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恒倒了一杯热饮放在沈南星面前。
这杯热饮不是水也不是咖啡,而是一杯沈南星相对比较喜欢的热可可。
热可可热量较高,沈南星虽然喜欢,却喝得很少,毕竟舞蹈生还是要保持身材,他虽然天生体型偏瘦,却也不能过于放肆的胡吃海塞。
严恒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可可粉帮他煮了一杯,过了一会儿,又端来一盘红艳艳的草莓,放在他的面前。
沈南星的大脑已经从最开始的一片空白逐渐恢复了正常,直到严恒第三次打开休息室的门,帮他拿来一本名叫《如何让澎湃的心宁静下来》的书,才平静地问:“易风辞呢。”
严恒把书交给他,“还在楼上开会。”
“开会?今天不是林老的生日吗?”
严恒说:“正因为今天是董事长的生日,高层人员来得比较全,所以才会借机开会。”
沈南星点了点头,翻着那本《澎湃》的书,问严恒:“林氏的执行人就是易风辞吗?”
严恒双手交叉在身前,点了点头:“是。”
沈南星问:“他是什么时候来林氏的?”
严恒说:“应该很早了,在我入职之前,易总就已经在公司了。”
沈南星沉默几秒,“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什么时候入职的?”
严恒说:“七年前。”
那也就是说,易风辞至少在来到 A 市的那一年,就已经进入林氏任职了?
那修空调呢?
沈南星阖了阖眼,白皙的手指微微蜷着,攥着《澎湃》的书页,“那他又是什么时候成为林氏执行人的?”
“大概,四、五年前。”
四、五年前?
怪不得,他那个时候一直在外省上大学,虽然跟易风辞一直保持联系,但绝对不会像小时候或现在这样,每天见面。
沈南星无法明确地描述出自己此时的心情,只能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书。
严恒能够看出他有些生气,小心翼翼地提醒,“抱歉,沈先生。书是老董事长的,还请您轻些翻阅。”
沈南星一怔,急忙垂下眼睛,将那本已经被他攥得皱皱巴巴的书尽可能地抚平,“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严恒说:“没事,那您稍坐一会儿。有什么问题,可以电话找我。”
沈南星说:“好。” 等严恒走后,才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从头到尾,理了理这件事的始末。
晚上十点,大厅里面的客人陆陆续续散场。
沈南星听着外面的动静,抬了抬眼,看到始终紧闭的休息室大门,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启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他盯着那条缝隙看了几秒,几秒钟后,在缝隙当中,发现了一双偷偷摸摸的眼睛。
那双眼睛似乎没有想到能与他的视线撞个正着,迅速闪到一边,又不知躲到了哪里。
沈南星没动,始终看着那条缝隙,直到那双眼睛再次出现,才看似平静道:“你到底想让我等多久。”
片刻,眼睛的主人推开了休息室的大门,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走了进来。
果然,他穿上西装的样子,确实好看。
极具垂感的西裤将他本就十分优秀的双腿衬托得更为修长,仿佛一棵平地拔起的傲然青松,挺,且笔直。深灰色的条纹领带束在衬衫的领口,像是一下子锁住了他平日里的慵懒随性,让他整个人更加沉稳,可这份沉稳又压不住他那张鲜明好看的脸,像是组合成了一种奇妙的对冲,让他整个人更加耀眼。
从小到大,沈南星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好像换了一个人,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可气质,却天差地别。
“你这种行为,叫什么来着?” 沈南星随意翻了翻手上书,放在休息室的茶几上,看着易风辞,“扮猪吃老虎?”
想了想又觉得这种形容不合适,尽量想让自己平静以对,但还是忍不住咬了咬下嘴唇,自嘲地纠正,“不对,我才是猪。”
“扮猪吃猪!”
易风辞见他眼圈通红,明显是真的生气了,嘴角动了动,刚要说些什么,就见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直直地从他身边掠过。
“嘶——”
沈南星并非不想听他说话,只是他现在的心情确实有些波动,长达十多年的认知在一夕改变,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在这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彻底消化,本想找个地方再度冷静一下,就听身后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吟。
沈南星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向后看去。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就被易风辞直接拽进了怀里,抱得他推也推不开,动也不动了。
只能任由他一个大个子,猫一样地蹭着他后颈,听他委委屈屈地说:“宝宝,我好疼……”
疼?
沈南星皱了皱眉,本不想问,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哪里疼?”
易风辞继续挂在他的身上,哑着声音说:“脚疼。”
“刚刚下楼救你的时候,跑得太快。”
“崴到脚了。”
第46章
易风辞的脚确实扭伤了,回到家脱了鞋子,右脚的脚踝处,高高地肿起了一个大包。也不知他在发现大厅的事情之后到底跑了多快,才能在那么关键的时候帮他挡下了一击。
沈南星心情复杂地把他扶到床上,又急匆匆地去客厅里找来药箱。
虽然手上动作没停,但脸上的表情却冷冰冰的。
毕竟一码归一码,受伤是受伤,瞒着他、欺骗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易风辞依旧穿着西裤衬衫,靠在老旧的木床上。这里明明是他住了好几年的家,可眼下他穿着这身衣服,却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沈南星不说话,易风辞也不出声,微微垂着眼角,一副做错事的表情。
墙壁上的挂式空调 “嗡嗡” 响着。
沈南星给易风辞高高肿起的脚踝抹上药油,又去卫生间洗了洗手,换掉身上的衣服,去厨房烧了点水,放在易风辞旁边的床头柜上,而后越过他的身体,在床的另一侧拿过自己的羊绒毯、枕头、眼罩,离开了卧室。
易风辞依旧垂着眼睛,听到次卧的门 “砰” 地一下打开,两分钟后,又 “砰” 都一声关上。
次卧根本没法睡,又冷又脏,床上还堆满了杂物。
沈南星皱着眉走回来,气哼哼地把枕头丢在床上,带上眼罩,蒙上羊毛毯,距离易风辞远远的。
易风辞扭头看了一眼只给他一个背影的沈南星,转了转衬衫上面的袖扣,调暗床头上的台灯,拿起了灯下的一个相框。
这个相框是沈南星半年前从 C 市拿回来的,上面是两个人小时候的合影。
那张照片表面看是沈南星兴高采烈地挽着易风辞的手,却不知,易风辞的另外一只手藏在他的身后,紧紧地扣着他的腰。
第二天。
沈南星彻底冷静了下来,虽然还是不太想跟易风辞说话,但该说清楚的事情,还是要说。
易风辞昨晚一夜没睡,依旧穿着昨天那身衣服靠在床头,下巴上面冒出了一层薄薄的青色胡茬。
沈南星从床上爬起来跟他对视几秒,看了看他还没有消肿的脚踝,去卫生间翻出了一瓶漱口水递给他,又去厨房煮了一锅小米粥。
昨晚终于下了一场大雪,透过厨房里面的那扇小小的窗口,可以看到将近两厘米厚的积雪铺在对面的露台上。
沈南星等粥煮好,盛出来一碗,自己先吃了一点,又拿着另外一碗来到卧室,递给了依旧靠在床上的易风辞。
“说吧。” 沈南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为什么骗我。”
易风辞拿着勺子搅了搅碗里的小米粥,“喜欢你。”
沈南星一怔,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喜欢我就是你欺骗我的理由吗?”
“这是初衷。”
“既然是初衷,那么在过程当中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严恒说你至少在 7 年以前就去了林氏工作,我这 7 年是死的吗?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说?去林氏上班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吗?你还一直跟我说你在修空调,做重体力工作……”
“我如果跟你说我在林氏工作,你还会觉得我可怜吗?”
“我……”
易风辞抬了抬眼,控诉道:“我如果跟你说我在林氏工作,你还会来 A 市陪我吗?”
“你……”
“你肯定不会来,甚至还会在大学毕业之后进入你学长的剧团,或是进入你学妹的公司。”
沈南星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被他这么一说,竟然觉得自己有点没理?
“但这也不是你欺骗我的理由啊?你喜欢我,你可以告诉我……”
“我怎么告诉你?我从 14 岁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我如果那个时候告诉你,你会接受我吗?”
不会。
这个问题沈南星曾经想过,毕竟在他 24 岁的时候告诉他,他都考虑了这么久。
“但无论你有什么理由,你这样骗我,瞒着我,就是不对。”
“对不起。”
易风辞道歉道得干脆,完全没有要给自己辩解的意思。
沈南星见他不言不语,满脸颓态,略有些心软,可一想自己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又觉得气不过。
本想换身衣服去剧团消化消化,却被易风辞直接拽住了手腕。
沈南星像往常一样与他对视,想要甩开他的手,却在他黑沉沉的眼眸中,看到了某种强势且不可逆的光。
他像是在一瞬间困在了他的眼睛里,四面八方都是虚浮的缠搅他的锁链,无法让他受伤,却也不会让他逃跑。
“我想变强,又想变弱。想要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又想把你保护在怀里。”
易风辞安静地看着他,许是一宿没睡,声音相比昨天更加低哑了些。
“我从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你的那一刻开始,就在等,等着你什么时候也能喜欢我。你那么迟钝,整天只会哥哥、哥哥地叫我,完全没有想过,或者我们之间,还能发展出一点其他的感情。”
“我坚持每天给你读书,是想让你习惯我的存在。”
“假装穷困潦倒,是想得到你的关心。”
“17 岁离开沈家,一是觉得对不起叔叔阿姨,二是想要跟他们保持距离,消磨他们对我的感情。”
“我从最开始,从我意识到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刻,就开始物色能够让我迅速变强的对象。可我又怕我变得太强,你就会觉得我可以自力更生,没有保护我的必要。”
“沈南星,或许我不是一个真正的弱者。但我所有脆弱的一面,都是为你而生。”
“我此生最大的野心,就是要完全的拥有你。”
“无论我用什么办法。”
“我都必须做到。”
第47章
用落荒而逃来形容沈南星夺门而出的窘态,再适合不过。
他满脸通红,跑了将近 100 米左右,才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平复心跳。
易风辞说话的时候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易风辞,大抵就是那种始终平静无波的风,突然在海面上席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浪,风浪滔天,彻底淹没了他的意识,差点让他连人带心一起沉溺其中。
他承认他受不了易风辞这样直白且坦诚的告白。
但他依旧无法接受,他认识了十多年的人,一夕之间,就变成了他完全陌生的样子。
“叮铃铃” 的电话声从白色羽绒服的口袋里响起来。
沈南星缓缓了气息,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的信息,按下了接通键。
这么早给他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邀请他去参加林老先生生日宴的林小姐,林若安。
林小姐来电的目的很简单,先是对他表示感谢,而后邀请他吃饭,对他表示抱歉。
刚好沈南星也有些事情想要问问林小姐,于是两人约了中午见面,订了一家距离 “华西剧团” 比较近的私人餐馆。
由于地理位置较近,沈南星终于赶在林小姐之前坐在了餐厅里。
林小姐今日没有赶早,准时准点地出现在沈南星的面前。
沈南星问她昨天晚上那个醉鬼怎么样了?
她说没什么事,过了一会儿又说,其实那个人不是醉鬼,而是她的一个同事。
沈南星微微一怔。
林小姐说:“很抱歉利用了你的善心,也很抱歉打破了你和易先生之间的平衡。”
沈南星不明所以。
林小姐说:“其实昨晚那个醉汉是我故意安排的。我本意是想制造出一些动静,把易先生从二楼引出来,让你发现他。但没想到,他在已知整件事是我故意安排之后,还是不管不顾地从楼上冲下来,暴露在你的面前。”
沈南星疑惑:“我不懂你的意思。”
林小姐说:“昨天你也看到了,我家里除了我爸,还有几个叔叔和姑姑。他们表面兄友弟恭,但实际上却明争暗斗。我爸比较老实,也不太会争抢,一直被家里的弟弟妹妹欺负。”
沈南星说:“但亿安不是发展得很好吗?”
林小姐说:“也只是表面看看而已。”
“可…… 这跟我和易风辞有什么关系?”
“有很大关系。” 林小姐给自己倒了杯水,“明年三月份,易先生跟林氏集团的合约就会到期。并且没有续约的打算。他虽然不姓林,但存在的意义就是制衡林家现有的局势,不至于家里这些窥视爷爷财产的人乱作一团。如果易先生这个时候突然离开林家,必定会打破林家现有的稳定。”
沈南星还是听得迷迷糊糊,不能理解易风辞走不走,跟他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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