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霄听他说完,心里是浑浑噩噩,却还是装作平静温和的样子,眼底全是泪,却执拗地不肯流出来。
厉闻昭不再多言,假借回身和江淮说话之势,给了他一个舒缓情绪的机会。
江淮的视线全被挡住,耳边忽听厉闻昭问道:“刚刚感觉怎么样?”
江淮一时间没反应上来,不知道他所指何事:“啊?什么感觉?”
厉闻昭不说话,而是竖起一根手指,轻悄悄压在了他的唇上,望着他笑。
江淮一瞬间就明白了他所指何事,脸上止不住发烫,一直烧到了耳廓,现在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吗?
然而厉闻昭还像个无事人一样,和他对视着,将他笼在自己的目光里。
“还……还行吧,主要是,我也没什么经验,没个参考的。”江淮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再去看他的眼,偏过脸,以掩盖自己的心慌意乱。
说得对,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他没经验,也不能乱点评,要是打消了人家的积极性怎么办。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厉闻昭又问。
天!怎么会有人问这种问题,这要怎么回答?说很舒服吗?这也太直接了点,跟干了什么事似的,实在不妥,可说不舒服……也没有不舒服,这要怎么表达才好……
江淮郁郁,好似日光都渗到血液里了,将自己的脸烧的滚烫,耳边呼吸声忽然贴近了,厉闻昭微欠着身子,说:“我是指,你的伤。”
他看江淮的反应,大概也是知道对方想到哪里去了。
这下,江淮更囧了,恨不得直接挖个坑给自己埋进去,以缓解自己的尴尬,比起厉闻昭,他觉得自己才更像是浮花浪蕊里走出来的风尘过客。
“要不要紧?”厉闻昭问。
“哦,不、不要紧,”江淮还窘迫于自己刚刚的浮想,连着说话都磕巴了一下,“我没事,就是……有点饿了,有点想吃东西。”他身上有伤,好在伤得不重,都是无关要紧的。
“什么时候都能想到吃的。”厉闻昭忍俊不禁,屈指扣在他的额上,如往日那样,很轻,像是在打趣。
江淮抿嘴笑,方才所有的窘迫,在厉闻昭的化解下,全部消散。
另一边,谢霄已经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上前说道:“师尊,我想清楚了,如果我要跟你回去,只怕会拖累你,我有自己的打算,这些时日,是我对不起你,我先说声抱歉,这是我欠你的。”
厉闻昭眼风从他身后掠过去,满目残骸,祁连剑宗这回算是岌岌可危了,就算是要重振旗鼓,少说也得三年五载,等那时,宋晏不再有任何可以危及他的地方。
“想清楚了?”他问。
“嗯,”谢霄说道,“其实,我想重振谢家,父亲许我众望,我不想让谢家在我这里埋没下去。”
这回,厉闻昭不再说话,只是轻点头,应许了他的意思。
日光寂寂,两人再无别的话可说,相继沉默。
山道上很快被清理干净,厉闻昭经历了一晚上的刀光剑影,此刻,竟像无事发生,没有一丝一毫地不妥。
虽是初春,但山上的树木已经拨绿,叶片交叠着,遮蔽了一些光,倏尔有鸟鸣声穿过,不过转瞬便会消散在天边。
江淮听完两人的交谈,不明白其中含义,也不问,这是人家之间的私事,问了倒显多余。想及此,他目光又朝旁边掠过去,想到了九嶷山的春天,他的小院子。
他的院子里有海棠,来之前就已经抽了芽,想必现在应该开了,红艳的花叠着青绿的叶,一簇簇的,盛着南方的春意。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让他惦念的,他最喜欢的,还是九嶷山的那一方天地,小小的天地间,有独属于他的人间皎月。
*
作者有话要说:
厉闻昭说出感觉怎么样的一瞬间——
江淮:师尊他好像在勾引我……
第69章 唇齿相依,呼出的气息都是炙热的
在回九嶷的路上, 江淮觉得累,困意直泛,最后实在抑制不住, 头一仰, 蹭到厉闻昭怀里睡着了。
厉闻昭让青鸾缓行,青鸾带着两人穿梭在云层里,春日的光柔和浅淡,照在身上, 像是除去了污秽, 留下几分惬意。
风蹭过脸颊,将发丝都带的扬了起来,江淮沉陷在熟悉的气息里,这一觉睡得安稳, 厉闻昭的下巴压着他的头顶,轻轻蹭他的发。
江淮睡得迷迷糊糊, 转了个身,伸手搂住他的腰, 梦呓似的喃喃:“师尊……”
厉闻昭怕他要掉下去, 将他朝上抱了抱,也让他枕在自己的怀里, 好睡得舒服些。谢霄没有跟来,只是让他先走了, 表示剩下的事, 自己有定夺, 会处理, 而祁连剑宗沦陷的事, 不过短短几日便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人人皆觉得厉闻昭的修为真如当初所料, 更进了一层,那些没有帮助沈耀的门派纷纷暗自庆幸没有搅这趟浑水,还有的人说,沈耀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也算遭了报应,这厉闻昭,其实是老天派来克他的。
祁连剑宗成立数百载,一直稳坐仙门顶端,出过无数成仙的修士,直至到沈耀这代,他的信念不同于往日的那些掌门,他招权纳贿,诛求无厌,明面上依旧保持了恒古不变的仙门风范,背地里却肆意妄为,本着既然做不成天上的仙,那便做人间的主,打压了一众仙门。
谢霄找到了证据,将事情真相公之于众,引得众人瞠目结舌,无不愤怒,私下里更是议论纷纷。
厉闻昭的名声也在这件事之后被推向了更高峰,被传得神乎其神,甚至有不少魔道门派闻声赶来庆祝,想要和厉闻昭沾一沾关系,这样日后出去霍乱,还可以报上九嶷山魔修的名号。
在仙魔两方暂时偃旗息鼓的同时,宋晏则被白渺带回了抚仙山庄,按照系统任务,她必须要治好这个“正道之光”。
这边刚回九嶷山没清闲片刻,那边就有无数魔道门主纷纷上前道贺。
厉闻昭派了几个长老去打发人,把江淮抱到了榻上。
外面脚步声络绎不绝,有寒暄声,还有弟子的送客声,杂沓纷扰,停云阁里却是寂寂无声,阳光透过雕花窗折射进来,印在地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帘影被风吹得晃动,桌案上放着一盆绿梅,小枝青绿,形似松柏的枝头上,盛着一两朵绽开的梅花,乍看过去,白嫩嫩的,甚是娇软,不过是花蕊周沾了点绿意,便将整朵花都渲染的截然不同了。
江淮收回目光,和眼前人四目相对,两人距离不过二三存,呼吸都是贴着的,让人想要分神都不行。
好在手边还放着一条毯巾,可以适当挡一挡,不过没多时,这毯巾便给他攥绉了。
屋子里满是绿梅的香,和厉闻昭身上的味道如出一撤,只是闻着,便醉在其中。
“师尊。”江淮轻轻念,借着淌进来的日光去瞧他,厉闻昭的眉眼是深邃的,明明比自己大了这么多,脸上却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顶多是走南过北时,隐去了他的少年气息,那抹深邃,更像是为他过去岁月披上的一层朦胧轻纱。
过去的厉闻昭该是个什么样子?江淮在脑海里勾画。
“想吃什么?”厉闻昭瞧着他的眉眼,柔声说,“说来听听。”
“都可以。”江淮回道。
厉闻昭笑:“本座给你做,好不好?”
“师尊还会做饭?”江淮用怀疑的目光看他,心道魔尊不应该都是从小锦衣玉食吗,怎么还会做饭。
“你以为本座生来就是魔道之主了?”厉闻昭看穿他的心思,说道,“都是一步步走过来的,还没辟谷的时候,要是不会做饭,在外怎么活下去?”
说得也是。江淮甚觉有理,他斜躺着,看见厉闻昭的目光顺着自己的脸往下滑,滑到了腰上,然后停住了。
这是……要做什么吗?江淮登时心猿意马,想要回避他的视线,又不知道身子往哪里挪好,榻就这么些位置,厉闻昭的手还撑在他两边,怕是不好动。
毯巾被攥地更皱了,厉闻昭稍稍压下了身,将人圈在了自己的影子里。
江淮心思飘荡,想到了上回亲吻的时候,心道那次场合不对,也不好,周围都是人,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被人看光了一样,可周围明明都是些生死不明的人……
现在意境足了,是不是又该亲了?他抬眼看厉闻昭姿态,看他眼睫垂着,长发都顺着滑了下来,落在自己肌肤上,痒痒的,让心也跟着痒了起来。
江淮微微偏过头,闭上了眼,十分配合厉闻昭的动作。
然而他闭上半晌,也不见唇上有气息压下,以为是厉闻昭要准备准备,于是两只手绕到了他腰后,抱实了。
“你在做什么?”厉闻昭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安静。
江淮一睁眼,就瞧见厉闻昭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未动,也没有要亲下来的意思,只不过腰上多了两只手,在攥着他的衣带,江淮抱的本就实,又因为过于紧张,差点没给他的衣带扯下来。
“不是要,要……”江淮没好意思继续往下说,愣了半秒,又讪讪“哦”了一声,明白了一件事——人家压根没往那上面想。
“要什么?”厉闻昭目光重新落在了他的腰上,看他缠在衣服上的束腰物,说道,“本座方见你这个物品,才发现是蛇状的,以前一直没有注意过。”
原来他刚刚是在看那个?天……脸这回算是彻底给丢尽了。江淮将脸偏到旁边,顺手抄来毯巾,盖上了,一副不要见人的样子。
“很别致。”厉闻昭又说。
是挺别致,要不然你也不会盯着看那么久。江淮躲在毯巾里不出声,脸上一阵燥热。
“你刚刚,话没说完。”厉闻昭有意提醒他。
“我没什么话要说的,刚刚只是,只是……”江淮编不下去了,顿了半天,想不到下文。
厉闻昭很安静,半晌没说话,在等他把话说完。
不要再问了,这种事要怎么说出口。江淮脸上滚烫,比方才更热了,厉闻昭的热息擦过他的脖颈,他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销魂窟,才会如此轻浮。
都怨厉闻昭,不亲靠那么近做什么。江淮暗自腹诽。他只盖了脸,毯巾薄,在他的呼吸下会微微起伏,能隐隐透出个形来。
厉闻昭想去揭开毯巾,但是江淮捂得严,两只手死死攥着,不给他动。
见对方不肯露脸,厉闻昭忽然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本座要——”
话都没说完,江淮登时把毯巾掀起来,着急解释:“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厉闻昭看着他,唇角笑意更深了。
江淮陡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上套了,登时又恼又气,直接把厉闻昭毫不客气的推到旁边,脚尖从他的皮靴边蹭过去,轻轻踢他,上次在祁连剑宗,他那问话的姿态,一定也是故意的。
以后再上这种当,自己就是王八。江淮把榻上的毯巾抄起来,丢他。
厉闻昭啼笑皆非,接住了他扔过来的东西,放到一边,坐直身子,说道:“本座方才真的是在看你衣带。”
江淮不作理会,兀自换了张椅子坐。
“好了,都是本座不好。”厉闻昭站起身,将窗边的帘子放下来,日光被挡去,室内登时陷入一片昏沉。
江淮看着他又走回塌边,对自己招手:“阿淮,到这儿来。”
“不要。”江淮摇头,省得他又要拿自己寻开心。
厉闻昭见状,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把他给抱回来了,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圈抱在怀里,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腰身,另一只手则穿过他的发,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勾着他的发丝,复又停下,盯着他看,像是有什么心事。
“师尊在想什么?”江淮忍不住问。
“在想你方才想的事。”厉闻昭回道。
“……”江淮陡然觉得,这日光好像又沉了些,不知怎地,烫地要命的好像不再是脸了,而是全身的血液。
他被屋子里的气息搅得昏昏沉沉,低下头,和厉闻昭对视,看他脸上的阴影,在随着光线的明暗而变幻。
“要不要试试?”厉闻昭像是在问他的意见。
江淮不吭声,而是将两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额头相抵,当作回答。
光线透过帘子照进屋里,半明半昧,江淮的呼吸重了,落在厉闻昭的人中上,再到嘴唇,下巴,喉骨……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还有位置,他能清楚看见厉闻昭的喉骨滑动了一下。
大抵是光线太沉,让人也跟着昏沉了,在这种弱光下,明明什么都看不清才对,可偏偏什么都能尽收眼底,便是看不到的地方,也能清晰感受到了。
江淮觉得不妥,再这样下去,可不得发生点什么才能消减这满屋的旖旎与热意。
他微微抬起头,把目光挪向了别处,迫使自己冷静,然而想的太多,又乱,心神荡漾的,像是饮了酒,醉到骨头都软了。
太安静了,在这样的安静里,连呼吸声都被放大了数倍。
江淮恍恍惚惚,想到了在画本子里看到过的场景,又想到了戏词里唱的,咿咿呀呀的曲调,只不过形容和描绘的皆是男/女/情/爱,他还从未见过男人之间的。
会不会有很大的区别?如此想着,他又把心神落回了厉闻昭这里。
绿梅的香气,在这时候竟然熏得人更加昏眩,南方的春意总是如此,有种潮湿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充斥在这屋子里。
厉闻昭穿在江淮发间的手,稍稍一用力,便让他贴近了自己。
唇齿相依,呼出的气息都是炙热的,滚烫的,这般水光淋漓的春色,勾的心都酥了。
窗外是燕子衔春的呢喃,窗内是时轻时重的喘息,勾画出两方截然不同的天地,却都在讲一个春色。
江淮的唇上都是热意,整个人如同陷在了醉乡深处,浑身酥酥麻麻,四肢软的不想再动。
厉闻昭的唇从他唇上离开,一径往下滑去,落在了他的喉骨上,或吮或咬,力度不轻不重,江淮却觉得天昏地暗,好似醉得更深了些。
片刻欢愉,厉闻昭就亲到这里,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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