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之人一路逆天而行,他修到如此高深境界,渡劫时被天雷劈过的次数难以计量,什么时候在乎过区区天劫?
更何况,这些刺客怕他出手,屡次用天劫之说来警告提醒他。
他都有点纳闷。
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他们是从哪个招摇撞骗的假神仙那里听来的?
他不管人间事,是因为根本不在乎一夜三更梦后,已不知改朝换代了几次的草芥凡尘。
人间世事百年在他眼前不过隙中驹石中火,眨眼就变,看都难以看清。
他不主动朝凡人出手,是他自己的道,因为不想踩了蝼蚁脏了鞋。
方才一直没动手,不过是拿不准这群刺客到底是不是杨闻拓派来的。
可这些凡夫俗子似乎会错了意,信以为真,误以为他害怕天劫不敢对凡人出手。
正好。
他忽然灵机一动,既然大家已经对天劫之说深信不疑,他也将计就计。
“若是为了临渊王,遭几次天劫又何妨。”
平如镜面的江河倒映着星光点点,浮画出世间最美的风花雪月。
画舫上突然一片沉静。
国师竟然对临渊王深情至此?
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开口,惊扰星前月底的山盟海誓似海深情。
也只有满心权势争夺,不懂风月的刺客们,用凄厉幽怨的鸮啼鬼啸打破此刻美幻如画的安宁。
诡计未能得逞的太子,用着凄怨的鬼哭狼嚎,叨念着不堪入耳的高深咒骂。
他清楚自己大势已去,阴谋被识破他明天就会被剥去太子头衔打入冷宫,再难有出头之日。
冰冷刺骨的绝望化作烧心焚身的仇恨。
血丝密布的双眼霎时变得满目鲜红,仿佛能淌出两行血泪。
理智尽失的太子只如一头毫无灵智的野兽,朝着临渊王的方向孤注一掷,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迟肆张狂艳目闪过一丝狠戾辉光,从杨闻拓腰间拔出长剑,只轻描淡写一挥,一道细长血痕瞬时出现在太子身上。
从头划至脚,仿佛把人魂魄断碎成两半。
太子身形骤然一顿,接着直面朝下倒去,躺倒在船甲板上全无生机。
“太子阴谋败露,已认罪伏诛!”禁军督统趁势下令,“把其余的刺客拿下!”
禁军精锐们迅速将寒芒闪耀的刀丛对准剩余的几个蒙面刺客,开始捉拿要犯。
迟肆高扬着嘴角,张狂笑意中带着一点痞气,转头看向临渊王。
却在一息之后垂下嘴边笑容,神色讪讪。
杨闻拓对他视而不见,转过头去吩咐几个禁军统领,护送受到惊吓的龙子和宾客们各自回府。
国师也在即刻护送回宫的宾客之列。
而他则自己留下,负责处理善后。
迟肆无奈叹了一口气,阿季果然还是不打算理他。
无可奈何回到居处,辗转反侧一整夜,也不知道该想个什么好办法,和心尖人重修旧好再续前缘。
……
处理完所有善后事宜,已快临近深夜。
临安王府灯火渐熄,清凉夜风卷不出未眠的窃窃私语。
“你打算怎么办?”齐孟问。
杨闻拓神色淡漠,不言不语。
齐孟叹了口气:“你现在倒是能靠着他坐上皇位,”
丽音稍顿,沾染上一缕无奈又好笑的叹息:“但若是这样登位,史书上第一笔,就会记录四皇子的这个皇位是靠着攀龙附凤,侍奉讨好当朝国师得来的。”
杨闻拓神色未变,依然默不作答。
过了片刻,齐孟又叹笑一声,带着对现实无比的嗤嘲不屑和无可奈何:“我们本想等老头死后,下令肃清所有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的假神仙,没想到遇到一个真的。”
“只要他在宫中一日,民间迷信鬼神的风俗恶习就难以纠正。”
皇帝迷信神佛,上行下效,民间也同样信奉道士方士。
被假神仙骗去血汗钱财的百姓不知凡几。
以前住在宫里的假神仙被赶走了,却还剩着一个真的。
万民们都知道大衍有了真仙下凡,原本不信鬼神的人,此时也不得不相信真有神仙一说,开始跟着求神拜佛。
装神弄鬼骗人之事更为猖獗。
况且还有那些不知从何处学来妖法的妖道,都已然把主意打到了宫中贵人头上,也不知民间还有多少百姓糟了毒手。
这个凡人的世道,被一群不知真假的神仙,搅得越来越难安宁。
“也不知这些神仙妖怪,下凡来人间究竟有何贵干。”齐孟冷丽清音难得染了一缕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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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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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太子想要杀杨念远和杨闻拓,顺便用几位龙子和一众权贵炼制灵石的诡计震惊朝野。
没想到世间竟还有以活人炼制灵石的邪恶妖法。
太子认罪伏诛,如今东宫无人。
按大衍朝律令,该由三皇子杨念远坐上东宫之位。
杨念远推辞不受,只说储君之位该由四皇子杨闻拓接任。
朝中官员心知肚明,三王爷也算看的明白,没有被虚假权柄蒙蔽了双眼。
如今天下权势最大的人,早已不是龙椅上的人间帝王,而是上界下凡的真仙——大衍国师。
他钟情于临渊王,即便三王爷暂时入主东宫,这位置也坐不长。
杨念远如此坚决地表明态度,反而可以保全现有的权势和一条性命。
让朝臣们没想到得是,临渊王居然也不当这个太子。
国师以前对他处处针对,而画舫之上他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朝王爷表明爱意。
只是临渊王对此,似乎并不接受。
龙椅之侧垂帘听政的国师又换了一副面孔。
此前他脸上笑意阴狠,总是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忿怨恶兴。
而今那张艳色倾世的脸,又显着一种令人心惊胆颤的哀怨。
仿佛被薄情郎遗弃的深闺怨妇,对狼心狗肺的负心汉满是幽怨惆怅,却又期待对方再次回心转意。
而夺了他身子之后就翻脸不认人的临渊王,神色漠然,若无其事地对他视而不见,置之不理。
无风无雨的朝堂之上,总是弥漫着让人提心吊胆的,风雨欲来前的诡异宁静。
国师依旧旁听,不参言国政。
老眼昏花的九五之尊,在龙椅上拽磕打睡,朝政依旧由几派权贵分门把持。
只是太子失了势,三王爷退让,许多朝臣已急速重新站了队,跟上吹向临渊王的风。
有没有人间帝王和东宫,差别已然不大。
***
这一日朝堂上,有兵部大臣禀告了一桩刚刚收到,八百里加急从东海郡送来的军政要务。
“诛杀朝廷命官,妄图自据?!”听完密函,朝臣无不震惊。
皇帝多年不理朝政,朝臣分为几派各自为营,由江湖门派组成的武林盟不服朝廷管束,自成一股势力。
在武林盟主的雷厉行的领导之下,经过数十年扩张,江湖势力已经大到可以公然和朝廷叫板,几乎占据半壁江山。
幸好去年有朝中第一高手杨辉羽带兵围剿,趁着当世武功最高的九派宗师齐聚摧雷山庄之时,将他们一网打尽,消除了朝廷一大威胁。
去年秋月后,此前以武犯禁到处和官府作对的江湖人龟缩在山门,消停了不少。
本以为武林盟就此式微,即便能够东山再起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谁能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就死灰复燃。
“哪个门派在闹事?”兵部主事勃然大怒。
“瑶山派联合了东部三郡内的所有江湖门派,苍山,逍遥剑宗,擎苍等江湖各派都有人参与。”
朝臣们再次楞神。
东海之滨的瑶山派,千年基业,立派时间比大衍朝还长。
瑶山在东海郡内的影响力更胜朝廷。
朝中派去的郡守县令势力有限,压不下这条地头蛇。
武林大会上瑶山派长老虽然受伤却并未殒命,况且瑶山高手众多,受的影响不大。
这一役对瑶山来说不过是敲山震虎。
好在瑶山派不像摧雷山庄那样激进,他们不看重权势,一直偏安一隅少以和朝廷发生正面冲突,多年来也算相安无事。
谁料这一回,瑶山派竟然带头闹事,几乎杀了整个东海郡内的朝廷命官,已然形同谋反。
“当地驻军派兵镇压了吗?”有一兵部重臣问。
“这些江湖门派并未正式起兵,他们就是……就是到处袭击官府的人。杀了郡守和各地县令,当地官府又临时紧急任命了几个,政报还未传至京城,新任官员又被杀了。”
“这些江湖人武艺高强,神出鬼没,官兵防不胜防。”
如今传至京城的,是加急的军报。
“岂有此理!”兵部主事大怒,“东海侯怎么不派兵直接围剿瑶山?!将他们一口锅端了,看他们还怎么刺杀朝廷命官!”
“侯爷派了。只是……”
“只是什么?几万官兵打不下几千人的一个江湖门派?!”
“信报简短,只说了东海侯派兵攻打瑶山,没打下来,侯爷自己反而损兵折将。”兵部官员额上渗出一头冷汗,“另有飞鸽传书,说这些江湖人士武艺高强,人数不多,也不和官军正面抗衡,却神出鬼没能在万军从中直取将帅首级。”
“他们还擅长偷袭劫营,四处放火,点燃大火就跑根本见不到人影。就连东海侯府,都被行踪飘忽的江湖人放过几次火,烧了一半府邸。”
“还有他们最拿手的暗杀和下毒……”
“岂有此理!”一位文官忍不住大骂,“这哪是什么江湖门派!这分明是打家劫舍的土匪行径!”
这些江湖草寇,既不正式起兵造反,也不和官军正面相抗,就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杀人放火。当地命官大多已经被害,即便朝廷再派人去,估计也是相同结果。
如今东海郡内已无朝廷官员,这和割地自据没什么两样。
东海侯派兵也拿不下他们,只能发文书向京中求援。
“杨大人,这事你看……”兵部主事看向武官群中,似若事不关己的杨辉羽。
朝廷官兵拿不下这些江湖人,他们行踪飘忽不定又武艺高强。
就连派兵围剿瑶山派,都损兵折将被灰头土脸地打了回来。
侯府也被人趁夜放火烧了。
若要对付这些土匪草寇,恐怕只有杨辉羽这样武艺高强的原江湖侠士。
杨辉羽带着一种目中无人的凌人傲气,漠笑着问传讯官员:“领头的是谁?”
官员回道:“原来的武林盟主死后,现在的武林盟由瑶山派主领。他们一直都没能推选出新的盟主,但据说瑶山内部的领头人叫谢观……”
官员一时忘了,一边重复着“谢观……”,一边回想。
“谢观山?还是谢观河?”杨辉羽问。
瑶山派天赋过人,能继承门派的后起之秀,观字一辈中只有这两个。
“都不是。”官员虽然一时想不起名字,但很肯定不是这二人。
他又回想了一会,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来了,是个此前从未听闻的弟子。”
“叫谢观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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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武林大会,谢观河,谢观柏,不知姐妹们还记不记得……
第139章
“观柏?”此时斜靠在软椅上的国师蓦然出声,吓了兵部官员一跳。
“你确定是这个名字,没弄错?”
“启禀国师,就是这个名字,绝无可能弄错。”
见国师脸色微变,却分辨不出喜怒,杨念远讨巧询问:“国师连此等从未在江湖扬名的人也知道?”
迟肆看了一眼杨闻拓,对方仍然一副若无其事,似乎没听说过谢观柏的模样。
他低沉地嗯了一声,并未再答其他。
兵部主事看了一眼临渊王,又小心翼翼朝他道:“启禀国师,去年朝廷派兵攻打摧雷山庄,是王爷和杨大人一同前去的。您看这一次……”
江湖事务一直由临渊王负责,杨辉羽和朝中好几位从江湖中招揽的武官都是他的人。
他们武艺高强,但和朝廷仍有几分格格不入,目中无人。能叫得动他们的,只有临渊王。即便皇命他们都不听。
只是要指派临渊王出京,不知国师是否同意。
“行。”国师嘴角扬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轻狂笑意,“我也一起去。”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
然回神一想,又觉得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
兵部主事拱了拱手:“那就有劳国师和王爷,以及几位大人。”
这个说着不参与政事的真仙光坐在朝堂上,阴怨如妖魅的笑容就让大家提心吊胆,惶惶不安喘不过气。
他能出京一段时间再好不过,许多官员都暗自松了口气。
***
朝廷要务,临渊王行动迅速,第一天选定人马,第二日便率军出发。
迟肆也不敢再睡懒觉。
他一夜未眠,到得比谁都早。
此行人马不多,但都是精锐,武艺高强且经验丰富,皆是临渊王麾下和官府中长年和江湖草寇打交道的官军。
迟肆心知,其中很多隐逸阁的人。
一路上气氛诡异又尴尬。
他很想找杨闻拓搭上几句话,却数次被对方淡漠疏离,仿若素不相识的冰冷目光看的心尖凉如万里冰封的冻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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