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斐云斜睨了他一眼。
晏双挑了挑眉。
戚斐云收回目光,沉默地将人抱进浴室。
浴缸里很快放满温水,晏双趴在浴缸边缘,由戚斐云为他清洗,他一边哼着不知名的调子,一边调侃着戚斐云手指的长度。
整间浴室里几乎都被他一个人的声音填满了。
戚斐云却是一点都不觉得吵闹。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声音很“好听”。
只要一开口,就能惹来许多麻烦。
久而久之,他就变得沉默寡言,比起表达,他更喜欢聆听,可惜,因为他太过寡言,让他身边的人误以为他是个沉闷喜静的人。
其实……他最喜欢热闹。
晏双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让戚斐云帮他吹头发,“对了,戚老师。”
手指抚过头皮,有点痒。
晏双笑了一下。
“其实刚才那个漫画也是我编的。”
他扶着椅子,仰头,热风吹散他的乌发,他笑容揶揄,“有机会一起演后续剧情啊。”
被从头到尾不间断地戏耍。
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呢?
戚斐云伸手盖住了晏双的眼睛,没有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笑意。
戚斐云上班前先送了晏双回学校上课,晏双边解安全带边自然道:“我下午4点最后一节课,你5点前到这里等我,晚上我要吃承云记,这家馆子应该挺难订的,自己想想办法哈,我相信你。”
一口气说完,晏双凑过去在戚斐云脸上亲了一下,下车甩上车门,动作一气呵成。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戚斐云坐在车里怔忪了良久才回过神。
回过神之后,他又笑了一下。
非常、非常、非常的有意思。
笑容在脸上短暂停留后又慢慢褪去。
很显然,他对现在这个晏双比之前还要更加着迷。
所以……晏双是不是也在他面前刻意扮演了某种人设呢?
值得深思的问题。
戚斐云没有逼迫自己马上想出答案,他重新恢复了稳重自持的模样,发动了车。
晏双回宿舍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
纪遥没来学校。
想也是。
小纪被他那一记绝杀唬住,现在精神状态肯定很差,老纪不可能放任冲动的小纪出来见他这个“蓝颜祸水”。
虽然纪文嵩极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冷酷又不近人情,但很显然,纪遥对他而言意义重大。
在纪文嵩的控制下,晏双预测纪遥短期内很难有机会和他接触。
那么暴走的小纪只能将怒火发泄在魏易尘这个“嫌犯”身上了。
当纪遥拿着那条领带去逼问魏易尘时,以魏易尘的记忆力,大概一秒钟之内就能锁定戚斐云那张脸了。
不过魏易尘会背下这个黑锅的。
他应该很乐意被误会和晏双上床的人是他。
晏双转着笔,一点一点推演后面会发生的剧情。
只要戚斐云这个人物走进魏易尘的视线,以魏易尘的敏锐程度,一定会发现戚斐云的瑞士行程与他和纪遥还有秦羽白的高度重合,到时候魏易尘自然而然地会找上门来。
手机的闹钟响了。
5点到了。
该去享受他的晚饭了。
约定的地点,戚斐云没有出现。
晏双毫不意外。
戚斐云忙得很,戒备心也重,三番五次地抵挡住他的诱惑,哪是他随便就能使唤得动的。
反正他不请,自有人请。
晏双斜挎着包走着,走了大约三五分钟,他停下了脚步,身后跟着他的车也停了下来。
是那辆熟悉的黑色车。
他在这个世界的开始。
两人隔着车窗玻璃遥遥相望。
秦羽白能很清晰地看到晏双,清丽又明艳,站在秋日的街头,是在他眼里最温暖的景色。
晏双走了过来。
他站到车旁,秦羽白立刻把车窗摇了下来,“双双……”
晏双打断道:“我饿了。”
“我带你去吃昨天订的那家粤菜馆,师傅一直都在等我们。”
秦羽白紧张地下了车,迟疑了一下,替晏双拉开了后面的车门。
晏双坐了进去,坐稳后就道:“我不想跟你说话。”
秦羽白面露涩意,“……好。”
车内安静无声,秦羽白只能从后视镜里捕捉到晏双的脸庞。
变了。
一切都变了。
那张脸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好像他……是跟他完全不相干的人。
心脏揪痛着。
自作孽,不可活。
秦羽白对自己道。
现在承受的每一分苦都是他曾经透支过的甜。
现在……到他还债的时候了。
在吃最后一道甜品时,晏双差点就哭了。
天哪。
太好吃了!
永远可以相信过气鸡蛋秦羽白的美食品味!
“我吃饱了。”
晏双揉了下肚子,“晚饭很好吃,今天谢谢了,能送我回戚医生那吗?”
秦羽白几乎一口都没吃,他一直都在看晏双吃,看晏双喜欢,就将自己那一份都给了晏双。
晏双也就一直在埋头苦吃,像是在刻意逃避什么。
“好。”
秦羽白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似乎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车行驶到楼下。
晏双下车,秦羽白实在忍不住跟着下了车,“双双,你能听我说一句吗?就一句。”
晏双脚步不停,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我去星星福利院了……”
!!!
晏双停在了进入公寓的门口。
“那里变化很大。”
秦羽白的声音有些怅惘。
“有人已经抢在我前头去做了改建。”
晏双:可恶,纪文嵩,你给爷等着!爷让你知道什么叫父债子偿!
“所以我就只能捐赠了一点,聊表心意。”
晏双立刻去后台察看。
一千万!
晏双回头了。
其实今天秦羽白的样子看上去还是很平常,考究的西装,一丝不苟的头发,他的确为情所困、痛苦不堪,但仍然保持了他的风度。
“双双,我伤害过你,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
秦羽白见晏双终于肯回头,他向前了一步,目光恳切,“……只有一点,我喜欢你,这是真的,不是作为谁的替代品,只是你,晏双,我喜欢的是你,晏双。”
晏双盯着他,平淡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是,我明白。”
晏双低下头,沉默着。
在那不知道是多久的沉默中,秦羽白感受到了尖刀悬于顶般的痛苦。
他在等,他在等晏双肯不肯相信他,肯不肯……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
晏双开口了,秦羽白的心也随之揪紧了。
“……明天想吃川菜。”
秦羽白差点直接深呼吸出声。
“好,没问题,你想中午吃还是晚上吃?”
“都行,我都有时间。”
“那……除了川菜,你还想吃什么?午餐晚餐我都可以带你去吃。”
秦羽白急切道。
“吃点西餐吧,换换口味。”
“好,好,”秦羽白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松,温柔下来,道,“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晏双终于对他笑了一下。
很好,从今天起,他宣布秦羽白不再是抠门过气秦大蛋,以后他会尊敬地称他为——秦伙夫。
搞定了一张饭票,晏双心情颇为不错地走入公寓,然后发现自己没卡没法上楼后开始发短信骚扰戚斐云。
看秦羽白今天送他过来的态度,十有八九是暂时把他交给戚斐云托管了。
其实也很合理。
戚斐云给他催的眠,售后肯定得找他啊。
“开会,半小时后归。”
晏双对着手机切了一声,靠在电梯旁等着戚斐云回来领人,他百无聊赖地晃脚,转头看到夜色中进来一个人。
已经越来越冷的秋夜中,那人却只穿着运动短裤和背心,手腕缠着毛巾,头顶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进行了剧烈的运动。
管理员很殷勤地和新搬来的住户打了招呼,“盛先生,有你的快递。”
“谢谢。”
盛光明接过快递,扫了一眼上面的信息,提步向电梯走去。
电梯旁靠着个男孩,相貌极其的精致清秀,皮肤很白,眼睛又黑又大,正紧紧地盯着他。
盛光明稍稍睁大了下眼睛,指了指自己,“你在看我吗?”
晏双摇摇头。
不,他在看大胸肌。
身为渣攻之一,盛光明的颜值无疑也是超高的水准,他头发略有些长,运动过后,一缕一缕地被汗浸湿了搭在额前,五官是典型的北方轮廓,大开大合,小麦色的肌肤,肌肉像雕刻一般分明,虽然职业是拳击手,但是气质却是意外的温和。
盛光明笑了一下,轻摇了摇头,刷了电梯的卡,当他进入电梯时,男孩也跟了进来。
盛光明愣住,道:“你是这里的住户吗?这里不让非住户上楼。”
虽然男孩看起来很无害,但盛光明一想到万一这男孩对其他住户有什么不良企图,他这样不小心放人进来,岂不是都是他的错?
面对他的质问,男孩对他柔柔地微笑了一下,抿着唇凝视着他,随后伸出了手开始上下左右地比划。
……原来是聋哑人。
盛光明不由对自己刚才的猜疑感到一阵深深的愧疚。
“你——住——几——楼?”
盛光明用夸张的口型询问晏双,见晏双不说话,又比了下一盘的电梯按键,重复道:“你——住——几——楼?”
“叮——”
电梯门开了。
晏双抢先走了出去。
盛光明忙跟着走了出去,他见晏双去按指纹锁,惊讶道:“你就是那个厉害的外科大夫?”
这也太年轻了。
这男孩子看上去顶多也就是刚成年。
盛光明说出口马上意识到自己想岔了,忙道:“你是戚大夫的亲戚吧?”
他说完又后悔,男孩背对着他呢,哪能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正要转过去问的时候。
密码锁开了。
男孩回过脸,对他露出一个纯洁又温暖的笑容。
“我不是他亲戚,我是来陪睡的。”
第94章
盛光明前天才刚搬进这所公寓。
对这所公寓他非常满意,签合同前他特意询问了房产中介邻居的情况。
“……您放心好了,我已经帮您打听过了,您隔壁住的是一位外科医生,房子是买的,姓戚,年轻有为,人特别正派,绝对是个好邻居。”
医生啊,那应该挺不错的,盛光明这样想着,果断地签下合同买下了这间公寓。
从前天搬进来后,他上下邻居都去拜访过了,就是没有机会和戚斐云打招呼,来敲门的时候一直没人应。
楼下的邻居说戚斐云这个人比较独来独往,工作也很忙,有可能是不在家,也有可能是不想参与社交。
盛光明心想邻居高冷点也好,只要不吵就行,也就没再打扰。
门口一片死寂,盛光明看着面前长相精致的男孩,脑海里突兀地想:哦,原来他不是聋哑人啊,还好,不然太可惜了。
晏双看着已经完全呆住的盛光明,微微笑了一下,“我叫晏双。”
盛光明的脑子像短路了一样,下意识地回道:“盛光明。”
晏双对他点了下头,“有机会光顾。”
说完,他转身进了门。
等面前的门关上时,盛光明依旧没回过神,脑袋里信息一个接一个地往里蹦。
他记得楼下的邻居说过戚大夫是个男的。
刚刚进去的也是个男的。
?
同、同性恋?
盛光明稍稍睁大了眼睛。
等等,刚刚那个叫晏双的男孩子说“有机会光顾”是什么意思?
盛光明的大脑像生了锈一样,相当迟钝地转了一圈之后终于明白了。
哦,是叫他有机会光顾他。
盛光明:“……?……!”
身上刚出的那么多汗一下全干了。
盛光明抖着满身的鸡皮疙瘩进了屋,直奔冰箱,打开冰箱先对着满冰箱的寒气呼了几口气之后才冷静下来,伸手拿了罐啤酒,拉开猛灌了两口。
冰凉的酒夜流进喉咙,将整个肺腑都镇了一下,盛光明这才感觉自己稍稍回过了点神,能用自己的理性去思考了。
他慌什么?
不就是同性恋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在国外比赛的时候,不还遇上过同性恋游行吗?
同性恋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这样做着心理建设,盛光明拿着冰啤酒晃到阳台,秋风拂面,又让他清醒不少,空气里似乎隐约有烟草的香气传来。
盛光明转过脸,和一双漆黑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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