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怯尘什么都没做。其他修士修炼,是与天地争气,而怯尘修炼,却全然顺势而为,自然而言。
游逸不由睁大眼睛。何为天纵奇才?这便是了。
怯尘松手,游逸瞬间从那奇幻的状态中剥离。
眼前的山,还是那山,清风徐来,隐匿了狡黠的轨迹。
游逸倏然笑出声来。他翻身,捧住怯尘的脸,佯装不忿:“我向来自负,觉得自己天资卓绝,修道修魔都快人一步。如今与你相比,才明白,我也不过肉体凡胎,需要与天地争气。”
怯尘笑着捏了捏游逸的脸,“无妨,我是你的,我的气运和根骨也是你的。你若有难,我一定在你身后。”
“行啊。一言为定。”游逸突然卸力,趴在了怯尘的胸口,“那你帮我治理魔界如何?”
怯尘笑着摇了摇头,知他是玩笑话,便没接茬,转而问道:“魔界未平,你不去看着吗?”
“不急。”游逸翻身仰躺,缓声道:“等魔界彻底乱了,内忧外患之时再回去也不迟。”
“你想一举铲除心怀不轨之人?”
“一劳永逸,有何不可?”
游逸道:“魔界亡命之徒太多,他们大多都只是暂时屈从与我,一旦我倒下,如今的太平必定顷刻瓦解。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要做的,是将恐惧牢牢刻在他们心头,教他们在我去后也不敢妄为……我想要桃里的悲剧,不再发生。”这些话,游逸藏在心底多时,却从未对旁人说话,此时倚着怯尘一口气说完,胸中倒畅快不少。
怯尘却皱了皱眉,“游逸,万一失败了呢?”一力对抗魔界和道门,这事太难了。
游逸一笑,漫不经心道:“就当是我自负吧。我没想过失败会怎样,大不了一死。”可不做这些事情,他会比死还难受。当年桃里那场大火,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骨髓之中,他的仇恨未尽,他要做的事,就不会半途而废。
怯尘垂眸,握住了游逸的手,“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游逸表情一僵,忽而笑道:“是我说错了,若我真的失败了,我就来找你,和你浪迹天涯,如何?”
怯尘这才展颜一笑,“记住你说的。别当了小骗子。”
“我发誓。”游逸举起手,却被怯尘按下,“我信你,不用发誓。”
“嗯。”游逸收回手,抱住怯尘。
若是怯尘此刻瞧他的眼,定能瞧见游逸眼底的心虚。
两人各自想着事情,沉默了
会儿,怯尘忽然想起一事,“你与我在浮玉山,寸步不出,如何知晓魔界何时动乱?”
游逸揪了把草放手里把玩,“这不是有你吗?”
怯尘:“嗯?”
“到了时候,自有信使给你报信。”
“我?”
时光一晃,又是两月过去,游逸和怯尘的小院搭好,两人舒舒服服缩进了自己的窝。
一日,一只白鹤落在他俩的小院。
第二日,便有青年修士登门拜访。
怯尘打开院门,看着林尽,“什么事?”
林尽激动道:“仙长,可算找到你了,宗门出事了!”
道人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侧过身,将林尽让进小院。
“坐下细说吧。”道人把林尽请到亭子坐下,替他斟了杯茶。
“多谢仙长。”林尽喝了口茶润嗓,方才将事情经过详细讲来。怯尘结合游逸所讲,将事情还原了七八。
亚青被游逸等邪修放走后,并没有返回宗门,而是拉了一路来寻来的林隐私奔。
两人私奔后,就此隐居不问世事。越虚宗和槐南宗苦寻无果,正准备放弃时,佛宗传信说:魔界邪修曾到人间作孽。
两大宗门的宗主一合计,便将此事赖在了邪修头上。他们以苦主身份召集天下宗门,意欲讨伐魔界,还道门一个安宁。
此事一出,人心惶惶的道门响应云集。
槐南宗毕竟是丢了个备受重视的弟子,在所有宗门中是闹得最凶的那个。于是他被道门众人推选出来,做了讨伐魔界的先锋。
自从邪修退居魔界,道门与邪修已有百年未曾开战。时移世易,道门不再了解魔界的实力。所谓先锋,不过是道门想推个人下水试试深浅。
如今事已成定局。在大半宗门都认同这个方案的情况下,槐南宗宗主不敢说不。回宗后,他懊恼万分,深觉自己冲动,害了宗门,于是急忙命林尽来找怯尘救场。
“仙长,魔界本就有几大邪修坐镇,如今又出了个深不可测的大魔头,您若不出手相助,我宗必定有去无回。”
林尽一番话说完,都快给怯尘跪下了。
但黑衣道人仍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林尽瞧了心里直打鼓。
场面静了好一会儿,道人才道:“说完了?”
“嗯。”林尽忙不迭点头,“仙长,槐南宗的存亡就仰仗您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道人拢了拢袖子,起身送客。
林尽一愣,“仙长?您是同意了吗?”
道人一时无奈,林尽什么都好,就是呆板愚蠢,瞧不出旁人的言外之意。
“我既应下,便不会见死不救。”
得了道人亲口承诺,林尽放下心里的大石头,展颜一笑。
“多谢仙长,仙长您为何隐居于此?仙长,方才我见凉亭放着两只茶杯,是还有其他仙长与你同住吗?仙长……”
“林尽。”道人打断他,青年一愣,恭敬道:“仙长有何吩咐?”
怯尘指了指门,“你该走了。”
林尽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叨扰许久。“是该走了,晚辈告辞。”他吹哨唤来仙鹤,乘鹤而去。
“这小子,话真多。”游逸倚着门框吐槽。
怯尘笑道:“他就是你说的信使?”
“嗯。等魔界和道门打起来,我就该去魔界了。”游逸伸了个懒腰,“这些日子,过分安逸了。”
“没事,你总要回来的。”
游逸垂眼,点了点头。
第80章 旧梦 成圣
一轮圆月高挂空中,魔界迎来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满月日。
清冷的辉光洒在地面,将地面的血迹照得清清楚楚。新建的黄泉宫,还没来得及上漆,就被鲜血染了色。
血色一路延伸,直入崭新巍峨的黄泉宫。
黄泉大殿,灯光昏暗,大红的帷幕随风摇曳。
陆罪和白祁半跪在地,争锋相对。他们周围都是受伤倒地的邪修,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大殿。
陆罪眯了眯倒吊三角眼,先白祁一步站稳身形。
“你不是我的对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久久站不起来的白祁,冷笑了一声,“降了吧,白祁。我保你如今地位。”
白祁擦掉嘴角的鲜血,摇了摇头。
陆罪皱眉,“你非要跟着游逸吗?那个弃你而去的不羁狂徒有什么好?你既有实力又有智谋,跟我一起统治魔界,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道不同,不相为谋。”白祁看着陆罪,不屑道:“我跟你这种不知人命贵重的邪修,没什么好说的!”
“人命贵重?”陆罪被逗笑了,他行至白祁跟前,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人提起来与自己对视:“你真是……还当自己是那个悲天悯人的佛修吗?”
陆罪沉下脸,瞳中红芒炽盛,手上骤然发力青筋暴起,“去死吧!”
白祁呼吸困难,下意识抓住了陆罪的手腕。
金色佛光一闪,陆罪手腕被灼伤,猛地甩开白祁。
“你竟然佛魔双修!”陆罪看着自己焦黑的手腕,登时怒不可遏。
白祁撞到一根梁柱上,当即喷出口鲜血,瘫软在光滑的地板上,奄奄一息。
陆罪冲上前去,揪住了陆罪的衣领。
白祁半垂着眼,意识涣散。
“看来就这么让你死,还是便宜你了。”陆罪冷笑着,把人拖出大殿之外。
大殿之外,尚有许多投降的邪修。他们大多是游逸手下的降将,如今陆罪攻来,又降了陆罪。如此行径,若去了人间,他们个个都能混个贰臣第一。
陆罪站在百级台阶之上,将白祁丢了下去。
白祁顺着台阶滚下,滚到了这些降将脚边。
“白先生……这……”这些降将中也有些是白祁从百年前就带到现在的邪修。他们见白祁被陆罪伤成这样,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陆罪看着这群降将,冷声吩咐:“杀了他。”
降将们面面相觑,不敢动作。
白祁是游逸心腹,如今游逸不知所踪,手下黑龙也没捉住。若是他们动了白祁,万一游逸卷土重来,那他还能容忍他们再倒戈一次吗?
“不动手吗?”陆罪抬起胳膊,拍了拍手。
闻声,他所有手下都掏出了刀。寒铁白刃,煞气逼人。投向的邪修抖了抖,颤声问:“陆罪,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陆罪眯着眼睛,打了个响指,手下得到指令,举起了屠刀。寒光一闪,距那手下最近的邪修就被砍下了头颅。
鲜血四溅,头颅翻滚两圈,滚到了白祁面前,白祁眉睫轻颤,闭上了眼睛。
陆罪冷声道:“不杀他,你们替他死!”
邪修们打了个寒战,总算明白为什么陆罪手下有这么多忠心死侍了。他这是在逼他们,断了自己的回头路啊。
“杀还是不杀,决定权在你们手上。”陆罪背过身去,“我只走三步,三步后还没结果,你们陪他死吧。”
话音才落,陆罪就迈出了一只脚。
“一。”
有降将祭出了灵器。
“二。”
“别杀白先生,你也是跟着他一路走来的,他待我们有恩啊。”
“滚开!在魔界讲狗屁的恩情,活下去才是正途!”
邪修们推开劝阻的同伴,迈出了步子。
“三。”
屠刀高举。
白祁闭上了眼睛。
“吼——!”龙吟响起,黑龙归来,庞大的身躯遮蔽了天空的圆月,大地为之一暗。
黑龙落地,龙尾一扫就将那些不备的邪修统统拍开。
谢春生从龙背跃下,将白祁扶起来,“白祁,撑住。”
“不是叫你们跑吗。”白祁推了推谢春生,“走啊!”由于情绪激动,他嘴角又溢出口血。
“没事,”谢春生急忙安抚,“尊主回来了。”
谢春生话音才落,就见一人蹲在自己身旁,将手放在了白祁头顶。
游逸看着白祁周身的伤皱了皱眉,“抱歉,我来迟了。”
白祁瞧见游逸,总算松了口气,安心闭上了眼睛。
强悍的修为自游逸掌心溢出,慢慢包裹了白祁的身躯。
游逸对谢春生道:“守着他疗伤。”
“好。”
游逸站起啦,冲周围邪修一笑,而后转向陆罪,冷脸以对。
陆罪眯了眯眼睛,立即择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撤!”
陆罪手下纷纷逃遁,陆罪自己也一跃而起。
“吼!”黑龙腾空,将身躯一横,拦住了陆罪的去路。
陆罪一愣。
就在这停顿的瞬间,游逸追上。
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后颈,并向后一扯!
陆罪身躯一沉,自半空中落下。肉身摔在白玉桥上,发出一声闷响。
陆罪吐出口血,在转头环顾四周,自己的手下已经全被游逸的阵法裹挟。
他深吸口气,擦去嘴角的血迹,怒声道:“你他妈诈我?”
“嘭!”游逸垂眸,盯着陆罪的脸,抬手就是一拳。
眉骨被打,后脑勺撞在了桥面之上,陆罪眼前一阵发黑。
他缓了一会儿,方才好转。
他看着游逸,咧嘴冷笑……
“嘭!”
还没发出声音,游逸又照着他的脸来了一拳。
“你他妈能用点劲儿吗?”陆罪怒极反笑,“长得跟个娘们似的,力气也小。魔尊?我呸。”
“噢?”游逸转了转手腕,勾唇一笑,“那换个人来。”
游逸起身,随手一招。阵法随即变动,将陆罪手下邪修依次松绑,送到了游逸面前。
游逸冲陆罪手下邪修们笑了笑,“来吧,排好队,一人一拳。”
陆罪手下邪修全被游逸控制,麻木地走到了陆罪身前,举起了拳头。
游逸提醒道:“下手重一点哦,否则你们陆城主可不依,要骂人的。”
“嘭!”陆罪脑袋一歪,鼻孔挂下两条血迹。
游逸眯了眯眼,背过身负手而立。
陆罪此行带来了八百手下,除去受伤的百多人,还有六百多人。但这六百多邪修一人一拳,也够陆罪吃一壶了。
陆罪所有手下都动完手,游逸才转身看陆罪。
陆罪蜷缩在石桥上,周身已没一处好肉,全都是青紫的伤痕。
“啧。”游逸上前将陆罪翻转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知道疼了吗?”
陆罪没说话,但游逸触碰他时,他身子抖了抖。
“行,知道疼了。”游逸
站了起来,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谈正事吧。”
游逸看向白祁,“伤怎么样了?”
白祁正盘腿打坐,闻言,立即睁开了眼睛,“没大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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