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窗帘没拉……”
祝遥站在岛台前,揽着曲清澄的细腰吻着:“没人会看到。”
“一会儿你们剧组的人来了……”
“曲清澄。”祝遥有点无奈的停下:“你自己看这窗户的角度, 怎么可能看得进来?”
曲清澄红着脸,平时成熟优雅的一个人, 因害羞和紧张变得娇软可爱。
她把脸埋在祝遥肩头:“反正看不到我。”
祝遥咬她耳朵:“你是鸵鸟吗?”
“都让你先别换衣服了……”
后来,窗外的阳光逐渐炽烈起来,祝遥在窗口透进的阳光中变得头晕目眩。
只记得曲清澄的拖鞋掉在地板上。
曲清澄的脚尖勾着她的脚踝。
曲清澄坐的比她高一点,低着头,发梢就一下一下轻扫她的脖子。
厨房的岛台很硬, 可有什么东西软软的,浸润了一切。
然后是什么呢。
是曲清澄闭上的眼,绯红的脸, 紧咬的唇。
是曲清澄用力抱着她的肩,柔软的指腹, 印出一道浅浅的痕。
祝遥停不下来。
直到曲清澄趴在她肩上:“上课要迟到了……”
“真是认真负责的曲老师, 想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上课要迟到了。”祝遥在曲清澄头发上吻了一下。
曲清澄从岛台上下来整理衣服。
“……你不累啊?休息五分钟。”
“真要迟到了, 早饭也没空吃了。”
“我给你热了装好, 你带着。”祝遥把煎饼果子塞进微波炉。
曲清澄腿还软着, 步子轻飘飘的, 整理好衣服又匆匆跑开去梳头, 涂了个带点粉的有色润唇膏,捏着一袋祛寒冲剂又匆匆跑回来:“你也要去剧组了吧?冲剂带过去吃。”
祝遥也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两人一起出了门。
曲清澄步子轻着,复古小皮鞋叩着地砖发出令人愉悦的声响,和清晨的鸟鸣、清风和远处的人声一起,像天地间最优美的协奏曲,慰藉着祝遥的心。
曲清澄步履匆匆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祝遥叫她一声:“曲老师。”
曲清澄在一片清晨的阳光中回头,朝阳染金了她的头发。
“好好上课呀。”
曲清澄柔柔一笑:“知道了。”
******
祝遥走进对面的片场,才发现窗户后一张猫一样的脸,圆圆眼睛正含笑看着她。
祝遥:……
她走进去:“怎么这么早?”
毛姐笑着把手里的黑咖啡递给祝遥:“都说了早起的鸟儿有瓜……啊不,有虫吃。”
祝遥接过咖啡又晃晃手里的祛寒冲剂:“这儿能烧水么?”
“能啊。”毛姐鄙视的看她一眼:“这是民宅好么,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外,怎么可能水都烧不了。”
她伸手:“给我,我去帮你冲。”
“不了,我自己冲。”
毛姐笑得越发意味深长:“哎呀哎呀,碰都不想让我碰。”
祝遥脸一红:“不是那意思……”
“你就是那意思,小孩儿不老实可不好啊。”毛姐笑:“看你们小孩儿谈恋爱可真有意思,感觉我自己都变年轻了。”
“不是谈恋爱。”
“嗯嗯体验剧本,随你怎么说吧。”
祝遥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问题问出口:“毛姐你怎么不拦着我呢?公司不都不喜欢艺人谈感情……”
“我拦你干嘛呀?”毛姐说:“我们这次片场在小区里又不那么容易被狗仔拍到,而且你跟曲老师,不就拍一部电影的时间么?”
“你该好好享受的,不然等你以后年纪大了就会发现,很难再有感情这么浓的时候了。”
祝遥看毛姐一眼:“毛姐,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这么深沉?”
“你平时挂在嘴边的,不是只有赚钱和医美么?”
“滚!姐哪有那么庸俗?”毛姐笑骂道:“我深沉吗?可能马上离婚了有点感慨吧。”
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在说今早这杯咖啡冲的不怎么样。
祝遥一愣:“你跟你老公不是感情很好么?”
祝遥见过毛姐老公,是圈里挺有名一制片人,毛姐的大学同学,高毛姐两级,据说毛姐一进学校就对这位学长一见钟情,一阵猛追,什么招都用上了。
祝遥听过他们打趣毛姐:“那段时间各种狗血剧没少看吧?损招没少学把?”
什么把咖啡撒人身上、故意被人踢的足球闷到之类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毛姐和祝遥到的早,这会儿片场还没什么人,静悄悄的,毛姐受环境影响,越发跟祝遥感慨起来:“那时候喜欢是真喜欢,跟没了他活不下去似的。”
“可后来呢?结了婚,不也就那样,他忙他的,我忙我的,一年就见那么三四次面,比周末夫妻差远了,撑死了算候鸟夫妻。”
祝遥小心翼翼问:“感情……就淡了?”
“是淡了呀,再浓的感情也淡了。”毛姐笑:“跟你手里的咖啡一样,淡出鸟来。”
祝遥说:“你干嘛给我买淡出鸟的咖啡?”
“嘿你这小孩儿!”
祝遥知道毛姐不想流露出任何颓的情绪,故意跟她打哈哈。
这时剧组的大部队吵吵嚷嚷到了,祝遥就被叫过去化妆了。
化妆师擦了两下粉看着祝遥说:“祝遥我怎么觉得你……”
“怎么,脸很肿?”光顾着跟毛姐聊天了,毛姐给的消肿续命黑咖啡还没来得及喝。
“肿什么肿,你这叫肿那别人岂不是顶了一发面馒头?”化妆师说:“我是说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这两天……突然变漂亮了呢?”
她鬼鬼祟祟凑近问:“你是不是去搞什么新医美项目了?什么项目这么神奇,让你一张脸跟小灯泡似的,眼睛溜溜的放着贼光。”
祝遥莫名笑了起来。
化妆师:“你笑什么?”
她笑如果曲清澄在这里,一定会说絮絮说这么一长串句子干嘛呀,概括成成语不就四个字——“容光焕发”。
曲清澄嘴里偶尔冒出的书面用语,就是她身为语文老师的职业病。
化妆师见祝遥笑着不说话,追问道:“什么项目告诉我嘛,我保证不告诉其他女明星!”
祝遥想起今早的那一场,脸就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没什么,真没什么。”
片场排场次不按时间顺序,今天拍的是小枝和绪老师故事的结尾,从绪老师婚礼那一天开始,两人就再没见过面,所以今天拍的是祝遥和闵佳文两人的独角戏。
闵佳文和秦恬挺黏糊,也不怎么避人。
祝遥偶尔看过去,总能看见秦恬靠在闵佳文肩头,两腿膝盖并得跟鹌鹑似的装乖巧,闵佳文的助理洗来一盒草莓,闵佳文卷着剧本闲闲看着,拈起一颗对秦恬喂过去,秦恬就含羞带臊的低头含进嘴里。
闵佳文随口问:“甜么?”
秦恬低着头羞答答的说:“没有姐姐甜。”
祝遥:……
闵佳文去拍戏的时候,秦恬捧着那盒草莓走过来:“来点儿?真挺甜的。”
祝遥本想逗她一句“有你姐姐甜么?”又觉得实在太过八卦,忍住了。
伸手拈了一颗草莓。
闵佳文那边还在试光,还没开拍,毛姐就隔得老远冲祝遥这边喊:“祝遥你给我放下!你知道水果多少糖分么胖死你!”
又冲着闵佳文那边打哈哈:“当然闵老师您随便吃啊,您肥环瘦燕不管怎样都是人间绝色!”
慕姐站在毛姐身边快要笑死了。
祝遥只好把草莓放下了。
秦恬一颗接一颗把草莓往嘴里丢:“毛姐管你这么严,我老觉得她认为你是梦露转世,将来有大出息的那种,比佳文姐还红!”
祝遥说:“你知识储备有点贫瘠,类比的话我怎么也不是梦露那一型,是凯瑟琳·赫本那一型。”
秦恬咬着草莓斜眼看祝遥:“跟你的曲老师那啥后是不一样啊,释放一下之后人都活泼了,都会开玩笑了。”
祝遥本来端起那杯冷掉的黑咖啡在喝,这会儿差点没被呛死:“咳咳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秦恬笑嘻嘻冲她挤眉弄眼:“毛姐告诉慕姐,慕姐又告诉我了呗。”
“有爱情滋润的人是不一样哈,你看看你,你看看我,状态贼好!”她还挺得意。
祝遥问:“你跟闵老师的事慕姐不反对啊?”
“她为什么要反对?我状态这么好还帮她省医美钱了呢。”
祝遥看她一眼,她笑笑:“嗨,慕姐觉得我跟佳文姐也就拍一部电影的时间,没什么管的必要呗。”
“那你和闵老师在片场这样不怕被拍啊?流出去影响你人设吧。”
“没事儿,剧组人都签了保密协议的,而且就算真流出去,我也不怕。”
“慕姐已经提前想好公关的招了?”
秦恬摇头:“能有什么公关的招啊,人设肯定崩得一塌糊涂呗。”
“我不怕是因为……”她冲祝遥笑笑:“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后悔。”
******
祝遥的心被秦恬这句话震了一下。
然后秦恬就被化妆师叫过去补妆了,下下一场有秦恬的戏份。
祝遥远远听着化妆师笑骂她:“吃吃吃,小吃货,口红都全蹭没了!”
秦恬大笑:“这是谁的草莓我能不吃么?这是甜在我嘴里么?这是甜在我心里好么!”
化妆师说:“给我吃一颗嘛。”
秦恬故意:“不给不给!一颗都不给!”
在闵佳文面前是乖顺的猫,离了闵佳文的视线,就是占有欲极强的小狐狸。
祝遥远远看着秦恬张扬的笑脸,心里不是不羡慕的。
她发现从青春期开始,她就一直羡慕这种直来直去的女孩儿。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是商晓冉,现在则是秦恬。
所不同的是秦恬表面不着调,却比商晓冉更正直善良,所以祝遥能跟她成为朋友。
但造就她们直来直去性格的原因是一样的——和睦的家庭,温暖的环境,知道自己无论做错什么都有人兜底,所以什么都敢大胆去闯去试。
而祝遥呢。
祝遥的青春期,是躲在教室后排角落不起眼的影子,是有着千回百转复杂心思的一丛灰绿苔藓,不可爱也不讨喜,让可爱讨喜性格滋长的土壤,早已随着祝映岚的缺位,随着祁胜军把西瓜尖尖一块让给小儿子,而随风飞散,再无依存。
至于现在,祝遥表面好像变了不少。
化着光鲜亮丽的妆,被挺多粉丝叫着“女鹅”追捧,虽然接受采访或上综艺,还会被说是清冷美人的性子,但相较于高中时的寡言,已经好了不少。
只有祝遥自己知道,其实她一点都没变。
内心那丛灰绿色的苔藓,从来没有发生位移,在一片潮湿腐败中暗自滋长。
那丛灰绿色的苔藓,让她在面对曲清澄时,无论笑的多温柔多乖巧,转过身,也依然没有和曲清澄走入一段关系的勇气。
她忍不住又看了看秦恬。
化妆师给秦恬补了口红又补了腮红,依托化妆的魔力,秦恬的一张脸越发甜美起来。
秦恬在娱乐圈本来就是“开朗甜妹”的人设,大大咧咧清清纯纯对谁都懵懂那种,她粉丝也都很吃这一套,要是她和闵佳文这么一段曝光出去,祝遥都不知道会不会是毁灭性打击。
可秦恬能骄傲的扬起一张笑脸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后悔。”
那祝遥自己呢?
祝遥正想着的时候,毛姐走到她身边来:“发什么呆呢?不让你吃草莓气了?”
祝遥笑笑:“我哪儿有那么幼稚。”
毛姐端着一杯白水,倚着祝遥身边一张台子,也发起呆来。
不过她视线没投向祝遥刚看的秦恬,而是投向镜头下的闵佳文。
闵佳文这场戏在演离开小枝以后的生活。
她本以为自己会痛苦不堪,以泪洗面的过一辈子,刚开始也的确是这样,每晚背对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人的丈夫睡着,无声的眼泪把枕巾都浇透。
可后来呢,家长里短,柴米油盐,鸡飞狗跳。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琐碎忙碌到绪老师除了上班和生活,再没什么余力想其他。
直到一个周末的下午,丈夫带着家人去郊游,绪老师因为感冒了一个人留在家里,昏昏沉沉睡了半天后,一个人起来坐在桌边喝粥。
她愣愣的喝着粥,眼泪就掉在碗里。
她忽然想起,她以前和小枝最穷的时候,两人就经常一起喝这样一碗白粥。可更令她难过的是,她发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想起过小枝了。
闵佳文坐在镜头前扮演绪老师,大颗大颗的眼泪,簌簌无声的落进粥碗里。
祝遥远远看着梅导的监视器,镜头在推闵佳文的大特写,那样能够感染人的情绪,表演无可挑剔。
身边有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祝遥扭头,看毛姐把一张脸埋进水杯里。
像绪老师的眼泪落入粥碗一样,毛姐的眼泪,也无声的落入水杯里。
祝遥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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