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捕麻雀,在冬季下雪的时候,麻雀找不到食物,便会落入小孩子们的陷阱,只要将连这树枝的那根线轻轻一拉,麻雀便被罩住了。
祁陵喃喃:“捕麻雀……”
邬弄:“什么?”
祁陵道:“崔阳兰恨了沈万这么多年,要引诱她出来,就用沈万。”
*
祁陵他们离开后,沈万立马去了密室,只是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被动过的痕迹。
问管家,管家也说他奉命进去看的时候,并没有人。
管家:“老爷……您这密室这么多年过去了……留着还有什么用呢?要不是因为那事,夫人现在也不会与你……”
“闭嘴!”沈万最讨厌别人提起那事,这会让她想起崔阳兰,“你出去吧。”
管家犹豫着应了是,没敢再劝沈万。
他不明白,老爷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么一个可怕的屋子。近年来老爷一心投入茶买卖,这个密室每多存在一天,老爷的心情就没有一天是轻松过的。
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禁锢他一样。
沈万吩咐了下人不用来送饭,管家走后,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不小心睡着了。
梦里,崔阳兰又一次来向他寻仇。
门突然被风吹开,屋内的烛火被吹灭,沈万睁开眼坐起来,才发觉整个人都是湿的。
沈万开始害怕起来,慌慌张张地环顾黑黢黢的四周。
忽然间,他见到一抹黑影从屋外闪过,下一秒,门“啪”地一声又被风吹上。
沈万哆嗦着道:“谁在外面?!”
他虽然从商多年,却还是会在枕边放一把剑防身。
他毫不犹豫地拔|出剑,起身下床朝门口走去。
“沈万……”
沈万刚要开门,被这一声吓得后背一凉。
这不是崔阳兰的声音。
沈万攥紧剑,道:“谁?!敢在我沈宅鬼鬼祟祟!”
“沈万……沈郎……我是阳兰啊……”
窗外吹进来的冷风令沈万打了个机灵,随后因为害怕而在屋内乱挥起来:“你不是阳兰!你不是!阳兰已经死了!你滚!”
“……我死了?哈哈哈哈……你也不想想,是谁害我死的……沈郎……你知道我这些年,每天都在念着你吗?”
“滚开!”沈万在房间里吼叫,惊动了外面的下人。
“老爷老爷!发生什么事了,老爷您没事吧?”几个黑色的影子在急促地敲门,沈万气红了眼,心里有鬼,发疯似的喊:“滚开!都给我滚!”
下人们吓得一哆嗦,也不敢推门而入,随即离开了那里。
沈万大喘了几口气,冲进密室,毫不犹豫地拿出了放在鞭子后面的盒子,一打开,里面便有一颗颗珠子掉出来,滚落在地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沈万开始劈那些珠子,剑剑发狠了砍,一时间,地面上都是那些五彩珠子的碎片,“你自己跳河死的!为什么要来讨债?!啊!!这么多女人,就只有你……只要你!你抓着我不放干什么?!不是我的责任……不是我的责任……不是!!”
沈万气得没了力气,看着地上凌乱的珠子和符咒,眼眶红得像是要出血。
忽然,从密室门口处绕进来一条红色锁链,将他整个人都捆了起来。
沈万回过神,吼道:“谁装神弄鬼?!”
邬弄和祁陵不紧不慢地从入口处进来,在他面前停下。
沈万瞪大了眼:“你们——!你们果然早就发现了这里!”
祁陵叫邬弄点了灯,看到地上的珠子,心道:弹珠?
邬弄将绑着沈万的锁链紧了紧,捡起地上的剑,指着沈万的脖子道:“沈家主,我有个问题。你这样的脑子……是怎么做茶商的?”
沈万怒瞪他:“你——!!”
祁陵捡起来一颗完整的弹珠放在眼前,看到了其中的颜色,还有密室内的烛火光。
祁陵笑道:“沈家主,能不能说说,为何要拿这东西压制崔小姐的魂魄?我刚才听你说,她是……自己跳河死的?”
“……卑鄙!”沈万朝地上呸了一口,怒道:“你们修仙之人,竟私闯民宅,还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
祁陵收敛起来笑容:“是不是污蔑,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了。”
沈万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你们要做什么?带我去哪里?!喂!”
祁陵和邬弄不理他,绑起人就要往外走。
沈万一路上都在破口大骂,“你们两个断袖给我松开!”
邬弄愣了下:“……”
祁陵僵住:“……”
邬弄收紧锁链,那链子嵌入肉中,沈万疼得大喊。
祁陵摘过一旁的一把雪,塞进他嘴巴里,笑说道:“在见崔小姐之前,你可以好好想想,到底……是哪来的胆子这么讲的?”
第44章
浔塘夜市繁华,即便是深夜,街道上也是车水马龙。
沈万孤身一人站在河边,身子有些隐隐发抖,周围人并未发现他的异样,笑着与他打招呼,沈万因为心绪不宁而尽数忽视了。
他站在河边,双目空洞,死死盯着流动的河水。
南方的小年夜,离过年还有七日。
河中没有茶叶涌现时,人们会在里面放花灯。沈万瞳孔里映现着跃动的光芒,周遭喧嚣,沈万却盯着花灯出了神。他蹲下来想去碰那些花灯,手上却被无形的灵力禁锢住。恍惚间,沈万在花灯上见到了什么,空洞的眼神被恐惧填充。
他一下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喃喃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祁陵站在不远处看沈万,又环顾四周道:“这么多人,等下崔阳兰真出来了,你能保证不伤到人吗?”
邬弄:“崔阳兰怨气太重,十多年后连双重符阵都压不住。他将执念给你,不早点完成,我怕你出事。”
他们两人都带着面具,祁陵见不到邬弄脸上的表情,只好默声。
沈万见到那些花灯,便想起来以前他和崔阳兰,也是在这个位置,放下了一盏寄托美好祝愿的花灯。而现在,那些所有的瞬间,全都化作了噩梦。
沈万从地上爬起来,一转身便对上了邬弄的眸子。他身子一颤,犹豫看一秒,还是鼓着胆子要逃。
手上的灵力骤然缩紧,嵌进手腕出了血,沈万大叫一声,跌到在地上。
周围有人上来扶沈万。
沈万见自己周围的人多,在恐惧的压迫下,眼神变得凶狠起来,指着邬弄和祁陵道:“那两个人!他们是修仙的,是要来浔塘作乱的!他们还绑着我!”
说着,他奋力挣扎起来,血顺着手上无形的灵力线流动。
众人的视线落到祁陵和邬弄身上。
祁陵正了正面具,无奈道:“……邬兄,我们不能伤害那些百姓。”
邬弄:“真是一群蠢货。”
沈万被那些百姓扶起来,在暗处勾起一抹笑,他知道,这些自诩正道的人,不会对那些束手无策的百姓出手
。
“修仙的滚出浔塘!”
“这里不欢迎你们!”
“沈家主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还不快将他放了?!”
邬弄皱眉,从面具下说出来四个字:“无药可救。”
“等……”祁陵预料到邬弄接下来要做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阻止,邬弄已经冲了出去。那些人只觉得眼前飘过了一阵风,摔倒的疼痛随之而来,才堪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祁陵扶额,眼下这情况,那些百姓不看到点什么,势必是站在沈万身边的。那些人暂时被邬弄制住,祁陵转身入了一条小巷。
浔塘巷子众多,他却并没有迷路,像是从前便熟悉的。
祁陵没多想,重新寻了处能见到沈万和邬弄的高地。
那些百姓被邬弄的灵力震倒在地,好在冬日穿的衣服厚,并没有磕碰到皮肤。
沈万没有算到,邬弄竟然真的敢对这些百姓下手,他两只手被绑着,在地上不停挣扎却依旧起不来。
邬弄走过去,将他一把攥了起来,不耐烦道:“真是……麻烦。”
说罢,沈万被一把丢进了水中。
冬日水冷,沈万一进去就体验到了刺骨的寒,冰水钻进手腕上的伤口,一下便将他疼得没了力气,全身麻木。
邬弄冷冷看着沈万沉下去,低声道:“崔阳兰……还不出来吗?”
沈万想说救命,一张口便喝了好几口水。
水下是无尽的黑,他睁眼见到河面上的花灯,随着他的下降,花灯的光越来越微弱,最后直接消失。
沈万闭上眼,崔阳兰那张脸一下出现在他脑海中。
“唔……”
沈万突然发狠似的在水下挣扎起来。
这是阳兰死的那条河,他不要和阳兰死在一条河!
祁陵在高处看着,微微皱起眉,心道再这样下去,沈万就真的淹死在河里了。
邬弄算好时间,在沈万晕过去之前将他拉了上来。
周围的百姓里有曾经接受过沈万恩惠的,他们本就不喜修仙之人,此刻更是怒了几分,便是知道打不过,也要上去保护沈万。
邬弄又道了句不自量力,将那些人一并绑了起来丢在一边。
他有些不耐烦,转身看向浑身湿透,哆嗦着身子的沈万,说道:“崔阳兰和你是什么关系?”
沈万摇摇头,不肯说。
“你为什么要害他?”邬弄继续问,“我猜猜,是因为她和沈夫人一样,发现了你的秘密?你推他下去的。”
沈万一脸惊恐地抬头,牙齿打着颤:“不……不是……”
身后的那群百姓听得云里雾里,喊道:“你在说什么?!沈家主和崔阳兰有什么关系?那崔家小姐,分明是十多年前自己跳河死的!你还不快将我们和沈家主都放了!”
“还有刚才另外一个……你的同伙呢?带着面具鬼鬼祟祟的,修仙的果然是没一个好东西!”
邬弄强行忍下怒火,转头看向沈万:“崔阳兰……是自己跳河死的?”
沈万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查到了些什么,但听邬弄这么一问,觉得还有些机会,忙道:“是……是。她自己跳河死的,仙君,与我无关呐,我只是一介茶商,你们这么随便抓人……”
“……自己跳河死的?”是一道嘶哑的女声,祁陵打了个机灵,拿出玄机扇,上面缠绕了一股黑气,那声音在他脑海中映现,“沈万……你撒谎!你真是个小人,这么多年了……你把我压在这这么多年……哈哈哈哈哈……我要你不得好死!”
祁陵捂着疼痛的头退了几步,玄机扇掉在地上,很快那上面的黑气便消失了。
另一边,沈万的模样,也像是听到了这声音,他不顾形象地睁大了眼睛,喊道:“你才骗人!明明是你自己寻短见跳河的!我没有推你……”
百姓疑惑地看着他。
沈家主当真和崔小姐认识?他刚才……是在同崔小姐讲话?
祁陵将玄机扇捡起来,有些不安。邬弄抬眸,见到他担忧的神色,大概猜到了点什么。
“沈万,你再说谎,没人能保住你了。”邬弄将木剑放在沈万脖子上,神情冷淡。
风一吹,沈万冻得直打哆嗦,道:“她……她自己跳下去的……”
邬弄将木剑朝上提了提,注入了灵力的木剑,十分轻易便在沈万脖子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沈万神情一边,又说道:“崔小姐……她,她心悦我!”
百姓们登时觉得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邬弄眸子一眯,轻笑道:“接着说。”
沈万低下头小声道:“我已有了素婉……怎么……怎么可能答应她!”
“是吗?”邬弄笑,蹲下身道:“可我怎么听说……沈家主在密室里养过好多青楼女呢?还有那些地上的血迹,从何而来呢?”
沈万脸色一白,否认道:“那些是我花钱赎回来的……血……我怕被素婉发现,才把她们暂时关在了那里面,谁知道……谁知道她们因为做过青楼女,早就不想活了!她们自残的!”
“……”邬弄站起来,长久没讲话。
祁陵没听到沈万的话,但直觉告诉他,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沈万心里没底,背着良心说的这些话,不知邬弄会不会信。
“沈家主……”邬弄盯着浔塘河上最后一盏亮着的花灯,说道:“你下次编故事……也要编得像一点吧……”
沈万一愣,后背凉意逐渐爬了上来。
祁陵唤出琉璃弓,盯着那盏花灯上的黑气。
突然起来的大风吹灭了最后一盏花灯,卷起地上的残雪。
邬弄眸色变红,转头看着沈万笑道:“她都听不下去了……”
沈万盯着邬弄的眼睛,随后看到了一团黑气从他身后升起,顿时脸色惨白,吓得说不出一个字。
不可能的,阳兰被他施了这么多道符阵,不可能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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