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仍觉得疑惑……
“他在你身后放东西，你竟然没有察觉？”
脚被什么东西碰了两下，迟九渊低头，看见一双拖鞋放在脚边。
“我在玩手机啊……”陶苒理所当然的回道，他打了个哈欠，看着落地窗外熹微的晨光，有些困倦的揉了揉眼睛，“别光着脚走来走去了，穿拖鞋，没有人会……”
迟九渊：“我又不是人。”
“……”这话也没毛病。
“但是做人是很有趣的。”陶苒想了想，又补充道：“做有钱人更有趣。”
众生皆苦，一生碌碌，有什么好的？
但陶苒已经跑去浴室洗澡了，并没有留下和他探讨问题的想法。
迟九渊没穿那双干净柔软的拖鞋，仍是光着脚，走到了落地窗前。
宾夏国际酒店是冬市最高的几处建筑之一，套房的位置在最顶层，足以俯瞰整个城市。
暗金色的眼底映着一点点灯光。
如果不是陶苒再三强调，迟九渊很难相信这是人界。
晨曦之下，整座城市都在渐渐苏醒，几乎与星辰比肩的高楼广厦是神界也不曾有过的盛景，道路交错纵横，有些部分还悬空而起，像腾空的蛟龙。
小树妖说人类不再信奉神明，因为人类自己已经比肩神明了，而在“科技”这种法术下，就算是神魔鬼怪也要做出让步。
看来这话说的倒是不假。
陶苒拎着吹风机出来时，迟九渊就坐在落地窗边的吊椅里，撑着下巴看外面的城市，长腿支在地上前后摇晃着吊椅，左耳上的血红璎珞也跟着晃来晃去。
漫不经心的把布艺吊椅坐出了一股王座的味道。
吹风机已经是低噪了，还是呜呜呜的在耳边响，陶苒一手扒拉着头发，深棕的眼睛却在偷瞄迟九渊。
休假是不能休假了，惹上这么个大麻烦，他哪还有心情休假，该返回京市想办法求救才对，他那些朋友时不时有去拜访的，说不定会有办法，要是留在冬市，他也不敢在大魔龙眼皮子底下联系那几个人。
打定主意，陶苒出声道：“那个……迟九渊，明天我要回家了，你还没办人类的身份证，我怎么带你坐飞机呀？”
“飞鸡？”迟九渊歪头看他。
这男人身后是橙与紫交杂的晨曦，漆黑如缎的长发在晨光下浮现出柔和温暖的光晕，原本锋利狭长的眼尾因为困惑也软了几分，掩藏在凶戾之下的俊美便惊鸿一瞥般的浮现。
龙族都是很英俊很美艳的，但不得不说，迟九渊是他见过化形后最好看的龙。
但那困惑只一瞬间，便被迟九渊收了回去，他坐直身体，皱眉道：“是你的法器吗？我不用法器也可以……”
“你不可以。”陶苒扶额，“你想飞是吧，这个不可以，会上营销号发的假新闻，把你当ufo。”
“隐身咒？”
“不行，隐形又不是消失，而且飞机上你用这个会干扰飞机飞行，很危险的……”陶苒想了想，抬手给他看自己的尾戒，“你变小我把你放储物戒里吧，过安检也查不出来。”
迟九渊没说话，淡色的薄唇一勾，向后靠进吊椅里，下颌微微抬起一些，自下而上的打量了一遍陶苒。
“你觉得把我关进储物戒里，我就出不来了？”
陶苒：“嘿嘿，我没有哦。”
呸！爸爸就是这么想的！
似是看穿他的想法，迟九渊笑了，笑的特别恶劣。
“小……陶苒，我既然敢进去，自然有把握出来，魔界幻海沙锻造的储物戒这么珍贵，你可别弄坏了。”
陶苒：“……”
威胁他，很好，这个仇，他记下了！
……
来了冬市才两天，陶苒又飞走了，坐在飞机上再次俯瞰脚下的原始森林，陶苒长长的叹了口气。
等摆脱了大魔龙迟九渊，他还要来冬市度假。
不过想想还挖了一盆土，此行也不算没有收获。
正想着回去该搬哪个救兵，小指突然一烫，迟九渊那低音炮似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想出来看看。”
“等一下……”陶苒捂着戒指，动作幅度不大的前后看了看。
回京市的这趟短途客机没有头等舱，商务舱里人也不多，方便起见，助理小林把他这一排座位都定了下来。
过道那边的座位上也只有两个人，是一对儿上了年纪的老夫妻，两朵白云似的头发亲密的凑在一起，一个余光都没给陶苒。
飞机上不能用隐身咒，陶苒侧过身调低座位，把毯子抖开盖在肩上，一副睡着了的样子，小指在毯子下动了动。
片刻后，毯子一角掀开，露出两根黑色的小角。
被禁锢在狭小空间的感觉很难受，迟九渊拱开毯子，急促的喘息着，暗金色的眼睛里一片森冷的杀意。
寂静无声、幽暗无光。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千年，总有一日……
“你怎么抖的这么厉害？”陶苒蚊子似的哼哼着问，“哦！是不是冷？你是冷血动物，不晒太阳会冬眠吗？”
迟九渊：“……”
他又不是乌龟。
他懒得和陶苒说话，又爬出来一点，两只小爪子扒上机窗。
陶苒赶紧拎起毯子，把他露出来的脑袋包起来。
“你还冷不冷？”陶苒又哼哼。
“闭嘴，我不冷。”迟九渊传音给他。
陶苒缩了缩脖子，不冷就不冷咯，这么凶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迟九渊又说：“等回了你的洞府，我教你传音法咒。”
“不要了吧……”陶苒想起自己曾经被老师关起来学法术的惨痛经历，很是不思进取的嘀咕道：“我不想学，要不我教你发微信？”
迟九渊并不想知道微信是什么，嗤笑一声，“你这么不思进取，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抽了妖骨的？”
“我朋友多啊。”陶苒振振有词，“我告诉你，人脉也是能力的一种。”
他忍不住暗暗腹诽，否则你个大魔龙会被关那么久还没人去救你吗？
迟九渊哼笑一声，不再说话了，只默默看着飞机下方的云层，和云间若隐若现的城市。
陶苒低头看他。
不得不说，体型小的生物就很容易惹人怜爱，迟九渊原身都有一栋高层居民楼那么高了，确实威风凛凛，但也只能让人望而生畏。
但现在的迷你龙就不一样了，小臂长短的小黑龙扶着窗，细长的小背影还有点落寞的味道，怪可爱的。
陶苒喜欢小动物，盯着迟九渊看了一会儿，突然注意到他左前爪的鳞片似乎有些不同，与周围的鳞片相比，那里的鳞片更细嫩，颜色也浅淡一些，像新生的。
是昨天夜里，他挥袖接下陶苒攻击时受的伤。
左前爪被捏住，迟九渊不悦的抬起脑袋，竖瞳盯着陶苒，“干什么？”
陶苒从储物戒里摸出一个创可贴，绕着那只小爪子缠了一圈，小声说：“这可不是五毛钱一个的普通创可贴，这是一株雪莲小姐姐做的灵药，贴上伤口好的特别快，而且不会留疤。”
迟九渊看了一眼那叫创可贴的东西，浅绿色的小布条上还画了微笑的小花，像哄小孩的。
不贴这东西他的伤也快好了，不过迟九渊也没拒绝，只是疑惑道：“你哪来的这么多……别家的东西？”
他方才在陶苒的储物戒里，发现这小树妖收藏之广，确实遍布六界。
“他们拿来换樱桃的。”陶苒一脸得意，仿佛接受记者采访的《致富经》主角，“每年销量都特别好，要提前预约哦！”
“哦。”迟九渊无情道：“以后都是我的了。”
陶苒：“……”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树有那个社交牛逼症。
（明天有事，一会儿再更新一章，明天就不请假啦，么么么~）
第7章 吃软饭是要资本的！
对于陶苒突然回来，韦绎表示很欣慰，虽然陶苒最近仍打算休假，但人在眼皮子底下，总比一个人在外面更让他放心。
他比陶苒的父母都要操心。
不过也没见陶苒和父母打过视频电话，只听陶苒说父母在国外置办的家业，所以基本不会回国。
陶苒觉得他这话绝对不算说谎，毕竟他的“父母”原产地确实是国外，他是后培育出来，更适应华国气候的二代苗。
从机场出来，助理小林开车来接陶苒，开的不是工作时的保姆车，而是一辆低调的suv，在陶苒被注意到之前，一脚油门融入京市拥挤的车流里。
车窗贴了防窥膜，光线并不充裕，陶苒靠着后排，听着小林说韦绎这两天吃了几盒脑白金、时白薇又在微博上暗戳戳搞暧昧、还有鬼畜视频的后续……
听着听着他就开始犯困。
他早就习惯了人类的作息，昨晚上根本没睡好，车上睡了一小会儿，回家就直奔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
迷迷糊糊差点睡过去的时候，尾戒一阵阵发热，陶苒一个激灵又醒了，赶紧把他带回来的大麻烦放出来。
不成想大麻烦在戒指里就化了形，出现的时候刚好掉在陶苒床上。
按电影套路来说，俊美的野男人凭空出现，又是在床上，大概会扑倒女主，来个深情对视，气氛到位的话，亲亲一下推进感情也很不错。
然而，现实是——
“啊——！！迟九渊！”陶苒嗷嗷大叫，“你压到我手指头啦！！”
迟九渊挪了一下膝盖，脸色苍白的抬眸看了一眼陶苒，嗓音低哑，“你要是再关我一会儿，放出来的就是原身，到时候压到的就不只是手指了。”
陶苒捧着小指，送到嘴边呼呼吹气，无意间看到大黑龙苍白的脸色，不太灵光的脑袋突然就通透了一瞬。
迟九渊是被关的久了，所以怕黑吧？
“我记得我有一箱东海那边送来的夜明珠，你下次进去可以翻一翻。”陶苒小声提醒。
“下次？”迟九渊笑了一声，俯视着躺在床上的小树妖，“下次再让我进去，就一把火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都烧干净。”
“你怎么不讲理呢。”陶苒往被子里缩了缩，打着哈欠说：“明天我联系妖族在本市的办事处，想办法给你办个人类的身份证，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门啦。”
陶苒心想，花花世界眯龙眼，出去走走，说不定没见过世面的龙先生就不愿意跟着他了呢。
他就要睡过去，床上一轻，迟九渊起身，站在床边皱眉看他，满眼的不解，“你又在做什么？”
“睡觉啊……”眼皮掀开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缝隙，陶苒挥手道：“你别站在窗边，让人看见就麻烦了……”
他从床头柜上拿起遥控器，关上遮光窗帘。
迟九渊盯着他手里的小物件，觉得这大概也是人类新法术——科技的一种，就像飞机一样。
他移开目光，继续刚才的问题，“你需要睡觉？”
“睡觉的快乐你不懂。”陶苒哼哼，“你别站在这里啦，去挑一间客卧休息吧。”
迟九渊心想，他怎么不懂睡觉的快乐？他可是太懂了，以至于此后龙生，他都不想再体会这种陷入“黑沉”的快乐。
陶苒睡得倒是很香，蜷曲柔软的头发被他滚的有些乱蓬蓬的，浓密的眼睫垂着，嘴唇柔软红润，一副很乖巧无害的样子。
床边投下的阴影动了动，迟九渊不再看陶苒，转而打量着卧室里的摆设。
他可以用神识扫过整栋房子，但迟九渊没这么做，而是光着脚，缓步走了出去，参观完二楼的浴室和衣帽间，又沿着楼梯缓步下楼。
楼梯一侧挂着陶苒的一些照片，是陶苒演过的角色，其中并不乏一些仙侠剧里的装扮，如此一来，他不做丝毫掩饰的妖身照片混在里面，倒也不违和。
驻足片刻，迟九渊又去两间客卧看了看，最后又回了二楼，选择了陶苒对面的另一件主卧。
住的近，方便行事。
……
一觉睡到了天黑，陶苒踢着被子醒了，发微信给助理小林，让小林在某私房菜餐厅定个位置，一会儿他过去。
发了一半想起来，家里还有个不能带出去的，于是撤回重发，让小林把菜送到家里来。
想了想，他备注：两人份。
把迟九渊哄高兴点，放松警惕，他才好找人解决麻烦。
钟镝说过，灵宠静悄悄，必定在作妖，陶苒半天没看见迟九渊，有点好奇大魔龙在做什么，别把他的房子给拆了。
楼上看了一圈，陶苒探头看向楼下，发现电视开着，但没有声音，迟九渊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坐似的正在看电视，那张苍白俊美的脸，被电视上闪烁的光映得五颜六色的。
竟然会开电视机！
陶苒穿着拖鞋，吧嗒吧嗒的下了楼梯，去厨房打开冰箱拿可乐，随口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比起楼上影音室的专用设备，在客厅看电视体验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尽管这台电视机足足有九十八英寸。
不过影音室遮光和隔音效果都很好，迟九渊大概不喜欢那种环境。
迟九渊一手撑着下巴，侧头看了一眼睡饱后眼睛格外水润的陶苒，答道：“看你杀人。”
“噗咳咳咳……”陶苒呛住，拿着可乐跑过来，递给迟九渊一罐，抓起遥控器退出当前“惊悚悬疑”的分类，打开幼儿科普频道。
“那不是真的杀人，和谐社会的好妖怪不会随便杀人的……”
迟九渊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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