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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近代现代)——来风至

时间:2022-01-14 19:33:53  作者:来风至
  “哥。”说到最后,傅羽舒似乎清醒点,撑着胳膊坐起来,扑到沈观怀里,“对不起……我最遗憾的是,当初离开你。”
  “没关系。”
  沈观温柔地笑着,棱角分明的脸不似往日锐利,像一只收起坚硬外壳的猛兽,展开他最柔软,最温情的一面。
  “没关系。”他轻声重复道,“其实我骗你的。”
  “那一年我找了你很久,甚至趁着放假偷偷去杭州找过你。”沈观说,“傅小雀,你很重要。”
  他们互相缺席了对方最灿烂的岁月,又在最初的时光遇见。
  一切都不算晚。
  朝霞藏在建筑一角,缓慢地攀上来时,光温柔地罩在两人的肩头。
  傅羽舒眯着眼,花了几秒钟的时间适应光线,然后便看见一生中最壮阔的景色。
  比他十几岁,在缆车上往下看时,更为动魄。
  大雾弥望,钢铁水泥将太阳分割成两半,一半升到天空,另一半化为倒影,沉入背面,而后永不落幕。
  作者有话说:
  番外有了,叫《关于傅羽舒成了明星后这本书就变成娱乐圈文的事》(doge
 
 
第64章 奶奶柏英
  如傅羽舒自己所说,第二日他就跟小梁师兄递交了离职申请。前段时间剧团里的各项事务已经交接完毕,当年他一无所有得到的相助,也在这么多年的时光里尽数偿完。他走的时候是悄悄走的,只有小梁师兄一个人送。
  小梁师兄指尖夹着烟,眼中有欣慰:“想通了?”
  “想通了。”傅羽舒眉眼一弯,“还得谢谢师父收留我这么多年,不至于让我带着奶奶露宿街头。”
  “说什么呢你。”小梁师兄大手一挥,“你又不是在我这吃白饭,咱们十几年的交情,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傅羽舒笑笑不语。
  他想起不久前在义村闲聊时的场景了。当初村长问他:“你为什么会想要唱戏的,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是在外赚大钱吗?这种工作,既不像明星一样获得什么名气,也赚不了多少钱。”
  村长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也并无恶意。傅羽舒记得当初他回答的是:“喜欢。”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喜欢是一方面,想把记忆里那片模糊的影子篆刻地深刻一些,也是一方面。
  他和沈观分别多久,沈郁青就已经死去多少年了。
  身边的一切事物都在变,刚没过脚踝的草,如今已至参天;壮年的能够扛起石磨的青年,如今的鬓角也已爬满霜雪;就连稳固的老房子,都在一年又一年雨水的冲刷下被侵蚀,被磨损。
  时间让人向前,总得有人记得。
  “以后想去干什么?”小梁师兄问。
  傅羽舒摇摇头:“没想好,走一步算一步吧。”
  两人一前一后,从屋内走到太阳底下。冬日的阳光最惹人喜爱,把一切带着冷色的东西都照耀地温暖起来。走出门时,小梁师兄手中的烟已经燃尽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烟头按灭在石板扶手上,说:“那行,我就不送你了。”
  傅羽舒礼貌告别,背着小梁师兄怅然的眼神,步伐稳健地往外走去。
  许久之后,又似乎只是过了一瞬,他听见小梁师兄扬起声音道:“小羽。”他顿了顿,语气里有不确定,但更多的是宽慰:“和他好好过。”
  *
  傅羽舒下到停车场,刚在驾驶位坐下,存在于小梁师兄口吻里的“他”恰到好处地发了消息过来。是一张风景建筑图,拉大一看,建筑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设计与艺术学院”。
  沈观:办完事了吗,过来找我,地址发你了。
  傅羽舒微微笑了下,慢吞吞地打字:不行,我还有事。
  沈观:什么事啊大忙人。
  傅羽舒:我得去趟疗养院,那边的护理疗程进行得差不多了,奶奶急着见我。
  那边许久没有回话。
  柏英患上精神病一事,是傅羽舒昨晚在喝醉的时候告诉沈观的。如果是平时尚且有理智的时候,傅羽舒其实并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因为跟在“柏英患精神病”这几个字后面,还有一个,谁也忘了,谁也不会主动提起的事——傅家的遗传性精神病。
  柏英患的,并不是老年人专属的阿尔兹海默症。在义村闲下来的时候,柏英会和街坊邻居打麻将、打桥牌,偶尔还会跟着沈郁青吊几声嗓子。除此之外,柏英的爱好也很广泛,织毛衣、织鞋、研究各式各样的菜品……这样一个人,并不会轻易被阿尔兹海默症找上门。
  而后,傅书江死了。
  他死后,从外表看来,柏英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可到底还是有一些东西不一样了。
  有时候,人的心思并不能为外人道,只能自己慢慢消化,病灶的种子便在其中默默地生根发芽在。最后再悄无声息地冲破土壤。
  最开始柏英还是认得人的,她只是会偶尔觉得有人在她耳边说话,晚上会难以入眠。当年她与傅羽舒住在曲凝霜那里,说难听点叫寄人篱下,这点小毛病便忍了。
  再后来,发展到严重的程度,柏英会在熟睡之际无意识地自己起床,如同梦游一般,出现在曲凝霜的卧室,嘴里还喊着傅书江的名字。
  曲凝霜被吓了一场,肚子里的孩子差点出问题,他们祖孙俩才搬到小区里另一间房去。
  直到——柏英谁也不认识了。
  “叮!”
  傅羽舒的手机响了。
  沈观:刚才被学生叫去了。
  沈观:去看柏英奶奶?现在就去吗?不急的话等我中午下课,和你一起去。
  傅羽舒垂下眉眼,手指在输入法上停顿了几秒。
  片刻后,他重新收整神情,平静地向内心没有过任何挣扎一样。
  傅羽舒:你下午不是还有课吗?疗养院在三环,你确定赶得上?
  沈观:……
  沈观:你说得对。
  傅羽舒弯了下唇角,似乎透过屏幕看到了沈观挑眉轻笑的样子。
  沈观:那可怎么办,在一起后不见家长,我怎么觉得我没名没分的?
  傅羽舒:奶奶都叫上了还不够?要是还不够,不如你跟我姓傅怎么样?
  回复完这句话,傅羽舒将手机放下,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眼中的笑意渐渐地淡了下来。
  沈观没见过柏英发病的样子,傅羽舒想。
  人类其实是一个很神奇的物种,在大脑正常的情况下,能够很好地与族群融入一体。而一旦出现问题,族群里的所有人,便都会想方设法把这样的人赶出去。
  即便他们表面仍然表现得一团和气。
  柏英清醒的时候就喜欢静坐,尤其喜欢太阳大的那一面。只要没人打扰她,她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望着某一处一整天。
  情况坏的时候,则需要两个护工一起照顾了。因为大脑损伤,语言中枢也受到影响,柏英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时她会变得暴躁易怒、喜欢扔东西砸人、大喊大叫,累了就自己默默一个人流泪。
  一整套流程下来,专业的护工尚且会觉得精疲力竭,更别谈普通人。
  如果有那么一天,他也……
  “嗒——”
  空旷的停车场里,有人按了一声响亮的喇叭,打断傅羽舒的思绪。
  他回过神来,抬起头,透过后视镜看见自己的眼。
  形状不算好看,如旁人所说的一样,是丹凤眼,如果不看别处,确实很像妩媚的女孩的眼睛。
  而此时此刻,这双眼中,没有任何笑意。
  傅羽舒吁了口气,将后视镜往上抬了点儿,发动了汽车。
  一路疾驰,轿车停在一间偌大的疗养院门前。
  那高大的如同缚网一般的围栏,将众多失去自由的人们关在里面。其中有无法自主行动,被家人嫌麻烦丢给护工的、有介于正常人和精神病患者之间的、还有刚做完手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修养的……
  男女老少,生老病死,大杂烩一般被揉在了一起。
  柏英住的地方在环境更为清幽的后院,有一套完整的护理流程。平时没什么人过来,适合柏英修养。
  她在这住了有几年了,起初傅羽舒是想自己在家照顾的。直到有一回半夜,柏英趁着傅羽舒睡着差点爬上天台跳下去,傅羽舒就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他沿着小路走进去时,柏英正在老地方晒太阳。
  今天柏英的精神状态应该不错,傅羽舒隔着两道栏杆,远远地看着柏英背影时想到。他正打算再走近一些,看看柏英的状况,却被旁边的一个护工拦下了。
  护工是个小姑娘,照顾柏英有一年多,专业能力过硬。见傅羽舒要走过去,连忙小声喊住他:“傅先生、傅先生,等等。”
  她一路小跑过来,见傅羽舒停住了脚步,才总算松了口气:“呼——傅先生,我建议您现在暂时不要接近柏女士了。”
  傅羽舒问:“是……奶奶心情又不好了?”
  “嗯。”护工点点头,有些苦恼,“前几天您在外地的时候,柏女士状态挺好的,还嚷嚷要见您,但是今早不知道又怎么了,起床后一直臭着脸,谁也不搭理。”
  一般情况下,柏英处在这个状态,就证明要给她一天的时间自己消化情绪。除了偶尔的关怀外,其他的都是多余。
  傅羽舒明白了。但他去义村的时候,柏英正在进行系统治疗,傅羽舒没机会见。眼下好不容易回来了,柏英却出了点问题。
  “我奶奶身体还好吧?”傅羽舒还是有点不放心。
  “身体倒是还好,就是精神状况没什么好转。”
  护工实话实说,片刻后飞快地瞟了傅羽舒一眼。也不知是担心傅羽舒嫌弃疗养院不专业,还是对没见到柏英感到沮丧,开口道:“傅先生你也别担心,柏英女士其实有在好转,昨晚食欲不错,吃了一大碗饭。”
  她原本只是秉持着契约精神安慰两句,没想到眼前这个沉默良久的温和男人忽然抬起头问她:“我想问问,我奶奶的病真的能好吗?”
  护工一顿,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
  女孩还很年轻,至少比傅羽舒年轻许多,显然还并没有学会在话里话外打太极,于是显得犹为诚恳。她顺着傅羽舒的视线回头看了眼柏英得到背影,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先生。”
  “我照顾柏女士这么久,早就把她当成半个亲人了。她有自主意识的时候其实不多,但我能看出她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有一回犯病,她拿起热水壶想要砸我们,但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放下了……医生说,这是在好转的表现。”
  “我学的是康复,其实我明白,有些精神病人一辈子都会被关起来……我没有说柏女士的意思。”
  傅羽舒点点头,温和道:“没关系,你说。”
  护工叹了口气:“在医学范畴里,精神病人是根据大脑生理上的病状来判断的。但有的人虽然被诊断为精神病,表现得却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有时候,你会发现他比正常人都要聪明都要清醒。”
  “虽然这么说有点玄……我愧对自己学过的医学知识,但是傅先生。”护工抬头看他,“我相信柏女士会好的。”
  傅羽舒笑了笑,礼貌地对护工表示感谢。
  他的脑中千回百转,一时想的是柏英,一时又想到沈观;最后那抹虚无的思绪飘飘荡荡,落在傅书江临死时的画面上。
  傅羽舒做了个缓慢的深呼吸。
  “谢谢你。”傅羽舒微微点头,嘴角噙着疏离但不失礼的笑意,“照顾这么久,麻烦你了。”
  护工说完,便又投入到工作中去了。而坐在轮椅里的柏英,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姿势。像一株守望着未知神明的雕像,日复一日。
  虽然那一天遥遥无期,如同天边飘荡不定的浮云一般没有规律,但他还是有些自嘲地想——如果有一天,他也变成那样呢?
  灵魂背叛肉体,留着一个躯壳守在自己爱的人身边,又有什么意义?
  但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他,为了不连累沈观,你得马上和他分开,他也会对此嗤之以鼻。
  人啊,总是作茧自缚。
 
 
第65章 再遇周妙妙
  好不容易来一场,傅羽舒也不急着走,在柏英晒太阳的时候,他就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柏英的背影。
  时间久了,竟也生出一丝,就这么坐到天荒地老,好像也挺好的念头出来。
  然而下一秒,某人的一个电话,打乱了傅羽舒胡乱放空的思绪。
  对面传来的背景声音嘈杂,夹杂着杂乱的人声,像是在某一个人满为患会的会场里。视频里沈观只露了半张脸,但到底是太吵,傅羽舒只能看见他一张一合的嘴。
  随着几个晃动的镜头,画面晃动几下,然后忽而一亮。
  沈观似乎走到一个空旷的地方。
  “你没上课吗?”傅羽舒率先问道。
  “学院突然组织了讲座,学生们都被带到大课室去了。”沈观边说边往外走,“你还在疗养院吗?等我。”
  说完,也不等傅羽舒拒绝,把他后半句的“你不用跟着吗”堵了回去,“咔”一下把电话挂了。
  这位大爷,做学生的时候逃课,做老师了还是改不了臭毛病。傅羽舒抿着嘴,盯着沈观那个极其商务的黑白头像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
  他放下手机,看着庭院里热烈得到阳光,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廊下无人的台阶,背后是晒太阳的柏英,而眼前宽敞的花园里,处处都是散步的病人。
  即使是在这样一个充满病症的地方,有的人还是心向阳光。
  不远处的健身器材上站着有一个老人,身形瘦津津的,但面色红润,正撑着双杠来回摆动身体,嘴里还高声唱着一手革【命老歌。
  傅羽舒沉静的脸上,终于露出点温暖的笑意来。
  他移开视线,低头点开手机,在沈观的消息框里输入: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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