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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近代现代)——来风至

时间:2022-01-14 19:33:53  作者:来风至
  他终于还是愿意让沈观窥探到自己现下有些茫然的内心。
  或许是心态发生了转变,许多事也在冥冥中受到了影响。在沈观到来之前,刚才的护工又匆匆折返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傅先生,傅先生,柏女士愿意见人了。”
  柏英突然不晒太阳了。
  要知道,以前不论是刮风还是下雨,只要愿意,柏英都会坐在那个地方晒一整天的太阳。
  傅羽舒匆匆赶到时,柏英的状态还很我稳定。十几年的时间里,她也随着岁月的流逝被催促着长上花白的头发。由于常年不怎么运动,原本还算健硕的骨架,如今看来,也与那些行将朽木的枯枝差不离。她坐在轮椅里,清明的眼睛看向的,却是傅羽舒的后方。
  没有聚焦。
  “雀……”
  傅羽舒微微笑着抓住她的手:“我在呢。”
  他一直都在。
  眨眼的功夫,落地玻璃窗前从刚才的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前者姿势都没变。柏英紧紧地抓着傅羽舒的手,像生怕他跑了似的,硬是要他跟着自己坐在那里晒太阳。
  被紧紧地抓着手,傅羽舒也没打算走,于是就地一坐,就这么靠在了柏英的轮椅边。
  护工默默地观望片刻,最终掩门离去。
  沈观的学校距离这座坐落在三观外的疗养院有些距离,傅羽舒静静地陪着柏英坐着,没看时间,只在心里计算着沈观到来的时刻。
  只是沈观还没来,意外先来了。
  起初傅羽舒只是听见了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重物重重地砸在地上,紧接着,整个楼房忽然喧闹起来。隔着这扇大落地窗,傅羽舒看见户外许多人慌慌张张地往一个方向跑去。
  这股动静不小,惊动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柏英。她的略显浑浊的眼里露出巨大的恐惧,像是看见什么害怕的东西,尖声大叫起来。
  傅羽舒稳稳地站起来,一手搭在柏英的手背上,沉声道:“奶奶……”
  柏英当然听不进去。如同当年傅书江发病一样,在受到惊吓的情况下,傅羽舒作为一个成年男人,都险些压制不住。
  护工们迅速推门进来。有人将傅羽舒和柏英分开,有人熟练地将双手轻轻地搭在柏英肩上,轻声安抚。
  不过眨眼的时间,一个正常人类化作受惊的小兽,又重新变回人类的过程,就这么在傅羽舒眼前上演了。
  傅羽舒被挤到了一边,看着护工们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呆愣了片刻,最终默默地走出了病房。
  一出门,傅羽舒就明白刚才那声巨响是从何而来了。
  疗养院的设计是四方的楼房设计,一部分作为员工专用,一部分则是病人们活动的区域。生活、医疗、娱乐区域分布明确。柏英所在的位置处在生活区,那偌大的露天花园就是证明。
  而傅羽舒走出门,一眼就看到花园的正中央躺着一个人。
  是刚才那个唱歌的老人。
  他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似乎是突发恶疾。身边围着一圈工作人员,有的在进行急救,有的则边将人群隔离开来,边联系院内的负责人。
  疗养院到底不是医院,生活在这里的病人大多都是病情稳定的,这位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抽搐之余,还有彻底晕厥过去的预兆。
  有工作人员做了个紧急救援,聊胜于无。急救车赶来还需要一些时间,再加上病人围成一圈在看热闹,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呆愣着干什么?强制驱散人群,保护受伤人员,调整他的姿势避免他咬到舌头还需要我教你们吗!”
  一时之间,四下静谧,唯有一个干练的女声从远及近地传来。
  傅羽舒见到来人,一直沉静紧蹙的眉眼,才终于露出一点别的神情出来。
  竟然是周妙妙。
  周妙妙竟然是这个疗养院的院长。
  有个主心骨,在负责人没到场的情况下,工作人员们才终于想起来如何处理这起意外事故。原来是这位老人在唱歌,被旁边路过的一个精神病人听见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平时情绪原本很稳定,几乎都要出院的他,突然暴起,抓着老人就往地上摔去。
  这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等闹剧全部解决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疗养院边的一件咖啡馆里,周妙妙、沈观、傅羽舒三人围着圆桌坐了下来。
  当年周妙妙被卖出去当新娘的事,傅羽舒只依稀记得,是在沈观的老师老张的帮助下,解决了。后来因为发生了太多事,傅羽舒便再没什么机会见到他。
  儿时的朋友相隔多年再次相见,难免有些感慨,然而周妙妙显然不同常人。
  她一幅明艳动人的打扮,很难让人相信她就是当年那个干瘦如柴偷面包的小女孩。只见她仰头喝了口咖啡,第一句话就是:“你俩终于在一起了啊?”
  傅羽舒:“……?”
  沈观倒是很淡定:“嗯。”
  “挺好,我还和小张打过赌呢,她偏不信你们俩有一腿,天真。”周妙妙笑道,“有机会就找她要赌注。”
  傅羽舒顿了顿,决定不理这个话题:“你……”
  他本意是想另起个话头寒暄一下,谁料周妙妙像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似的,轻笑一声道:“没事儿,我挺好,我当年不是说要当医生?现在也算完成了梦想吧?”
  沈观伸手在桌上敲了一下,让周妙妙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说到小张,你怎么没和她联系了?她当年还找上我问你去哪了。”
  周妙妙嗤笑道:“和我那傻逼爸妈打架去了,怕连累她,就没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刨根问底就没眼力了。傅羽舒和沈观对视一眼,止了话头。
  神奇的是,有时你明明以为自己已经和过去那些岁月挥手告别了,但只要一触碰到与它有关的人或者事,记忆就会瞬间将你拉回到那个时刻。
  校园里、小巷口、墙角边……
  “对了,你俩不知道吧。”周妙妙话音一转,“当年你们离开得早,不知道村子里后来的事吧?”
  “那个猪头陈伟雄,和他的小猪崽陈凯,老头犯了强奸罪进去了,陈凯没人管教,过了几年就步了他家老头的后尘,要不怎么说猪生生一窝呢。”
  傅羽舒被周妙妙的说法逗笑了:“你这些年变化挺多。”
  “被逼的。”周妙妙摇了摇手指,笑得宛如明艳的牡丹,“作为女生不狠一点,根本没人拿你当回事。”
  “还有啊。”周妙妙看向沈观,神情讳莫如深,“杨志伟,村子里给了他几亩地供他温饱,但他不知足,要跟着镇上的旷工头子干,但没过多久,就被人传回消息,说被车撞死了。”
  “这世界还挺公平。”傅羽舒附和道,结果被旁边的沈观狠狠拍了下后脑勺。
  周妙妙看得眼酸,伸手在面前使劲挥了挥:“不待了,我要走了,再坐下去要噎死了。”
  她站起来,一身包臀的半身裙勾勒出极好的线条美。走出几步,她忽然回过头,绽放出一个笑来。
  “见到你们还挺高兴的,以后常聚。”
  说完,便扭头推门,如一阵风似的走了。
  这场意外的相遇,对于三个人来说都是惊喜。说起以前的事,就算是糗事,现在想起来也只会觉得愉悦。
  尽管不知道周妙妙最终为什么选择回到义村,而不是如她所说抗争到底。但是……有时候人就是没什么选择的。现在她过得轻松自由,那就够了。
  “我刚刚一瞬间还以为我们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傅羽舒说,“那个时候真好,最大的烦恼就是担心期末考试不及格。”
  “记忆是会被美化的,傻子。”沈观点了下傅羽舒额头,“别想了,往前看。”
  虽说如此,但两人都没有发现,某些横亘在他们之前的,看不见的隔阂,在周妙妙风一般来又风一般走后,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终于又有勇气,像十几岁的少年那般,酣畅淋漓地梦一场了。
 
 
第66章 花
  他们从疗养院离开后已是傍晚。冬天的江风很凉,可又格外有种凄清的美感。
  站在桥头往下看去,江岸两边的霓虹灯闪闪烁烁,在江的中心被分割成彩色的缎带,随着波浪延绵向远方。
  夜晚十分,这里是一个散步的好地方,他们从车上拿了点酒下来,就这么席地坐在岸边的斜坡上。
  融入人群的时候,才觉得世界是世界。许多人从眼前来来去去,吵嚷声入耳,傅羽舒被沈观裹了一层厚厚的围巾。他仰头喝了口酒,听见旁边的人问:“刚刚怎么不让我去看看柏英奶奶?”
  傅羽舒的手一顿。
  半晌后,他才又喝了口酒,转头笑嘻嘻道:“丑媳妇做好见公婆的准备了?”
  沈观不语,只抬手抢下傅羽舒手里的酒杯,手往后一伸,傅羽舒就够不到了。
  他挣扎了两下,见真的抢不回来,索性往身后一靠,将自己的整个重量压在沈观身上,道:“好吧,其实是我没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各种。”傅羽舒闭了闭眼,感受着喉咙中回甘的酒味,说,“就算见了,奶奶也认不出你。她发起病来也挺吓人的,我怕你第一次见她这种样子,不习惯。而且……”
  傅羽舒睁开眼。
  他靠在沈观的肩膀上,鼻息几乎与微微侧过头的沈观交缠在一起。于是自然而然地往前凑了凑,用鼻尖摩擦着沈观的颈侧,轻声道:“我怕你会联想到我。”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像梦话似的,沈观偏了偏头,没听清,还以为傅羽舒在这江风阵阵的岸边要睡着了。
  傅羽舒顺势坐起来。他扒拉着沈观的手臂,一脸严肃:“说真的,哥,我得给你一个警告。”
  沈观挑眉:“嗯?”
  “你见过我爸爸发疯的样子吧。我出生那年爸爸其实就已经有犯病的征兆了。所以妈妈在我一岁的时候带我去看过医生,医生说,我身上很有可能携带傅家精神病的基因。”
  “是啊,怎么?”沈观点点头。
  傅羽舒却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两人隔着悠悠的江风互相静了片刻,霓虹灯的灯影照在侧脸上,有种电影里朦胧的美。沈观抬起手,捏着傅羽舒的下巴装模作样地思索了片刻,才说道:“哦……你是怕我觉得你是个麻烦,所以不要你?”
  “你敢。”傅羽舒恶狠狠地一张嘴,试图咬住沈观的手指,被后者机敏地躲过了。
  沈观摆摆手指,原本打算收回口袋的动作在空中转了个弯,“啪”一下敲在了傅羽舒的脑门上,嗤笑道:“那我确实不敢。”
  “唉。”傅羽舒叹了口气,“怎么办呢,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连累你;但事实上我压根不想放你出去和别的野男人过一生。”
  沈观学着傅羽舒的样子叹了口气:“是啊,被我们家小狼崽缠上,不脱一层皮还想走?”
  恰时,江上的轮渡按了一声长长的喇叭。
  “笃——”
  如这片冗长的风声。
  不知道是谁先笑出声的,风声有些大,笑声太过畅快,引起身侧的人频频张望。
  傅羽舒笑得前仆后仰,又极其没形象地倒在了沈观的怀中。他眯着眼,抬手又从身侧拿起酒来,喝了一口。
  有些凉,但好似入喉之后,比刚才要好喝。
  因为姿势的缘故,傅羽舒的两只耳朵都埋进了围巾里,暖意从下巴蔓上去,像酒气一样冲进双眼。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聊天声,傅羽舒没去听,只把目光放在眼前。
  而沈观却微微动了一下。
  只见他侧过身,一手将傅羽舒护在怀里,一边回过头,看向身后小声聊天的一对情侣,开口道:“你们好。”
  其中女生愣了一下,磕磕绊绊地回道:“啊……你、你好。”
  沈观礼貌一笑:“我想,在背后议论别人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吧。”
  江边人满为患,但沈观他们挑的是一个角落,这对情侣是后来的。在傅羽舒和沈观闲聊的过程中,一直自以为小声地谈论着他们两人的关系。沈观刚开始没怎么管,但到后来情侣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不用特意注意,都能听到他们谈论的字眼。
  虽然并没有那么不堪入耳,但也不是什么好词。
  女孩“轰”的一下涨红了连,手脚仿佛都不知道往哪放。男孩仿佛还想反唇两句,但女孩却刷一下站起来,最终在沈观平静的目光里,红着脸说了声对不起,拉着自家男朋友匆匆走了。
  解决完这件意外,沈观回过头去,发现怀里的人眯着眼,几乎都要睡着了。
  “怎么就这么睡了?”沈观好笑道,“也不怕生病。”
  兴许是酒喝多了,傅羽舒已经朦朦胧胧地没了意识。沈观只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傅羽舒扶起来,轻轻地放到背上。
  江岸上去是一道长长的绿道,夜晚十分,灯光是泛着青的黄。街边除了偶尔路过的上班族,就只剩下行道树。
  它们的影子张牙舞爪地落在街道上,又攀爬至沈观的脚边,大半的身子被藏在影子下,唯有两人的面孔被光照着。
  傅羽舒趴在沈观背上,闭着眼睡得香甜。
  距离停车场的路并不算远,但沈观的脚步放的很慢。马路上的车呼啸而过,带起阵阵风声。仿佛路有一辈子那么漫长。
  *
  傅羽舒被沈观背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时就醒了。沈观把他放下,手还没收,傅羽舒就睁开了眼。
  近距离观察下,沈观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但岁月给予的并没有在上面描摹出疲倦,反而欲显沉淀。
  沈观动作微顿,抬手拍了拍傅羽舒的脑袋,准备起身去开车。
  哪知傅羽舒手腕一转,忽而便已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沈观拉进了车内。
  “啪”的一声,关门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荡漾开来。
  沈观整个人压过来,背部顶在车顶。傅羽舒右下往上俯视着眼前的男人,舒服地眯着眼笑道:“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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