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如冬日里的太阳,暖和中带着清冷,眉眼间好像有一丝丝央求。
姜有年的眼睛就像有一股能摄人心魄的奇妙力量。
似是盘丝洞里的蜘蛛精。
又如西湖的小白小青。
还有自古流传最广泛的狐狸精。
他就是最后者。
四目相对,程澍往常的压倒性的锋眉剑眼在那一刻软了下来,没了抗拒,薄唇微微上挑,扬起一抹慵懒的笑意:“当然,怎么说我们俩也算是有过生死之交的……朋友了?”
姜有年附和笑道:“嗯,朋友。”
进入娱乐圈后,程澍交过不少朋友,虚伪的,狡诈的,连自己也戴上面具,貌似没有哪一位能有此刻愉悦的心情,就像学生时期那种纯粹的竹马友谊,私心是互相保护对方的小秘密,享受这世界只有你我知道的小喜悦,目的是寂寥的时候有人聊聊小故事。
从姜有年家里出来,程澍吹着口哨,脚步轻俏,走出小区的时候还跟保安大哥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小包的车就停在马路边不远,程澍边慢慢走边看手机,手机里是一秒钟前收到姜有年发来的微信,让他回家的路上小心。
“情郎哥哥——”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幽怨女鬼声。
程澍的脚步顿住了。
时运要不要这么低……
笃噶笃噶……
脚步声慢慢接近。
这特别的声音听着有点儿熟悉,程澍回头一看便是笑成花一样的婉玉,她弯腰向程澍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我特地来给你送行的。”
这话说的,像是给送去阎罗王那儿似的。
程澍嘴角抽了抽,做了个平身的手势:“谢谢,我自己可以,还有,情郎这个称呼不能乱叫,会让人误会。”
他怕了这只小花妖,只想尽快将她打发走人:“小姑娘赶紧回去吧,夜晚外面危险。”
好像是这小姑娘更危险……
程澍言毕转身就要走,却被婉玉追上来挡住了他的去路:“没事的,情郎哥哥,你不是我的情郎,但是情郎哥哥我有话跟你说。”
程澍:“……”说的怎么一段绕口令似的。
在称呼方面程澍放弃了。
车子就在不远处,小包和两位保镖都在车上,因为夜晚的路视野不好,他们没有看到程澍被人拦住了去路。
程澍向马路前后分别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他现在虽然有带帽子口罩,但是一个人在夜晚路边跟一名装扮奇怪的女子说话,他怕吓到路人。
“什么事,你挑重点说吧。”程澍说。
婉玉踮起脚尖,眼里满是星星:“没有别的,就是希望情郎哥哥你对我家大人多喜欢一点,他真的很好,上下几千年来找不到他这么优质的男人,他那么好,你会喜欢他的是吧?”
喜欢?这小姑娘知道喜欢要怎么用吗?为什么要用到他们俩之间?
不过估计她总是情郎情郎地称呼人,估计也是不知道喜欢为何物。
那就遂了她的愿吧。
程澍点了点头:“会,我会多喜欢他一点的,那你可以退下了?”
婉玉嘻嘻笑着再次鞠躬:“那我就先替情郎哥哥谢谢你了,婉玉告退,情郎哥哥慢走。对了,记得带上香囊哦,不用担心伤到我们哈,再见。”
程澍这次成功坐进车里,拿出座椅上的香囊放到身上。
小包发动汽车。
程澍从后视镜里看小姑娘蹦跳着,头上的步摇发簪一甩一甩,蹦跶进小区。
婉玉哼着歌回到姜有年的家。
姜有年又气又对她发不出火气:“婉玉,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婉玉自豪地仰起头炫耀:“哼,大人,你不下手追,我就帮你一把呗,我听说现代人做红娘是有大红包收的,嘻嘻,到时候大人你要给我个大红包呀。”
“没有。”姜有年端着雾气袅袅的热茶,俯视马路上的一辆车远去,直到看不到车尾灯,满眼深情。
婉玉瘫坐到沙发上,从水果篮里拿了一串葡萄开始吃:“大人,我就不明白了,你找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现在找到人了,程情郎现在对你也不错,嗯……
程情郎买的着葡萄真好吃,继续,而且大人你这么好看,现在稍微主动追求的话,九成能拿下程情郎,不就一句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心悦你,艾拉福油吗?
这有多难的,要是大人脸皮薄不好意思,要不要我帮你去说呀,我会很直白的,不拐弯抹角地跟程情郎说:情郎哥哥,我家大人喜欢你很多年了,想跟你谈恋爱,你一定要接受,不然我让你不得好死,这样程情郎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你说好不好啊?大人?诶?大人呢?在哪儿呢?奇怪,刚才还在这儿的……大人!”
婉玉唠叨了大半天,怎知姜有年早就回卧室去了。
姜有年坐在书桌前,从一方楠木锦盒里拿出一块红色的布,他雪白的指腹磨砂着布上的刺绣,那是用金线锈的两个字——婚书。
黑暗中只有书桌一盏开着护眼模式的台灯,暖光打在姜有年的侧脸,他薄唇微启,细声说道:“这次怎么也要由你主动对我说吧。”
第33章 小相思
博物馆在得知程澍身体没有大碍之后,第一时间在官博发了向各界道歉的通稿,并且闭馆修建一段时间。
大家还调侃许是程澍这尊大佛光临,博物馆承受不住他神一般的重量才会坍塌。
说来也奇怪,那栋楼不过十年楼龄,怎么看怎么结实,大家都不知道到底怎么会塌的。
这段时间程澍的行程呈饱和状态,不会太忙也没有闲下来。
一般人经过大难不死之后,大多数会有活在当下的感慨,然后尽情享受美好的生活。
吃很多好吃的,去旅个游。
不过程澍就不一样,他很快着手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专门帮助残障儿童的生活问题。
这件事本来是悄悄地进行,却瞒不过神通广大的媒体和网友们,成功又让他又挂了一天的热搜,大家快要把他吹成活菩萨。
反之姜有年这段时间是心事重重。
他还想着之前附着在董逸辰身体内的妖究竟是何方神圣。
当时他状态不佳,让那只妖逃跑了,没有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如果是一只平常的妖物还没有那么在意。
可偏偏它说了个故事给程澍听。
就是一只坏狐狸吃了哑巴瞎的肝的故事。
其实这个故事并不特别,民间里一搜罗能有成千上万个版本,不止他讲过。
但是姜有年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姜有年始终是不放心,为了以防万一,于是吩咐了一个重要的任务给婉玉。
他不可能无时无刻跟在程澍身边,就让整天无所事事就上网冲浪的婉玉跟在程澍身边,无时无刻盯着他的动向,不要让一些不长眼睛的东西靠近。
婉玉接到这个任务是拒绝的,可是谁让她是个丫鬟命呢,主人永远是第一位。
为了主人的终身幸福真是操碎了她那颗花妖心。
姜有年这天下班顺路载一位同事回家。
他的同事都是老大爷,这位大爷是火化房的职工,下班的时候发现电动车坏了,姜有年见了就载他一程。
大爷坐在副驾驶里,他身上穿的还是八九十年代那种深蓝色职工服装。
因为一整天都在火化房里工作,衣服上沾了很大一股难闻的烧焦味道。
幸好现在是冬天,火化房里不算热,如果是夏天,里面的每个员工身上是焦味加臭汗味,那叫一个呛人。
大爷这辈子没坐过小汽车,他新奇地摸摸车窗,摸摸椅子,摸摸中控,手放在出暖风的风口,笑得露出一排黄牙:“哎呀,小姜啊,你这个车真不错,还带吹热风的,得要个三五万吧?能买这玩意儿都是有钱人,我那辆小电动还是二手的,跟你真是没法比啊,天冷了骑着吃一嘴而冷风。”
大爷是个乡下人,没什么见识,性格是很淳朴的,他说的话里也没有恶意。
如果他是尖酸的人,姜有年刚才就会眼也不眨一下地开车走人。
姜有年笑答道:“八九万,我分期的,否则我负担不起。”
这话说得十分对不起他从古至今留存下来的天价家当。
他当初买这便宜车是为了配自己普通人的身份,车子能开就行,他不讲究。
“哦——”大爷拉长了尾音,他也不懂什么叫分期。
大爷在车里到处看,看完了驾驶座的东西,就转头看后座。
他看到后座有一个纸箱,箱里面装满了信封,信封是五颜六色的。
在箱子旁边,还有一束漂亮的太阳花。
在这车里,大爷对那些信是最熟悉的,他指着箱子里的信说:“小姜,你那些都是情书吧?一看那颜色,一闻那味道儿,我就知道,还有那束花,那个叫漂亮,跟假花儿似的。”
至于大爷为什么会知道,是从他女儿那里知道的。
姜有年一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从后视镜看到后面的东西,不禁笑了出来,解释说:“不是,大爷,那是一帮小朋友送我的,前段时间帮了些小朋友的一点小忙,他们就送了一堆手写信给我。”
“哦——”大爷又是拉长音的一个哦字,这次他是懂的:“现在的小朋友跟咱们以前一样,喜欢人就写情书,情书的花样比我们那会儿的纸漂亮许多,还带香味儿的,我姑娘最近特别喜欢电视上的一个小帅哥,叫什么树来着?
我也不认识字儿,忘记他叫啥名了,好像很出名,我姑娘就天天写情书,我虽然不懂年轻人的追星,反正信也送不到人大明星手里,就让她写吧,能让她练练文笔功夫,然后我姑娘天天给我洗脑那小伙子,啊多么的帅,啊多么的善良,简直就是英雄,我要嫁给他,当下我就给她一顿儿打,小丫头片子,喜欢一下小明星我不反对,女孩子怎么能轻易就说要嫁呢?你说是不是啊小姜?”
大爷说了一通无谓的话,认真开着车的姜有年全听进去了,赞同点头说道:“没错,大爷,这个问题真的很严重,你回去一定要再好好教育她,否则孩子的心思很容易长歪,坏习惯要从小纠正。”
“你也觉是吧。”大爷继续叨:“不过那小伙子是长得挺帅,难怪能当个明星,哎呀,有些人的命啊,注定是老天爷赏饭吃,咱们就在老天爷手里抢饭吃,不过熬了一天又一天,一辈子就过了,咱们的生活虽然不跟有钱人一样吃香喝辣……”
车子停在一栋出租民房前,姜有年说了句到了。
老大爷立刻断了话题:“哟,咱们这才聊了几句,到得真快啊,小姜你的小汽车真好使,上次我送你的芦笋说好吃,下次我回老家山里挖多点儿出来给你。”
大爷差点不知道怎么开车门下车,磕磕碰碰才离去。
姜有年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图书馆,因为白天见了江莱一面,听她说了一句想要一本书,于是来图书馆找找有没有那本书的盲文版的。
很幸运让他找到。
他买了书走出图书馆,才出了门口没多久,就有一名长得挺可爱的小女生挡在前面。
从小女生红透了的脸可以看出她很害羞。
女生不敢看他,藏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手里拿着一支红色的玫瑰花递给姜有年,她低着头憋着气说:“你好,这花送给你。”
就在女生准备要拿出手机秀出微信二维码时,姜有年直截了当说道:“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小女生的脸立刻垮了下去,备受打击。
她的脸更红了,仿佛要滴出血一般,支支吾吾地说:“那……那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小女生转身就要跑,刚跑出两步又折回来,将手里那支红玫瑰硬塞到姜有年的手里。
“这个本来就是为了你买的,你收下吧。”
姜有年完全没有机会拒绝,小女生已经跑没影了。
姜有年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细微地笑出了声。
他回到车上,拿过后座的一束向日葵,跟玫瑰花放在一起拍了张照片。
今天收了两次花,心情很不错。
姜有年从寒冷的室外回到家里,将一箱书信放在茶几上。
婉玉这些天被他使唤去了,好几天没有回家。
家里没有谁在,就没有开暖气,室内比室外还要冷上几度。
姜有年首先去开了暖气,边走边解了束缚头发的发带,一头顺滑的青丝散落下来,起到了保暖的作用。
而后又去倒了杯热茶出来坐在沙发上。
沙发上还特地垫了一层毛茸茸的动物皮草,特别暖和。
那皮草是婉玉以前去山里逮了只野兽,从野兽身上扒下来的,每次见天要入冬,她就会及时拿出来铺在沙发上。
姜有年感觉到原本冻僵的手暖和了,这才开始将信件一封一封拆开。
小朋友们的字很稚嫩,用最简单的话语表达最敬佩的感情。
有视力障碍的小朋友写的信是盲文,不过姜有年会摸盲文。
姜有年将每一封读完的信件分类好,茶几上的信件分成两堆,一堆信是给自己的,而另一堆是小朋友送给大树哥哥的。
可惜这位大树哥哥一直在忙事业,没有时间再去残障学校看他们,于是就托姜有年帮忙带给程澍。
姜有年整理好给程澍的信,竟然能有一百多封,抓在手里十分有重量。
他拿出手机给这叠信拍了张照片,找到程澍的微信,发了过去。
【姜有年:我这儿有很多小朋友特地写给大树哥哥的感谢信。】
许是程澍在忙,姜有年瘫坐在沙发上等消息等了十分钟都没有回复。
他的手指在百无聊赖地绕着一撮长发把玩。
最后干脆不等了,起身拿睡衣去洗澡。
程澍今天出席了个慈善公益活动,感觉自己今天挺忙的,又不知道忙了些什么。
总而言之慈善基金会的事已经七七八八。
活动结束后,他就赶去下一场私人行程。
程澍几天前约了一帮好友聚餐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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