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有年是素人,不能让他的样子曝光出去,严重的话会影响到他的生活。
距离相约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
程澍快马加鞭去找造型师剪了头发,顺便染了个不算明显的深棕色。
Jeffrey用了一整瓶瓶定型水给他抓了好几个发型才让他点头满意。
程澍还是喜欢梳背头,如此便能让脸上每一处从娘胎里精雕细琢的棱角展露出来。
不过他今天估计也是要带口罩墨镜的,再好看也没机会秀。
Jeffrey看程澍没有带助理,经纪人也不跟来,估计他今天是没有活动,猜他可能是有私人行程。
Jeffrey的肩膀和胯骨不在一条垂直线上,扭得比女人还S的体型,翘起兰花指说道:“怎么?程老师是要去约会啊?”
程澍专心看镜子里的自己,偶尔弄一弄已经定型的头发,没有感情地回答:“去看展。”
语毕看了看腕表时间,是时候要出发了。
“哦……跟女朋友去?”Jeffrey依旧在「约会」的话题上,像是非要程澍回答确实是去约会才肯罢休。
程澍瞥了他一眼,瞳孔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暗淡:“朋友而已。”
“嗯哼。”Jeffrey笑了,拍了拍程澍的肩膀,莫名其妙说了句加油,然后转身走了。
因为看展的时间定得比较早,下午一点半入场。
姜有年当天是上午上班下午请假的。
程澍提出了自己有时间可以去接他下班,然后一起吃了午餐再去看展。
所以程澍第二次到殡仪馆门前等姜有年。
与第一次不同的是,今天的温度要冷很多很多,他不是来感谢好人好事,车子不是上次的辟邪大红色,是低调的黑色。
与第一次相同的是,他同样是在等待,车里同样放着很嗨的音乐,一条腿在轻微抖动。
不过心理负担没有第一次严重,甚至差不多可以用平常心对待这个地方。
又或者是手腕上的玉珠手绳无形中给了他安全感。
想到里面正在工作的人,这里好歹是个事业单位,还是有编制的公务员,说不定人家还看不起戏子呢。
上次程澍是下午四点左右来的,这次是中午时分。
不知道是不是中午时候的殡仪馆要比下午热闹许多,还是今天去世的人比较多。
丧曲一首连着一首地吹奏,有时还会两三首重叠到一起,再配上家属们的哭喊声。
声音几乎要响彻整个山头。
里头的场面铁定热闹得很。
但是在这个零下摄氏度的天气里,烧出来的人骨头也凉得比较快的季节里,这些声音合起来就是世间最悲凉。
眼看差不多该是姜有年说好的下班时间。
程澍侧头看了看门口,除了一辆灵车进入,没看见有人走出来。
这时驾驶座的车窗被人从外面敲响,程澍别吓得猛地回头去看,被小吓了一跳。
这儿的老大爷真喜欢敲车窗吓人啊。
程澍发现站在外面的人是个老大爷,他穿着殡仪馆的工作服,应该是里面的工作人员。
他落下车窗,见老大爷有点儿眼熟,很快就想起来是上次的门卫大爷。
“小伙子,我看你在这儿很久了,有什么事吗?没事就别逗留太久咯,会沾上晦气啊。”大爷问道。
程澍摸着左手手腕的玉珠:“我等人。”
在殡仪馆门前等人也就他了。
如果让媒体人知道,保证能写成他在等鬼。
“等人?这儿有什么人好等的。”大爷嗓门儿越来越大,看奇葩似的看着他。
大爷忽然诧异,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手指不断点着。
虽然程澍的脸包裹严实,不过老大爷就是认得出他这副严实的模样。
大爷脱口而出:“我记得了,你之前来过,又来感谢好人好事了?”
程澍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让大爷认为他是默认了。
“是小姜又做帮你好事了吧,他这人啊……”大爷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道:“真的好得没话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找不着第二个像他这么乐于帮助别人的人,前阵子我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二话不说就送我到医院了,检查的钱替我垫着,回头我给回钱去还不要。”
大爷打开了话匣子,嘴巴收不住了,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听,继续说道:“上次火化房一位同事不小心弄了工伤,他帮忙跑前跑后很快就帮他申请了补偿金下来,这么好的人却没有女朋友,总是形单影只的,要是我有个闺女儿呀,一定嫁给他,把他变成我的女婿,你说是不?”
大爷说的一堆,程澍有很认真听进耳去。
最后有两句话听着不太喜欢,不过也附和大爷说是。
说话期间,殡仪馆大门有人走出来。
程澍几乎是秒锁定来人,在车里向他招手。
姜有年今天的打扮很随意,长发一成不变地用发带绑个低马尾。
发带像是配合今天的些微阳光,是浅黄色的,少女的颜色用在他的头发上却一点儿不显得女气。
看在今天出了点儿太阳,姜有年只穿了件毛衣外加藏蓝色的呢大衣,脖子缠了一条不厚的围巾,他一手插兜,一手提个购物袋,估计是程澍借他的围巾。
他吐着白雾小跑向程澍的车去,看到车子旁边的门卫大爷便问:“钟叔,你们聊什么呢?”
程澍这才知道门卫大爷是叫钟叔。
钟叔摆摆手:“没事,见他在这儿等了很久就过来问问,原来是上次等你出来感谢好人好事的小伙子,你下班了?”
姜有年点头:“是,我下午休假。”
“哦……原来小伙子是来接你的?你们俩都成为好朋友了,少见,小姜多交些朋友就对了。”钟叔露出老父亲欣慰的笑容。
山路远处正有几辆车准备到达殡仪馆门口,姜有年对钟叔说:“钟叔,有车来了,您回去忙吧,我先走了。”
说罢便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大爷退了两步:“好勒,小姜慢走啊,哎呀今天阎罗王真是忙啊。”
他走出两步又折返回来说:“对了小伙子,你这车子黑色,嘶……不好,有条件的话下次弄成红色的来啊,红色辟邪,我的小电驴就是红色的,可好使了。”
大爷说完便走了,眼神里尽是对程澍的车子不满。
程澍闻言笑了:“你们这儿的大爷真搞笑,上次一个大爷见我开的红色车说难看,这位大爷又说要开红色的来,看来下次我弄一辆红黑色的车来。”
姜有年将装有程澍的围巾的购物袋放到后座,系好安全带:“别封建迷信,什么颜色的车没有影响。”
程澍:“你说得对。”
姜有年转口说:“不过红色确实要喜庆一些。”
程澍盯着他,摆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明白。”
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
程澍发动汽车,踩下油门,车子缓缓通过蜿蜒的山路下山,往市区里去。
回头看看有哪款好看实用的车,订一辆大红色的,里里外外那种。
第61章 唠叨
两人先去餐厅吃顿午餐。
程澍体谅姜有年刚结束工作,提前问他要不要吃素菜。
姜有年摇头,说早上上班早,早餐也没来得及吃,现在特别饿,特地指明想吃烤肉。
程澍便带他去了一家烤肉店开了个包厢,全程负责烤的任务,自己没吃多少,一味地当个伺候人的小弟。
他边把烤好的肉放到姜有年的碗里,边唠叨——
“再早上班也得吃早餐。”
“工作再忙也要吃饭。”
“你没有觉悟,我拍戏就算再赶场,没日没夜通宵,一日三餐是必须不能误时。”
“你想想啊,不准时吃早餐胃就会差,胃差了就吃不好,吃不好身体就跟着不好,身体不好就不能好好工作。”
“不能好好工作就没法赚钱,就会没钱吃好饱饭,吃不饱身体就差,这是一个循环。”
“所以人不能不吃早餐,不止会有胃病,还会得胆结石,胆囊炎,长期下来还会有低血糖。”
姜有年边吃边低头轻笑。
虽然对面程澍的嘴巴吧啦吧啦一大堆,他却不觉得烦。
这人,都忘记他不是人了,说的那些病全都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程澍那群粉丝们肯定想不到自己粉的高冷影帝,此时正在给人做「一定要吃早餐」的洗脑工作。
这辈子的唠叨全用到这儿了。
两人吃饱喝足后去古董展览的会场。
展厅里人不算多。
这场古董展览会的票很难买,一般市民买不到票,也买不起,是资深收藏家才有幸到场。
总而言之是一场文人圈里的交流会。
程澍还是托母亲给弄来的两张票。
展厅里安安静静的,人们自觉地不说话,流连于一个个玻璃罩子前面,欣赏里面比他们年长好几百年几千年的古董宝贝。
而这个展厅里竟然还有一个拥有上千年历史的活物。
会走路,会呼吸,会说话的古董活物。
姜有年似乎对古董很感兴趣,对每一件古董欣赏很投入。
程澍的心思小半在参观这件事情上,大半心思在有意无意去看旁边的人。
他对姜有年保持在正常礼貌的社交距离。
如果发现两人距离缩小了,程澍马上往旁边退小半步。
如果发现两人的距离远了,程澍马上靠近一些。
每一个动作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旁人发现他有意疏远,又生怕靠太近遭嫌弃。
他的动作两次三次下来后,姜有年就有意识到他的刻意动作,却没说什么。
众人夸程澍演技精湛,演什么像什么,却总是在某些事情上,故意为之的表演总会漏洞百出。
姜有年同时也在暗暗控制两人的距离。
他的做法是与程澍相反的。
如果远了就靠近,如果近了就再靠近。
外面温度零下,室内有开暖气,但是并没有开很足。
温度会保持在二十摄氏度以下,这是保存古董的适宜温度。
姜有年在一处展柜前,倾身仔细看里面形状奇特的花瓶,从他认真的脸上能看出他对这方面很感兴趣。
程澍站在他身后半步,眼睛从展柜里的花瓶飘到姜有年的后脑勺上。
姜有年今天的发带是深蓝色和天空蓝色相隔渐变,没有花纹。
有深蓝色的深沉忧郁,又有天空蓝色的宁静和素雅。
那根发带简单缠了一圈,将三千青丝束成一扎,留下来的尾巴与头发一样长,刚好到背部中间。
也正因为发带只缠了一圈,程澍发现原本就不可靠的结有点儿松了。
姜有年看东西的时候会向左或者向右侧头,虽然动作不大。
可稍微那么点儿动作,发带已经松了的结就越发支撑不住,完全松了。
加上头发过于丝滑,苍蝇来了都站不住脚。
发带彻底散开,头发如瀑布般散落,如此场面就像是电视机的洗发水广告。
他不去拍洗发水广告真是浪费了,刚才的镜头好看又欲。
第62章 鉴宝大师
发带摇摇欲坠,程澍准备想要提醒姜有年。
室内的暖风口忽地猛吹一道不明的妖风,而且风还是凉的,很快就转为暖和。
不过程澍无暇顾及是暖还是凉,风带起发丝里残留的洗发水味道迷惑了他的理智。
心脏又是熟悉的加快频率。
糟糕,已经无法自拔了。
因为那一阵风,原本准备要散开的发带是彻底稳不住了。
在姜有年的发带滑落的那一刻,程澍的反应快一步抓住了。
姜有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回头看,一脸茫然的样子。
程澍举着发带解释:“掉了。”
姜有年施施然笑了,道了句谢,拿回发带,手法熟练地重新将头发束起来。
他对这些展览品好像很感兴趣,看得很入迷,每到一件展览品前就会驻足观看好一会儿。
相反程澍就没什么心思看,注意力飘来飘去。
像是个无心听课的小学生,有很多小动作却不敢过于展露出来。
姜有年停在一副画前,只看了两眼,立刻笑开了怀。
不过他知道自己正在看展,周围环境很安静,所以没有笑出很大声。
这一笑更像是嘲讽式的冷笑。
那是一副画,画里是一位女子,女子梳着蝶鬓髻,画虽然不精致,发髻上的饰品却依稀精美。
脸上娥眉淡妆,有古代女子的恬静秀美,身穿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她有一侧衣领滑到肩膀下,露出半边香肩,一手轻拢衣领要往上提。
这画的尺度放在现在不觉得有什么,在思想保守的古时候是可以算是限制级的。
说白一点就是有伤风化。
放在现在怎么看怎么不特别,程澍好奇姜有年为什么笑,便问:“你笑什么?难不成这画假的?”
“不是。”姜有年摇头,指着画里的女子说:“你看这画里的人,猜猜当时的意境是怎样的,画家想要表达怎样的情感。”
“那不是写了吗?”程澍指着画旁边的几句介绍。
介绍里这是一副入浴图,顾名思义,挺香艳,却不觉得有失风雅,反衬出历史的韵味。
不过他突然想起姜有年之前在博物馆给孩子们讲很多奇奇怪怪的故事。
全是违背本身的历史而道出另一个离奇又有趣的故事。
他说那才是背后真正的历史。
毕竟姜有年活了这么多年,见证过不少历史,从他嘴里出来的故事保真。
程澍好奇问道:“看来你是又知道点什么?”
姜有年也不卖关子了。
因为场合不能大声说话。
姜有年凑到程澍耳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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