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眯眯地说:“不知不觉,这已经成为了我最想拥抱的未来。”
甚尔静静望着他。
是的,必须遮蔽那双眼睛或许是来自神佛的仁慈。
若是放任其注视碌碌众生,那么众生都会为其倾倒、折服,世间将再无宁日。
而那遍布瓦砾的荒原,或许已经开出了小花。
甚尔缓缓移开了视线。
五条悟睁圆了眼睛。
“诶?甚尔居然还会羞涩的?哇,还脸红了!!!”
“谁羞涩了??!”
“约|炮随随便便,告白反而会害羞,好纯情啊甚尔君~”
“……你去死算了。”
仪器拉断的滴滴报警声传来,家入硝子路过虚掩的病房门,听到里面的声音,嗤然一笑。
“刚起来就做激烈运动,这不挺龙精虎猛的嘛。”
*
即便体质比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强健,甚尔还是在医院足足住了三个月。
这期间,五条悟基本都陪在他身边,直哉和孔时雨趁他不在时偷偷来看望过两三次,而某次五条悟来过后的一两天里,垃圾桶里多了三只塑料套,甚尔只能臭着脸地趴在床上。再剩余的时间里,甚尔每天都在和漂亮女护士聊天以及看着手机里的儿子闺女们痴汉笑中度过。
“惠开始玩滑板了?”
“嗯,他交了新朋友。”
是了,每天的日常还有五条悟突然出现在甚尔和小姐姐之间,搂着男人说我们家儿子都快七岁了。
……甚尔现在确定这招根本不是什么咒术,而是五条悟本身的绿帽雷达。
“孩子他妈,我们儿子都这么大了,就不要到处拈花惹草了。”五条悟一副哀怨小媳妇的表情。
“正常聊天而已。”甚尔弹他脑壳,“……还有,你才是孩子他妈。”
“那好吧。”
“烟带了没有。”
“啊,又忘了。我们不是说好要戒烟的吗?现在没有天与咒缚,吸烟有害身体健康。”
“那你送我的打火机岂不是都没用了。”
“收藏嘛。就当定情信物。”
“……好。”
那天夜里,甚尔其实骗了五条悟。
他是跟着烟灰跳下去的。
那些烟灰让他想起了沙树的骨灰,他那时忍不住想——被抛进冰冷的江水里会是什么感觉?
还没来得及体验,就被蛮横地捞了上来。
甚尔对着天光,打着五条悟送他的那只打火机。
机身是像眼睛一样的冰蓝色,冒出一小朵火光,生机勃勃,永远向上升腾。
这样……也不错。
*
二〇〇九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
伏黑惠傍晚蹬着滑板溜玉犬时,看到了远远走来的父亲。
甚尔冲过去一把将小男孩抱起来,亲热地一顿乱蹭。
“惠惠,想爸爸了吗?”
惠环着他的脖子,在医院消毒水的覆盖下闻到了父亲的味道。
“已经可以出院了吗?”他绷着小脸问,“不会是偷偷逃出来的吧。”
“医生姐姐听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特别通融,提前让我出院了哦。”甚尔笑着说,“惠,七岁生日快乐。”
伏黑惠睁大了眼睛。
……他一度认为,父亲不知道他的性别,也根本记不得他的诞生日。
小孩鼻子微酸,不待甚尔看清他表情,就猛地扎进去,小炸毛在颈窝里蹭来蹭去。
初冬落了一点薄雪,空气微凉,但父亲的颈窝却是赤|裸的温暖。
甚尔揉揉儿子,捡起儿子的滑板,注意到了玉犬。
“咦,这两条狗子还在啊。”
“夏目说‘名字是最短的咒’,只要我能记住玉犬的名字,它们就永远都陪在我身边。”
即便惠的影法术消失,已经拥有的式神也会一直是他的式神——那是妖怪世界给小孩子留下的一点温柔。
“名字是最短的咒”吗?
甚尔问出了那个他一直不敢提起的问题。
“丑宝它……还在吗?”
家里。
“mama~”
“爸爸的好大儿呜呜呜……”
“mama~”嘤嘤嘤。
“叫爸爸……哎算了,丑宝在就好。”
伏黑惠看到一人一虫搂成一团,声泪俱下,母子亲密无间,而自己被冷落在一边看戏。
不知道的还以为丑宝才是亲生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丑宝的诞生日。
不过惠很开心,丑宝或许是全世界唯一“活”下来的咒灵,以妖怪的姿态。
五条老师说过,咒灵是负面情绪的汇聚体,丑宝由此出生,却是在人类的爱护的浇灌下长大的,体内混入了许多咒力以外的温暖情绪。
而且,它还被赋予了名字。
晚饭前,五条悟接了刚下跆拳道班的真希回家,抱回了一个三层大蛋糕。
津美纪做主厨,伏黑父子打下手,端上了一桌丰盛的晚宴。
席间五条悟切蛋糕、抹奶油、抢红豆饭,蹦来蹦去,比小孩子还贪玩好动。
惹得人急了,又是一顿拳脚相向。
最后,五条悟头上歪歪斜斜戴着生日王冠,脸颊被甚尔抹出了三道奶白的猫猫胡须。
“采访一下爹咪,”悟喵喵仰过脸,以手握拳当话筒,“惠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寓意?没有。”甚尔撑着头,“大概是女孩的名字比较好记。”
“就这么简单吗?”
“就这么简单。”甚尔斩钉截铁。
好记,所以他才能在醒来的第一时间想起惠。这才是名字最重要的功用,不是吗?
如果说,为什么在千万女孩名中选中了“惠”?
——那大概是因为,他是“上天赐予的恩惠”。
“说起名字,”真希想到什么,“惠的生日在冬至,‘冬至’正好和‘甚尔’发音一样,都是touji呢。”
“巧合。”甚尔不太在意地说。
冬至是一年四季中黑夜最漫长的日子。名为冬至,是命名者对他的诅咒。
然而,当“恩惠”在这一日诞生,他的名字便不再是诅咒。
冬至之时,白昼极短,黑夜极长。而过了这一天,白昼将日复一日地蚕食黑夜,如车轮般驱使着世界奔向光辉的未来。
远方的修道院里,黑色长发的男性正给遗弃在此的孤儿们清理伤口。
“大哥哥真像是佛祖啊。”孩子们说。
“当然啦,爸爸可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双生子姐妹说。
长发男性侧头吩咐:“美美子,把新的衣服拿过来吧。”
“爸爸,”剩下的小女孩问,“为什么那个叫‘惠’的漂亮小弟弟不和我们一起来呢?”
“他有自己的生活。”男性留下一个背影,“或许……有缘再见。”
*
东京的家里,桌上只剩残羹,高脚杯歪倒,红酒瓶空空如也,橡木塞扔了一地。
惠打了个呵欠,默默看着五条老师耍酒疯。
“今天宣布一件事。”五条悟一手勾着甚尔的脖子,一手拉开彩炮,五颜六色的小彩条漫天喷撒。
“——我们在一起啦!!”
他兴高采烈地比了个“耶”。
甚尔抹掉了脸上的彩条,面无表情地想,就不该让这家伙碰酒……尽管只是两杯十几度的红酒。
在小孩们无语的目光下,甚尔招了招手:“都去洗洗睡吧。”
脚步声拖里拖拉地离开。
甚尔正想把五条悟扛起来扔回房间,却低估了对方的蛮力,直接被拽倒在沙发上。
两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五条悟耳廓晕红,双眸染着醉意,亮得动人心魄。
“和你商量个事。”他像小孩子说悄悄话一样,亲热地附在甚尔耳边。
“什么?”
五条悟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眼睛乱眨,睫毛扫在甚尔颊边,有微微的痒意。
“那个……”他低声说,“以后就叫五条甚尔怎么样?”
碰巧路过的惠差点摔了一跤。
甚尔瞥一眼儿子,咬牙切齿地推开他:“说什么混账话呢,想打架?”
又故意大声说了句:“我是那么没节操的人吗?!”
不等五条悟反应,甚尔转过头,露出慈父的微笑:“惠惠,今晚爸爸哄你睡觉?”
人去怀空,独留五条悟“呜嘤嘤”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最后被压到尾巴的六筒挠了一爪子。
深夜。
哄睡了儿子之后,甚尔敲响了五条悟的房门。
悟喵喵趴在床尾,蓝眼睛委屈巴巴地瞪他。
“之前谈的可以考虑,但那是另外的价格。”甚尔一边拿浴巾和睡衣一边脱衣服。
他抽空瞅到男朋友的小表情,“啧”了一声,解释道:“刚才惠正看着呢,没办法,做父亲的总是要以身作则……”
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有人从身后抱住他。
“拿我做交易,值不值这个价?”
-End-
第66章 番外婚后日常
01 社畜的忧虑
社畜无论在哪个世界都还是社畜。
咒力归零之后, 从前整天忙着祓除咒灵的大忙人五条悟还没来得及享受新世界,各种商界政界家族事务就接踵而至。
即便身为一家之主,坐拥数十亿美元家产, 担任数大集团的股东,也改变不了他是九九六社畜的事实。
周末早晨甚尔醒来,就看到悟喵喵正抱着枕头自闭。
“我掉了好多头发……”他眼泪汪汪, “我要秃了……”
甚尔接过枕巾,果然看到上面沾着七八根银白的毛发。
其实五条悟从前也会掉头发, 但反转术式能让他的身体保持在最完美的状态, 不管怎么消耗自己都不会秃。
甚尔看看手心里的银毛, 又看看五条悟脑袋上的银毛, 忽然有些愧疚。
“节制些, 以后改成一周三次吧。”他提议。
这个消息比秃顶更晴天霹雳, 吓得五条悟当日就把下一周的分量全用完了。
甚尔靠在沙发上动动指头想抽烟,又被禁止吸烟,只好揉着五条悟的头发过瘾。
悟喵喵被撸毛正舒服着,便听甚尔的声音传来。
“一次掉十根, 大概七八年就能掉光了。”他带着恶劣的笑意,“我可不和秃顶早衰老男人做。”
刚满二十岁的五条悟:万箭穿心.jpg
很快他就翻起来又折腾了一次,得了便宜还很委屈。
“反正以后也要被甚尔嫌弃,人生得意须尽欢……”
对秃顶的忧虑持续到当天傍晚, 真依满屋子找六筒,最后在五条悟的枕头上发现了它的身影。
大白猫悠哉抻了个懒腰, 跳下了床,几根银毛留在了枕巾上。
甚尔捻起六筒的白毛,又揪了一根五条悟的白毛对比,片刻后得出结论:有秃顶危机的是六筒才对。
“哦……”五条悟难掩遗憾。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真失望,还以为能多骗一会儿同情心多占占便宜呢。
他演技实在不够高妙,理所当然地被甚尔暴揍一顿。
以及,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严格遵循一周三次。
算算还赔了不少。
02 不靠谱的家主
不靠谱的家主无论在哪个世界依旧不靠谱。
几周之后五条悟终于放弃治疗,下班时间手机一律静音,把私人时间留给家人。
“万一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商量呢?”甚尔问。
“没关系,又不会出人命,最多赔个几千万嘛,那有什么。”
以前不好好工作会闹出人命,尤其是夏油杰和九十九由基相继离开高专之后,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了五条悟身上。
不光是特级咒灵,还有可能产生变异的一级、二级咒灵,都需要他亲临现场。
但还是有许多许多他无法顾及的事。
每年失去亲友的咒术师都不少,有时候走过停尸间,便会听到里面传来崩溃的哭嚎。
“为什么不是五条悟去?要是有他在,我的同伴就不会死了!!”
有很多咒术师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离开咒术界,去普通的世界里过生活。
永远必须留下的,只有五条悟一人罢了。
“现在的生活真是轻松呢……”五条悟趴在沙滩椅上眯着眼享受,“啊呀,甚尔轻一点。”
甚尔正给他按摩肩膀,闻言嗤道:“成天好吃懒做,肩膀都紧了。”
“谁说的,每天晚上不都在运动吗?”五条悟侧过头向他眨眼睛,刚眨了两下,突然惨喵出声。
他斜方肌上多了一块红手印。
“下手可真重。”五条悟像条咸鱼般翻过身,看到不远处的海面上,惠正套着泳圈向父亲学游泳。
天是蓝的,海也是蓝的,他眼中的世界是纯粹的五颜六色。如果累了,仅仅是闭上眼就能睡着,再没有纷繁复杂的信息强行塞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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