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光明忙道:“不用,我一个人就行。”
晏双伸手在他胸口捶了一下,“闭嘴吧,死直男。”
他转身走出去一段,才听到身后传来大声的呼喊,“下午我来接你啊——”
晏双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盛光明搂着怀里的头盔在校门口傻笑了一会儿,才跨上了车,他刚一掉头,便又看到了昨天晚上那辆路灯下漆黑的车。
盛光明攥着车把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靠了过去。
将摩托车靠在豪车身边停住,盛光明轻敲了敲车窗。
车窗滑下,露出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孔,对方穿着西装,手上戴着手套,显然是司机。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盛光明没露怯,道:“纪遥在吗?”
对方微笑着,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盛光明。”盛光明坦荡道,他当然知道纪遥是富豪之子,不过他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因此卑躬屈膝。
司机道:“不好意思,闲杂人等,我们少爷不会见。”
“闲杂人等?”盛光明挑了挑眉,“他是皇帝吗?”
司机道:“抱歉。”
盛光明真不理解晏双到底喜欢这个人什么,在他看来,这人实在是讨厌至极,比秦羽白还要更傲慢。
“不见就不见吧,”盛光明道,“麻烦你转告下他,他不珍惜的人,有的是人稀罕。”
司机保持礼貌的微笑,目送了盛光明骑着摩托车离开才摇上车窗,无论是停车还是按下车窗,都是后座的主人吩咐的,他只不过是听命行事。
“那孩子还挺受欢迎,”纪文嵩先笑了,扭过脸看向身侧的纪遥,“要是放不下,玩一玩也不要紧。”
纪遥面色冰冷,“太脏了,我没兴趣。”
纪文嵩嘴角含笑,“你不用哄我,我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他。”
纪遥满脸麻木,“随你怎么说。”
“不承认就算了,”纪文嵩手上捏着两只手套,在掌心轻摔了摔,对前头的司机道,“进去吧。”
学校领导很是惊讶,“休学?”
“是的。”
这种小事纪文嵩本来是不打算亲自来办的,只不过他怕纪遥耍花样,就费心思自己来一趟算了。
他这个儿子,现在是越来越能藏住事了,纪文嵩既欣慰又忌惮,他苦心栽培了十几年的继承人,小心谨慎一点总没有错。
校领导没有二话,立刻着人去办材料。
“纪先生,请喝茶。”
“辛苦了,”纪文嵩微一欠身,接了茶放在桌上,对侧面沙发上坐着的纪遥道,“马上就要离开校园了,你要不要和同学们道个别?”
纪遥冷冷道:“你不用这样阴阳怪气地试探我,我说了没兴趣就是没兴趣。”
纪文嵩摆弄了下掌心的手套,边摇头边笑,“你怎么总是把我这个父亲想得那么坏。”
“那你为什么又总要将我想得那样愚蠢呢?”
纪文嵩被顶了下嘴,倒也不生气,“我倒是希望你这次去那边能学聪明点儿。”
纪遥冷淡道:“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像你那样过去挨揍的。”
“这我确实放心,”纪文嵩冷嘲道,“在与人争风吃醋、打架斗殴这方面,你确实比我那时候强多了。”
校领导回来时,办公室内的气氛已经冷得快要结冰,纪遥签完了字,对纪文嵩不耐道:“我可以走了吗?”
“傻话,”纪文嵩站起身,轻甩着手套,他浑身满是轻松,“腿长在你身上,我还能不让你走么?”
纪遥立即拔腿就走。
纪文嵩笑了笑,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容与校领导寒暄了几句后出了办公室。
开车的司机正站在办公室门口,“少爷先回车上了。”
“知道,”纪文嵩闲适道,“我谅他也跑不了。”
纪遥坐在车内,学校领导所待的这栋楼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他坐在车里几乎没有看到学生,外面唯有宁静的冬日风景。
纪文嵩回到车上,又问了纪遥一遍,“不去看看么?这段时间你会很忙,过完年后就要过去,可要一年回不来,今天不看,以后就没机会了。”
纪遥静静地看着车外,道:“开车。”
司机没动,从后视镜里看到纪文嵩同意的眼神才开了车。
纪遥注意到了这一个片段,不过他已经无所谓了。
现实摆在眼前,他现在只是被父亲攥在手里的提线木偶,他的喜怒哀乐人生道路全部都由父亲一手把控,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纪遥的大脑里正在反复回荡着刚才他坐在车内听到的那句——“他不珍惜的人,有的是人稀罕”。
身侧的手慢慢蜷了。
到底是谁不珍惜谁?到底是谁将谁的心意反复践踏?
橱窗里的人就像被包装得精美的商品一般,外表看上去华丽无比,谁知道里头拆开到底是什么?
可即使是这样,他只要一回想起晏双与别人在一起的画面,胸口依旧会传来钝痛。
就像是“幻肢痛”一般,分明已经割舍了,却还是感到伤口仍在产生着莫名其妙的疼痛,不知那种隐痛到底何时才会停止。
下午晏双上完课后,盛光明如约来接人了,但他没开摩托车,“晚上冷,还是坐车吧。”
晏双没什么意见,拉开车门,看到驾驶位上的头盔时忍不住笑了,“这什么意思?”
“想兜风就戴上头盔,车窗一按就有风了。”盛光明笑道。
晏双拿起头盔在手上颠了颠真戴上了,他的脸只露出一小块儿,对盛光明道:“帅吗?”
“帅,太帅了。”盛光明比了个大拇指。
晏双坐上车后将头盔摘了,他拿着头盔在手上把玩时才发现头盔里面刻了字——YS,他扭头看向发动车的盛光明,“YS?我名字的缩写?”
“对啊,”盛光明开了车,“晚上去吃火锅怎么样?我朋友开了家火锅店,不是很高档的那种,但很好吃。”
“我都行,”晏双道,“为什么要刻我的名字?”
“你戴的,为什么不刻你的名字?”盛光明笑着看了他一眼。
晏双把下巴垫在光滑的头盔上,道:“那我以后不戴了呢?”
“那也是你的。”
“我用过的就都是我的了?”
“那倒也不是,”盛光明边笑边说,“头盔这种东西挺私人的,刻名字很正常。”
“我觉得挺好,”晏双笑得很开心,“我喜欢这些东西刻上我的名字。”
盛光明道:“行,等之后订餐具的时候,我给你订一套签名版的,你还可以自己设计签名。”
“真的?”
“那当然,碗筷勺子……你想要什么都有,烧火棍都有,烧火棍你知道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了,福利院以前用土灶的时候,我们轮流烧火,我烧得可好了。”
“是么?”盛光明赞道,“聪明人干什么都干得好。”
晏双摸着头盔,“你又夸我了。”
盛光明道:“你都说这是我优点了,那我必须发扬发扬,”他转过脸,俊脸笑容温暖,“多夸夸你。”
晏双一路与盛光明聊天,他抱着刻着他名字的头盔,一直看着盛光明与他说话。
与盛光明聊天很舒服,他会极认真地聆听你说的话,然后诚恳又自然地回答你的问题,话不算密,也不会让人感到他在故意讨好,他夸你,一定是出于真心的。
“我?”盛光明停车,“虽然我辍学是因为打拳,不过说老实话,在学校也没咋学好,脑子不好用。”
“可你很擅长拳击和做蛋糕啊。”
“聪明人呢什么都会,”盛光明下车,转过去给晏双开车门,“像我这样笨的呢,学会这两样就顶天了。”
“我倒觉得能像你这样专心地把某一件事情做好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晏双边下车边道。
盛光明手臂拉着车门,闻言微笑了一下,“谢谢。”
晏双下巴藏进棉衣,“别口头感谢,请客吧。”
火锅店是盛光明朋友开的,早给俩人留了位,还是包厢,里头装修简朴,与盛光明说的一样,这里不高档,但很干净整洁,火锅的香味也很浓。
老板亲自来打招呼,晏双坐在盛光明身边专心干饭,盛光明也没叫他起来打招呼,自顾自地和朋友寒暄,倒是老板起了好奇心,“这位是?”
盛光明扫了晏双一眼,道:“朋友。”
老板出去后,晏双筷子捞了块肥牛,不咸不淡道:“朋友?”
盛光明正要坐下,听到晏双口气似乎不对劲,又不敢坐下了,他道:“我说的不对吗?”
晏双瞟了他一眼,“喜欢我,很丢人吗?”
盛光明眼睛微微睁大,“我没那个意思啊。”
“那你为什么就说是朋友?”
盛光明一头雾水,“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
晏双白了他一眼,“算了。”
接下来的时间,盛光明如坐针毡,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难道要说是男朋友吗?可是晏双还没喜欢他呢,他们的关系不到那份上,他要是那么说了,不是惹晏双生气吗?
盛光明悄悄拿出了手机,场外求助了一下经纪人。
经纪人回得倒快,“你俩好上了?”
“没有,只是他和隔壁的医生分手了。”
“卧槽,行啊你,我小看你了。”
“跟我没什么关系。”
“谁信谁傻逼。”
“随便了……你先帮我分析分析他为什么不高兴了?”
这次经纪人没有马上回复了,盛光明眼睛时不时地往下瞟着手机。
“跟谁聊天,饭也顾不上吃了?”
黑眼珠幽幽地盯着他,盛光明连忙收起了手机,“是经纪人,我不聊了,先吃饭。”
两人默默吃完一顿饭,盛光明是属于陪晏双聊天他能配合得挺好,让他主动挑起话题他就不怎么擅长了,只能少说少错,结账的时候,他拿了钱包,顺带手拿出了手机,手机上经纪人已经回复了他。
“根据我的经验,追人最重要的就是态度,你要把态度摆在那,‘朋友’这算什么地位啊?关系深还是浅,谁知道呢?你得表个态,表示你对他的重视,让别人都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朋友’,是你挺在意的‘朋友’。”
“看什么呢?”晏双故作吃味,“聊一晚上还不够?”
“没有……”盛光明先刷卡签单,签了字后看了身边的晏双一眼,晏双正拿小竹篮的话梅糖吃,盛光明转过脸,对亲自来给他结账的老板道,“这不是我朋友。”
晏双抬脸,老板也被这突然的绝交宣言弄得有点懵,“啥?”
“他是我很重视很在意的人,”盛光明扭过脸,看向被话梅糖顶起一边脸颊,有些孩子气般可爱的晏双,目光很稳,“我在追他。”
第131章
与盛光明在一起,日子就会变得很简单,与这个古早世界格格不入的简单,白天上课,上完课后给去一条短信,马上就会有这个城市里那些隐藏的美食送到学校里来。
“好甜啊~”晏双抱着烤红薯,坐在校园里的长椅上,吃得满脸都是幸福,“这又是你哪个朋友烤的?”
盛光明说自己人缘不好,没多少朋友,然而晏双每次和他出去吃饭,盛光明都会自然地介绍——“这是我朋友开的店”,从路边卖煎饼果子的到高档的西餐厅,盛光明的朋友似乎无处不在。
“一个特别好的朋友。”
晏双舔了舔嘴角,迟疑道:“谁啊?”
盛光明道:“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的朋友。”
晏双表情有些呆住了,对着盛光明含笑的眼睛怀疑道:“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晏双静看了他一会儿,拿着手里的烤红薯,一言不发地起身就走。
盛光明完全没料到晏双会突然翻脸,他忙跟了上去,“怎么了?”
晏双眉眼淡漠,专心地吃烤红薯。
“我说的那个朋友就是我自己,”盛光明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买了新的设备,我想这个天气正好是吃红薯的季节,给你烤了一炉,挑了个最好的。”
晏双听了解释,态度依旧很冷淡,边走边道:“所以呢?”
盛光明走在他身侧,“什么?”
他还是没明白晏双为什么忽然不高兴了。
晏双停下脚步,转过脸看向盛光明,“你故意跟我开这么一个玩笑,是想看我会不会吃醋吗?”
盛光明怔住,“我只是开个玩笑,我没想那么多……”
“你没想那么多,那你也是想了,”晏双声音清脆,态度很是认真,“你刚才看到我那样,你还笑了,你觉得我在意你了,你很开心很得意是不是?”
盛光明被晏双绵里藏针的一顿逼问给说懵了,他刚才的确是感到了一丝窃喜……
“盛光明,”晏双道,“我讨厌这样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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