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双带了条披肩放在车里,在下车前就替他披上了。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晏双略有些费力地搂住戚斐云宽阔的肩膀在寒风中前行,“要不然真冻死了。”
柔软的羊毛披肩随着寒风在脸颊处轻轻地拍打,戚斐云低头,目光凝视着晏双的脸,从光洁的额头到优美的鼻梁曲线再到那两片丰润的红唇。
一进公寓内,如春天般的温暖立刻就包围了两个人,晏双放开手,松了口气,对戚斐云露齿一笑,“好了,我真怕你冻感冒了。”
戚斐云这段时间几乎一直在卧床休息,无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丝病容,看着瘦了一点,头也也长了一点,前额的短发蓬松地搭在两鬓,黑色的发尖快触到他淡灰色的瞳孔,他轻眨了下眼睛,像是要将那簇黑发赶走,“不会的。”
晏双扶着他进了电梯。
“不会什么呀不会,你现在身体正是在自我修复的时候,全身的细胞都在为修复你身上的伤口努力,其他地方防御得自然就少了,很容易感冒的。”
作为一个医生,戚斐云觉得晏双的说法既幼稚又无知,但跳脱出他的职业,他竟觉得这句话非常的可爱。
电梯门缓缓关上。
这是一个工作日,公寓里的住户也不多,电梯上亮的灯也只有他们那一层……戚斐云心思短暂地转了一圈,他转过脸,语气温和,彬彬有礼地向晏双提了个请求,“我现在想吻你。”
晏双先是一怔,随即大方道:“好啊。”
戚斐云俯下身,他做这个动作腰腹仍然是略有些疼,而这种疼痛却令他感到一种别样的……亢奋。
晏双很配合地微微踮起脚。
几个渣攻的身高都差不多,比他高,但又不会差距太大,轻一踮脚就能接吻的完美身高差。
晏双的原则是——工作可以认真,其余他就懒得敷衍了。
他也算看过戚斐云几次,不过一看戚斐云那个娇花照水的柔弱模样,立刻就不感兴趣了。
刷不动剧情的渣攻,要他有何用!
现在戚斐云出院了,最起码站卧不成问题,晏双觉得是时候了,刷剧情吧!
两人一直热吻着出了电梯,手指按上指纹锁的密码,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的同时,戚斐云身上的羊毛披肩就被晏双粗鲁地拽了下来。
屋内老早就开了地暖,反正是挂戚斐云的账单,晏双一点都不心疼,整栋房子都极为温暖,一下便将他的脸熏红了,他不耐烦地脱去乳白色的棉服,又勾着戚斐云的脖子与他热吻。
戚斐云的伤口每一分钟都比上一分钟更疼。
出院这个决定还是太勉强了。
他其实也并非无法忍受每天被一群人战战兢兢地围着求指点,而是无法忍受……
晏双灵活地脱了毛衣,露出里面淡色的T恤,脸蛋红扑扑的,一双眼睛都在发亮,“你行不行?”
戚斐云能感觉到腹部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这是一个很不妙的讯息,但他仍然镇定道:“行。”
晏双看了他的脸色,却是扑哧一笑,“戚老师,你就别逞强了。”
戚斐云的脸色虽然算不上坏,但也绝算不上好,纵使他想让自己表现得生龙活虎,可身体是不会说谎的。
“我可以……”戚斐云坚持道,伸手又去搂晏双的腰。
晏双被他的“身残志坚”逗笑了,靠在他怀里笑了两下后道:“戚老师,我之前说你什么,你看你那时候还嘴硬,你老实说罢,咱们现在也是朋友,你躺床上这一个月,是不是净想这事了?”
戚斐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伸出了手臂,微一俯身,竟是将晏双腾空抱起了。
晏双惊呼一声,瞪圆了眼睛,真有点被他吓到了,“你干嘛,快放我下来,小心伤口裂开。”
戚斐云一言不发地抱着人往卧室走。
一路上晏双连连惊呼,嘴里冒出来的全是“小心、悠着点”之类的话,他又不敢乱动挣扎,最后只好道:“好了,戚老师,我相信你行了,你先放我下来,保存实力行不行?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啊……”
事实证明,渣攻的自尊心都是很强烈的。
戚斐云虽然脸色不好,仍然是坚持将人抱到了床上。
晏双人一沾到柔软的床,连忙柔声道:“戚老师,您别费心了,你好好躺下就行,我来我来。”
戚斐云单膝靠在床上,耳朵里虽然悉数听着晏双的话,脑子里却没进去多少。
这种状态是多巴胺和肾上腺素分泌过多所导致的。
在中文里,有一种更通俗易懂的说法,叫精X上脑。
低劣又世俗的状态。
戚斐云俯下身去吻那两片红唇。
晏双很柔顺也很配合。
他们在床上一向合拍,这一点,戚斐云还是很有自信的。
如果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晏双真如他所说的在他住院这段时间没有去找任何人,那么,晏双……应当也会想念他的身体吧?
就在念头乱生的一瞬间,戚斐云被推倒了。
上下位置瞬间颠倒。
晏双笑意盈盈地在上方看着他,“戚老师,我都说了让你躺下,现成的便宜都不知道占,你笨不笨哪?”
戚斐云伸出手指,轻抚摸了他的脸庞。
就是这个。
他想念的就是这个。
危险的,会让他愉悦又让他疼痛,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是怎样的冒险的谜。
晏双直接站起了身,在戚斐云目光的追随中拉开了他卧室里的衣柜。
“戚老师,我这段时间都睡在你这儿,发现……”
白皙的掌心拂过木制的衣架,那上面挂着的却不是戚斐云常穿的衬衣,而是一根根……领带。
黑色的、灰色的、蓝色的、红色的,各色领带挂在衣架上,如同刑场上鲜艳的绞绳。
手指缠绕上一根酒红的领带,力道干脆地将那根领带从衣架上抽下,衣架“当啷”一晃,上面的领带一齐跟着摇晃,晏双回过脸,膝盖跪上床,如猫科动物般慢慢膝行,真丝领带在他的手掌中散发着酒一般醇厚的光芒。
它慢慢降下,盖住了戚斐云的眼睛,随后——倏然在他的后脑绷紧。
甜美的香气靠近了他的耳垂。
“……你有很多领带。”
第112章
“戚老师,你老实交待,你一个单身汉为什么买这么大的浴缸?”
晏双脚尖挑起一点水花,往对侧戚斐云的胸膛上一泼,微一挑眉,“嗯?”他嬉笑了一下,语气调侃,“老色鬼。”
戚斐云脸色平淡,他双手搭在浴缸边缘,两边手腕上鲜红的印记如一副血色手拷,经历了足足三个小时几乎是全程黑暗的运动,无论如何,他都觉得自己不该受这样的指控——最起码,晏双没有这个立场这样指责他。
比起互相争辩到底谁是色情狂,戚斐云更好奇另一件事。
问题盘桓在他的胸膛里,他思虑再三,还是没问出口,目光静静地看着晏双。
晏双正在抽雪茄。
他柜子里的那盒雪茄已经所剩无几,这似乎是最后一根。
浴室里升腾的热气将红唇浸润得比平时更饱满,晏双极为悠闲地享受着这最后的一根雪茄,时不时地将这根雪茄拿在指尖把玩,仰头将烟圈吐出喷气般的形状,烟雾从空中坠落在他白皙的脸上,重新钻回他的鼻腔。
闲玩一般,很自得其乐的潇洒模样。
“你几岁开始抽烟?”
晏双听到他的问题,睫毛顺下,嘴角叼着雪茄,像叼着一根棒棒糖,他闲适道:“十八岁吧,记不清了。”
戚斐云点点头,“不错。”
他以为晏双是个老烟枪,这么看来,只是看上去像而已,实际也就刚学会不久。
“未成年人不能抽烟,”上下嘴唇一碰,求吻一般地在雪茄上嘬了一口,晏双道,“戚老师,我可是好孩子。”
戚斐云对人自有判断,这算是一种职业病吧。
不过,他现在真有些怀疑自己对晏双下过的那些判断了。
一个人的眼神、神情、动作,甚至心跳都能骗人,但身体状态就很难伪装了。
“差不多了。”
晏双随手将未抽完的雪茄搁置在一边,他从浴缸中站起,带出“哗哗”的水声,毫不拖泥带水地抬脚迈步出了浴缸,伸手抽了一边的浴巾擦拭。
戚斐云坐在浴缸里,目光审慎地在晏双身上流连。
白皙得毫无瑕疵。
晏双的皮肤很薄,很容易就留下痕迹。
他身上新鲜的淤青就是。
但除了那些面积有限的淤青外,他身上再没有一点其他的痕迹。
晏双擦拭身体的动作很粗鲁,对自己这副美玉雕琢一般的身躯一点都不爱惜,三下五除二地擦干之后,将浴巾围在腰间,他又扯了条毛巾盖在头上,他背对着戚斐云道:“戚老师,你自己能行吧,我要出去一下。”
没听到回答,晏双回了下头。
雪白的毛巾罩在他湿哒哒的黑发上,有几缕头发压在了他的眉心,水珠顺着那几缕湿发抚摸他被热气蒸得白里透红的脸颊。
戚斐云不知道是自己今晚经历的那三小时太过震撼,还是因为心中的猜测,亦或是单纯地在浴室里泡得时间有点太长,总之,他的大脑比平常迟钝了那么一点,等他问出那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时,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去哪?”晏双重复了下他的问题,一脸不解,同时给了戚斐云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这关你什么事?”
他们的关系完全没有立场去干涉对方任何事。
戚斐云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问完就开始后悔了。
脑海里的猜想也应该是大错特错的。
晏双这样浪荡不羁的个性,怎么会真的在他住院的一个月为他“守身如玉”呢?
他只要勾勾手指,就有英俊的富豪和贵公子前赴后继地拜倒在他脚下。
他实在是不缺人,也压根没这个必要让自己的夜晚寂寞。
“及时行乐”这四个字都刻在了他脸上。
戚斐云的大脑又逐渐恢复了敏锐,伤口似乎在温水里浸泡了太久,开始隐隐作痛,他沉吟了一下,正要道歉时,晏双却说了。
“我去隔壁吃夜宵。”
戚斐云一怔,他还没搞清楚这个“夜宵”的含义时,晏双已经推开浴室的门出去了。
浴室的门回弹关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打在戚斐云的耳膜上,让他短暂昏沉的大脑又清醒了过来。
他真不该问那个问题。
问出来……就像是他在意似的。
戚斐云垂下眼睫,手腕上的红痕正弥漫出鲜艳又脆弱的粉。
他想:那条藏蓝色的领带以后还是不要戴了。
盛光明在门内的监控看到晏双时很是意外。
今天戚斐云出院,他以为晏双不会来了。
一开始提出那个“交易”时,盛光明也觉得很荒唐,但晏双却像是把他们之间的承诺一本正经地当作了正事。
“我和戚老师做了,但我没收他的钱,应该不算吧?”
浑圆的眼很认真地看向来开门的盛光明。
盛光明一阵无言,心想他怎么能这么纯洁地说出这样的话,随即又是淡淡一笑,“不算。”
晏双点点头,进入屋内。
盛光明今天做了个巧克力蛋糕。
对于晏双的口味,他现在已经把握得极为精准,知道晏双偏爱蛋糕体,对于奶油只是点缀般的喜欢。
这个巧克力蛋糕他做得很花心思,一层一层的蛋糕体里镶嵌着几乎接近于固体的巧克力,这令蛋糕初入口时具有相当扎实的口感,但只要略一咀嚼,口腔的温度就会逐渐融化那些巧克力,丝滑的巧克力与蛋糕体融为一体,又会带来新的口感,甚至咀嚼的速度不同,那一口蛋糕给人的口感也是不一样的,这样每一口都有新鲜的体验才不会让品尝蛋糕的食客感到无趣。
“真好吃。”
果然,晏双毫不吝啬地给了赞美。
盛光明眯眼笑了一下。
晏双是真心热爱蛋糕的,从他的吃相就可以看出来,井不是说多优雅,而是他脸上的表情,眼神中散发的光彩,包括他皮肤的每一道褶皱,都能让盛光明感觉到他是如此热爱着蛋糕。
——就像他一样。
如果说刚开始这只是纯粹的拖住晏双的缓兵之计,现在盛光明却是有点享受每晚和晏双这样独处的时光了。
晏双很安静。
他没有多余的话跟他说,通常也只是赞美。
赞美的话也很短。
“好吃”、“喜欢”,仅此而已。
但就是这样朴素的称赞却让盛光明感到了莫大的满足。
他的蛋糕能令他不再向下坠落。
这已经是对他极大的肯定,也是他做蛋糕的初衷:用甜美的蛋糕来治疗一个人生活中的不顺心,这是有意义又很浪漫的事。
“真好吃。”
晏双吃完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评价,他的表情很郑重其事,好像是因为今天的蛋糕格外好吃,他对着盛光明很满意地露齿一笑。
他一笑,盛光明也笑了,笑得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
晏双一脸不明所以,“我说错什么了吗?”
盛光明笑得肩膀发抖,“你、你的牙齿……”
晏双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巧克力。”
“是,”盛光明慢慢平复了笑容,柔声道,“像蛀牙在你的嘴里开会。”
晏双又笑了,他故意将上下两排牙齿井齐,露出被巧克力污染的牙齿。
他知道自己这样看上去非常的孩子气。
每当他展露出这一面时,盛光明就会以为他是在露出柔软的肚皮了,心房就会为此松动,譬如此时,他脸上的笑容就极其的柔和,同时用一种颇为宠爱的语气道:“怎么像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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