉在地上,一阵让人心惊肉跳的声响。
“我走了,您好自为之。”
那人说完径自开门离去。过了好久公安局长才回过神来,他啪地一声打开客厅的灯,脸色苍白地跌坐到沙发上。
卧室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他失神地走进去接起来,刚“喂”了一声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自己此刻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明天上午有空吗?我想约您来郑氏见一面。”
天亮了,苏乐生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电脑城咬牙买了个二手笔记本,把U盘插进去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粉色樱花”和Beta改造实验的数据。在实验里因为排异反应和药物毒性死亡的人不计其数,偶有一个成功的就被送进了“东城”客人们的包厢。
这些活生生、真实存在过的人,在文件里却都变成了一个个冷冰冰的数字。苏乐生甚至能想象他们是怎么冷漠地把死者从实验床上搬走,再“换一个新的”的。
梁颂真的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苏乐生莫名地有点鼻酸,把脸埋进手掌闭上眼睛,脑海里又不可抑制地浮现出自己亲手在梁颂身上刺出的伤痕。
幸好U盘被自己拿回来了,否则梁颂岂不是白受了一场折磨?
但这些东西作为证据还远远不够。一旦进入法庭质证环节,郑家大可以矢口否认说它们都是编的。苏乐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思绪从梁颂身上拉回来,把报告拉到最底,发现页脚写着一行字。
“南望乡苏家村小路东实验室”。
苏乐生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地址,因为那是老家的药厂,小姨患了工伤的地方。
那里是郑家的实验室,难怪之前他去那里的时候看见地上有新的车辙。
难怪苏兰死前会出现在那里,难道她也是想找到人体实验的证据?
电光石火之间,所有的线索都在苏乐生脑海里串连起来了。他激动得浑身发颤,几乎不敢相信命运之神终于眷顾了自己。
工厂里肯定有大量证据能直接证明郑家令人发指的行径,但郑飞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怎么办……
苏乐生从极度兴奋的云头跌落,苦恼地把手指插进自己凌乱的发丝。
第二天是周一,苏乐生请了个长假没去上课,临出发回老家前把U盘放到了梁颂上次说的校长意见箱里。他本想直接把它交给姜警官的,可他不敢保证郑飞的力量究竟有没有渗透进警察系统,怕连累姜警官,也没这么做。
和U盘一起被塞进意见箱的还有一封信。之前出于安全起见苏乐生把梁颂的微信删了,却还留着他的电话号码。两人的短信记录停留在昨天傍晚,梁颂给他发了五个字。
“我没事。放心。”
苏乐生望着那五个字出了会神,给梁颂发了一条“东西在老地方”,然后删掉记录把他拉黑,坐上了回老家的动车。
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傍晚下了动车苏乐生没立刻往工厂的方向走,而是去了一趟小姨那儿。农村晚上大家都休息得早,苏乐生走在村里竟然没碰上什么人。
“你说你这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再往后可怎么办啊。”
苏乐生没想到自己家晚上还有其他人在。他猫着腰从小姨房间的窗口看去,只见张婶坐在小姨床边打着毛衣和她聊天,床头柜上放着一只见底的中药碗,碗边上摞着几盒西药。
“依我说还是叫乐生回来一趟吧,省得他在城里还总以为你过得很轻松。”
“胡说什么呢!我们乐生可不是那样的孩子。”苏桂声音大了点话音没落就连声咳嗽起来。张婶手忙脚乱地放下毛衣给她拍后背,又伸手去床头柜给她拿水,动作太大差点儿没洒了。
“你看看,随口一说你还急了。”
“我什么情况自己知道,乐生开学就高三了,可不敢打扰他学习。”苏桂接过水杯喝了两口、
“这话说的,学习重要人重要?他可就剩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说真的要不是因为放不下他,有时候我甚至都觉得自己死了还干净点。”见张婶一脸紧张地要自己“呸呸呸”,苏桂反倒笑了,“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这个毛病是治不好了,年龄大了只怕是更受罪。到时候乐生成家立业了还得费心思来照顾我……你听见了吗?”
“什么?”张婶迷茫地四下看了一眼。
“窗户外头有声音,我听着像是乐生。”苏桂说着就要起来,却被张婶一把按回床上。
“你呆着,我看看去。”
她走到窗前拔了插销,拉开窗子一看,四野里只有风声和边上几户人家还亮着的星点灯火,哪有半点人影?
“就说没人,你看错了。”张婶坐回苏桂床边继续打毛衣,织针相碰的声音“咔哒咔哒”的,像深夜里一首隐秘的乐曲。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加速加速!这段剧情走完之后会让他们好好tla的!
第95章 危机再临
苏乐生从墙根的草丛后面直起身子, 望着小姨窗户里的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湿的。
这么多年来,小姨在苏乐生面前永远都是乐观积极的,好像永远都不会被生活中的困难打倒。他从来都不知道, 她背地里竟然想了这么多、这么深远。
“对不起啊。”
苏乐生倒退着往后走, 望着那片越来越远的灯光无声地说。小姨怎么样也不会想到, 她担心的事估计永远也不会发生了。
因为自己很有可能走在她前头。
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在他们那儿叫做“烧倒头香”,算得上人生中最不幸的事之一。光是想想苏乐生都觉得自己这么做简直残忍到了极点,可他别无选择。
那天晚上苏乐生没找地方睡觉,直接躲在药厂不远处的暗处等着天亮。清晨七点半的时候他看见工厂生锈的大门“哗啦啦”开了, 几个行色匆匆的人走了进去。
门口没看到查岗的安保人员,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又有几个人鱼贯而出,第二天照常还是这样。第三天清晨门开得比前两天都要早,一辆陈旧的小型货车从仓库开到前门,几个大约是常驻在这里的工人手忙脚乱地把一大堆麻袋车上搬。苏乐生趁他们不注意溜了进去, 沿着昏暗的走廊拐进无人的角落, 背靠在冰冷的墙上喘息。
“呼、呼……”
他没想到溜进郑家的工厂竟然这么容易,还没来得及感到幸运就从心底里腾起不祥的预感。可箭在弦上他已经顾不了太多,趁其他人到来之前按指示牌的方向进了更衣室, 从衣架上挂着的白大褂里挑了一件和自己身材差不多了, 戴上白帽和口罩挡住大半五官,往走廊深处走去。
工厂里没有多余的屋子, 除了更衣室和厕所以外就是两扇没挂标识的沉重铁门。
门边上镶着一台瞳孔密码锁。苏乐生不敢贸然尝试,侧身闪在暗处等着, 没过多久, 另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就来了。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那人双手插兜地朝苏乐生点头寒暄, 弯下腰来让自己的瞳孔对准密码锁。苏乐生强自镇定地“嗯”了一声, 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白色的大铁柜子。在惨白日光灯的照耀下,苏乐生能很明显地看到那上面积着厚厚的一层灰,看起来就像一个很久没人打扫的储物间。
“那帮拿钱不干事儿的玩意,让他们扫一楼大半个月都没动静。”那人边走边抱怨,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顿住脚步看向苏乐生的眼睛。
苏乐生的心猛跳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你戴隐形眼镜了?”
他端详半天,好笑地说:“还挺好看的。”
苏乐生也朝他弯了弯眼睛。
“干嘛,夸你好看还不乐意啊?怎么不说话?”那人又笑了,在迷宫似的柜子之间穿梭,回头奇怪地朝苏乐生招了招手,“这儿呢,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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